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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你和聞炎說什麽了?”周景離壓制着怒火,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又重複了一遍。

女人靜靜的看着他,手輕輕攥了下床單,頓了很久,“你們不合适。”

“我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兒子和另外一個男生在一起。”

“畢業你就跟我走,你爸爸已經在.......”

“我是你養的一條寵物狗嗎!!”周景離幾乎嘶吼出了聲,手握成拳頭使勁頂在桌上,肌肉和青筋繃起微微有些發抖。

聲音在整間屋子裏回蕩。

女人在一瞬間被吓得輕輕抖了下。

“你怎麽能這麽和我說話。”女人瞪圓了眼看着他,幾乎拉着哭腔,揚着嗓也吼了出來,“我什麽事沒有想着你!我都是為你好!你和一個男生在一起有什麽結果?他有什麽東西,你又有什麽東西?”

“對,我什麽都沒有!”周景離像瘋了一樣,眼睛發紅的瞪着人,手指尖充血漲的痛。

周景離長這麽沒哭過,生氣難過都是臭着張臉。

這會兒眼角紅,裏面泛了一層水霧,手指尖死死的抵着胸前,莫名其妙的扯着嘴角笑了下,“對我好?”

“我長這麽大,喜歡什麽你知道嗎,我喜歡吃什麽你知道嗎,我的生活永遠在你的掌控裏,你鬧離婚,說北京不好,讓我去小地方待着,我去了,我快要習慣的時候又把我拎走,然後莫名其妙讓我叫一個陌生男人爸爸。”

周景離笑了下,“我在想你開心就好,我無所謂,你讓我叫我就叫,你讓改名我改,小時候我說我喜歡貓但你覺得貓不好,那我就不要了,你說你忙不陪我,我說好啊,我自己玩,你說那些小孩沒家教不學好,好,我自己玩,我就一個人也無所謂,所以我長這麽大是你遷就我還是我遷就你?”

“我知道你一個人不容易,我自以為我懂事,不給你添麻煩就是最好的。”

周景離突然間說不出似的,頓了很久很久。

“可是,聞炎他不一樣啊。”周景離站在女人面前,看着她哭,“我就喜歡這麽一次,你也要告訴我不可以。”

“我在這裏過的很好,你又擅自給我安排,拎着我去另外一個國家生活。”

周景離低頭盯着她,“你還說我不是你的寵物狗嗎。”

女人精心畫好的妝容化開,在臉上模糊成了一團,只是捂着臉哭,抽泣中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周景離往後退了一步,手機重新捏起手機,“你說你難接受,可你強按在我身上的東西,我哪一次是輕易就能接受的。”

他跨開步子,擰開了房門把手。

哐的一聲。

關緊。

他站在門外聽見女人的哭聲,一聲接着一聲,聽的周景離心跟着痛。

太陽這會兒已經落山,外面的路燈剛亮。

周景離在酒店門口搭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問。

“火車站。”周景離累了,累的腦袋這會兒像快要炸裂了一般。

手肘支在窗沿上,扶着額角就那麽癱倒在椅背上。

他偏頭盯着路邊的光,商場在晚上亮着閃爍的采光,等紅綠燈的時候,路邊有幾對小情侶握着氣球,低頭吃手上快化了的冰激淩。

周景離面無表情的看着。

今天晚上注定就是不得安生。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在二十分鐘後到達了火車站門口。

周景離像被抽空了氣的氣球,整個人無精打采,估計是剛才吼的太大聲,這會兒說話聲音也是啞的。

動車上空調開的足,周景離仰頭靠在椅背上,被空調吹的渾身冷。

就那麽扛着,沒辦法。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鼻子一酸,打了個噴嚏。

擡頭發現快要到站了,嗓子一出聲都啞的吓人,鼻子也不對勁兒。

估計睡覺那一會兒,吹感冒了。

廣播響起,人群起身拿行李,周景離還是看似一身輕,實則腳底下每一步都重到擡不起來。

他像個機器人,重複着離站,打車這些反複的動作。

外頭下雨了。

剛開始下的不算大,毛毛雨,不打傘也沒事兒。

司機說到哪兒,周景離說到體校。

這個時間聞炎肯定在家。

等車走到半路的時候,雨突然下大了,劈裏啪啦的打在車窗上。

周景離要是被雨淋一通還不感冒,那估計能當神仙。

“到了。”司機剎車,轉頭的時候看着周景離兩手空空下車,“小夥子,沒帶傘啊?”

周景離搖搖頭,把車門關了。

雨水瘋狂的砸在發絲上,身體上,不一會兒的功夫,上半身衣服全部濕了。

他從後門進了學校居民樓,全身的衣服粘在身上。

走到單元樓門口的時候,周景離掏出手機,給聞炎撥了電話。

頭發上的雨水滴落在手機上,周景離用衣服擦一擦,結果屏幕上沾了更多的水,全花了。

“喂。”聞炎接了。

“你下來。”周景離聲音啞的厲害,說不出話了。

聞炎聽着聲兒也吓了一跳。

“我在樓下。”周景離繼續說,他坐在門口的小椅子上,上方被擋着,腳邊偶爾被雨水濺到,拖着聲兒說,“我沒帶傘。”

“沒帶傘你上....”聞炎低頭嘆了口氣,“我下去。”

他拿了傘,領走前又拐回卧室拿了一件兒外套。

他并不想見周景離,聞炎知道,一見面就忍不住,怎麽裝都裝不像。

下樓的時候聞炎還在琢磨這人聲音,聽着明顯就是感冒了。

他一路沖到了樓下,被旁邊坐着的周景離吓了一跳,這人跟個水鬼似的坐在那兒。

“你都到樓下了,你不趕緊上去,還坐在這兒?你是不是有.....”聞炎話都沒唠叨完。

周景離突然起身,就那麽渾身濕噠噠的抱住了聞炎。

聞炎被抱的心裏一揪,半天說不出話,周景離身上燙的厲害,衣服透着冰雨水又濕又粘膩。

滾燙的脖頸蹭到聞炎的下巴和側臉。

他的手停在空中,半天沒落下去。

周景離說突然啞着聲兒小聲說,“我想你。”

聞炎徹底繃不住了,下巴抵在周景離肩膀上,手還是落了下去。

手掌蓋在了滾燙的背上。

“你不想我嗎?”周景離問。

聞炎不說話,低頭咬着嘴唇,咬的泛出了一股血腥味。

周景離擡起頭,兩個人分開,中間隔了一拳的距離。

他盯着聞炎說,“你之前想說什麽,你說。”

聞炎看着他,嘴巴張張合合,很無措的表情。

電話裏咬咬牙就說了。

面對面的簡直要他命,說出來就見了鬼。

周景離就那麽靜靜盯着他,“你莫名其妙冷了我好幾天了,聞炎。”

聞炎像個做錯事兒的小孩,就那麽站着,一句話也不敢說,連和對方注視的勇氣都沒有,眼神也是飄的。

“你看着我啊。”周景離聲音很小。

聞炎擡頭看他,眼睛沒忍住就紅了,“你還好嗎。”

“你看我好嗎。”周景離扯着笑了下,往前走了點兒,鼻尖抵着聞炎。

燙人的氣息合溫度在雨天裏也格外顯著,燙的聞炎神志不清,腦子徹底亂了。

“我莫名其妙被你踢走,你覺得我能好嗎?”周景離聲音很小,想在哄人講故事,“不接電話還說些奇怪的話讓人琢磨,你覺得我能好?”

周景離頓了會兒,盯着聞炎,“你腦子到底裝了什麽?”

聞炎像被人罵了似的,偏頭在那兒流眼淚,按平時周景離看到的話,早笑暈過去了。

周景離還是面無表情的站那兒看着他,整個人稍微往後仰了一下。

腦袋這會兒暈的太厲害。

估計路上就已經發燒了,剛才淋雨,扛不住了。

他在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和聞炎說,“我去找她了。”

聞炎吃驚的擡頭看他,在還沒緩過來的時候,周景離突然向前倒,整個人趴在了聞炎身上,說難受。

聞炎這輩子沒這麽狼狽過,渾身濕乎乎的,滿臉混着鼻涕和眼淚,邊難過邊背着人往樓上扛。

扛進屋子還得伺候人。

自己濕漉漉的沒脫衣服,手忙腳亂的把周景離衣服扒了,翻箱倒櫃的找退燒藥。

找到一盒沒開封的,端着水杯又把周景離從床上扶起來,給他把藥灌下去。

這人渾身燙的厲害。

浴室裏本來挂着兩條毛巾,聞炎嫌自己看着難過,把周景離那條給收了。

這會兒又翻出來,端着冰水和毛巾,蹲在床邊給周景離敷上。

敷完又連滾帶爬的去端熱水,掀開被子把人身上雨水擦幹淨。

等忙和完都半夜二點多了。

聞炎做在床邊像蔫了的茄子,偏頭靜靜的看着周景離。

後半夜他是壓根沒睡着,隔一個小時起來摸摸周景離的額頭,看看退燒沒。

一直到晚上四點多,聞炎迷迷糊糊爬起來,摸了一把。

退了。

知道那會兒他才安心睡過去。

其實他自己都覺得挺可笑的,故意冷着周景離的是他,說要分開的也是他,這會兒忙着照顧人的還是他。

聞炎偏身睡在旁邊,後背靠着暖烘烘的溫度。

他就那麽小心的又朝後退了點兒,偷摸小心的想要碰上那人手臂。

聞炎做了一晚上的夢,亂七八糟的什麽都夢到了。

早晨起來的時候眼睛周圍挂了一圈的水。

做夢還哭了。

聞炎說自己長這麽最丢人的就是昨天晚上。

他早晨翻身起床的時候旁邊沒人。

周景離走了。

聞炎說不失望是假的,他那時候難受的想死,周景離不打招呼的就走了。

但明明趕人走的是他。

聞炎把頭埋在被子裏,裏面還有一點點的溫度,還有一個有些發硬的物件兒。

聞炎下床的時候腳不小心碰到,掀開被子,裏面是他自己的手機。

他低頭攥着手機,掐了掐眉心,“喵喵!”

習慣了。

他每天早晨都這麽叫。

這次沒人理他了,什麽聲音都沒了。

聞炎在那一瞬間慌了,瘋了似的在客廳裏找貓。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絲希望和僥幸的情緒在,現在貓沒了,那點兒僥幸和希望也跟着沒了。

聞炎好像一直覺得至少周景離有個東西在他這裏。

這下好像全都沒了。

嘟——————

手機震動了一下。

聞炎蹲在客廳的沙發那裏埋頭找貓,順手拿起來看了一眼。

周景離給他發了一條語言。

這人嗓音還是有點兒啞,沉着聲兒但又好像溫柔。

但每句話都在聞炎心裏戳。

“聞炎你這次真的錯了,錯的太離譜了。”

“你知不知還有個選項是可以告訴我,你沒有,你自己腦補了一場戲給我判了死刑。”

周景離笑了下,“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成熟,覺得我只會發瘋暴力。”

語言裏面的人嘆了口氣,“你自以為是的覺得為我好,你還要糟踐自己,覺得自己什麽都不值。”

“我這種不成熟的方法,比你逃避要有用的多。”

手機聲音在那間不大的屋子裏回蕩。

聞炎整個人坐在地上曲着腿,腦袋埋在膝蓋裏,捂着聲兒的哭,肩膀顫抖的厲害。

語音還沒有播完,中間停頓了很久很久。

周景離最後用懇求沙啞的聲音說,“所以你為什麽要逃啊。”

聞炎埋在膝蓋裏的聲音徹底放了出來。

清晨下完雨的天氣很好,早晨氣起來還能看到彩虹,朋友圈裏都在發彩虹的照片。

好像只有聞炎,在那天,在那個小破屋子發了瘋的哭。

他在想,如果沒這些破事兒,他要是勇敢一點,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和周景裏坐在樓頂上看看彩虹,然後告訴他,他有多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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