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忠告

“明崇!”木小樹咬牙,“你這是跟左重學的還是怎的?”一見面就動手動腳。

明崇笑得和煦:“哪能啊,我怎麽可能和重子一樣沒輕沒重?”

木小樹打開門,掀亮了大廳的吊燈。

明崇打量了一圈大廳,得出結論:“樹兒,出息了啊,和男人住在一起。”

木小樹撇他一眼:“把你的狗鼻子收起來,別嗅了。”頓了頓,不好意思道,“就是跟男人住一塊兒了怎的。”

明崇鷹眼一掃,盯住了木小樹的無名指:“我說你理直氣壯的,原來是有了名分。”

木小樹恨得牙癢癢,操起沙發上的抱枕往明崇腦袋上丢:“左重呢?你倆不在一起?”

明崇眼擡都不擡,反手接住抱枕,答:“有軍演,他走不開。”

“你倒閑了?”木小樹忍不住笑了。

明崇倒進沙發,舒服地喟嘆了一聲:“前陣子我剛立了大功,現在正在休假,重子眼紅着呢。”

木小樹進廚房按着明崇的口味泡了一壺茶,再度走進大廳時便見茶幾上多了兩份牛皮紙文件袋。

明崇道:“一份是你要的資料。當年的證據材料都在這裏了,要怎麽用,你自己看着辦。”說罷指了指另一份薄薄的牛皮紙袋,“這裏頭裝的是我和重子所能找到的所有有關謝懷章的信息。”

木小樹心髒一跳。

“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明崇說,“我找了幾年,依然沒有找到你外公的确切下落。每一次把線放下去,都有餌收回,但一跑去當地核實才發現,都是頂着你外公名字的假地址。每一份情報都有模有樣,要不是我多跑一趟,還真不知道裏頭還有貓膩。”

木小樹拿起牛皮紙袋,沒有說話。

“不過,這種手法我倒不是第一次見。”明崇忽然擡頭看向木小樹,“當年我托人找你的下落時也遇到了這種情況。明明資料上寫着你在北京,信息、身份驗證分毫不差,可我和重子跑到北京才發現,确确實實在查出地點有一個女孩子,但就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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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忽然眸中閃過一絲贊嘆:“這麽一招障眼法,使得真是滴水不漏。”

木小樹開了口:“證據我收下了,至于外公的下落,我自己找。謝了啊。”

“樹兒。”

忽然,明崇沉了嗓音:“接下來的話,也許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

木小樹心裏一咯噔,只聽明崇道:“你外公在哪裏,只有祁缙謙知道。他當年把你藏得很好,如今也把你外公藏得很好。”

木小樹略略松了一口氣:“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他和我說了,他确實知道我外公的下落……”

“那他告訴你了你外公在哪裏嗎?”明崇道。

木小樹語塞。

“樹兒,你覺得祁缙謙對你好,但你想過為什麽嗎?一個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掏心掏肺的好?你覺得他愛你,但在愛情産生之前呢?”

“祁缙謙這個人不簡單,樹兒,你降不住他。”

******

連日大雨快要消停時,模特訓練已到尾聲。木小樹回到TRsam看了幾次模特彩排,覺得很滿意。

設計展的成稿早已在規定時間前郵給了巴黎展覽組委會,如今要等的就是會展那一天了。

木小樹在後臺摩挲着自己設計的禮服。這些服裝是她的心血,她親眼看着它們從簡單淩亂的線條逐漸變為了完整的成衣。

它們就像她的孩子,秉承了她的血脈和神思。

容隽卿第一次看見成衣時,便對梵蒂岡日出系列贊不絕口。她斷言,這套禮服一定能豔壓全場,就算拿不了頭籌,也将是本年度設計界濃墨重彩的一筆。

沈逡書卻更偏向洛伊克巴德系列裏的雪山溫泉,那兩套禮服內斂而溫情,很容易打動在場觀衆的心。

木小樹卻最偏愛洛伊克巴德系列的最後一件禮服。略顯平淡的,煙灰色的禮服。

每次看到那件禮服,她就會想到洛伊克巴德的雪山,Garcia目光熾熱地盯着她的戒指,告訴她這枚獨一無二鑽戒的由來。那一刻,她下意識回頭,他在人群裏如有感應般擡眸向她看來,目光缱绻。

畫面裏的他帶着她的橘色圍巾,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愛。茫茫的雪山為背景,她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其他。

于是就有了壁爐前她靈感噴湧,于是就有了此刻她手掌間摩挲的這件洛伊克巴德的尾聲。

試衣間的門從外打開,蘇曉沫穿着還未褪下的禮服走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先走了。”蘇曉沫笑着說,“這些禮服真漂亮,穿上它們,我都以為自己成了公主。”

木小樹莞爾:“不需要禮服,你也是公主。”

蘇曉沫卻嘆了一口氣:“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曉得的。早些年很天真,希望作浪漫的公主,現在看來,還是巫婆更适合我。”

“哪有這麽美的巫婆?”木小樹笑道。

蘇曉沫眨了眨眼,問:“祁先生沒有陪你來嗎?你們感情那樣好,我以為你們總是形影不離。”

“他有工作要忙,現在不在國內。”木小樹答。

“這樣啊,”蘇曉沫微垂了眼眸,漫不經心地問,“巴黎展覽那天,他會來看嗎?”

木小樹忽地起了幾分蠻橫:“來,當然要來。他不來也得來。”

蘇曉沫一愣,随即搖頭失笑。

“老大,沈老大找。”何菲菲的腦袋從門邊探了進來。

“你忙吧,我卸完妝也該走了。”蘇曉沫說。

木小樹點點頭,推開門走了出去。

“師父你找我?”木小樹輕聲問。

沈逡書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她從善如流地走了過去。

沈逡書面前是一張長書桌,桌上擺着一張設計稿。

“你決定了要在巴黎展上展示這套禮服?”他指了指桌上的設計稿,“如果我沒看錯,這樣的風格應該屬于Uren的姬崇安。”

她迅速斂眉,答:“姬崇安找到我,要我幫他這個忙,在巴黎展上展出這件禮服。主題展過後,會有一些其他展覽,往年也有展過非主設計師的作品,所以也不算破例。”

“可是姬崇安是Uren的設計師。”沈逡書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姬崇安在口頭和書面都給了我授權,所以有關商業侵權這一說不會成為困擾。”她認真地解釋,“至于會不會給Uren打響旗號,我認為不會。因為……”頓了頓,她繼續道,“姬崇安承諾,如果我幫他這個忙,設計展結束後,他會離開Uren。”

Uren失去了姬崇安,必然元氣大傷。徐翎善妒,限制新人設計師的發展,因此Uren未來幾年內也出不了可以與TRsam抗衡的設計師。

因此,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個虧本買賣。

沈逡書眯了眯眼,随即笑了:“看不出來,我的小徒弟很厲害啊。”

木小樹心下終于松了一口氣。

******

祁缙謙打來電話時,木小樹正在廚房煲湯。

“在幹什麽呢?”他的聲音閑适極了。

她試了一口湯,答:“在學習煲湯呢,你回來我煲給你喝。”言語間已是滿滿的得意。

他笑了:“祁太太這麽賢惠,加重了我的相思病。你說怎麽辦才好?”

“那你快點回來呀,回來我就補償你。”她笑着答。

“想我回來?”他又重複了一遍。

她忍俊不禁:“想,很想很想。所以祁先生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她的聲音軟軟諾諾,帶着淡淡的撒嬌的口吻。他終于敗下陣來:“那你來開門。”

她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立刻耷拉着拖鞋小跑去開門。

門開了,門邊站着風塵仆仆的祁先生,一手架着外套,一手提着公文包。

祁缙謙被室內淡黃的光晃得眯了眼,再睜眼便看到了他的小女人穿着圍裙站在光暈下。她的臉微微泛着紅暈,墨似的眼裏是掩也掩不住的情愫。

她接過他的外套,在他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快進來,煲湯快好了。”

一路的舟車勞頓瞬間沒了影。

洗過澡,殘留在肉體上的疲憊一掃而空,他穿着浴袍來到餐廳時,桌上已擺好了一盅熱騰騰的山藥筒骨湯。

“嘗一嘗味道怎麽樣。”她解開了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

他沒有動。

“怎麽了?”她走到他面前,“很累嗎?”她用手貼了貼他的臉頰。

他低低地笑了:“不累。不過,也不餓。”他低頭,嗅着她的發香。她剛洗了頭,還未完全吹幹,帶着淡淡的沐浴清香。

實在讓人心醉神馳。

等她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麽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将她攔腰抱起,放在了大廳外的沙發上。還未等她有所反應便鎖住了她的唇。

“回房間……”她小小地抗議了一聲便被他再度奪去了呼吸,“窗簾……”

窗簾依然大開,落地窗外是滿天星點以及城市的繁華燈火。

“不要怕,”他說,“我們在最高層,沒有人打擾。”說着他伸手按滅了大廳的吊燈,只留了一盞暈黃的壁燈。

壁燈略暗的光線下,她顯得愈發魅惑。她的眉眼,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腿,無一不是他最愛的模樣。連日來的思念頃刻間一發不可收拾。

一切結束時她和他躺在絨絨的地毯上。她縮在他懷裏,身上裹着他的浴袍。

他吻了吻她的額角:“我們結婚吧。”

她輕輕地笑了:“不是已經求婚成功了嗎?”她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閃着淺淺的白光。

“是真正的結婚,去民政局登記,還有,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他摟着她,沉思,“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她忽然問:“祁先生,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哪有人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

他被她的問題逗笑了:“祁太太,我不對你好,我該對誰好?遇見你,大概就是我的命。”

她也笑了,攬住他的脖子:“好,等從巴黎回來,我們就結婚。真正地結婚,然後一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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