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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實物太少，勉強填個肚子。

阿橋咬着最後一塊粗糧餅幹，順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去找狗狗。

夜晚鄉村寂靜，路道昏暗。喪屍分散游走，有時候從哪邊屋裏傳出狗叫，喪屍立刻撲上去，隔着栅欄和狗對吼。

阿橋仔細捕捉每一道聲音，沒有一聲是狗狗的。

她失落地走在鄉村街道，喪屍撲過來嗅兩口，對她不滿地嗬嗬兩聲走開。阿橋跟在它們屁股後面，像條尾巴一樣見一個喪屍就問有沒有見過她的狗狗。

有喪屍嫌她煩，倒像人不像人的，浪費它們的時間。本來它們走路就不利索。

于是胡亂指了一個方向，告訴她狗在那邊。

等她一走，喪屍就和同夥吐槽竟然有屍專程找狗吃，簡直是對美味人類的侮辱！

“嗬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哈！】

阿橋聽見了，但她不想放過每一個地方，萬一真遇上了呢。而且那邊也有狗，她或許能問狗有沒有見過狗狗。

但狗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她剛問，狗就沖她叫，叫得特兇特兇，跳起來頭撞栅欄恨不得沖出來咬死她。

阿橋走到旁邊一棟樓的一樓窗戶前，深色玻璃窗倒映出她的模樣。

圓汪汪的綠瞳眼睛，白白.粉粉的臉，黑黑的長發柔順的披着，染了些青黃痕跡的白色長裙。

漂漂亮亮，人模人樣。

為什麽狗要咬她？

【不兇呀。】

她忽然沖玻璃窗龇牙咧嘴做出喪屍咬人的動作，将裏面貼着玻璃偷看她的人吓了一大跳。

【也是有點兇的嘛。】

阿橋滿意地離開了。

裏面的小孩卻哭了，“嗚啊嗚啊”的哭聲引得周圍的喪屍圍過來，狗吠聲沸起。

“喂——”

“阿橋？”

二樓的窗戶打開，有人探出頭來叫她。聲音充滿了疑惑，似乎不确定。

阿橋仰頭，看見一張熟悉的圓圓的包子臉——宋麗。

阿橋看見她的一瞬間，想吃豆沙包了。

“诶！真的是你啊！”

宋麗回頭沖樓下叫：“哥！找到阿橋了，你快開門！”

很快的，阿橋身旁那棟樓一樓大門打開了，宋奇從裏面走出來，沖她招手：“快進來！大晚上你到處跑什麽啊？”

自來熟得很。仿佛阿橋和他們認識很久很久了。

阿橋在心裏扒着算，只熟過一次。她吃了人家好多食物，導致宋麗被人偷偷罵了。她還說進城找了食物給宋麗還回去，後來狗狗受傷就給忘記了。

阿橋還沒動，宋奇直接沖出來拽她。因為喪屍從前面撲過來了。阿橋便順勢進了屋。

大門鎖上，牆壁亮了一盞小燈，屋內将将被照亮。宋麗蹬蹬從樓上跑下來，站在阿橋面前上下打量她。

“你那天上哪兒去了啊？我和我哥找你老久。咦——你狗呢？”

提狗阿橋就不高興，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瞬間喪了。

宋麗很明顯地感受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忙拉着阿橋坐到沙發上去，問她：“渴嗎？餓嗎？”

情景重回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是這句話之後，阿橋吃了她們超多食物，導致她走後，營地裏出現了大分歧，然後……

宋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有事沒事幹嘛問這個問題。然而話已經出口，阿橋很認真地望着她沖她點頭。

“嗯。”

餓了，渴了。

宋麗：“……”

如果阿橋還是以前那麽能吃，完全……養不起啊……

“額……行吧……”

宋麗剛起身，她哥已經将吃的喝的遞過來了。

宋麗看她哥，她哥在看阿橋。兩眼發光的樣子像在養孩子——莫名其妙的，宋麗就有這種想法。

她又去看阿橋。阿橋撕開包裝袋，小口小口咬着肉幹嚼，再将酸奶盒子的兩個翅膀打開，這才插吸管喝酸奶。

真的和小孩子一樣……

宋麗沉默坐下，看着她吃完一袋肉幹，将酸奶喝空了還在吸，吸得盒子扁扁的發出“biubiu”的聲音。

她玩得起勁，一直吸，紙盒一直叫。玩夠了才放下紙盒，眼睛亮閃閃地望着宋奇和宋麗。能感受得出她現在開心得很。

真是一個孩子啊，一會兒難過一會兒開心。

宋麗手到處摸呀摸，從沙發縫隙裏摸出一顆彈珠，遞給她，“玩嗎？”

阿橋好奇地接過來，琥珀色的彈珠在燈光下瑩瑩發光，像狗狗的眼睛。

她突然就好想狗狗。人又開始喪喪。

宋麗郁悶了，她發現自己說三句話三次讓她陷入難過的情緒。

有一瞬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喪屍吓得不會說話了。

她盯着她哥，下一秒，她就聽見她哥問阿橋：“那天你怎麽跑了？你這幾天上哪去了？”

還一連兩問，把阿橋問得更喪了。

她找狗狗找不到，找到了狗狗還嫌棄她。

狗聲和喪屍聲起伏的黑夜裏，阿橋無限循環着喪。

“喏。”

宋麗看不下去了，瞪她哥幾眼，起身薅一瓶酸奶塞到阿橋手裏，“喝。”

她發現只要一直喝這個一直吸溜吸溜，就容易高興。

果然，阿橋眼睛一亮，抱着酸奶将兩邊的小翅膀打開，再插吸管喝。吸得“biujiubiujiu”，眉眼彎彎，眼裏都有了光。

【真小孩子。】

宋麗和宋奇下定義。

阿橋吃飽喝足了，開始看宋麗和宋奇。她覺得他們好好，很善良。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希望他們被外面的喪屍吃掉。

她用手比劃。宋麗和宋奇完全看不懂。

“你會寫字嗎？”宋麗問她。

阿橋仔細思考了一下，應該會寫吧。

她點點頭。宋麗從屋裏翻出紙筆。

阿橋拿筆的姿勢非常別扭，五根指頭攪來攪去不知道應該怎麽抓。試了好幾次才用握筷子的姿勢将它抓穩。

然後她歪歪扭扭地寫：這是你們家嗎？

筆畫不對，字體歪斜，勉強能認出來。

宋麗和宋奇看得滿腔心疼。她有一米五，算她十二歲，也該是讀初中的孩子了，卻連字都不會寫。還是啞巴，沒有爸媽。

【真可憐。】

宋麗愛心泛濫，溫聲溫語地和她說：“不是。這家沒人，我們來借住一晚。”

「以前那裏呢？」

看見這幾個字，宋麗有些愁容。

當時阿橋不見了，她四處找過，沒找到。等宋奇回來時，他們又進城找過。就是進城那天，回來就發現營地被喪屍攻擊了，所有人全部撤離。他們沒跟上大部隊。她哥又擔心阿橋，兩人商量一番決定找找阿橋再追大部隊。

連找四天，在他們準備返回的時候，阿橋自己出現在他們面前。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緣分真的很奇妙。

最開始她找阿橋只是出于阿橋這個人歸她負責卻丢了得找找。現在她像她哥那樣真心實意感覺阿橋可憐并想給她一點愛。

宋麗回答阿橋：“被喪屍攻擊，散了。”

阿橋擡頭，用憐惜的目光看宋麗。把宋麗看得格外不好意思。大部隊散了，但她有一個厲害的哥哥，所以根本不覺得有什麽，反而是阿橋這個小啞巴沒爸沒媽沒吃沒喝，更可憐吧。

宋麗說：“我和我哥有很多吃的。”

【哇！！！】

阿橋的眼睛整整亮了三個度。

她抓起筆繼續寫：「你們沒地方去吧！」

是肯定句。

宋麗秒懂她那純粹的心思。阿橋完全是快白板，什麽心思都往板子上放。

宋麗很輕地點了個頭，“差不多吧。”

也不是沒地去，大部隊撤走的時候留了記號。他們向南方去了。

阿橋喜上眉梢：「你們幫我找狗狗吧！」

宋麗詫異：“你的狗掉了？”

難怪她總覺得阿橋少帶了什麽。

聽見這話，阿橋的眉頭微皺，不開心地“嗯”了一聲。音調模糊，但聽得出來。

宋麗“唔”了好半響，安慰她：“沒關系，狗跑得快，比人敏感，遇到危險就會跑，喪屍咬不了它。”

阿橋更不開心了，她的狗狗就是被喪屍咬了之後連她也不記得了，也是因為跑得太快讓她都追不上，更是因為比人敏感導致狗狗躲她躲得更好。

宋麗完全不知道自己句句戳她心，只道她想狗了。于是說：“我們幫你找狗吧。”

這不就是阿橋的小心思嘛。

宋麗抓得清清楚楚。

果然，阿橋當即就開心了。

【帶着有食物的人一起找狗狗，完美！】

她可以不用愁沒有吃喝，還能有更多的力量找狗狗，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找到！

！

阿橋突然站起來，盯着窗外，滿臉笑意。

陡然的動作驚到了宋麗，宋麗心裏毛毛的，反應過來後暗想阿橋不會是聽見狗叫聲以為是她的狗吧？

她側耳聽了兩聲，外面果然有狗叫。

“阿橋，那也許不是你的狗……诶！你別出去，不一定是你的狗，現在太晚了，出去危險，我們早上再——”

完全拉不住開門的阿橋，她人瘦小，力氣賊大，跑的又快。

宋麗剛扶上門鎖，話還沒說完，阿橋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哥！”

宋麗叫了一聲。宋奇已經拿着武器從屋裏沖出來去追了。

宋麗只好背上大背包，跟上。

阿橋興高采烈地跑到一直吠的狗面前，不是她的狗狗，她知道。

但她要做別的事情。

她站那裏，狗叫得更猛了。引過來的喪屍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多到密密麻麻擠滿了鄉村小街道，阿橋仰頭對月一聲高昂的嘶吼。

屍群回應。

她吼了好幾聲，原本和她對吼的喪屍通通被她鎮壓下去，溫順地垂着頭，聽她命令。

“幫我找狗。”

“嗬！”

人多力量大，屍多力量更大！

她一定能找到狗狗！

宋奇和宋麗趕來時，只見她彎着腰，隔着鐵栅欄，和裏面的叫啞了的狗面面相瞪。

一人一狗，都瞪圓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