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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們站在開放式露臺上，遠處是灑了碎鑽的江面，鱗次栉比的高樓隐在薄霧中。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謝星寒稍稍錯開，近距離凝視她的臉，呼吸之間，又重新吻了上去。

動作輕柔，一次又一次，觸碰又離開，做着戀人之間最親密的游戲。

他手指穿進她的發間，捧着她的後腦勺，柔軟的唇瓣啃噬吻咬，彼此氣息纏繞。

花堯眼睛半睜，透過睫毛的縫隙看他，眼神茫然，吓到忘記呼吸：“你……是那個意思嗎？”

謝星寒眸色漸深，嘴唇色澤暧昧，彎唇笑了笑，在她耳邊呢喃：“你說呢？”

她腦袋有點懵，一切都像在做夢。

“小妖怪，願意和我談個戀愛嗎？”謝星寒的目光片刻都沒從她臉上移開，指腹将她耳邊一縷調皮的發絲順到耳後，捏了捏她粉粉的耳垂。

“……戀愛？”

“嗯，戀愛。”他順着她的話懶懶應了一聲，指關節抵着她的下巴尖，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唇瓣，半真半假地笑着恐吓：“敢分手，打斷腿那種。”

被他這麽直勾勾看着，手指在臉上摸啊摸的，花堯雙腿發軟，差點繳械投降。

她後退一步，心跳頻率突破新高，愣愣看着他沒說話。

許是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謝星寒笑意稍斂，痞壞的語氣帶了幾分試探：“不願意？還是說，你當初跟我告白，只是一時沖動？”

花堯的眼睫毛顫了一下。

她當初腦子發熱，在酒店向他表白，只是單純想告訴他，自己對他的心意，壓根沒奢望他也會對自己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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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寒，我喜歡你。

非常，非常喜歡。

再然後呢？

他現在回應了她，她至少給點反應，或者說點什麽？

花堯在感情方面完全是空白，內心某個聲音在催促她：別冷場，快說點什麽呀！

這沉默有點久。

謝星寒嘴角的弧度慢慢平直，再微微下壓，從愉悅變為平靜，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

良久，他眉頭一松，笑了：“既然不願意——”

她咬了咬牙，邁步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啵唧。

“沒有不願意。”她臉慢慢紅了，摟着他脖子，身體毫無罅隙貼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他淡淡的體溫，“你以後，就是我男朋友了，星寒，我會對你好的。”

她說完，根本不敢去看謝星寒的表情，提着小裙擺，懷着萬般丢臉的心情淚奔回了自己的房間。

背抵着卧室的門，滑下來坐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

一會兒發呆，一會兒懊惱，一會兒又捧着臉傻笑。

完了完了，滿天星，你陷進去了。

上個世紀聽說書先生講話本，聽了太多人妖相戀的故事，妖族同類不顧一切追逐心愛之人，多數都落得個悲慘結局。

要不怎麽有句話叫，人妖殊途呢？

不過栽在謝星寒這裏，她好像挺樂意的。

床頭一側的矮櫃上擺着日歷，花堯起身走過去，拿起旁邊的筆，劃掉一個數字。

距離謝星寒生日還有82天，不知道命中的意外會以什麽方式到來，她能不能順利幫他化解。

“謝星寒，你一定要沒事啊。”

《戰戟平沙》同時在國內三大視頻平臺播出，沈清平和桑瑩瑩的咖位擺在那裏，兩家不遺餘力買營銷炒熱度，配合劇方宣傳。

粉絲們歡快地磕起了CP，兩位主演也在鏡頭前互動發糖，開播期間有關男女主的熱搜詞條從不間斷。

前七集花堯幾乎沒有戲份，只有兩個穿旗袍的鏡頭，臺詞少，網上都在熱議大小姐和副官這一對。

第八集顏玉才算有了臉，開場就是手撕白以笙的丫鬟佩兒，在風月場所被冰清玉潔的大小姐冷眼诘問的畫面。

副官宋衍之聽到消息，特意過來安撫未婚妻。

披風蓋帽的男人摘下白手套，在桌旁落座。身後七八個端槍搭扣的士兵自發站成兩排，酒樓內的尋歡客吓得面如土色，縮成一團。

老鸨膽小，連連使眼色，讓顏玉給白小姐道歉。

顏玉絲毫沒被宋衍之的氣場吓到，妖妖嬈嬈坐在椅子上，細長手指端着一杆大煙袋，似笑非笑睐着他：“我從小在這腌臜地方長大，什麽人沒見過，姓白的拐着彎罵我，呸，真當我柳顏玉不識字？”

白以笙怒容滿面，把臉扭開，仿佛多看這種女人一眼都髒。

顏玉在劇中的人設就是潑辣的堕落女，被花堯演出了敢愛敢恨的特質，倒也不遭人厭。

副官瓷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面上喜怒不辨。

“白家的下人不懂規矩，冒犯了柳小姐，我替白以笙給你賠個不是。”

大小姐書香門第出身，走到哪裏都是被捧着的，心高氣傲，哪裏丢過這種臉面。

見自己仰慕的未婚夫居然站在顏玉那邊，白以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跺跺腳離開了。

顏玉扭頭看宋衍之，眸光裏似乎氤氲着無限情意，那叫一個媚眼如絲濃情蜜意。

什麽也不說，觀衆就知道，她看上了這個英俊的男人。

第八集播出之後，顏玉的妝造就出了圈，一個眼神登上熱搜第一，吶喊助威的白宋CP粉大軍紛紛傻眼。

等等……

清冷禁欲不近人情的軍閥和風月場堕落的煙花女貌似更好磕？？

一小撮顏宋CP粉橫空出世，并且有日漸壯大的趨勢，CP粉們在劇裏摳糖吃，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副官與顏玉一個不經意的對視、一個隐忍或是落寞的眼神，都令顏宋黨無限遐想，自動腦補出一萬字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

剪刀手主動做視頻，CP粉自發寫同人小說，加上原著小說的熱度，帶上名字就有不小的點播率，顏宋這一對成了自媒體的財富密碼，滾雪球似的席卷了各大平臺。

越來越多的人安利《戰戟平沙》這部劇，柳顏玉和宋衍之就這麽火了，官方蓋章的一對反而熱度平平。

當初花堯被全網黑，人嫌狗厭，連顏玉這個不讨喜的角色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

制片方萬萬沒料到，一個出場沒幾集就成炮灰的角色，比女主還要受歡迎，顏玉死後賺了一大波眼淚，顏宋黨更加堅定不移了。

最高興的莫過于陸喬生了，秦斐離職的時候，公司還是桑瑩瑩的天下。

新任的丁總點名要他帶花堯，背後同事沒少看笑話，誰能想到風水輪轉，她這麽快就紅了？

陸喬生兩肘撐着桌面，頭湊過去：“女王，我上次給你的劇本看了沒，有滿意的嗎？”

花堯嫌棄地把他的大臉推開：“那兩部古偶劇還可以，緝毒題材也很不錯，看到靈異劇本我就納悶了，你覺得我合适嗎？”

“合适啊，怎麽就不合适了？錄綜藝時候你不挺能耐嘛，女鬼見了你都害怕，你要演靈異片，保證觀衆都愛看，票房穩了。”陸喬生叭叭地說。

“喬哥，能不能靠點譜。”花堯擡起眼睫，撅嘴吹起額前的碎發，“還有啊，我不想演第一美女這樣的角色，也不要‘所有男人都愛我’，都快成瑪麗蘇專業戶了。”

陸喬生低頭哂笑，去飲水機前倒了杯水：“不知道我們可愛的女王大人想演什麽角色？”

花堯認真想了想：“拒絕傻白甜，最好和以前演過的角色都不一樣。”

“別說，還真有個角色，”陸喬生端着杯子走過來，“馮羽生要拍一部科幻片，三個億投資的大制作，劇組在招募演員，男主已經定了，女主一直沒找着合适的人選，孫弘光向他推薦了你。”

“孫弘光？”花堯意外。

孫弘光是《戰戟平沙》的總導演，在這部劇裏看中她的潛力，之後又邀請她參演他壓箱底的本子《千妖》，算花堯半個伯樂。

馮雨生是國際級別的大導，電影界的鬼才，他的名字就代表逼格，執導的片子拿過奧斯卡最高榮譽。

拍電視和拍電影有壁，孫弘光會把她推薦給摯友馮羽生，對花堯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肯定。

陸喬生手裏拎着杯，倚着桌沿坐下：“桑瑩瑩，寧煙，楊汝，趙馨妩……你能想到的大牌女明星都去了，沒一個符合馮導要求的，聽說連徐曼夭都被刷下來了。啧啧，也不知道老馮頭想要什麽樣的女一號。”

花堯一聽難度是地獄級別，頓時和氣球一樣嗖嗖洩了氣。

試鏡那天她沒抱希望，簡單塗了防曬，穿了件純白的短袖和牛仔褲就出門了。

保姆車到市中心一處大樓前停下，陸喬生不放心，特意叮囑她幾句：“大導演多少有點怪脾氣，選角的規則摸不準，咱重在參與，失敗了也不丢人，就當來刷個臉，別太緊張。”

花堯點點頭，小梓陪她一起下了車。

試鏡的地點在13樓，導演、監制、編劇、投資商等一幹評委坐在緊閉的辦公間，門外排了長長的隊伍。

裏面的流程很快，來試鏡的人進去不到兩分鐘就出來了，大多垂頭喪氣，還有人像是受了驚吓，邊走邊哭鼻子。

花堯奇怪：“試鏡失敗，也不至于哭成這樣吧？”

沒等多久，導演助理叫到了花堯的名字。

進門之前，花堯腦海裏冒出一個念頭：那麽多大牌明星來面試都失敗了，包括身經百戰的老戲骨，說明選女主角的标準不看咖位，也不過分強調演技。

那到底是看什麽呢？

房間內窗簾拉着，三面都是科技感十足的環幕投影系統，落地窗前一排桌子，旁邊靠牆兩件沙發，分別坐着試鏡的評委。

馮羽生坐在中間，喝了口保溫杯裏的茶水，看到花堯走進來，擺了擺手。

旁邊的評委也興致缺缺，連着選了半個月女主角，多少有點疲勞了。

導演助理走過來，給花堯綁上VR裝備，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現在你處于高沉浸感的虛拟仿真視聽環境中，自由發揮就好。”

花堯睜開眼，昂起頭，慢慢轉了一圈，看着四周的景象。

她正站在甲板上，遠處薄霧彌漫，海面上蠕動着山岳般巨大的黑影，讓人san值狂掉的惡心觸角若隐若現。

頭頂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冷風吹起她的頭發，水霧灑在臉上，仿佛瞬間穿越到了令人絕望的克蘇魯世界。

花堯明白了。

馮羽生不是在選女主角，他是在找真正的女主角。

今天太晚了，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