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挨罵

挨罵

“你是怎麽保養的，”

顧老爺子的大女兒顧玉瑤看了看顧枭後，轉身又去拿了自己的老花鏡，又湊到顧枭跟前細細看了看，滿眼期待道，“都用了什麽護膚品？”

她和顧玉琳姐妹兩人都是六十出頭的人，生活優越，沒別的太多追求，生活中最注重的就是保養，每年不惜花大價錢用在臉上的，醫美也是會去做……

自然都不會跟顧老爺子說，不然也會得到一拐棍。

她們的社交圈裏也是各家夫人千金的，也見多了年輕人的保養……可就沒見過，像今天顧枭這麽好的皮膚。

顧枭：“……”

他眼神越發有點陰沉，這輩子第一回被人問怎麽保養皮膚，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大姑說笑了，”

顧枭平靜回道，“我沒用什麽護膚品。”

雖說被問及這個十分不爽，但在長輩面前，顧枭自然不會無視長輩的問題，只是回答得有點疏離敷衍。

“這件襯衣不錯，”

顧玉瑤點點頭道，“很襯你的膚色。穿上看着還挺好看。”

誇完又看向顧枭問了一句，“知道你不用什麽護膚品，那你平時是喜歡吃什麽？也許吃的東西讓你皮膚好了呢。”

她是真不甘心，什麽錢啊名啊她都可以不在意，但要說起保養，一旦知道別人有好法子，是無論如何都想問出來的。

“小叔好像愛喝豆漿，”

顧玉瑤的話才問完，顧枭還沒回答，那邊顧淵就連忙開了口，“小叔昨晚打的豆漿可香了。”

顧枭：“……”

“小淵，就你話多。”

一直沒說話的顧淵的母親葉婉心皺眉道，說着冷冷看了一眼顧枭。

當年她公公顧垚，背着顧老爺子的管教，暗地裏玩的很花，聲稱是單身離異，騙了一個才大學畢業的女孩，還生了顧枭這麽一個私生子。

一直瞞家裏瞞得死死的，後來顧垚跟着那女子一起出去游玩出了車禍雙雙身亡……又怒又悲，強烈的情緒生生将本來病重的她婆婆折騰死了。

她本來對小她丈夫顧棕十幾歲的這個私生子異母弟弟沒什麽惡意，畢竟都是長輩造的孽。

只是後來顧枭成年後與她丈夫明争暗鬥，甚至那次，她丈夫顧棕和顧枭一次會面後忽然突然腦出血，成了植物人……

她和兒子顧淵一樣，深深懷疑她丈夫出事，是顧枭下了黑手。

從那之後，她在顧家，幾乎是和顧枭勢不兩立。

她兒子顧淵也一直厭惡顧枭，從不主動跟顧枭搭話的。今天這是怎麽了，還主動問起什麽豆漿來了……

什麽豆漿值得他這樣！

就在這時，田姨擺好飯後，顧老爺子手裏拎着一個拐棍，也沒拄着，就那麽背在身後不緊不慢走了進來。

他平時離不開拐棍，每天早晨是他狀态最好的時候，不用拄拐，也能穩着走路。

顧老爺子一進來，餐桌旁的子孫們都站起了身。

顧老爺子坐在了正中，快九十的人了，一雙眼睛依舊有神，嚴肅地挨個看過去。

在場衆人頓時雅雀沒聲，很是安靜。

顧老爺子皺着眉從身邊顧均身上，挨個掃過去後，視線忽的落定在了顧枭身上。

“嘭！”

顧老爺子拿起拐棍，狠狠在桌邊敲了一下，盯着顧枭道，“擡起頭，我看看。”

旁邊顧均強忍了笑意：老爺子這話，跟劇本裏騷擾民女的混混口吻似的。

顧枭：“……”

“爺爺，”

顧枭平靜擡臉道，“您叫我？”

顧老爺子皺眉盯着顧枭看了又看，最後撂下一句：“你這是要去選美嗎？”

顧枭默了默。

顧均沒忍住一樂。

“嘭嘭！”

顧老爺子拿拐棍在顧均身上連敲了兩下怒道，“都是被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帶壞的！”

說着又點了點顧均的帽子，“小辮呢？塞帽子裏當我看不到？你每天都對着一幫小明星扭來扭去的，等你長大還有什麽出息！”

顧均：“……”

他都六十多了，他爹好像是真有點糊塗了。

顧老爺子教訓完，挑完刺後這才繃着臉道：“吃飯。”

大家誰也不敢吭聲了，一時間飯桌上很是安靜。

顧淵好不容易等來開飯，他連忙端起豆漿就喝了一口。

喝下這一口後他立刻頓住了：味道不對啊！

昨晚他小叔顧枭弄的豆漿，可不是這個味。比起來昨晚的豆漿，今天這豆漿簡直難以下咽。

“田姨，”

顧淵忍了忍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你這是換了豆子了？昨天家裏不是用的這個豆子？”

“沒啊，一直都是用的那家的，”

田姨不解，忙道，“這家豆子質量好，有機的，在外面想買都買不到呢！”

“不對，”

顧淵看向顧枭，“小叔，你昨晚自己做的豆漿，用的是哪裏的豆子？”

昨晚喝完他一直念念不忘那個味道，今天要是喝不到，他覺得這一天都過不去了。

“就是那保鮮盒裏的豆子，”

顧枭淡淡道，“不然呢？”

“那你是怎麽做的？”

顧淵忙又道，“為什麽能那麽香？你那鹹食是怎麽攤的，怎麽田姨做的出不了你那個味？”

聞着味都不對，明明昨晚顧枭手裏端走的那麽香。

這時，顧老爺子皺眉瞪過來，像是難以置信：“你是說，你小叔做的豆漿，比小田做的還好喝？”

說着又疑惑看向顧枭，“你還會動手做吃的？”

顧枭眼底透着不悅，他掃一眼依舊感覺良好的左手，心情越發陰郁：那東西還沒回來！

“随手弄的，”

顧老爺子問話，他不好不答，只靜靜道，“其實味道一般，顧淵大約是記錯了。”

“怎麽會？”

顧淵立刻道，“小叔，曾爺爺喜歡喝豆漿，你明明可以做的那麽香——你要是不想動手，教給我，我來給曾爺爺做。”

“嘭嘭！”

顧老爺子一聽，黑着臉把拐棍又狠狠在桌上磕了磕，怒氣沖沖呵斥顧淵，“餓了吃糠甜似蜜，飽了吃蜜蜜不甜，在吃食上挑三揀四，真是吃飽了撐的你。”

顧淵：“……”

“你，還有你，”

顧老爺子用拐棍頭指了指顧淵後，又指了指顧枭道，“你們叔侄兩個，都是顧家眼下的當家男人，一天天正事不幹，只琢磨着吃點喝點——等你們長大了能有什麽出息！”

“一個穿的花紅柳綠，”

顧老爺子怒氣未消，瞪完顧枭又瞪着顧淵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道，“一個手腕上還戴着佛珠子——年紀輕輕封建迷信，一個比一個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能不能有點陽剛氣！”

顧淵：“……”

顧枭：“……”

一直立場對立的叔侄倆一起挨罵，還是平生第一遭。

就在這時，顧枭忽而覺得自己左手，在一瞬間又失去了知覺，不由眼光猛地一跳。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手，就見左手熟門熟路地去他褲兜裏摸手機。知道是那東西回來了，顧枭眼底的陰郁倏地一散，繼而唇角不由自主微微一挑。

“你還笑！”

顧老爺子看到顧枭勾唇一笑，登時氣的一拐棍又敲在桌上，“你倒是說說，一個吃食，有什麽值得你們琢磨的，顧家的産業我看交給你們兩個是完了。”

“咦？”

才回到顧枭左手上的沈白雀，聽到這一句就有點不滿了。

吃美食賞美色乃是快活人生最大兩件事，怎麽就不值得了，這位老先生真是古板至極了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何又忽然回到了顧枭手上。

本來她忙着淬煉那具虛弱的身體，不敢加快速度，只好一點一點來，但天亮的時候，她明明覺得精神好了一點。

可是還沒等她更進一步，就覺得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發現又回到了顧枭手上。

好在這種“接觸不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她這次比之前更加淡定。

只是一回來就聽這位老爺子這麽說，沈白雀覺得不爽了。

她拿出顧枭手機，飛快打字：我要做雞蛋餅。

幫着顧枭，讓顧枭感覺到她對他的“愛”，這是她眼下首要的任務。

當然順便幫這位老爺子糾正一下認識的偏差：美食，永遠是值得的。

顧枭眼光閃了閃，眼底透出一絲縱容。既然這東西喜歡做，那就讓它做吧……做它喜歡的事，免得亂跑。

“爺爺，”

顧枭站起身道，“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不是老祖宗們說過的麽？能做吃的，難道不是天大地大的事情麽？不如我做一點爺爺嘗嘗。”

顧淵眼睛一亮：“我來幫你。”

正好跟着學一學，畢竟跟這位小叔日常不和，學會了就能自給自足了。

在場衆人都吃了一驚：這叔侄兩人竟然一起跟老爺子作對？不是……在這顧家，竟然有人敢跟老爺子叫板？！

再說做吃的……一個豆漿什麽的普通早餐而已，難道還能做出花來？

顧老爺子顯然也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忤逆他，一時間抓着拐棍竟有點發愣。

顧玉瑤連忙撫着顧老爺子的胸口道：“聽他倆吹吧，他們會做什麽，不過是怕您揍他們，找個借口溜開這一會兒罷了——等做出來，爸您好好訓他們一頓——”

“呲——”

然而顧玉瑤話音才落，那邊廚房裏就傳來一聲滋油的聲音，緊接着一股奇異的香味就散溢了過來。

顧玉瑤話沒說完，硬生生被勾了一嘴的口水。

“好香。”顧均眼一亮。

他是個大導演，也是個出了名的食客。在京都什麽好吃的沒吃過？可竟然被這味道一下子勾起了饞蟲。

顧老爺子攥着拐棍的手緊了緊：

他年紀大了，嗅覺味覺什麽的都退化了不少，吃東西，也往往吃不出什麽明顯的滋味。

食物對他，也只是讓身體補充能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