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彌爾頓達芙

單伯飛倚在環形沙發裏,饒有興致地看着左前方那個長發披肩的女孩。

她穿着老舊的白色棉布衫,身形略顯單薄,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嵌着一對烏蒙蒙的大眼睛,望着人的時候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她拿酒杯的動作優雅而自然,就像水墨丹青裏走出來的舊時女子,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書卷氣。

他初初下了判斷,這是一個出自書香門第卻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

他看到她眼珠一轉,放下橙汁,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一杯藍色瑪格麗特。她好奇地望着杯裏的液體,繼而飛快地喝了一小口。

酒的味道似乎并不讓她滿意。她一邊蹙着眉頭把酒放回原位,一邊偷偷掃視了一眼四周,繼而小小地松了一口氣。半晌,複又拿起自己的橙汁,吸了一口,眉眼彎彎。

他忽然有半秒晃神,原來她并不是那沉悶的大家閨秀,而是嬌憨婉轉的鄰家女孩。這樣典雅與稚氣相融合的氣質引得人情不自禁想要了解得更深。

身邊的女伴妖嬈地環上他的脖子,名貴的香水味充斥着他的鼻翼。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把女人推開。

“二少?”女人疑惑地開口。

他揉了揉太陽穴,忽然很想知道那個女孩是什麽味道。肯定不會是人工的香水味,應該是……是什麽?于紅粉中打滾多年的他第一次沒了主意。

他從來知道哪些女人能招惹,哪些不能;哪些只能帶在身邊,哪些能帶進婚姻墳墓。

直覺告訴他,左前方的女孩,不能招惹。

但是心跳得很快,不受控制。

他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

控制不住,那就不要控制了。他拿起一瓶酒,朝左前方走去。

木小樹趴在座位上欣賞橋下的木洛琪跳舞。木洛琪身材高挑,在人群裏一眼就能望見。她的舞伴也很出色,帶着她像一朵驕傲的牡丹盛開在舞池中。

忽然她的視野裏出現了一瓶酒,她疑惑地擡頭,便看見一個和木洛琪年紀相仿的年輕男人正沖自己笑。那人有着小麥色的皮膚,黑色的眼眸炯炯有神。他的眼角略向上挑,因此透着一股似有若無的風流。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他問。

木小樹眨了眨眼,這就是傳說中的搭讪麽?

不讓他坐顯得她很小家子氣,讓他坐吧她又不大樂意。最終她還是禮貌地笑了笑:“請坐。”

單伯飛不客氣地落了座:“你是第一次喝酒?”

木小樹耳根有些泛紅,原來他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于是她點點頭:“是。”

“滋味如何?”他笑。

她答:“不太好。”

他了然:“你選錯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那種酒不适合你,你應該嘗嘗這一種。”說罷揚了揚手中的那瓶酒。

瓶身是完美的流線型,瓶內橙紅色的液體晶瑩而誘人。

“想不想嘗一嘗?”他的眼裏有蠱惑的神采。

陌生人的酒,不該喝。但是該如何拒絕才得體呢?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因此犯了難。

他捕捉到了她眼中的為難,于是聳了聳肩,把那瓶酒放在桌上:“這瓶酒送給你了。”

她有些慌亂:“這……怎麽好意思。”

他一邊欣賞她如受驚的小鹿般模樣,一邊站起身:“因為投緣,所以送給你。不要嘗試拒絕,這會讓男士覺得沒面子。”

她無措地看着他。

他露出一個略帶痞氣的笑容:“如果下一次我們還能在這裏遇到,請允許我邀請你喝一杯更有滋味的酒。”

他微微一欠身,像一個風度翩翩的騎士,謝幕而去。

木小樹呆坐在座位上,心神不寧地瞪着桌上的那瓶酒。待會該怎麽向木洛琪交待?

正想着,木洛琪一行人帶着一陣微熱的風回到了圓桌邊。

“呼,真過瘾。”木洛琪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杏眼裏流波轉換,慵懶而迷人,“你們誰知道剛才和我跳舞的是誰?”

“怎麽?木大小姐上心了?”有人調笑。

忽然坤傑大呼一聲:“喲呵,這瓶酒是誰訂的?”他手裏握着的正是那瓶陌生男人留下的酒。

木小樹的舌頭瞬間打了結:“是一個陌生人留下來的。”

齊耳短發的女子輕輕笑了:“男人?”

木小樹局促地點了一下頭。

衆人都笑起來。

有人拿過酒瓶看了看,咂舌:“Jesus!十七年限的Miltonduff。”

那女子對木洛琪說:“你妹妹的魅力很大呀,能送得出這瓶酒的男人很大方。”

木洛琪得意地哈哈大笑:“也不看是誰的妹妹。”

坤傑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啓密封的酒瓶,把酒倒在空杯裏遞給木小樹:“嘗一嘗,這第一杯酒肯定得是你的,你不喝我們都不會喝。”

木小樹窘窘地接過酒杯,小心地啜了一口。沒想到這酒清冽可口,一咽之下竟帶着淡淡的香甜。

“這是……什麽酒,很好喝呀。”她擡起頭看大家,眼神亮晶晶。

齊耳短發的女子溫和地答道:“是彌爾頓達芙,不辛辣,口感好,後勁小,适合第一次喝酒的女孩子。”

木小樹微微愣了神。

彌爾頓達芙,香甜的蜂蜜。我的女孩,甜美而動人。

夜色微醺,頭頂的酒盞吊燈幽藍,木小樹拍拍臉,好像有些醉了。

出酒吧的時候已夜幕深沉,木小樹和木洛琪沿着安靜的馬路往前走。

晚風拂在臉上帶來陣陣清涼,木洛琪脫了高跟鞋赤腳在地上行走。

木小樹哈哈大笑:“你這個女瘋子,要是被你的愛慕者看到了怎麽辦?”

木洛琪把長卷發往後撥,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只會更愛現在的我。”

木小樹笑得前俯後仰。

“小樹,今天這些朋友你都認熟了嗎?”木洛琪揉揉木小樹的腦袋。

“認熟了,你妹妹我別的不行,記憶力一等一。”木小樹揚起腦袋。

木洛琪說:“以後你如果遇到什麽困難,我不在,你可以找他們。他們很可靠,值得信任。”

木小樹有些小驚訝:“你要去哪裏?獨自飛中東支援新聞事業?”

木洛琪“呸”了一聲:“我是說如果,況且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你多認識一些人總有好處。多一個人照應,我放心。”

木小樹心中柔軟成一片,嘴裏卻說:“我能遇到什麽困難?數學考試不及格就頂天了。”

“你這死丫頭在那群老狐貍面前乖得比綿羊還純,哪一天被欺負了都不知道。”

“他們好歹也是長輩好吧。”

木洛琪戳了戳木小樹的腦門,恨鐵不成鋼:“弱者會被犧牲掉你知不知道。”

木小樹抱住木洛琪的胳膊蹭了蹭,甜甜地說:“知道啦。”

木洛琪搖搖頭:“你除了會賣萌還會別的技能不?”雖嘴裏說着狠話,卻任木小樹巴着她的胳膊。

“前面的姐妹花,可以移駕上車了沒有?”響亮的喇叭聲在她們身後響起。她們一回頭就看到了支在車窗上半起身的坤傑。

回到木宅已過晚上十一點,木小樹驚訝地發現前廳的燈還亮着。時不時傳來一些嘈雜的人聲,似乎有人在前廳争執。

木洛琪拉拉她的胳膊,警告道:“直接上樓,別進前廳自找麻煩。”

木小樹點了點頭,輕悄悄地跟在木洛琪身後,往樓上的卧室走去。

“今天也不知什麽日子,幾個外嫁的姑姑、姑媽都回來了。木宅聚集的人越多,越沒好事。”木洛琪打開卧室的門,沖木小樹擺了擺手,“晚安。”

“晚安。”木小樹回道。

木宅前廳。

大伯母林素音,二伯母葉淑華坐在上首,另一邊坐着木家嫁出去的女兒。

“肖家這次是什麽意思?想要娶木家的女兒嗎?”二姑姑木心蕊皺眉。

林素音看了看一屋子女眷:“老爺子的意思是當年指腹為婚的承諾不可以違背。”

“呵。”葉淑華掩唇笑,“肖家也是名門望族,把女兒嫁過去也不算委屈吧。”

木心蕊反駁:“二嫂,你沒有女兒自然不用操心,誰不知道肖家做的什麽生意,黑道上混的我們平白家世哪裏敢高攀?況且那肖家那位……”

“心蕊。”大姑母木心怡呵斥了小妹一聲。她不緊不慢道:“事已至此,我們也不能做那言而無信之人,木家小輩裏總共有幾個未嫁的女兒?”

在座的女人都噤了聲。她們都心知肚明,符合條件的也就四個:長孫女木洛琪、幺孫女木洛芬、大外孫女戚葉子、二外孫女戴安妮。

木心怡沉吟了半晌:“肖家那位今年二十五歲,就年齡來看洛琪匹配一些。而且洛琪不是快要畢業了麽?”

林素音捏了一把汗:“大姐,洛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樣的嫁過去只會鬧得夫家不安生。依我看,葉子的性子好,人也漂亮……”

木心蕊尖聲打斷林素音:“輪漂亮,誰比洛琪還美?論性子,誰能比得上老幺的女兒木洛芬?明明要嫁的是木家的女兒,本來就不該從我們外戚裏出。”

衆人默了默。

葉淑華眼觀鼻鼻觀心地來了一句:“可洛芬只有十五歲呢。”

林素音急了,慌不擇言:“相差十歲也不算多啊……”

“行了。”木心怡喝道,眼神淩厲地掃了一眼衆妯娌,“你們不過欺老幺去得早,留下的孤女無人照應。今天我把話撂在這了,老幺不在了,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沒有人再敢說話。林素音的臉色又紅又綠難看到了極點。

“今天就到這裏吧,再看看肖家什麽意思。”木心怡疲憊地揮了揮手。

衆人各懷心思,魚貫走出了前廳。

這夜,木小樹睡得很好。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險些被幾個長輩一錘定音。

她的夢裏彌漫着芒果的清香,還混雜着淡淡的彌爾頓達芙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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