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鏡子裏的壞小鬼

鏡子裏的壞小鬼

那聲音并沒有理會曲無逅的問話,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話裏滿滿的鄙視:“你陽氣這麽重,怎會不清楚我在那鏡子裏?”

“清楚是一回事,你突然出聲是另一回事。”

曲無逅伸出手來将手放到了牛仔褲裏,摸了摸鏡子:“在這鏡子裏可好受?”

男人愣了一下,而後釋然的笑了笑:“若是可以的話,我并不希望附身在這麽小的鏡子裏。”

曲無逅明白男人的話。

附身在物品上的靈魂按照系統給的資料來看,是根本沒有辦法離開,也就沒有辦法投胎,只能在這世上看着人間的世事變化,卻不能親身去體會,所見的也只有鏡子那一小方天地。

他沒了話,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錯的,也就閉上了嘴。

起棺下葬之前,幾個人站在門口,女方的眼睛裏全都是淚水,男人的眼眶也有些紅。

老人被人正中間大大的塑料制的奠後面的冰棺中擡了出來,準備放到準備好的大紅色的棺材裏。

“老人最喜歡的小孩去将系在老人腳腕上的紅繩取下來,這是老人的一種祝福,積德的事情。”

曲無逅指了指旁邊站着的兩個小孩中的女孩。

女孩還在旁邊哽咽着,被她母親推了一把,才上前解下了老人腳上的繩子,看到老人揭下了原本蓋在臉上保佑的黃紙,又是哭的更兇。

按照曲無逅的說法放到了褲子口袋裏面,想起這是自己奶奶給她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還伸出小手來小心翼翼拍了拍褲子口袋。

女孩的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身後的陰氣稍微減弱了一點。

曲無逅被系統開了金手指,便親眼看着那陰氣鑽入了紅繩之中,消失了一部分。

“為什麽要幫那個孩子?”鏡子裏男人有些疑惑:“我記得你們陰陽師可沒這種工作。”

曲無逅看見女孩的眼淚不停的留,說道:“那老人生前肯定特別疼愛着孩子,否則不會對這孩子有這麽大的執念的。”

“再說,積德的事情。”曲無逅說完就指揮旁邊老人的三個女兒:“給老人用酒精擦擦手,擦擦臉,走的時候老人希望幹幹淨淨的走,擦的時候不要流淚,老人得高高興興的去那邊。”

祭奠室裏缺什麽都不缺酒精,老二和老三迅速的從旁邊拿出了紗布。

不需要曲無逅說,就了然的先将自己的手上都擦了酒精消毒,然後才拿起紗布來,一點點的開始擦老人的手和臉。

剩下的老大在旁邊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曲無逅能感到老人的怨氣幾乎都在老大身上了。

那怨氣感覺都快要具現化,讓曲無逅也委實哆嗦了一下。

“你不幫幫這個女人,也就當是積德了?”那鏡子裏的鬼說笑起來,似是調侃。

“不作就不會死,一個是執念,一個是怨氣,老人是個慈祥的,大抵這個女人做了什麽對不起老人的事了,也是該,跟我有何幹系?”

曲無逅這話說的理所當然,并且理直氣壯楊了楊下巴,聽得鏡子裏的鬼一愣一愣的,最後哈哈笑起來誇獎道:“我喜歡你這個性子。”

“我也喜歡自個兒的性子。”曲無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驕傲道,後又狡黠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你都不幫忙,我去幫忙顯得多餘了才對嗎?梁國棟?”

突然被叫出了名字的男人沉默了許久:“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女婿将族譜拿過來的時候,裏面有着你們每個人的死因加上你聲音的年齡猜測,加上守候先輩的祖墳,等等推測,也就差不多了。”

【名字明明是你剛才問我要的。】系統稱贊道:【不過,你能說的這麽有條有理也是不錯。】

【那是。】曲無逅嘿嘿一笑。

【果然是以前招搖撞騙的騙子。】

【......】曲無逅沉默了一小會,狡辯道:【胡扯,那明明是在積德行善。】

在系統和曲無逅的争執的過程中,已經開始有人往棺材裏塞黃紙了,還有老人的衣服和老人走之前就要求塞入棺材中的一個玉瓶子。

似乎是祖傳的樣子,老人有些舍不得,就讓子女們将那這玉瓶子陪着她,帶入黃土中。

“這玉瓶子是我留下來的,那時候裝的是我的骨灰。”梁國棟看着那個小小的玉盒子,諷刺的苦笑道:“但是看來我的骨灰被後人給撒了,怪不得我只能困在這一方小小的鏡子中。”

曲無逅沒有看見梁國棟的臉,但是卻感覺到了男人淡淡的委屈,曲無逅生生的聽得笑了,笑聲一出,惹得梁國棟有些不滿。

老人的棺材本來應該是唯一的小兒子去釘的,卻聽說那兒子在外地趕不回來,大女婿也跑了個沒影,老二離婚之後還在談戀愛,男方沒資格釘棺。

小女婿環顧了一下四周,決心上前後,卻被曲無逅攔了下來:“這事我來做吧,這陰氣不能讓非直屬的最小男方來釘,否則的話會失掉福氣,我來就行了。”

小女婿點了點頭,将手中的錘頭和那幾個木棍子放到了曲無逅的手中。

曲無逅身上的陽氣将老人未散去的陰氣一點點的釘入了棺材,那陰氣連一絲反駁都沒有,就被釘入了棺材。

入了棺之後的事情曲無逅有些不想管,他的事情到這裏就已經完成了,墓地有專門負責這塊的一些人,章程都是知道的,便跟請他來的小女婿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告別廳。

走之前,曲無逅想起了什麽,将褲子口袋裏的鏡子拿了出來,然後正面對向了那送棺的隊伍。

“謝了。”

梁國棟的聲音中有些失落,這是他們梁字輩最後一個女子,就這麽陪了異性人入了黃土。

罷了,以後多護護這女人的孩子便是,雖不信梁,卻也有血緣。

再轉過來的時候,曲無逅見到了梁國棟的樣子,俊俏的眉毛,殷紅的唇,挺直的鼻梁,細長的眼睛,放在現在絕對是個吸引人眼球的帥哥。

但是臉色蒼白的不像個人,眼神空洞無神,硬生生在這張完美的臉上多了一些冷意,讓人想躲避。

曲無逅伸出手抓了抓臉,然後笑了,這笑容中泛着的傻氣讓梁國棟轉了個身,背對着曲無逅。

曲無逅從梁國棟的這個動作中感覺到了滿滿的嫌棄,這嫌棄都快要溢出鏡子了,嘴角抽了抽。

“現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了。”曲無逅伸了個懶腰:“好久沒有熬夜了。”

好久沒有熬夜的後果就是曲無逅到了出租屋,趴在床上便睡得人事不知,看着曲無逅不雅的姿态,梁國棟頭有些疼,開始打量起了四周。

那是個不大的出租屋,看起來主人并不沒有在這裏住太長的時間,大概因為陰陽師總需要到處奔波的原因,男人聞到了腐臭的味道,很快就發現已經放置了很久還沒有倒掉的盒飯。

梁國棟那小小的鏡子轉移到了出租屋一面大大的落地鏡裏,落地鏡将這本就不大的出租屋全都照了進去,梁國棟進去之後眉角楊了楊,有些不滿,他怎麽就被這麽個陰陽先生帶了回來呢?

認命的将鏡子裏的屋子的垃圾全都收拾到了一塊,鏡子裏幹淨地出租屋和曲無逅髒亂的出租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對比導致曲無逅睡得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路過鏡子的時候吓了一跳,發出了從小到大都沒有發出過的尖叫聲,讓躺在鏡子那邊睡覺的梁國棟給吓到了地板上。

聽到了明顯的嘭的一聲,那是腦袋磕在地上的聲音,曲無逅抖了抖身子,帶着歉意看向了梁國棟:“抱歉,我還沒有習慣家裏突然有了一個人。”

梁國棟腦袋上面直接凹下去了一塊,兇狠的看向了曲無逅,然後突然上前扒在了鏡子跟前,曲無逅的眼睛緩緩睜大,梁國棟直接一拳砸到了鏡子照應出的曲無逅的臉上。

按理來說不應該疼的,但是曲無逅就是覺得臉火辣辣的痛,他捂着臉一臉控訴的看向了梁國棟:“我把你從戈壁灘帶回來,讓你見到你的血親,你居然這麽對我!”

梁國棟一哽,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不可思議:“難道真的疼嗎?”

曲無逅沒想到梁國棟這麽好騙,還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哈哈大笑起來,沖梁國棟做了個鬼臉:“這種話你也信啊。”

看着做完鬼臉的曲無逅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鋪去睡覺的梁國棟,一肚子的火沒處發,照着鏡子裏映照出的躺在床上的曲無逅又是踢又是打的,想要解掉那股子不知道從哪來的氣。

悶哼聲輕微的響起,是從曲無逅的嘴中發出的,梁國棟住了手,就看到了鏡子裏的曲無逅睜開了眼睛,咳嗽了兩聲,沖他露出了個大大的笑臉:“現在心情好點了沒?我看你今天從告別廳回來之後心情就不是很好。”

梁國棟翻了個白眼:“反正也不疼,你就當給我撒氣了。”

“好好好,就當是給你撒氣了。”曲無逅也翻了個白眼:“您老氣也撒了,那我接着睡了?”

梁國棟一副準許了的表情,也就當時允許了曲無逅接着睡,也轉過身閉上眼睛之後,曲無逅卻在梁國棟閉上眼睛沒一會睜開了眼睛,摸着自己發疼的腹部跟系統叫苦。

【統兒,疼疼疼疼疼,這人還真把我當沙包了啊。】

【我都說了梁國棟都已經當了這麽長時間的鬼魂了,要是真想接觸鏡子能照出來的活物對于活物是有感覺的,你不信,該。】

【那有什麽辦法,您給我下的任務是讓這鬼魂‘高高興興’的去投胎,保護好他直到他投胎完成,滿足他投胎之前的全部願望。】

曲無逅揉着剛才被揍的地方哭笑不得:【估摸這明天得淤青不少地方。】

系統沒有回應,似乎對于曲無逅這種讓任務對象高興的作為有些不滿足,并不想要發表意見,也隐去了聲音去休息了。

曲無逅揉着揉着困意上湧,也就這麽接着睡着了,一夜無眠,倒是讓曲無逅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曲無逅起的也算是早,估摸着是生物鐘的原因。

曲無逅起床後眼睛卻睜不開,就這麽迷迷糊糊的換着昨天沾染上了不少燒紙的時候的紙灰的衣服。

梁國棟正晃着腳丫子無聊呢,鬼是不需要睡覺的,但是作為一個人的習慣他并不想要改變,所以每天都會象征性的睡上那麽一兩個小時。

一兩個小時之後若是無聊了,就一個人嘀嘀咕咕到了天亮。

從沒有人聽到他說話,現在有了一個人卻沒說上幾句話就只知道睡覺。

梁國棟有些期待曲無逅的醒來,卻在看到曲無逅的動作之後愣了一下。

那明顯的淤青在男人白皙的皮膚上及其的紮眼,梁國棟這才明白了曲無逅那時候的悶哼不是在跟他求饒,而是真的疼了。

那怎麽不說疼呢?為什麽不說呢?看起來那麽怕疼的一個人,為了他到了告別廳看到自己的骨灰早就被撒的幹幹淨淨的不好心情,就這麽不吭不響的讓他打到發氣。

梁國棟不知道眼前這陰陽先生為什麽這麽做,莫名的感動。

面對第一面見到的鬼,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看着曲無逅搖搖晃晃的去洗漱,梁國棟的眼神有些複雜。

涼水撲在臉上,曲無逅找回了自己發散的精神,擦幹了臉上的水分,走回了出租屋看向了鏡子,卻發現鏡子裏的鬼背對着他睡得正香,曲無逅有些無奈的喊了一聲:“喂,這個點了,快醒來,我得去廟裏了。”

“你去就去,我跟着去什麽,你個陰陽先生不知道我們鬼跟那佛不對勁嗎?”梁國棟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在強忍着什麽。

曲無逅歪了歪腦袋,有些不解:“可是我是過去給你求個佛牌啊。”

佛牌是一種佛祖對人的祝福,梁國棟并不知道裏面的彎彎繞繞,一臉疑惑的樣子讓曲無逅有些好笑的眨了眨眼睛。

“佛牌對鬼來說雖然是一種疏散,但是說不定能将你從鏡子中解救出來去投胎。”

“我幫你投胎,離開這鏡子,下輩子好好去看看着天地!”曲無逅握了握拳頭,堅定的樣子讓梁國棟有些頭疼。

曲無逅說到這裏有些激動,看起來卻像是急切的要擺脫他似得,這種感覺讓梁國棟感覺并不舒服,他昨兒個才嫌棄了這人,今兒個這人就嫌棄他了。

曲無逅将那天他寄生的鏡子放到了落地鏡面前:“快些進來吧,我帶着你去看看,這不失為一種辦法,或者我應該去請教一下雲容大師。”

梁國棟看着那本體鏡子,看向曲無逅的眼睛中帶着警惕:“為什麽幫我?”

“幫人幫到底,既然撿回了你,便幫你投胎,做好事做到一半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啊。”

曲無逅還是将這一切歸于積福,但是不知道為何梁國棟覺得沒有這麽簡單,但是以他現在的情況,也只能信了這種說法。

雲容大師是這塊有名的請佛牌的大師,但是只限于請佛牌,他是向于陽的,而曲無逅是向于陰的,大師生于陰日,曲無逅生于陽日,曲無逅除妖,雲容請佛,陰陽相吸大抵也就是這麽個道理。

梁國棟看了一眼鏡子,他才發現他寄生了這麽久的鏡子居然看起來這麽的破舊,但是因為這是第一個容器,跟他的靈體最相合,嫌棄的憋了一眼,便也只能乖乖的進入了那鏡子中。

梁國棟不情不願的樣子取悅了曲無逅,他這次穿的是寬大的袖子的服裝,要是臉上不是那嬉皮笑臉的表情,還真像是一個正經的陰陽師。

梁國棟嘀咕了一句:“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梁國棟還想要說什麽,就被曲無逅放到了袖子裏,還故意甩了甩袖子,震蕩的感覺讓梁國棟有些罵罵咧咧的,卻被曲無逅無視了個徹底。

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姜旭,姜旭開着車,看見曲無逅之後停了下來,然後壓下了窗戶:“怎麽?大師也要去廟裏?”

“也?”曲無逅蹙眉:“算是,去拜訪一下雲容大師,有事情指教。”

姜旭點了點頭,伸出手來将面對着曲無逅這邊的車門打了開來:“大師上來吧,我也要去求個佛牌。”

曲無逅本想拒絕,但是姜旭剛好将車停在了中間,後面的車已經開始打着喇叭催了,曲無逅只能先上了車。

姜旭生怕曲無逅反悔,趕忙踩了油門一路飙着走:“大師,我領導說要謝謝你來着,卻發現你突然沒了影子,也只能作罷,今天遇見您也是緣分,您不如給我算上一卦?”

并不會算卦的曲無逅:“.....”這話怎麽接?

【你以前怎麽騙別人的,現在怎麽騙他就行,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說了不叫騙了,混口飯吃罷了。】

這曲無逅還真沒有騙人多少錢,最多就是靠着祖傳的那些看手相的方法去看看這人的情況,收點看手相的費用,就是這點才讓系統看上綁來做這任務。

“你最近印堂發黑,看起來不是吉兆。”曲無逅感覺到了姜旭身上那不協調的感覺,便學着那算卦大師的樣子說着那些最常聽到他們所的話,搖頭晃腦還有模有樣的。

別說,還真像,弄得姜旭緊張的厲害,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那大師能不能稍微給我透露點最近我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我這也好躲過去。”

這話說的曲無逅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還真不知道這姜旭會發生點什麽,卻沒想到鏡子裏的梁國棟開了口,提示道:“車。”

曲無逅迅速的了解了其中的意思,故作神秘的說道:“這幾天不要碰車了。”

這話音還沒落,姜旭的車就撞上了前面的車,聲音巨大,聽起來保險杠是不保了。

曲無逅眼睛睜大,抱着鏡子就不撒手了:【系統系統!這鬼我能不能帶走!有了他我以後還怕沒飯吃嗎!!】

系統的聲音有些無奈:【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曲無逅一臉你這話怎麽問的這麽奇怪的表情:【霧草,肚子都填不飽要什麽骨氣?】

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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