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李代桃僵

傍晚,婚宴結束。木小樹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了西城東。

這兩天,她想了很多。因單珂萦的一番話,她做了逃兵,将單伯飛陷于尴尬的境地。

單伯飛沒有錯,錯在她的懦弱。

世界上的人何其多,但能遇到交心的朋友,實屬不易。

她不想留下遺憾。

“我們老板不在。”年輕的酒保說,“你有急事嗎?”

本已做好了與單伯飛面對面的準備,然此刻一聽他不在,她心裏還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是急事,勞煩你把這封信轉交給他。”她将一封信放在了吧臺上。

******

回到家,木小樹連拖鞋也來不及穿便奔進了書房。

祁缙謙正在書桌後繪制草圖,一愣神間便被她撲了個滿懷。

他順勢将她攬進懷裏:“見到老同學,很開心?”

她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只急促道:“我們出門吧,民政局還沒有下班,我們去登記。”

他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現在?”

她驀地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草率,于是忙補充道:“時間是有點緊湊,如果你想等明天也可以……”

話還未說完,她已被他攔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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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開懷:“不緊湊,就現在吧。不許反悔。”

她摟着他的脖子,亦忍不住彎了眉眼。

兩人相攜着下樓,祁缙謙去車庫,木小樹等在花壇前。

心情止不住飛揚,她下意識地摩挲着無名指上戒指的紋路。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養成了這個習慣,一個人獨處時總喜歡摸一摸戒指,就好像他一直在她身邊。

這樣全心全意地依賴一個人。要放在過去,她一定覺得患得患失,但如今,她只覺得幸福。

有車子在她身邊停下。她笑着轉身。

然而笑容還來不及收回,她的腦海便微微一滞。這不是祁先生的車。

副駕駛座上,坐着一個穿着條紋襯衫的年輕男人。

木小樹一愣,走到副駕駛座一側,彎下腰看向那人:“木澤松,你怎麽來了?”

“上車。”木澤松言簡意赅。

木小樹蹙眉:“我還有事,改天……”話音未落,就覺得後頸一痛,她竟被人一把押進了車裏。

很快,車子落了鎖,飛快地駛出了小區。

木小樹惱羞成怒:“木澤松你發什麽瘋?快放我下車!”說罷掏出手機就要給祁缙謙打電話。

木澤松迅速反身,一把抽出她手中的手機,丢出了車窗。

木小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木澤松低聲囑咐了司機幾句後,對木小樹道:“我要帶你去修複一個錯誤。”

錯誤?木小樹莫名非常。

“肖家和木家終于聯姻了,”他說,“新娘是洛琪。”

木洛琪嫁給了肖清讓?木小樹震驚:“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木澤松答:“婚禮就在兩天後。”

木小樹依然不信:“林素音肯讓女兒嫁進肖家?怎麽可能?”

“爺爺的意思,大伯母也同意。”木澤松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

“那你帶我去做什麽?”木小樹只覺得荒誕,“給他們觀禮?”

木澤松冷冷道:“當年是你招惹了肖清讓,如今卻要洛琪給你背黑鍋,這對洛琪不公平。你必須回去,阻止這一切。”

“我?”木小樹仿佛在聽天書,“我回去能做什麽?難不成你要我去做肖清讓的新娘?”

木澤松答:“如果實在別無他法,你就嫁給肖清讓,彌補你當年犯下的錯。”

登時一口氣堵在木小樹的胸口無處發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犯什麽錯了?你從哪裏得出的結論我去招惹肖清讓?請你有了證據再來發言。當年我不想嫁進肖家,我就有錯了?我想過我自己的人生,我有錯?人人都得像你那樣委曲求全、韬光養晦才算對?”

半晌,她不禁譏诮道:“你不是一向奉長輩之言為金科玉律麽?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麽,你難道不該乖乖聽木拓良的話,送你堂姐出嫁嗎?找我來當替罪羊算什麽事?”

木澤松怒道:“洛琪才是替罪羊!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木小樹嗤笑,“木家和肖家聯姻是因為我?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已被木家除名,就算送進肖家,肖家也不會要!你在政壇摸爬打滾這些年,該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吧?”

木澤松額冒青筋,半天擠出一句話:“不需要你來教我。”

木小樹冷笑一聲:“你要鬧騰你就鬧騰吧,狠狠地折木家的面子,我倒樂見其成。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結婚了。”說罷舉起帶着戒指的左手。

木澤松忽然笑了:“你很快就能見到祁缙謙了。”

木小樹一愣:“你什麽意思?”

“我給他留了信,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他的心上人被肖清讓劫走了。”木澤松勾了勾唇角,“有祁家的人介入這場婚事,肖家要娶洛琪也沒那麽容易。”

木小樹大腦嗡嗡一片響。她的腦中一瞬間劃過了無數個念頭。

木澤松竟想要利用祁先生,再轉而嫁禍肖清讓。她頭一次意識到這位堂兄如此愚蠢,他竟自負到算計肖清讓。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和什麽樣的人打交道?與虎謀皮者,不得善終!

最讓她氣憤的是,他打了祁先生的主意。

他怎麽敢……怎麽敢把她的祁先生牽扯其中?!憤怒、心疼、震驚、失望、鄙夷齊齊湧上她的心頭。

怒到極點,她反而溫婉地笑了:“木澤松,我問你一句話,”頓了頓,她繼續道,“如果當初肖清讓想娶的是木洛琪,你今天會不會押着她去修複你所謂的‘錯誤’?”

木澤松一滞,随即答道:“這個如果不成立,洛琪絕不會去招惹肖清讓。”

木小樹譏诮道:“那我再問你,你到底是不想讓洛琪嫁給肖清讓,還是不想讓洛琪嫁人?”

木澤松渾身一震:“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自然明白得清清楚楚。”她依然笑着,妩媚得如同喋血的玫瑰,“你以為你把自己藏得很好嗎?但凡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你對洛琪抱着什麽樣的感情。”

“不要嘗試激怒我,木澤松,這對你沒有半點好處。那些個手段我也有,只是不想對你用,你不要逼我。”

******

黑色的卡宴停了下來,車上走下了一個身材颀長的男人。

他環視了四周,沒有她的身影。他掏出手機按下了快捷鍵,不料耳邊響起冰冷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正要轉身,卻被地上一抹紅色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封紅底金邊的請柬。

他把它拾了起來。

這是一封婚禮請柬。

落款是新郎肖清讓,以及新娘木洛琪。

他蹙了蹙眉,拿起手機按下了另一串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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