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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還受得住?◎

何鏡可以生女兒, 但絕非是用那種損壽的法子求來的。

阿言見到自家公子身上痕跡時,只覺得心疼不已,只擡手為公子輕輕揉捏着肩身, 小夏年幼未經事, 見到這些痕跡時亦驚駭無比。

這比前幾次重多了, 印子都要掐滿身了。

“小姐真是的,怎不憐香惜玉一些。”小夏嘟囔兩句, 将去痕的藥膏點在少主君脖頸處。

何鏡擡手接過藥膏說自己來便好, 阿言聽着公子微啞的嗓音,只讓下面廚房熬了碗潤喉的湯來。

微微甘甜的湯入口,何鏡垂眸盯着其中枸杞, 似乎想到了什麽。

阿言見此出聲問, “公子, 可是滋味淡了?需不需讓他們再煮一碗來?”

“不必。”何鏡舀起枸杞喝下, “滋味剛好。”

昨夜承歡一夜, 何鏡身子乏累無比,用過午膳後又睡了個回籠覺。

醒時床帏不知被誰扯下, 入目昏暗一片, 何鏡眨了眨眸子,這才擡手撥開。

屋內燃着燭火, 幽靜溫暖。憐兒瘦小的身子伏在案前,正握筆畫着什麽,此刻聽見身後傳來動靜時, 便一骨碌從凳子上下來。

“爹爹, 你醒啦。”男孩跑到床邊。

“憐兒?”何鏡剛睡醒, 思緒尚有些茫然, 可還是下意識将男孩攬進懷裏, “你怎在這裏,你娘親呢?”

“娘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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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依在爹爹溫暖懷裏,只想時間更久一點,自分房後,爹爹好久都沒這般抱過自己了。

今日在何鏡歇下後,憐兒便獨自去了外祖的院子,他在徐霜華那待了一下午,回來時娘親說爹爹不太舒服,正在休息呢。

男孩小心翼翼點頭,步伐都比平日輕上幾分,生怕将爹爹吵醒。他問娘親爹爹是不是感冒了,娘親只笑着揉揉他的頭,并未回答。

“娘親教我畫畫來着,方才有人尋娘親,她才出去了。”

男孩指了指桌案,又轉頭看向爹爹。

何鏡唇角噙上笑意,擡指将兒子臉頰的碳灰擦去,笑道:“憐兒怎用功到和毛毛一樣了,變成小花貓了。”

男孩眨了眨眼,忽而呀了一聲,他忙從爹爹懷裏爬起查看什麽。果不其然,爹爹潔白的衣裳上已落下個漆黑的小手印。

“爹爹,我不是故意的。”男孩知自己犯了錯,忙從小兜裏拿出帕子擦,可碳筆色濃,衣裳越擦越黑。

何鏡按住兒子亂動的小手,“沒事,爹爹換身衣裳便好了。”

男孩懂事的跳下床,洗過手後才邁着小腿替爹爹拿了新衣,可不知為何,爹爹拿着衣裳半響未動。

“爹爹,你将衣裳換了,我好拿去外面。”男孩揚起小臉,一副天真又急切的模樣。

垂下的墨發将何鏡羞紅耳尖擋住,男人喉結一滾,強壓着羞意開口,“憐兒,你去一旁等爹爹。”

為何要去一旁等着,男孩神情懵懂。以往爹爹換衣從不背着他,冬日熱水緊,他還曾幫爹爹擦過背呢。

“憐兒,爹爹……”

何鏡還在思索如何開口,憐兒已乖乖轉過身去,只是背影瞧着有些落寞。

何鏡抿住唇,這才将身上髒衣換下。

他不是與憐兒生了嫌隙,只是不好意思,若叫兒子瞧見自己身上歡愛過的痕跡,他怕不是要羞的鑽進地縫去。

他下床牽起兒子小手,見男孩還有些悶悶不樂,便猶豫着開口,“憐兒,爹爹不是故意躲着你,只是你尚年幼,有些事還不懂,長大便知曉為何了。”

何鏡蹲下身,溫柔的眸看向兒子,男孩心間難過已消散大半,可還是低頭低喃道,“去年爹爹也是這麽說的,我已經長大許多了。”

待過了冬月生辰,他就六歲了。

何鏡笑笑,溫聲道:“是爹爹不好,還将憐兒當小孩。”

男孩小臉紅了紅,卻也不再糾結此事了。

臨近冬日,天色落的愈發早了。

雕花木窗被推開,窗外落日熔金,暮雲合璧。耀目金霞與冷意一同湧進屋內,晃的憐兒擡手擋住眼睛,又跑去将自己與爹爹的披風拿來。

“你娘親可有說她幾時回來?”何鏡将兒子系好披風,低聲問道。

男孩認真思索片刻,“娘親說她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這個模糊的時間概念令男孩開始思索,娘親究竟會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回來。

何鏡想了想,出聲問道:“憐兒晚上想吃什麽,爹爹做給你們好不好?”

自回到朗月閣後,何鏡便少進廚房,此刻男孩聽爹爹要親自下廚時,黑漆漆的大眼睛霎時一亮,“我想吃爹爹做的面!”

何鏡揉了揉男孩的小腦袋瓜,“好,爹爹這給你做。”

在得知公子要下廚後,阿言急得蹙起眉,小夏也跟着勸阻,“少主君,您想吃什麽讓廚房做便好了,您身子乏累,何必親自下廚呢。”

奈何兩人的勸阻并不生效,見公子執拗,阿言也只好讓開身子,只是切洗菜一類的雜活,他說什麽不讓公子親自做,只讓廚房小厮幫忙處理。

何鏡未說什麽,他只阿言是真心擔憂自己,可是他哪裏就那般嬌貴了,連個飯也做不得。

偏院兩年,他不也做過來了。

憐兒也欲幫忙,可又被阿言抱到徐霜華那裏去。

從廚房出來時,最後一縷餘晖消散,天幕星子如棋。

得知戚如穗尚未回來後,何鏡想了想,擡步朝別院門口走去。

戚如穗回來時瞧見的便是這幕。

別院門口,何鏡手持一盞燈籠,夜風吹起男人發絲與衣角,他安靜伫立在門口,身姿如竹,眉眼如畫。本是一副矜貴美人像,偏生在她瞧來時生出溫柔笑意,如春風拂面。

“妻主。”何鏡輕聲喚。

“等多久了?”戚如穗走到何鏡身旁。

“沒到一刻鐘。”

她自然接過男人手中燈籠,牽起何鏡微涼掌心暖着,“夜裏風寒,下次在屋裏等我。”

何鏡點點頭,溫順跟着戚如穗身側,“我做了飯,想等妻主一同用膳。”

堂內,見戚如穗與何鏡進來。

憐兒從外祖身旁跑來,甜甜喚了一聲娘親爹爹。

戚如穗将兒子抱起來,問他畫可作好了,男孩低頭扣着手指,頗為失落的搖搖頭,娘親說的畫法太複雜,他畫了許久也覺得不對。

見兒子失落的小模樣,戚如穗神情寵溺,安慰說明日她再教。

“妻主在教憐兒畫什麽?”何鏡好奇許久了,母子倆每次作畫時,他似乎都在做旁的事。

“畫些小人。”戚如穗想了想,又補充道,“穿衣裳的小人。”

她幼時練畫便是這麽練出來的,如今兒子想學,自是樂不得教他。

可何鏡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呼吸錯亂幾分,匆匆牽過兒子的手落座。戚如穗盯着何鏡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桌上皆是家常菜色,何鏡的手藝向來很好,徐霜華夾了一筷子菜,細細嘗過後看向小兒子。

“鏡兒的廚藝精湛許多。”徐霜華似是感嘆,又似有些悲傷。

正吃着面條的憐兒揚起小臉,咽下口中食物後才道:“外祖,爹爹做飯一直這般好吃。”

徐霜華看向外孫,聲音藏了幾分滄桑回想,“你爹爹未嫁人時,菜燒的可不是這個味道,還燒糊過好幾口鍋呢。”

見兒子好奇看向自己,何鏡別開眸,神情也有些不好意思。

無論身份高低貴賤,男子出嫁前夕皆要學廚,新婚時更要作為新夫郎為妻家做一頓膳食。

彼時何鏡才十六歲,他如同與廚房過不去般,學了半個月也做不好一頓膳食,熬個湯也能熬糊鍋底,炒菜不是不熟,就是太糊。

負責教導他廚藝的夫郎氣的同徐霜華告了幾次狀,說沒見過這般愚笨的公子,何母知曉此事後大發雷霆,拿藤條狠狠抽了何鏡掌心。

少年哭的眼眶通紅濕潤,像可憐的小兔子般看向爹爹。

自己懷胎十月生的兒子,徐霜華豈會不懂何鏡在想什麽,他為小兒子紅腫的掌心塗上藥膏,低聲開口。

“學會做飯也沒壞處,總歸餓不到自己,鏡兒,你要再同自己過不去了。”

生在何府,何鏡命該如此。

少年微弱的反抗被扼殺,翌日終于燒好一頓膳食,夫郎也滿意一笑,說這樣妻家才會高看他一眼。

憐兒也才知曉,原來爹爹也不是天生便會做香噴噴的飯。

戚如穗為兒子夾了塊排骨,“爹爹也是不是天生便是你爹爹,他也是同你這般大一步步過來的。”

何鏡看向戚如穗,心間說不清是何心情,似悵然,又似難過。

他今日也煲了湯,同前幾次不太一樣,他起身為戚如穗盛了一碗,“妻主,嘗嘗這個。”

憐兒不想浪費爹爹的手藝,一碗面吃完後還吃了許多菜,可他人小,胃也小,吃到最後竟打起了飽嗝。

何鏡擡手摸了摸兒子吃飽的小肚子,将他身前的碗撤走,“莫再吃了,當心夜間積食,又要難受了。”

戚如穗在旁安靜看着,同每一個父親般,何鏡照顧憐兒十分熟稔,卻從不心急訓斥,溫柔的教導憐兒莫要吃撐,要消化一些才能睡覺。

如此溫柔體貼的一個人,竟是她的夫郎,戚如穗勾起唇角,腦中也開始幻想,日後他生的女兒是何模樣。

是鬧是靜,性格會随了誰。

何鏡不知妻主在想什麽,若是知曉,怕不是要将剩下兩粒藥全吃了。

夜裏,男人似覺得不能浪費那粒藥一般,他睡着睡着,指尖便不安分動起來。

“妻主……”

男人聲音輕響起,沙啞又勾人。

戚如穗按住何鏡作亂的指尖,眉頭緩緩擰緊,“你還受得住?”

何鏡頓了片刻,認真點點頭。

戚如穗抿起嘴唇,眸色逐漸暗下,“看來昨夜還是沒累到你。”

夜色漫長,燭火搖曳。

何鏡才知曉,戚如穗昨夜竟是克制許多,他緊緊攥着被角,只覺得實在承受不住,最後終于哭着求戚如穗。

連着縱歡兩日,睜眼時又已到了晌午。

何鏡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今日他乏的連話都懶得說,只靠在軟榻上不願下床。

憐兒還以為是爹爹生了病,用過膳後便跑到爹爹屋裏,見爹爹垂眸将手覆在小腹上,神情若有所思的樣子。

男孩擔憂開口,“爹爹,你可是肚子疼?”

何鏡指尖一僵,他忙放下手,“沒有,爹爹肚子不疼。”

既然不疼那為何要捂肚子,憐兒不解,只脫了鞋襪依偎在爹爹身旁,手中拿着書卷翻看,就如同還在朗月閣一般。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看向身旁乖巧懂事的憐兒,還是忍不住開口。

“憐兒,你可想要個妹妹?”何鏡語氣中藏着不明顯的小心翼翼。

他一心想要女兒,卻從未問過憐兒的意見。他從小帶大的兒子,若是知曉日後會有一個妹妹,可會有不願意?

何鏡屏住呼吸看向憐兒,只見男孩表情呆滞一瞬,随後瞪大雙眸,聲音驟然增大,“爹爹要生妹妹了?”

何鏡臉頰一燙,“沒有,爹爹只是想問問憐兒,可想要個妹妹與你作伴。”

憐兒抿着唇,将頭垂下,指尖不安的抓着爹爹衣衫,過了半響聲音才微不可查響起,“那以後有了妹妹,爹爹還會喜歡憐兒嗎?”

戚憐雖年幼,可他也讀了一段時間的書,知曉這世道以女子為天,兩個夫子家有女兒,舅舅也有女兒,似乎只有娘親沒有女兒。

爹爹如今也想要女兒……那是不是,就不會再喜歡他了。

憐兒眼眶泛起淚,又被自己強行壓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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