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鏡子裏的壞小鬼

鏡子裏的壞小鬼

“處理好了的話，我要回去了。”

小喬明顯不是很贊成曲無逅的話：“就你這破身體，不如在我這兒休息一會再回去。”

曲無逅卻坐起了身子，雖然身上有些隐隐作痛，但是他想到了好的事情，勾起了唇角：“家裏...有人等我回家。”

這是小喬第一次看到曲無逅的表情帶着幸福，他卻別過了眼睛，跟梁國棟一樣的評價：“傻子。”

回到了屋內，卻沒有看到梁國棟的身影，曲無逅一下子就慌了：【統兒，統兒，快給我看看，梁國棟現在在哪兒！】

系統：【你每次放血的小樹林裏。】

曲無逅一臉懵：【霧草，他去那裏幹什麽？】

系統：【你難道不知道上次你放血的時候他跟在你後面觀看了全程嗎？】

【woc，系統你不提醒我那時候周圍有人。】

系統繼續補刀：【而且那個時候你笑的跟個二傻子一樣。】

【......】曲無逅這下子怕了，拿起傘就往外面沖，在樹林入口看到了梁國棟，這才松了一口氣，上前牽住了梁國棟的手：“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去？”

“沒什麽。”梁國棟逃避這個話題，曲無逅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不希望他知道，那麽他知道去維護歐每次都在這兒放學所以來找他的事情不能讓他知道。

曲無逅就這麽牽着梁國棟的手往回走：“我還以為你怕投胎跑了呢。”

“為什麽想讓我投胎？”梁國棟腳步一頓，拉住了曲無逅：“我如果不去投胎的話，還能陪你三個月。”

曲無逅沒說話，就這麽看着他，有些無奈，梁國棟反握住了曲無逅的手：“你就不能自私點，你就自私一點，我就....”沒那麽愧疚了。

“其實我也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曲無逅毫不猶豫的回到了梁國棟的話，沒有否認：“我也想過讓你留下來三個月，就算百年日到了之後你魂飛魄散，但也好過就陪我這麽幾天，但是想想，我狠不下心來。”

曲無逅說道這兒的時候，想起了什麽，湊到了梁國棟的身邊：“你放心，你去投胎的時候，奈何橋旁我會陪着你。”

我會陪着你，這句承諾讓梁國棟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沉思，他想問，奈何橋旁沒有我的話，你要怎麽辦？

一路上，梁國棟安靜的過頭，甚至連每次都喜歡坐在曲無逅的頭上逗他玩這種把戲也不幹了，就這麽乖乖的被曲無逅牽回了家。

後面整整三天，曲無逅都将那藥碗放在了梁國棟的面前，吃着愛人的肉，喝着愛人的血，梁國棟以前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什麽好鬼，但是卻也沒有覺得自己壞成什麽樣，但是現在的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離百年日還有一天的時候，曲無逅還是帶着梁國棟來到了雲容大師的屋子裏，雲容大師再三的問曲無逅：“你真想好了？”

曲無逅毫不猶豫的點頭，他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随時為梁國棟去死的準備，雲容大師最後嘆了一口氣，沒說話，走到中間拿出了一個很小的木桶：“你真的想好了嗎？”又是重複了一遍。

曲無逅拿起刀子就準備往腕子上劃拉，卻被梁國棟拉住了胳膊，曲無逅看向了梁國棟，梁國棟搖了搖頭：“不，他沒想好。”

“....放開。”曲無逅看了一眼梁國棟：“這月亮半空懸挂，正是最好的時間，我死了跟你一起投胎！”

雲容聽到了曲無逅的話，不知道為何同情的看了一眼梁國棟，卻也沒說什麽，只是催了一句：“快些。”

曲無逅瑟瑟發抖：【記得給我屏蔽痛感！】

系統：【好。】

曲無逅下定了決心劃破了手腕：【還有準備給我結算這個世界的錢哈！】

系統：【成。】

曲無逅疼的眼淚都出來了系統才屏蔽了痛感，曲無逅喊道：【還有那個三千五百塊錢，別忘了！】

系統：【......】你他媽還記得呢！

感覺到了曲無逅疼痛的顫抖一瞬的身軀，梁國棟瞬間就心疼了，恨不得捂住曲無逅的傷口，喊着說：不用你這樣對我！你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投胎的！

曲無逅轉過頭看到了梁國棟，笑了，錢啊，我來了。

梁國棟哭了，沒有聲音的哭了，這個傻子還沖着他笑，梁國棟發現曲無逅不管幹什麽，只要是為了他，不管是疼痛，恐懼，什麽環境下，曲無逅都能沖着他笑。

他何德何能，遇到這樣的一個人，而現在這個人要為他死了。

梁國棟從身後漸漸的抱住了曲無逅的身子，卻看見曲無逅又劃破了一道口子，剛才血液已經凝固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梁國棟覺得這一刀刀就像是在他的身上劃一樣，疼到痛徹心扉。

過了一會，梁國棟就發現曲無逅的臉色已經蒼白到沒有辦法看了，曲無逅雖然屏蔽了痛感，但是血液的流逝帶走的生命力的流失太過于強烈，曲無逅覺得自己已經連握住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曲無逅将刀放在了梁國棟的手中，曲無逅笑着說：“我沒力氣了，你幫我好不好？”

第一次，梁國棟覺得曲無逅是這樣的殘忍，刀柄上的曲無逅的鮮血的溫熱燙的梁國棟心慌，他下不去手，曲無逅居然還哀求他說：“快一些，我疼。”

太多的傷口凝結成疤痕，梁國棟終于還是做好了心裏準備，但是卻發現傷口太多，根本已經沒有地方下手了，他根本握不住那刀子，曲無逅整個人就窩在他的懷裏，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你要是再不下手，曲無逅活不下去不說，他的願望也就落空了。”可是就算是曲無逅死了，他想要跟我一起投胎的願望也不可能完成。

梁國棟終于還是下了手，曲無逅終于沒了力氣，那小小的木桶終于放滿了血液,在血液已經盛滿的那一瞬間，雲容迅速的将旁邊早就放好的幾個白色的燈籠點亮，所有的燈籠散發出的光芒的邊緣都觸碰到了那中間的木桶。

其實那木桶并不大，也最多就是将腳淹沒的高度，雲容從梁國棟的手中接過了已經癱軟到根本沒力氣的曲無逅，梁國棟的懷裏空了，他感到了莫名的失落。

雲容指揮道：“站進去。”在梁國棟站進去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渾身就像是被火燃燒一般，每一處都在疼痛。

雲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鈴铛，敲響了鈴铛，一聲，一聲，響徹天際，鈴铛的清脆聲卻沒有讓梁國棟感覺好一些，反而覺得自己就快燃燒起來了，他想喊想叫，卻看到了在一旁坐着幾乎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曲無逅眼中的擔憂，終于還是忍了下來。

他是疼，但是梁國棟明白，曲無逅要比他更疼，更難受。

曲無逅是不疼的，但是他覺得自己的精神正在一點點的疏散，他要看着梁國棟真正的投胎才算是放下心來，才算是任務徹底完結。

到了零界點，梁國棟終于疼的喊了出來，火光乍現然後慢慢的消失，梁國棟身上的衣服變成了那時候衣冠冢裏牡丹花盛放的官服。

看到這一幕，曲無逅努力的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到了梁國棟的身邊，然後伸出手将梁國棟抱在了懷裏，梁國棟已經疼的根本誰都不認識了，眼前一片模糊，他張開口咬住了曲無逅的肩膀。

曲無逅悶哼一聲，卻是縱容着的，他伸出手将梁國棟抱得更緊：“忍一忍，就再忍一忍，你的陰氣必須大部分，就再忍一小會。”曲無逅幾乎是哄着梁國棟，一句句的耐心的哄着。

雲容沒有上前阻止，曲無逅是活不下去了，現在還能站起來走到梁國棟的身邊幾乎是奇跡了，雲容把這種行為歸結為回光返照。

太長的時間，梁國棟終于覺得疼痛散去，他緩慢的松開了口，曲無逅終于笑了：“做的不錯，梁國棟，你身上的陰氣和詛咒終于都消散了。”

在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曲無逅就倒在了梁國棟的懷裏，嘴角劃下了一絲血液，血液順着嘴角一直滑到了脖子裏，妖冶而刺眼，梁國棟伸出手擦去了那不多的血液，可能是曲無逅放出的血太多的原因，這血液從嘴中流出的并不多。

“對不起。”梁國棟狠狠的抱住曲無逅，卻看見曲無逅搖了搖頭：“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對不起，對不起。”梁國棟一直呢喃着這兩句：“我騙了你。”

曲無逅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抓住了梁國棟的衣襟：“可是....我也騙了你啊。”

梁國棟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在腦海中搜尋了半天，都沒有想到曲無逅是什麽時候騙了他的，曲無逅看着梁國棟傻乎乎的樣子，那副樣子讓曲無逅想起了他們相遇之後的梁國棟，他的心情變得有些好。

雖然臉色蒼白，但是曲無逅笑起來的時候異常的好看，讓梁國棟移不開眼球，他牢牢的看着曲無逅的樣子，就像是要把曲無逅的樣子記在腦海中。

“其實你不管是吸收那血珠裏的陰氣，還是改變了書籍，我都感覺到了。”曲無逅不想撒謊，他快要結束這個任務了，他笑着說：“我知道你不想投胎，我全都知道。”

梁國棟有些不解：“為什麽？”你全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我騙了你你還能對我笑呢？為什麽你知道那書籍是我改變的還要掏心放血呢？

這一件件的事情擺在眼前，梁國棟這才明白為什麽那藥碗裏不知道從哪特殊的味道，他原先只以為那是中藥的味道，現在想想那個味道太特殊，大概是香燭的味道！

曲無逅從一開始就打算為他挖心當成他投胎的前兆！梁國棟的眼睛微微放大，不可置信的樣子讓曲無逅嘆了口氣：“抱歉，一開始沒有告訴你，但是當你投胎的時候，你就明白我的心意了。”

梁國棟突然松了手，失去了依靠的曲無逅就這麽倒在了冰冷的地方，梁國棟的執念占了上風，像是換了個人瘋了般的喊着：“你一開始就在騙我，我投胎了你能拿到什麽好處嗎？”

“你既然那麽想讓我投胎不如早點說，本以為吃了你的心頭肉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擅自說喜歡我，然後擅自改變我的想法，來到這兒不是為了投胎，只是想着你放學能讓我陰氣稍微減一點能繼續的活在現世。”

“我居然還愧疚，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沒想到你騙了我，那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只是利用罷了，你既然沒什麽用處了，那我就離開算了。”

曲無逅感覺自己的身體本來就疼，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感覺更疼了，跟系統哀嚎道：【這種任務對象，用完就扔，我要求加錢！加錢！】

【過一會鬼差就來了，好好把你的事情幹掉，否則你那三千五的獎金也別要了。】

【你這是威脅！】

雖然這麽說的，但是看到梁國棟那種指責的眼神，曲無逅還是心疼的厲害，他伸出手來本想要觸碰一下梁國棟，卻被梁國棟閃開，曲無逅的手重重砸到了地上。

曲無逅的眼神變得灰暗，從口袋裏将那唯一的一塊從梁國棟的墓中玉石拿了出來，放到了自己的口中。

曲無逅沒有為自己狡辯一句話，他只是留戀的看了一眼梁國棟，突然周圍陰氣大漲，雲容捏着佛珠一直在念經，就在梁國棟被抓住的那一剎那，曲無逅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鬼差還是老規矩，展示了回馬燈，那是梁國棟以前的記憶，他看到了他自己被人抓起來，就為了梁家的後代而被下了詛咒，所以他才會對保護後人的這件事情上成為了一種執念。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曲無逅，梁國棟明白了什麽，這個人不是騙他，而是一直為了他在付出，一切的迷霧都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的回馬燈中顯示了出來，他的執念也在這一刻消失，他看着旁邊站着的兩個鬼差：“為什麽只抓我，不抓曲無逅，他不是也死了嗎？”

“曲無逅陽氣未散，但是因為心頭肉被挖去，後又口中放入了陰石，在死後強制用靈魂作為交換召喚了我們，我們還不來收你這種有詛咒的鬼。”

神魂俱滅！梁國棟掙紮開了鬼差的束縛，跑到了曲無逅的身邊，将曲無逅搖晃了一下，像是要把那已經閉上了眼睛的人喊醒：“你不是說你的願望就是跟我一起投胎嗎？你不是說奈何橋邊要陪着我嗎？”

雲容嘆了口氣：“曲無逅其實有別的方法可以召喚來鬼差的，但是他卻選了最極端的一種方法。”

因為對我失望了，我剛才怎麽能說那樣的話？梁國棟想起了剛才他的動作，他竟然能殘忍的将曲無逅的手拉開，還為了一個詛咒将曲無逅狠狠的抛在了地上，他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梁國棟伸出手來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又将曲無逅抱在了懷裏，為了我挖心，為了我放血，為了我起墓，為了我幹了那麽多，就想着能讓我能夠投胎，然後跟我一起手牽着手走過奈何橋，但是我的那些胡話讓你失望了是麽？

“你後悔了。”梁國棟緊緊的抓住了曲無逅的衣服，：“你說過，不會後悔的啊。”

想起了剛才雲容說的話，梁國棟步履蹒跚到了兩個鬼差的身邊，拉住了其中一個的長長的袖子，幾乎是在懇求道：“你們剛才說靈魂交換！是不是曲無逅的靈魂在你們那兒，給我！”

梁國棟的作為明顯是不自量力，鬼差只是輕輕一揮手，梁國棟就被推開了老遠，梁國棟看着自己的手心，他回到了曲無逅的身邊：“你剛才為什麽不解釋，就這麽聽着我說胡話？”

這次梁國棟的情緒讓旁邊的雲容看不出來，但是那散發出的難過讓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看到梁國棟低下身子輕輕的叼住了曲無逅的嘴唇，沒有深入，只是唇碰着唇，看起來意外的虔誠：“我剛才那些話都是騙你的。”

“除了最後一句話是真的，我是不喜歡你，是愛上了你。”我早就不知覺的心動，但是你卻早已為了我的執念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