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德古拉

木小樹覺得,如果能和那個年輕男人一直聊下去,這個晚宴也許就不那麽無聊了。可惜一位中年紳士走了過來,把他帶走了。

臨走前他的眼裏有幾分懊惱,他對她說:“和你聊天很愉快,可惜我不得不走了。再會。”

等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她眼前,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問他的名字。

真遺憾。她想。

優雅的鋼琴曲不知何時換成了一曲歡快的小提琴。

木小樹呆呆地看着華麗大廳內的觥籌交錯、衣香鬓影,忽然覺得自己是游離在那個世界之外的塵埃,飄飄忽忽,最後落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

她的視線越過一張張圓桌,掠過正在進行演奏的小方臺,穿過被風卷起的垂地窗簾,望進了夜色深深的庭院。

瞥了瞥二姑姑并幾位姐姐,發現沒有一個人注意她,于是她拿着甜點盤,悄悄地從大廳退出,由側陽臺走到了庭院裏。

宅子環繞的庭院很大,被高高的灌木景觀分隔成了許多小方塊庭院。看來那個埋卷子的荒蕪院子應該是這些被分割出的小庭院之一。木小樹穿過一個又一個草木環起來的拱門,發現這裏就像一個幽靜的小迷宮,每走過一道門便會看到不一樣的景色。第一個方塊庭院裏種滿了美人香,第二個庭院裏擺着兩株并蒂松,第三個庭院裏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湖,湖邊有一個小小的秋千。

月色融融,湖水澄淨,攀着野花的秋千安靜地立在月光下。

木小樹瞬間迷上了這裏。

她歡快地跑到了湖前,坐在了秋千上。遠遠的,可以看到枝桠掩映中燈火通明的宅子,耳邊依稀還能聽到晚宴上的小提琴曲。她拿起一塊甜點塞進嘴裏,腳尖一下一下點着地。秋千就在這力道中時而揚起時而落下。

四周靜谧得連夏蟲都不忍打擾,直到一聲輕輕的“噗”從秋千後傳來。

木小樹疑惑地轉頭看了看身後。什麽也沒有。

再往後就是高高的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牆,灌木牆的另一邊是另一個小庭院。

又一聲噗通的悶響傳來,就像麻袋從高處掉到了地上發出的聲響。她徹底确定聲音是從灌木牆隔開的另一個庭院傳來的了。

那個院子裏到底有什麽呢?

好奇心促使她做出了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

她從秋千上下來,蹑手蹑腳地走到了灌木牆旁,蹲下身扒開灌木叢,眯着眼往枝桠的縫隙裏看向另一個庭院。

她看到了一個死人。

那個沒有了呼吸的中年人像一個破麻袋一樣癱倒在灌木牆旁。他腦門上的血洞正冒着煙,他那雙死前瞪得青筋暴起的眼直直對上木小樹的眼睛。

她吓得幾乎心髒驟停,條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以防驚慌的尖叫從喉嚨裏不受控制地跑出來。

她不能喊。因為她看到那個庭院裏除了這個死人以外,還有活人,而且不止一個。

兇手沒有離開,依然悠閑地站在案發現場,似乎毫不在意會被人發現。

她看到幾個黑衣男人恭敬地環繞着一張輪椅。輪椅上背對着她坐着一個人。那人穿着黑色的禮服,背影極其瘦削,就像一只幹枯的蝙蝠。他的手裏握着一把槍,槍口還在冒煙。

握槍的那只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襯着袖口那一圈金絲紋理,透着一股黑暗的貴族氣息。

突然,那只手一轉,槍口對準了輪椅腳邊的一團東西。“噗”的一聲過後,那團原本掙紮的東西不再動了。

旁邊一個黑衣男人把那團被血染紅的東西提了起來,丢到了一個布袋中。這一提一扔間她終于看清了那團東西是什麽。

是一只被挖掉眼珠的哈士奇。

木小樹感到胃裏一陣翻騰,不久前咽下的甜食在食管裏蠢蠢欲動。她渾身瑟瑟發抖,大腦一片空白。她想撥打報警電話,卻發現自己沒有手機。唯一的辦法是回宅子找人,可是這群亡命之徒會給她時間跑到宅子裏尋找救援麽?

不管怎麽樣,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她不想被滅口。

一點一點慢慢地從灌木牆中退出,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上的裙子早就被汗浸濕,黏黏地貼在皮膚上。

就在她以為可以順利脫身時,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了灌木牆,精準而野蠻地拽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提出了灌木牆。

她就這樣暴露在了一群暴徒面前。臉頰被灌木刮出了一道道淺淺的傷痕,麻麻地刺痛蔓延到了她的胳膊和小腿。然而最痛苦的要數她的脖子。巨大的壓力束縛着她的脖子,她感覺整個嗓子擠成了一團。劇烈的痛感伴随着缺氧的恐懼令她不自覺地渾身痙攣。

“放開她。”

下一秒,她就被丢到了地上。她摸着失去知覺的脖子,顫抖着擡起頭,那個下令放開她的人坐在輪椅上,正蹙眉看着她。

沒想到劊子手的首領竟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的臉蒼白瘦削,五官卻很精致——眼線狹長,鼻梁挺秀,薄薄的唇色澤鮮豔,明明是極冷的氣質卻偏偏帶着一股陰柔的媚态。他的鼻尖微微向內勾,平舔了幾分戾氣。

瘦得如同骨架的蒼白美男子,裹在一身黑色的西式鑲金邊禮服中,渾身透着嗜血的煞氣。

就像黑夜裏的吸血鬼。

木小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與那個吸血鬼一樣的年輕男子對視,她望進了他深褐色的眸子,卻無法解讀他眼中的複雜情緒。她只知道,她必死無疑了。

“少爺?”黑衣男人俯身請示。

年輕男子微微晃了晃神。忽然,他毫無預兆地拉起了木小樹的胳膊:“你的手……”

“求求你,不要砍掉我的手……求求你,殺了我也可以但是不要砍掉我的手……”木小樹瞬間崩潰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她苦苦哀求:“我保證不會把今天看到的說出去,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

年輕男人的臉上有驚愕一閃而過,他松開了她的手,看着她在手獲得自由後迅速縮起雙手,整個人團成一團。

“你覺得,我會殺你?”他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她瑟瑟發抖地看着他,不敢說話,生怕說錯了什麽激起他的殺意。

他看着眼前像一只落水小狗一樣的女孩,心裏一片煩躁。無名的怒火在心底肆虐,他吼道:“不要這麽看着我!”

她趕緊低下頭,卻在低頭的剎那看到了他手裏的槍,于是把自己縮成了更小的一團。

他把她的恐懼和憎惡盡收眼底,胸中那團邪火莫名地熄了。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她呆滞地看向他,不說話。

“告訴我你的名字,或者死。這兩個你自己選。”他冷冷地補充了一句,“不要妄圖欺騙我。”

“木洛芬。”她趕緊開口。

他眼中的暴戾減少了幾分。半晌,他看着她:“好。現在你可以滾了。”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滾!”他狠狠地一拳錘在輪椅的扶手上。

她嗖地站起來,不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庭院。

庭院裏一片死寂。

他狠狠地把手槍砸在了地上,眼裏彌漫着徹骨的恨意和不知所措的慌亂。

亂了,一切都亂了。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不應該是這樣子。

木小樹發瘋似的往外跑,直到看見宅子的燈光近在咫尺。然而她沒有推門,門後那個歌舞升平的世界讓她感到害怕。

她看到了那些黑衣男人中的一人從側陽臺走進了大廳。透過落地窗,她清晰地看着晚宴的侍者對那男人鞠了一躬,然後領他繞過大廳,往內室走去。

視線就此戛然而止。

她抹了一把眼淚,轉過身,飛快地向黑暗中跑去。她憑着記憶在瓊榭裏奔跑,掠過一戶又一戶宅子。她跑得精疲力盡,雙腿發軟,可是依然沒命地往前跑。

終于,木宅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也只有這個地方是她僅剩的避難所了。

木宅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她跑回卧室,反鎖住卧室的門,機械地脫衣服,洗澡,換上睡衣,然後把自己裹在被子裏。

她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個畫簿,畫上是一棵芒果樹,樹上坐着一個沉靜的少年。

牢牢把畫簿抱在懷中,她像以往遇到不順心的事時那般默念着:“一切都會好的,給我一點力量,給我一點力量……”

給我一點力量,一點就好。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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