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嗯，大哥記着了，你是文曲……”

後面的話不再說出來，文曲剛剛躺下來，武辭不想去挪動他，生怕自己的觸碰會把人驚醒。

窗外的月光把文曲的臉頰襯得白白嫩嫩的，像是鍍上了一層銀色的薄膜，小家夥蹙着眉頭抿了抿嘴唇，睡得不安穩，身上的衣裳寬寬大大，大半都被堆到了腰間，松松垮垮，滑稽得很。

盯着人看了半晌，武辭才站直了身子，輕步走向窗戶，輕輕的将那黑麻簾布給蓋上，遮掩住了铮亮的月光。

屋子都暗下來之後，武辭才走回床邊，但此時的文曲整個人都已經仰躺到了床榻的中間，雙手開的大大的，武辭忍不住勾起唇角，人兒小小弱弱的，睡覺的姿勢倒是放蕩不羁。

倒也沒有再睡覺的心思，武辭幹脆拎着桌上的小煤油燈，小心的走了出去。

柴房那兒還放置着前些日子曬好的竹條，雖說不知曉小家夥會在這兒住多少時日，但是多準備一些總是好的，再者，今年既然是要分開狩獵的，武辭也有信心比往些年獵捕得更多。

這麽想着，武辭削竹條的動作又快上了許多，常年累月都在做的活兒，此時竟是不覺得煩悶，一想到秋後多捕獵，入冬後就能舒舒服服的過個好年，武辭就處于一種渾身充滿幹勁兒的狀态。

沙沙的聲響徹夜，等桌上的煤油燈都燃盡的時候，武辭才站起身來，一個晚上，他竟是把準備了好幾天的竹條都削好了，看那數量，估摸着是有一段時間都不用再準備這東西了。

昨兒半夜雨雖停了，但是院子裏還是濕漉漉的一片，小栅欄裏的蔬菜倒是脆嫩得很。

将那竹屑清理進了廚房裏頭準備生火用，武辭又進屋裏頭看了眼。

窗戶被黑麻布給蓋住了，屋子裏不大亮堂，但是也是因為如此，床上的人還沒睡醒，昨日裏塗抹在他腳踝上的黑膏藥也被蹭到了竹席上。

倒不是覺得生氣，只是怕藥物的效果被蹭沒了許多。本意是想到鎮上去買些東西，把過些時日要打獵用的一些東西再準備一下，但是人還沒醒，武辭又不大放心就這麽下山去。

不過也沒等他猶豫太久要怎麽去安排，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模樣有些迷糊，但是在看向武辭的時候，眼中有多了幾分清明。

“小心腳。”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嘴上就已經做出了叮囑。

文曲愣了一小下，過了一個晚上，又已經敷上了藥物，其實已經沒了疼痛感，但是那紅腫仍舊是将他的兩只腳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重點都不在這裏，而在黑了一團的竹席上。心虛感立馬漾開，腳趾頭都蜷縮了一下，小小的不安全都表現在了臉上，文曲了臉上漾開了一小片紅。

書籍上的一些禮節文曲寫過，多少還記得一些，深知自己現在是一種不好的表現。

哪知武辭僅當他是害怕自己的責怪，文曲那不安的神情倒是讓他自責起來。

他是小村落裏的人，不知曉文曲先前縮在的地方禮節如何，但是他現在着實也是不在意這點兒小事兒，所以幹脆走了過去，将小人兒抱起來，放到了書桌前的凳子上。

看着他還低着的頭，武辭也是有一瞬間的無措，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兒，也不知曉該如何處理。

但是看他都快把腫起來的腳收到另一只腳的後面去了，武辭又是覺得好笑，只覺得對方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蹲下身子來把他腫起來的腳踝捉住，武辭哄人的語氣不大熟稔，有些磕磕巴巴的，“大哥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跟你說腳上頭的藥被蹭掉了，對你腳上的傷不大好。你先在這兒坐着，我去打盆水來給你擦一擦，再換上新的一層藥。”

“我……”文曲一直覺着自己肚子裏的墨水兒很多，但是現在确實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眼睜睜的看着武辭走了出去又拿了盆水進來，文曲臉上都是糾結。

以為他還在因為把藥物蹭到席子上的事兒而愧疚，武辭又捏了捏他的另一只腳，“男子漢不拘小節，大哥都不介意，你心裏介懷些什麽，讀了那麽多的書，莫不是都将那些個大道理都抛到腦後了。”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該怎麽報答你的恩情，才不是糾結于那些個事兒。”武辭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文曲也是明白他約莫想讓自己放下那事兒，所以在武辭給他重新抹上了藥物之後，又單腳落地，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待會兒我來洗那席子！”

在水盆裏洗了把手，随意的往自己身上抹了把，武辭沒把文曲的話放在心上，“那藥物又不是什麽髒東西，成分裏也沒有害人之物，不洗也罷，先去吃早飯，待會兒大哥要去集市一趟，買些東西，再給你買身衣裳，”跟抱小孩兒似的把人抱到懷裏，武辭把人往廚房帶，“過幾日就該轉涼了，可不能凍着。”

文曲沒感受過那種冷，但是在還是毛筆的時候，着實也是看過那些個人的衣裳經常是有變化的。

這麽一想，文曲才發現自己好像不是什麽都知曉的，還有許多人的事他還不知道，所幸現在大哥也不知曉他不是人的事兒。

抿着唇嚴肅了一張小臉兒，文曲把自己的身份往心底壓了壓。

武辭并沒有想太多，弄了早飯給小家夥，兩個人一起吃了過後，就給他說了下自己可能下午才回來的事兒。

不過，走的時候，也還是把昨日裏給小家夥準備好的拄拐給了他，看他能手上拿着拄拐，單腳站地蹦跶蹦跶的回房之後，才帶着銀兩出門。

雖住在半山腰，但是武辭的腳程快，半個時辰就走到了集市，先是到鐵匠鋪将先前定制好的新箭頭跟一些狩獵用的玩應兒都給裝到袋子裏放好之後，武辭才跟人說好先去買其他東西，回來的時候再拎走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