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目中無人

第3章 目中無人

“你們學藝術的，都這麽目中無人嗎？”

何秋野沉默了兩秒，用他剛才的話堵了回去。

伍時琛又盯了他一會兒，似乎是沒想到這人會這麽回答他，片刻後移開視線，長睫輕顫， 風吹動了他額前的兩抹發須，看上去比方才少了些鋒芒。

“抱歉。”

何秋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麽，卻還是咽了回去。

好吧，沒有那麽沒禮貌。

不過依舊不是什麽好人。

接下來的車程裏，二人不再搭話。

不一會兒何秋野下了車，釘鞋的拖沓聲并不好聽，他緊鎖眉頭，感受到自己鞋底那尖銳的痛感。

大概是流血了。

這家火鍋店坐落于大學城最熱鬧的那塊地方，老李他們也是提前預約才搞了個包廂出來。

還沒進去，何秋野就聽到了一陣細碎的交談聲。

“我去——老李，這事兒你都幹得出來，真有你的。”

“秋哥真的分化成了Omega了？我怎麽沒看出來啊。”

“那他以後還跟我們一起訓練嗎”

可惜這火鍋店的隔音不好，何秋野全都聽見了。

“咳咳……”他敲了敲門，然後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史家熙忙着給他拉座位，張潮忙着給他上茶。

何秋野面色一黑，“我只是分化成Omega了，不是斷手斷腳了。”

衆人覺得從何秋野的嘴裏冒出來的“Omega”這個詞比一般人說得更具有攻擊性，聽着也更加驚悚。

于是大家紛紛閉緊了嘴，若無其事地扒拉着自己的手機。

何秋野眯了眯眼睛，“老李，你是帶Omega的吧？”短跑隊只是碰巧沒有Omega而已，所以才都是Alpha。

“啊……嗯嗯！”李成強不經意間撓了撓頭，目光放向了桌上的菜，“大家吃啊，別客氣，今天我請客。”

“吃啊！”

“來來來遖峯。”

三四只手一起伸到了鍋前，有下肉的，有撈浮沫的，這才有了點聚餐的樣子。

何秋野嘆了口氣，“你們以後還是把我當成Alpha吧。”

“秋哥說得對，秋哥比好多Alpha都A點兒。”史家熙笑着回答他，被張潮在桌底下踩了一腳。

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瞪了對方一眼。

何秋野并沒有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嗯。”

再糾結他二次分化的事情就不禮貌了，李成強的眉毛一抖，開口扯開話題：“學校說要給小秋發五千塊錢的獎金，整個短跑隊也得了一萬塊錢的補貼金，除了改善日常飲食，大家的跑步裝備也得換換。”

何秋野聽見自己“五千塊錢獎金”的時候，神情微微一變，然後繼續不動聲色地給自己夾菜。

“太可惜了，阿野這水準在Alpha組都能沖上國家組決賽，還拿了獎項，要是成績不作廢的話，他能拿到更多獎金。”

出聲這人是短跑隊年紀最大的人，也是隊內短跑成績最好的人——祁楠。

“沒事兒，以後在Omega組裏也能拿到很多獎金。”大概何秋野對自己二次分化的事情已經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再次提起的時候也沒那麽多避諱了。

“秋哥你能有這個想法就很好了，你現在這個成績在Omega組裏絕對是封頂的存在。”史家熙忙接道。

“我問過醫生了，他說我身體各項機能會退化，”何秋野看着自己的手，“可能比一般Omega好一點，但是絕對不如Alpha。”

造物主在創造這三種性別的時候就已經填補好這個bug了。

不過何秋野也能理解，這樣的話對別的Omega短跑運動員才算公平。

飯桌上又陷入了一陣沉寂。

何秋野實在不喜歡這種異樣的目光，他煩躁地抓了抓頭，“你們幹什麽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這不是慶功宴嗎！”

祁楠拍了拍他，“阿野，恭喜你，榮升國家一級運動員，打破了蘭和大學的記錄。”

一桌人這才意識到要道喜，“是啊秋哥，恭喜哈。”“秋哥牛逼！”

這群人大約都是二十歲上下的樣子，除了祁楠以外的人都叫十七歲的何秋野一聲“秋哥”，是因為他的實力和天賦讓人不得不甘願喊“哥”。

而且何秋野三天兩頭地拿獎回來，校方動不動就給短訓隊幾千塊錢補貼，這要是在以前，短訓隊可沒有這待遇。

何秋野的地位是大家都認可的。

最意外的事情就是……一行人相處了兩個月的時間，明明已經打成一片了，卻被何秋野突如其來的二次分化給幹懵了。

說是繼續把何秋野當成Alpha，但是誰會真的不顧忌這層性別隔閡呢？

何秋野苦了好幾天的臉上終于綻放了些笑容，他舉起酒杯，“來吧，敬前途燦爛的蘭和大學短跑訓練隊。”

衆人剛要舉起酒杯，就被李成強眼神警告了，“提示一下，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哈。”

在何秋野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史家熙就把他手裏的就被給按倒了，拿出腳邊早就準備好的果粒橙，“秋哥，喝橙汁兒~”

他的語氣，恭敬中帶着點兒賤嗖嗖的。

何秋野眼睜睜看着自己手裏被塞進了滿滿一大杯橘黃色橙汁。

“……”

他憤恨道：“我下個星期就成年了！”

“那就下個星期再喝。”李成強這才舉起杯，高喊了一聲，“祝賀小秋榮升國家一級運動員，祝賀短跑隊創造了歷史！”

衆人紛紛舉杯，臉上挂着燦爛的笑。

這一頓飯吃得舒心，何秋野自從知道自己分化了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直到方才心裏才好受了很多。

飯後，一行人結伴回到了寝室。

另外幾個醉鬼已經快要不省人事了，只有祁楠還算清醒，李成強吩咐他把何秋野送回寝室。

何秋野已經再三拒絕過了，但是李成強還是擔心他的安全。

“楠哥，把我送到寝室區就好了，你也早點回寝室。”

“嗯……還是寝室樓下吧。”兩人保持着點距離，還好從前二人就不熟，要是換做張潮他們，此時就該糾結像從前那樣和何秋野摟脖抱腰合不合适了。

何秋野嘆了口氣，“在這裏我能出什麽事兒。”

“也不只是擔心你出事兒，”祁楠環顧了一周，“看見了嗎，他們都有人送。”

幾個長相小巧的Omega抱着書，摟着身邊高大的Alpha，上樓前還羞澀地偷親了一口男朋友的臉。

祁楠這麽說，大抵是害怕何秋野還沒融合到Omega的生活氛圍中。

在學校裏，信息素等級高、長相可人的Omega會受到大部分Alpha的追捧，更有甚者會跟蹤尾随，做出一些變态的行為。

“那是他們的男朋友啊。”何秋野聳了聳肩，“楠哥，你放心回去吧，要是有Alpha來找我麻煩的話，我能一挑三。”

祁楠：“……”

不是怕他們來找何秋野幹架，而是怕他們來搭讪騷擾。

不過祁楠也不打算把話說得太明白，“嗯，回寝室後洗洗趕緊睡覺吧，明天還得繼續訓練。”

“好。”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寝室樓下，道過晚安後就分開了。

祁楠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緩緩地将目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