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惶恐

第二十五章 惶恐

姚寶落打心底裏不信自己得到什麽超能力，她更傾向于自身出了問題。但她不是醫生，她需要專業的診斷和意見，所以她找上舒世欽。

這個朋友的人品和能力，她還是信得過的。

姚寶落的夢似乎有些離奇，但舒世欽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異色。作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見多了各種各樣的案例，姚寶落的情況其實不算什麽。

他沒有擺出專業的姿态，仿若閑聊一般嘆着氣：“霍季恒……”

這位霍大少的名字，可以說舉世聞名。只要是在商界混的，無論是國內國外，少有人沒聽過這個名字，即使他的行事極為低調。更甚者，在國人眼中，他的地位和王子差不多。

遇到王子，哪個女人不想成為王子妃？

舒世欽對姚寶落動過心，他足夠清醒自信，從不妄自菲薄，但對上霍季恒這麽一個男人，他也無可奈何。男人多少有些劣根性，曾經喜歡過的女人遇上比自己好幾個層次的男人，他的心裏閃過一抹複雜。

姚寶落苦笑着聳聳肩：“別提了，我比你更糊塗。”

舒世欽說：“我理解。如果換成是我，你就不會有這麽大的壓力。”

姚寶落不由得順着他的話說：“誰說不是呢？”如果她的男朋友是舒世欽，她肯定心安理得多了。

想到這裏，她動作一滞。

舒世欽和緩說：“落落，你比你自己以為的要心裏有數。”

姚寶落沉默了。

她其實是個相當聰明的人。舒世欽的意思，一點即透。無論她做那些夢的誘因是什麽，最明顯的一點是：壓力。

從自己被動主動地和霍季恒這個人扯上關系開始，就給了她極大的壓力。這種壓力随着兩人關系的進展不斷增大。

在姚寶落的潛意識裏，她是拒絕霍季恒的。理由很多，都在夢境裏呈現了，比如，她配不上他——霍季恒連梁浣這樣的女人都要分手，何況是乳臭未幹的她？梁浣可是他們這一行的女神、标杆！又比如，霍季恒還會毀了她的事業——以霍家的門第，怎麽會允許子弟正兒八經交往的對象是一個戲子？即使勉強在一起，他們也不會得到幸福的。姚寶落的結局一定會十分悲慘……

如果從這個角度解釋，那麽她做這些夢的原因就好說了。

姚寶落對着霍季恒，完全沒有自信。她非常清楚，霍季恒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男人。她不認為她能在他身上占到任何便宜。

“但你還是想試一試。”舒世欽一語道破她的心思。

姚寶落眼神一閃。在娛樂圈待了兩年，她又怎麽會還是純潔無瑕的白紙一張？她太清楚這個名利場的規則。

被舒世欽如此帶着情緒地點出野心，她不覺得難堪，反問一句：“我不應該嗎？”

理智和欲.望的拉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這個世界上，多的是這樣的人。

承認自己是一個庸俗、唯利是圖的人，很難嗎？

姚寶落對上舒世欽的眼睛，等待他的失望鄙視。

但舒世欽只是靜靜看着她，眼裏慢慢露出一點憐惜：“只要你真的想明白了，就按着心意行事吧！”

真正已經抛卻所有底線的人，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掙紮糾結？

舒世欽送姚寶落出去的時候，到底沒忍住說：“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找我。

他沒有說完整句話，但意思很明确。

姚寶落已經戴上墨鏡，重新把自己武裝起來。她回頭看着他，認真說：“謝謝。”

舒世欽無奈一笑。他沒有說完整句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了蠢。如果姚寶落的困難是那麽好解決的，她也不需要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以她目前的能力，能做到的事未必比他少。她是明知他幫不上忙，才沒有開口。倒是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了。

但姚寶落依然體貼地表示領情。

可見這麽多年過去，人是有變的，但某些本質上的東西始終沒變。舒世欽心裏的遺憾突然沒那麽多了。

和舒世欽道別後，姚寶落把關機的手機打開，經紀人劉帆的電話幾乎立刻追過來：“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姚寶落之前跟劉帆報備過有點私事要處理，她一向乖巧聽話，劉帆也就沒有非要對她的所有事刨根問底，即使姚寶落的工作安排現在多得要命，她也給她擠出一點自由時間。

姚寶落沒想到劉帆會找她找得這麽急。

“發生什麽事了？”

“你不知道？不是你和霍大少提的要求嗎？”

姚寶落心裏一咯噔：“我提了什麽要求？”

劉帆頓了頓，說：“我去接你。”

兩人一碰面，劉帆什麽都沒說，一臉複雜地遞給姚寶落一個劇本和一份厚厚的計劃書。職業習慣使然，姚寶落第一時間拿過劇本翻了翻，一看到導演和演員配置，她立刻微抽一口氣！

擡起頭和劉帆對視了一眼，姚寶落沒有再看劇本，改看計劃書。

這份計劃書說白了就是一份造星計劃，配合劇本的意思看，就是有人花大量的金錢和人脈，成立一支專業的團隊，為姚寶落度身定做一個捧紅她的計劃。

好幾個知名導演正在籌備執導的電影，以演技著稱的影帝影後幫忙配戲，不設上限的制作預算，保證姚寶落是第一女主角。與此同時，知名老師一對一的演技教學，高格調的知性電視訪談，一線奢侈品代言等等，按着這個計劃按部就班地執行，饒是資質再平庸，四五年時間也能捧出一個影後出來，如果悟性好的，甚至能把時間縮短到兩三年。

姚寶落今年二十三歲，兩三年之後才二十五六歲。二十五六歲的影後，在電影史上不說沒有，但也是鳳毛麟角了。這是親手打造一個傳奇啊！

作為一個專業演員，但凡有點野心，誰能對着這份計劃書不心動？

姚寶落看得呼吸都屏住了。

“這是霍大少派人送到我手上的。”劉帆看着姚寶落的臉色，小心翼翼說。

姚寶落的心緒亂成一團麻線，一時理不清，忍不住問：“帆姐，你不高興嗎？”

劉帆對她和霍季恒的事一直抱持着支持鼓勵的态度，明裏暗裏希望能借此蹭點好處，姚寶落看得明白并且理解，娛樂圈的人都是這樣的，劉帆已經算相當克制了，所以這兩年兩人的關系算是相當不錯。如今霍季恒給了這麽一份計劃書，姚寶落前程可期，日後身價暴漲，劉帆必然跟着水漲船高。怎麽她看起來卻興致不高的樣子？

劉帆的嘴巴張了張，半晌，吶吶道：“我、我就是心裏不踏實……”知道霍季恒看中姚寶落，但不知道他看中到這種地步。這個造星計劃得是多大的手筆？就她所知，沒有一個男人會這樣捧一個女人的，再喜歡也不會！

當得到的遠遠超過自身的承受範圍，人的感覺不是高興，而是惶恐。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她确實希望姚寶落釣個凱子，但還不至于沒良心到眼睜睜看着她跳火坑。

姚寶落晃了晃手上的計劃書，問：“你從這東西裏面看出任何不妥當的問題嗎？”

“……沒有。”劉帆把計劃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正在因為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她才感到害怕遲疑。

霍季恒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劉帆相信利益，相信互惠互利，不相信一面倒的給予，更不相信所謂的愛情！他和姚寶落之間甚至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姚寶落喃喃說：“我也不知道……”或者，她應該找個人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