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競争

第二十章 競争

齊斯宸和梁浣并肩走在前面，相談甚歡。

韓然、肖喬和姚寶落三個主演跟在後面，氣壓低沉，興致不高。他們被梁浣打擊到了。尤其是韓然和肖喬，之前因為發展方向不同，他們從未和梁浣一起拍過戲，所以雖然聽說過她還厲害，也做好了“她很厲害”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她真的能厲害到這個地步，演技完全輾壓，不留半點情面。

他們的表現甚至連姚寶落都不如。因為至少姚寶落扛住了壓力，越挫越勇，沒有徹底洩了那口氣。他們卻毫無還擊之力，只能被牽着鼻子走。

在梁浣這種人面前，他們連自稱“演員”都有點羞愧。

肖喬湊到姚寶落耳邊，很不甘心說：“殺青之後我要去報演技班。我就不信我努力了，差距還是那麽大……”

韓然和肖喬會千方百計找上齊斯宸，本來就有些急功近利的速成心思在。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他們自我感覺演技得到很大的提升，旁人也是這麽肯定他們的。兩人還打算拍完《誤入凡塵》之後找些文藝片資源，拍上幾部沖擊影帝影後的榮耀。但和梁浣的一場對戲，徹底打掉他們的癡心妄想。如果影帝影後都是這個水平，他們離獎杯的距離還差得遠。

好在都是有幾分韌性的人，沒有遇到困難就一蹶不振，而是知恥而後勇，繼續想辦法改變現狀。

姚寶落站在齊斯宸的角度，很能理解他把梁浣找來的用心良苦。

但理解是一回事，姚寶落受的打擊同樣不輕。

因為這一次梁浣不但展示了她過人的演技，還讓人看到了她驚人的悟性。

她只演了兩場戲，齊斯宸卻擺出了存心找茬的架勢，稍有不對就喊“cut”，态度非常嚴厲，但梁浣不用他明确指出她的錯處，自己先飛快調整過來，永遠不在同一個地方NG兩次及以上。她總能以最快的速度讀懂導演的意圖，以及對方想要的效果。

除了一開始因為不熟悉，費了一點功夫适應，之後她和齊斯宸顯得默契十足。齊斯宸喊的“cut”都不是因為她。

梁浣用她的實力折服了所有人，包括最難纏的齊斯宸。

工作狀态中的齊斯宸其實并不難懂。他的要求高，看似嚴厲不近人情，但只要你能達到他的要求，他就好說話多了，不吝于稱贊和獎賞。

姚寶落嘗過這種甜頭，但顯然及不上梁浣。梁浣用兩場戲，将齊斯宸的橫眉豎目變成慈眉善目。

姚寶落心裏酸酸的，有點小哀怨。就像兩個學生在同一個老師身邊争寵，其中一個以為老師和她是同一國的，沒想到另外一個小露一手，立刻把老師的心勾走了。

這個老師真的太沒有節操了！

這哀怨的小光波一束一束地往背上射，齊斯宸挑着眉，一轉頭就精準地抓住姚寶落的視線，吓得她趕緊低頭，作若無其事狀。

齊斯宸哼了一聲，扭回頭。小樣兒的，以後再找她算賬。

梁浣注意到他的動作，低聲笑道：“怎麽，現在那個是新寵？”

齊斯宸哂笑：“你倒是說說我的舊寵是誰？”

梁浣輕聲說：“我，算不算？”

“不算，你早錯過了最好的時候，沒有什麽培養價值了。”齊斯宸直白說。

整個娛樂圈，大概只有齊斯宸會這樣說坐擁十億身家，演一部戲片酬高達七千萬的國內第一女演員梁浣。

偏偏梁浣無法斥責對方胡言亂語，信口開河。齊斯宸的專業素養是經過多方認證的。七年前，他曾經開口邀請她和他合作，他信誓旦旦地說，會把她培養成一代傳奇女星。

她拒絕了他，并且通過不懈的努力，拿到國內國外多個影後獎項，成為國內第一人。有了這些成就，齊斯宸卻明顯不怎麽認同她。

“我不相信，我還有上升的空間，可以更進一步。”梁浣堅定說。今天的兩場戲，她證明了自己。她是最好的！

齊斯宸不以為然：“你是遇到瓶頸了吧？”他還記得當年那個倔強的女孩子，想魚與熊掌兼得，并且一直為了這個目标而努力。

結果呢？

她回來求他。

他曾經以為她不會走到這一步。

梁浣喃喃說：“教授，如今我只剩下演戲了。”

美人失魂落魄，形容哀憐，婉言相求，饒是心腸最冷硬的男人，也該憐惜幾分。但齊斯宸完全不為所動，說：“梁浣，我不是你的扯線木偶。現在的我，真的對你不感興趣。”

“那你對誰感興趣？”梁浣眼裏波光潋滟，冷漣漣的，“姚寶落嗎？”

齊斯宸不置一詞。

“你明知道她不可能聽你的。”梁浣說，“她只會比我還不如。”

齊斯宸自然知道梁浣對姚寶落的感觀從何而來，随口說了一句很直男的話，瞬間紮了梁影後的心肺。

他說：“你錯了，她還很年輕，未來有無數可能性。”

這也是他暫時沒有放棄對她的期望的重要原因。

片場附近沒有什麽高檔酒店，最多的是大排檔。

不過大家都是走南闖北拍戲的人，早習慣了，不論男女老少，身份地位高低，全都排排坐點餐。因為天氣寒冷，吃的是鴛鴦涮涮鍋，照顧到不同人的口味，一半辣一半不辣。

小店裏能上的食材全部上了，牛肉、羊肉、豬肉，各種肉丸，各種蔬菜，擺滿了幾大桌，氣氛十分熱鬧。

姚寶落和韓然、肖喬同一桌，其他人還有齊斯宸和冉铮等，都是劇組的主要人物，梁浣因為咖位高，雖然只是友情客串，也在這一桌。

但能敞開肚皮吃的都不是演員。

肖喬和梁浣吃得很少，涮的還是不辣的湯底。梁浣吃了三片肉，還有大約一小笊籬的蔬菜。她吃得很斯文很慢，所以不顯得失禮。肖喬有樣學樣，很克制地嚼着青菜。

韓然比她們多吃了一點，涮的是辣的湯底，還喝了一杯冰啤酒，但也非常适可而止。

相比之下，姚寶落就吃得有點多。

“你都不怕胖的嗎？”平時大家都是啃飯盒，肖喬還是第一次注意到姚寶落的食量。看到她涮着紅得滲人的辣湯底，吃肉吃得津津有味，肖喬咽了咽口水。

“還好。其實是你吃得太少了。”姚寶落避重就輕說。其實她是不怎麽能吃胖的體質，即使吃多了，多做一點運動就能消掉。出道兩年，她都沒有體重方面的困擾。當然，這種體質在娛樂圈有些招人恨，她一般不會對人說。平時和別人一起吃飯，她也會注意随大流，避免招人顯眼。

肖喬苦着臉說：“我不行，我喝水都會胖，必須控制食量。”

梁浣開玩笑似的說：“我倒是因為上了年紀才吃得少，比不上年輕人消化能力好，吃什麽都有胃口。”

肖喬說：“浣姐這麽說不是寒碜我們嗎？你的皮膚比我們還嫩……”

梁浣說：“我是不怕認老的，這是經驗和閱歷，年輕人想學都學不來。”

姚寶落坐在梁浣身邊，聽着她和隔着她的肖喬言笑晏晏，只覺得她的每一句話都是沖着她來的，含槍夾棍。肖喬大概也聽出來了，裝傻到底，畢竟她和姚寶落有着同仇敵忾的革命情誼，又不敢得罪梁浣。

姚寶落也得罪不起梁浣，跟着裝傻，埋頭涮青菜吃——不敢涮肉，怕拉仇恨值，但一不小心吃多了，還越吃越辣，順手就喝完了一杯冰啤酒。她酒量淺，一下就上臉了，臉色紅彤彤的，眼睛水汪汪的，小模樣更加年輕水嫩。

梁浣看着她，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對着冉铮說話，把話題往她和姚寶落的演技方面引。

冉铮視梁浣為偶像，難得有這麽一次合作的機會，梁浣又表現得如此出色，自然對她大加贊賞。他從專業的角度評判梁浣和姚寶落的演技，姚寶落确實還不如梁浣多矣。

梁浣笑吟吟地問齊斯宸：“齊教授，你認為冉導說得對嗎？”

齊斯宸說：“很中肯。”然并卵。

姚寶落趁機上洗手間，出來後洗了把臉，冰冷的水令她火熱的臉頰降了點溫。對着鏡子整理好儀容，她在返回的路上，遇到等在轉角的齊斯宸。

“教授？”

齊斯宸的目光在她的眼角看了一圈，問：“沒事吧？”

姚寶落莫名其妙：“能有什麽事？”

“沒哭？”齊斯宸狐疑問，口氣帶了點指控，好像她是很容易哭的人一樣。

姚寶落哭笑不得：“為什麽要哭？”

“你沒聽到梁浣說的話嗎？”

“有。”姚寶落點頭，“我才想問您呢！您到底跟她說了什麽，把她刺激成這樣？”姚寶落畢竟和梁浣拍《義戰》的時候共處過好幾個月，有些了解她的行事作風。梁浣今晚的表現，其實已經算失态了。

齊斯宸挑眉：“你聽了她的話不覺得難受，反而好奇她會說那些話的原因？”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莫名其妙被針對，總得先找原因吧！之前梁浣可是無視她到底的，不過和齊斯宸走了一路，轉頭就朝她開火了。

“只是覺得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腦子一點。”

“……教授，您一天不怼我就渾身不舒服，是嗎？”

“我跟她說了什麽你不用知道，反正她不可能看你順眼。”

“因為……”姚寶落遲疑了一下，終于問出口，“她是霍季恒的前女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