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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初夏扭頭往後看了看：“高老師，您看什麽呢？”

高昱欲言又止，猶豫一小會兒，坦言道：“夏夏，你男朋友來了嗎？”

初夏心裏一驚，冷汗都吓出來了，臉上強裝鎮定：“沒有啊，高老師，怎麽這麽說？”

高昱目光又繞過初夏，往裏面看去：“來的時候聽見你房間好像有男人的聲音，還以為你男朋友也在這呢。”

他直接就把對方定義為男朋友，就是想看初夏什麽态度，探一探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如果沒有，他或許會找更多機會跟她接觸，畢竟，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麽讓自己心動的女孩子。

初夏心裏又是一驚，腦子轉得飛快，随口胡扯了一個理由：“啊？我沒有男朋友啊，高老師您聽錯啦！可能我剛剛看電視，電視裏确實有男人在說話呢。”

高昱點點頭，沒再追問，也不深究：“這樣啊，行吧。真不再出去吃點兒？”

初夏看着他平靜的面孔，不知道剛才自己那拙劣的理由他到底信了沒有。

“真吃不下了，高老師……”初夏可憐巴巴搖搖頭。

高昱沒強求，溫和地問：“那，等會兒有時間嗎？想再找你對對戲。”

初夏其實很想答應的，她熱愛工作，能多點時間跟高昱對戲，當然求之不得。平時想找高昱多讨論一下劇情，都怕耽誤他時間影響他休息，現在他主動找過來，她求之不得。

只是一想起林昀還在浴室裏藏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走，初夏就不敢貿然答應。

“高老師，待會兒我得跟家裏視個頻，家裏出了點事情，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解決好，等解決完了我微信上跟你說，那會兒你要是有空，咱倆再對對戲。”

高昱一口應道：“好，快聯系家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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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走開，很快又停下，回頭看着初夏，關切地問：“你家裏……是要處理你爸爸的事？”

初慶朗來鬧事時，高昱也在場，他不信初夏是她父親口中罵的那種人。

初夏想了想，委婉說道：“謝謝高老師關心，家裏的事我會處理好，不會因為這個影響拍戲狀态的。”

這話意思再明顯不過——她不希望別人過問自己家裏事。

高昱是個懂分寸的，一聽初夏這話就明白了，識趣地跟她道了別。

等他走進電梯，初夏才關上房門，靠在門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剛一放松，立馬想起浴室還有個人呢，初夏神經又緊繃起來，箭步沖過去，打開浴室門，怯怯地沖林昀笑一下。

“不好意思啊林哥哥，你在裏面久等了。”

初夏知道，自己這話根本就是句廢話。

廢話也得硬着頭皮說，因為林昀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讓他在裏面躲了太久，這人不耐煩了。

林昀忍着火氣，擡起眼皮看初夏：“剛才怎麽不敢承認？”

初夏不懂：“啊？”

林昀：“高昱問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在一起時，為什麽否認？”

初夏有點明白這人為什麽這麽生氣了。

她眨眨眼，一臉無辜：“為什麽要承認？你本來就不是我男朋友呀？”

林昀一挑眉，點點頭，聲音有些冷：“嗯，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初夏眼睛一眨一眨的，小白兔一樣：“嗯嗯，名義上的老公，實際上，我只把你當大哥哥啦。”

初夏故意這麽說的，就為了氣林昀。

很顯然，她的目的達到了。

看着林昀臉色越來越黑，初夏心裏莫名一陣舒暢。

一報還一報罷了，她想。

林昀當然聽得出初夏語氣裏的幾分故意。

他心裏的确非常不舒服，但也沒有發作出來，只是沉默，走出浴室，去沙發那坐着，點了根煙抽起來。

初夏見他還沒有走的意思，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林哥哥，我也不跟你置氣了，趁這會兒能當面談，有些話我跟你講清楚。我最後重申一次，我不喜歡你，從沒暗戀過你。”

林昀擡起眼，淡淡看着她：“那你夢裏總叫我幹什麽？叫那麽多次。”

初夏疑惑：“夢裏？”

林昀：“嗯，一聲一聲叫着我，讓我不誤會都難。”

初夏：“……”

竟然有這回事？

初夏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問道：“我哪次說夢話，被你聽到了？”

林昀不再藏着掖着：“感冒發燒那次。你記不記得，那晚我還問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夢？”

他這麽一說，初夏立馬想起來了。

的确是做過一場不好的夢，夢見自己差點被林昀……

初夏明白過來：“那次我在夢裏一直叫你？”

林昀點頭。

初夏哭笑不得：“林哥哥，我的确是夢見你了，可我是夢見——夢見……”

林昀：“夢見什麽？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沒必要再隐瞞什麽。”

初夏：“夢見你差點把我給那個了。”

林昀：“……”

那個？？？

林昀幾乎秒懂，初夏所說的“那個”，指的是哪個。

初夏接着說：“那天過後，很快有天晚上你喝醉，确實差點把我那個了，所以我覺得，那是一個預知夢。冥冥之中，有神在暗示我，離你遠一點。”

初夏事業能有突破，能有戲拍，全仰仗着林昀給她機會，要是林昀一怒之下，任何機會都不給她，到時候在這個圈子裏，也就不再是雪藏這麽簡單的了。

初夏不是不明白得罪林昀的後果。

可她忍了那麽久，各種滋味都嘗過，時間一長，她便受夠了。

得知林昀誤會她暗戀他，這件事只是個導火索。

初夏早已受夠了他暧昧不明的态度，若即若離的行為，正好知道了這天大的誤會，不如就此把平日壓在心底的話統統說開。

初夏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大不了，就是不能再拍戲了。

如果真因為得罪林昀而拍不了戲，她也認命了。

有些事，就是這樣有緣無份。

或許她就不是走這條路子的命。

初夏已經想開。

她靜靜望着林昀，等他發火，等他嘲諷，等他處置。

然而，等了許久，沉默了許久的林昀卻只是不可思議地笑了一下，又沉默片刻，淡然開口：“原來真正‘自作多情’的人，是我。”

初夏聞言，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麽說，如果你在夢中一直叫我，我也很可能誤會的。只能說這個事情太容易讓人誤會了，而誤會發生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攤開了說，這誤會才越來越大……”

林昀不置可否，他笑了笑，臉上竟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現在誤會解開，我想我們內心都會很快歸于平靜。”

初夏會心一笑：“是的，其實我現在已經平靜很多了。林哥哥，就像你說的，你只把我當小妹妹，而我确實，也只是把你當大哥哥，這份感情很純粹。越純粹的感情，才越容易持續更久，就讓我們一直保持這份珍貴的純粹吧。”

林昀笑着伸出手：“不，你說得不完全對，你不僅僅只是我的小妹妹，還是我的合作夥伴。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系。夏夏，合作愉快。”

初夏明白，他說的是合約婚姻的事。

他都這麽說了，初夏也放心了，坦蕩地淺淺握住林昀的手：“合作愉快，林哥哥。”

那只纖細白皙的小手林昀剛一握上，初夏便抽走了。

真的只是淺握一下。

她這樣坦蕩而又避嫌，林昀心裏頭是不好受的，面上卻絲毫不能表露出來，也只是沖她笑了笑，禮貌道別：“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

林昀離開前，初夏又叫住他：“林哥哥。”

林昀心裏一動，随即加快跳動，不知怎麽，竟有些緊張起來。

“嗯？”他扭頭看着初夏。

初夏誠懇說道：“既然說開了，誤會也都解除了，以後咱們……咱們還是少見面吧。”

林昀陷入一陣落寞。

原來最後關頭，她叫住他，只是為了說這個。

他點點頭，臉上仍挂着笑意，滿口答應：“好。不過你要有什麽事，別自己扛，及時告訴我。”

初夏也一口應下：“好，你也是，雖然——雖然我能幫到你的地方不多，不過只要我能做，一定盡我最大努力去做。”

林昀笑笑，不再言語，沖她揮揮手便離開。

他走後，房間裏陷入沉靜。

初夏默默坐在床邊，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

很複雜，很微妙。

似乎是解脫了，可又有一種莫名的傷感。

有些事情，好像還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她在傷感這個嗎？

其實自己也不清楚。

更不想深究，把這事搞清楚。

就這樣稀裏糊塗讓它過去吧，初夏心想。

她舒一口氣，拿起手機看看時間，時候還早，高昱應該沒睡。

初夏帶着劇本走到高昱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高老師，有空嗎？咱倆對對戲吧。”初夏笑着對高昱說道。

高昱沒想到她會來，面上閃過一絲驚喜，卻沒太過表露出來，只是淡淡笑着請她進房間。

兩個都是正直清白之人，晚上在一起也只是對戲，沒什麽好見不得人的，所以初夏進去後，高昱沒有把門關上，而是敞開大門。

這是演員避嫌和自證清白的一種方式，大大方方打開門，不怕別人看。

兩人都熱愛工作，一對戲就停不下來，再看手機時，已經快淩晨了。

高昱怕初夏睡不夠，攆她走：“太晚了，夏夏，先回去休息，明早咱們再對一遍也行。”

初夏确實有些困頓，點點頭，跟他道別。

出門前，又聽見他說：“夏夏，有個事我很好奇。”

初夏轉過身子：“嗯？”

高昱：“你真的，沒有男朋友嗎？”

初夏一愣，搖着頭笑道：“真的沒有。”

高昱今晚心裏一直不暢快，決定跟她實話實說：“先前去找你，你房間裏，真的沒有其他男人？”

他真真切切聽到了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并不像是電視裏傳來的。

初夏想了想，說道：“有。”

高昱眉頭輕輕皺起，看着初夏的目光有些困惑，還有些難以察覺的失落。

初夏卻十分冷靜：“那個人，是我一個大哥哥。”

高昱：“大哥哥？”

初夏：“嗯，小時候就認識，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對我很好，給我的幫助很大。但我們确實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只是合作關系，合約到期，婚姻關系也會解除。

初夏嘆一口氣，坦言道：“高老師，其實我心裏很清楚，不止是你，很多人，都懷疑我背後，有人捧。你們想的沒錯，我的确是受人幫助，才得到的這個角色。雖然傅導說我是憑實力拿到這個角色的，可要是沒有那個人的幫助，我連去試戲的機會都沒有。”

高昱默默聽着，沒有插嘴，目光平靜地暗示初夏繼續講完。

初夏接着說：“我和那個人之間，有個秘密，這個秘密也是一個約定。因為這個約定，我們有着某種聯系，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和他之間，真的幹幹淨淨。”

初夏說完，低頭不再看高昱。

她知道這件事被這樣說出來，任何人聽到都會覺得很荒謬，覺得她在說謊，為自己開脫。

如果當事人不是她自己，別人說出這事，她也不會怎麽相信的。

所以高昱不信她，她完全能接受。

但出人意料的是，高昱竟沖她點了下頭，面容平靜地說道：“我信你。你說你們之間清清白白，我就信你們之間清清白白。”

這話換別人說，初夏都是不信的，可偏偏說這話的人是高昱。

如此赤誠，真摯的高昱。

他看她的目光如此信任，初夏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心這麽想的。

初夏在這一刻，終于切身體會到，為什麽大家都覺得高昱對她很不一樣了。

她心裏升出幾分忐忑，不敢深究其中緣由，倉皇地笑了笑，努力用自然的語氣掩飾內心的慌張：“謝謝高老師，您真是一個大善人……”

高昱盯着她，目光莫測：“也不是對誰都那麽善的。”

初夏：“……”

她忽然覺得，高昱看她的眼神，竟比平時多了幾分侵略性。

“高老師真愛開玩笑，哈哈。”初夏幹巴地笑着，假模假樣打了個哈欠，“太困了，我回去睡了，高老師也早點休息哦。”

初夏只想飛速逃離。

高昱卻偏不讓她走，又把她叫住。

“夏夏，你和那個人的約定，什麽時候結束？”

初夏愣在原地，扭頭呆呆望着他。

“啊？您……您問這個幹嘛？”

高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這個約定，可以提前結束嗎？如果需要經濟上的賠償，我可以幫你。”

初夏從訝異，變成了震驚。

她愣愣看了高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這事兒挺複雜的，時間到了我和他自然就沒關系了。不過提前結束，應該不太可行。”

且不說她要提前解約離婚林昀會不會報複她，真要是這樣做了，她良心上是過不去的。

林昀并不是完全沒有給她幫助，反而給了她非常多的幫助，這份恩情，初夏心裏始終記着。

她做不出提前毀約這種事。

“高老師，我和他之間的約定，是我和他的事，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您不用為我擔心。我這麽大個人了，能保護好自己的。”

她話裏話外的冷漠與疏離，讓高昱心裏有些難過，卻又沒理由表露出這份難過。

初夏明白高昱是好意，可太厚重的感情，她不想承受，也承受不來。

“您還不相信我麽？我那個親生渣爹來劇組鬧事，您看我被他欺壓了麽？放心吧，我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初夏說完這話，便快步離開高昱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初夏總算松了口氣。

這兩天發生的事讓她腦子有點懵，躺床上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

過山車一樣的經歷啊……初夏心裏感慨。

林昀，高昱。

初夏默默念着這兩個人的名字，不自覺做起了比較。

胡思亂想許久，猛地坐起來，黑暗中使勁搖晃腦袋。

想他倆幹嘛？！

男人有什麽好想的！！！

因為男人夜不能寐，這不應該是她初夏幹得出來的事！

這麽一想，初夏仰頭倒回枕頭上，緊緊閉上眼睛，放空大腦，深呼吸。

不一會兒，混沌的大腦漸漸清醒很多。

徹底放空後，初夏才有了些睡意。

她什麽也不想，最後沉沉睡去。

第二天初夏和高昱再碰面，兩個人都有些別扭。

不過兩人都是極好的演員，旁人自然看不出他倆的異常。

這種細微的轉變，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

雖然有些尴尬，但投入到工作時，兩人都會排除雜念，所以這一天過得，也還算愉快。

如果沒有韓茜的話。

初夏父親來鬧事時，韓茜并不在場，但這不妨礙她知道這個八卦。

如初夏所料，韓茜很快便聽說了這事，在片場碰面時，她也總是故意拿這事對初夏陰陽怪氣。

只要一休息，韓茜就在初夏跟前說自己如何如何孝順，對父母那是絕對地謹守孝道，自己家庭如何如何和睦，跟父母之間如何相親相愛。

大家都知道韓茜跟初夏不對付，也聽得出韓茜這是在挑事兒。

幾個明事理的會偷偷拉一拉韓茜，示意她少說點，其他愛看熱鬧的，巴不得她倆在現場打一架。

韓茜這種跋扈性子，哪裏會聽勸。

她來這部戲給初夏作配，本就是受公司威脅，當初公司高層放話，她要是不來演女二，娛樂圈以後都別想混了。

韓茜舍不得這條撈錢的路子，最終還是妥協。

她雖然不知道幕後是誰在給初夏撐腰，但既然那人能讓初夏來演這部戲的女一，自然也是有能力讓她韓茜演不了戲的。

韓茜不敢拿自己的未來去賭，迫于威逼，只能退步。

可是她心裏，總也咽不下這口氣。

如今終于讓她找着機會，就算不能真的把初夏怎麽着，能惡心惡心初夏，也是極好的。

初夏不是愛惹事的性子，也懶得跟韓茜計較。

韓茜幾番在嘴皮子上挑釁她，她都不當回事兒，沒放在心上，壓根不耽誤演戲，在鏡頭前的發揮一如既往穩定。

今天還得到了傅京好幾次誇獎。

初夏越不搭理韓茜，韓茜就越生氣，這人怎麽都不上套，韓茜挑釁多次，倒把自己挑釁急了。

終于熬到收工，初夏迫不及待想跑回房間清靜清靜，遠離韓茜這個瘋女人。

韓茜生怕她聽不見自己說話，刻意揚起聲調：“都說原生家庭對一個人影響很大，我家庭一直都很和睦，跟爸爸媽媽關系也很好，難怪我性格這麽開朗大方，讨人喜歡呢。”

“噗！”不遠處傳來一聲嗤笑。

并不是初夏發出來的。

韓茜扭頭一看，初夏的助理曹小梅正抿着嘴忍着笑，一副不屑的樣子。

韓茜正一肚子火沒處發，不敢跟初夏硬碰硬，初夏的助理她是不會放在眼裏的。

“你笑什麽？”韓茜惡狠狠瞪着曹小梅。

曹小梅忍她一天了，這會兒實在忍不了了，想着替初夏怼回去，出口惡氣：“我笑韓小姐好像不太認識自己。”

韓茜咬着牙，幾步沖到曹小梅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誰養的狗，這麽沒教養！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