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一世界
第24章 第一世界
他這輩子能夠占有易晨的唯一機會。
這個姿勢親密到讓池歸陽的大腦完全宕機了,他只會傻愣愣的從嗓子裏擠出來一個“好”字,并且手上沾着油,不敢真的去抱住易晨。
易晨的臉是溫熱的,皮膚的感覺像是柔軟的絨布,池歸陽茫然地呼吸着易晨身上的氣息,那是沐浴露和洗發水和洗衣液的味道,他們兩個用的都是一樣的,但易晨的氣息跟他自己完全不一樣。
雖然這種親密的姿勢只保持了幾秒鐘,易晨就把他給放開了。
但整個晚上池歸陽都是傻樂的,與易晨臉貼着臉的感覺讓他幸福得睡不着覺,一閉上眼睛就能幻想到鼻尖仿佛還留着易晨身上的氣息, 第二天去上班處理那些糟心事情的時候臉上都帶着笑容。
他并不知道為什麽易晨突然跟他說那種話,思來想去,池歸陽也只是覺得,易晨是被外面的環境影響的。
畢竟易晨太善良了,他當年從街上撿了自己,平時不想穿的衣服和吃不完的食物也都送給了需要的人,池歸陽一直覺得易晨對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善意。
這段時間基地裏到處都過得不好,所以易晨心情也不怎麽好。
池歸陽想着,等以後自己的權力越來越大了,一定要讓整個基地的人都過上好生活,省得易晨不高興。
雖然一時間連他自己都驚訝于自己這個想法的天真。
易晨送走了上班的池歸陽,又牽着七千出門去遛狗。
結果之前那個他見過的,曾在他腳邊跌倒差點被人群踩踏的女孩,易晨又看見她跟人群混在一起,高喊着口號。
易晨對于人臉的記憶可能沒有那麽精準,但是他記得那個女孩手腕上戴着塊奢侈品牌的表,她的手肘和膝蓋上傷口已經結了痂,只是簡單的貼了幾個創可貼,這些特征讓易晨知道自己并沒有認錯人。
或許是因為幫助過她一次,易晨看見她又出現在這種地方的時候,總感覺心中莫名發堵。
于是他多管閑事的直接過去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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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晨得知了那個女孩叫曲嬌嬌,在他再一次勸告她留在家裏,不要再出來參與這種危險的活動的時候,曲嬌嬌很認真地反駁了他。
“我和我老爸都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我老爸是個科學家,你懂嗎?特別厲害的那種科學家,他每天忙着研究怎麽解決喪屍危機,天天埋頭在實驗室裏,我要是不來反對這個操蛋的提案,等他擡起頭來,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變成最下等公民啦!”
“我這是在為我和我家人的權利而戰鬥!”
易晨就無話可說了,他只能說:“我的家人也在為了反對這項提案努力。”
“真的嗎?你的家人……是基地的管理層?”曲嬌嬌問道。
“他叫池歸陽,你應該認識他。”易晨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看到曲嬌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就是那個每天演講帶領我們反對提案的池議員?”曲嬌嬌興奮地道,“那你更不應該讓我回家了,我正是看了他的演講,才決定不能在家裏坐以待斃。”
“我們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才行!不能讓池議員孤軍奮戰啊!”
易晨确實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他知道曲嬌嬌是對的,但他不想看到這個十幾歲的普通女孩天天參加這種危險的活動,
同時易晨也意識到了自己不能這樣,今天他同情這個不想讓這個人出門,明天他同情那個勸那個人回家,到時候大家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然後等着提案通過就得了。
所以最後他只是沉默地牽着七千和曲嬌嬌分開了。
沒過幾日,科研所那邊倒是傳來了好消息,說是已經有人成功研究出了成果,通過特殊頻率的次聲波可以驅逐喪屍。
一旦成功制造出這種次聲波發生器,他們就相當于消除了喪屍的威脅,到時候這種只能被限制在基地內的末世生活将直接宣告結束。
人類将奪回陸地。
這個成果幾乎可以說是要終結現在人類只能生活在基地範圍內現狀的時代級偉大發現,那個叫做曲曙光的科學家被譽為“人類之光”。
所有人一瞬間都像是被注入了希望,暢想末世狀态結束後的生活和懷念過去,成為了基地中新的思想潮流。
然而關于公民分級提案的矛盾卻愈演愈烈,因為那些高層的異能者們都意識到,一旦喪屍問題被解決了,普通人就沒必要依賴于異能者,更不會同意給他們更高的地位,所以在喪屍問題被解決之前,他們要盡一切努力推動提案通過。
新的沖突在不斷爆發,甚至因為居民們多了不少活力而比從前的規模和烈度更大。
易晨已經徹底明白,這個狀态已經不是一個人能夠解決的了,這是群體是政治,除非個人偉力超越這個世界總和的極限,不然一個人的力量在這種條件下總是可有可無的。
現在就算是左議員回來也無濟于事。
而噩耗來臨的也相當迅速,那位發現了這一劃時代成果并且主持後續的儀器建造的科學家,他的獨生女因為反對提案而上街參與了一次沖突,并且死在了那裏。
在池歸陽把這個消息帶回家之後,易晨甚至感覺到了一種眩暈感。
“那個死去的女孩……是不是叫曲嬌嬌?”他抱着最後一點期待問道,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池歸陽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易晨就一下子沉默下來。
在原本的劇情線中,身為“人類之光”的曲曙光,他并沒有失去自己的女兒。
曲嬌嬌原本是不會死的。
曲嬌嬌的死并沒有讓沖突平息,反而激起了更多人更大的憤怒,雖然反對派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但基地的狀态也逼近了失控的邊緣。
因為曲嬌嬌是曲曙光這位偉大科學家的獨生女,基地給她舉辦了盛大的葬禮,易晨排着隊去給她獻上了一朵花,躺在棺材中的十幾歲的女孩被化了漂亮的妝,比生前還要美麗,只不過膚色透着獨屬于死人的慘白。
他想到了曲嬌嬌生前他們兩次短短的相遇,想到她說被池歸陽的演講鼓舞而為自己和家人的權利而戰鬥。
他感到一陣悲哀。
易晨放下了那朵花,他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沒事的,下一次,你将重生,而且不會再因為這種事情死亡。”
池歸陽從那天晚上看到易晨得知曲嬌嬌的死訊後一瞬間蒼白的臉開始,就一直擔心易晨的狀态。
易晨獻花時的表情讓池歸陽幾乎以為他會流淚,但實際上并沒有,易晨回到他身邊的時候是面無表情的。
池歸陽很擔憂地看着易晨,他大着膽子伸出手,第一次沒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是單純的,想要安慰一下易晨,把易晨抱在了懷裏。
易晨低着頭,安靜地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大概過了半分鐘,易晨輕輕推開了他。
臨走的時候,易晨望了一眼那位叫做曲曙光的科學家一眼,那個男人才四十多歲,但已經憔悴蒼老得不成樣子,頭發在這短短的幾天裏白了大半,一眼望去簡直像個行将就木的老人。
這是研究成果将終結末世的人類之光,這是次聲波儀器的主持制造人。
在那臺象征着希望的次聲波儀器被制造出來的時候,曲曙光在自己的實驗室自殺了。
那是一場相當慘烈的死亡,這個早年失去了妻子,又在剛剛失去了唯一的女兒的“人類之光”在實驗室裏沖入了超高濃度的純氧,然後點燃了火。
劇烈的爆炸,然後是無法熄滅的大火,導致那一整片所有的建築盡數化為廢墟,所幸有高等級的異能者控制火勢,讓它不至于釀成超大規模的慘禍。
這位身為無異能的普通人的“人類之光”的自殺對整個基地都提出了一次拷問,反對公民分級制度的提案在後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反對,這讓身為反對派中堅力量的池歸陽松了口氣,終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池歸陽再次發現易晨出門時停留的地方換了個去處。
易晨總是會站在那片早已熄滅,卻不知道該如何重建的廢墟前,距離那個可以用特定頻率的次聲波驅逐喪屍的儀器啓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基地裏到處洋溢着快樂的情緒,但易晨似乎還是沒有開心起來,他看着那片廢墟的眼神,總是有說不出的憂郁和悲憫。
池歸陽不太希望看到這樣的易晨,他覺得易晨在家裏開開心心的睡覺撸狗偶爾出去玩才是好的,現在易晨不怎麽找林賽和左從靈了,池歸陽看着這樣的他,卻也覺得心裏難受。
無論如何他終究希望易晨能快樂一點。
“晨哥,你在這裏看什麽呢?”池歸陽站到他身邊,問了一句。
易晨看了他一眼,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池歸陽挨在他旁邊坐着,兩個人的肩膀離得很近。
“在這裏自殺的那個科學家,他那麽努力想要找出終結這個末世的方法,是為了讓他的女兒以後可以自由的生活在大地上,”易晨小聲道,“他想帶自己的女兒去旅行。”
池歸陽愣了一下,這些他并不知道。
當然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曲曙光和曲嬌嬌這兩個角色,是易晨親自創造出來的,他是唯一知道這對父女之間存在着這樣一個約定的人。
“如果那個提案被通過,無論是那個被譽為‘人類之光’的科學家,還是他的女兒,他們身為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就會瞬間變成‘最下等公民’。”易晨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當然那個提案現在看樣子通過不了了……”
“但他們也已經都死了。”易晨看着那片廢墟,“他們本來是不用死的,都是我的錯。”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種池歸陽無法理解的悲憫。
“不是你的錯。”池歸陽有些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因為這壓根就不關易晨的事,又怎麽能怪到他身上。
易晨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因為在他原本的劇情中,這個可憐的科學家,和他的女兒都還活的好好的,是劇情的變化才導致了他們的死亡,是易晨的出現導致了劇情的偏移。
所以易晨說“都是我的錯”。
如果被林賽聽見這句話,她一定能夠理解,并且驚嘆于他的傲慢——一個整天煩惱于自己男女主面目全非的感情線的人,居然妄圖背負起所有被改變的生命——何等傲慢。都但此刻的傾聽者只有池歸陽。
這是池歸陽無法理解的事情,
池歸陽只是覺得他不太開心,然後伸手抱住了他。
易晨被按進池歸陽的胸肌裏的時候,忍不住再次感嘆自家崽的健身真是卓有成效,這大胸肌,真是……好。
池歸陽竭盡全力讓自己的心跳不要那麽的吵,然後在易晨抓住他的胳膊輕輕推開的時候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
“乖崽,我會保護你的。”剛把臉從他胸肌上挪開的易晨摸着池歸陽的頭毛笑道。
這是易晨第二次說這話了,池歸陽笑了笑答了一句“好”。
然後時間就來到了儀器啓動的那一天。
基地的管理層舉行了一個相當隆重的啓動儀式,也就是基地裏沒有網絡,不然他們會搞一個面向全基地的直播,來紀念這個偉大的時刻。
易晨被林賽帶着一起站在了不管事的領導的隊伍裏,他很罕見的穿着正裝,打着純黑的領帶,在一群領導中間,帥得鶴立雞群,早上出門的時候池歸陽都沒忍住偷偷看了他一路。
當儀器啓動之後,被設置好頻率的次聲波從儀器中發出,那是人耳聽不見的聲波,所以現場只有一片嘩啦啦的掌聲。
但是易晨卻覺得有些不舒服,他覺得自己有點頭暈想吐。
身邊的林賽也皺起眉頭,顯然察覺到了異常。
沒過十分鐘,在場的人中就有相當一部分人覺得不舒服,但他們并不是搞科研的,并不清楚這是不是那個儀器造成的,亦或者這就是儀器的副作用。
在經過那個科學家自殺的事件之後,整個科研群體和管理層就處于一種微妙的敵對狀态。
在身體非常不适的領導跟負責啓動儀器的科研人員來回說了幾遍話之後,終于有人開始檢查儀器。
而這時候有人慌慌張張地給負責基地邊防的領導打來了電話:“基地四周都有不明原因朝這邊聚集的喪屍,而且越來越多,數量估計在十萬以上!”
整個會場“嗡”的一下子炸開了鍋,但好歹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那個儀器的問題,叫人趕緊關掉了那個儀器。
但這對于現狀并沒有什麽用,因為次聲波的波長特別、特別的長,當它被發出之後,就注定會穿越半個陸地的距離。
“這是來自曲曙光的報複嗎?”易晨擦了擦自己流出的鼻血,對身邊的林賽笑着說道。
“嗯哼。”林賽不置可否,相較于身體完全是個普通人的易晨,擁有頂尖異能的她狀态顯得更好一些,“畢竟指望一個,被世界毀去一切的人來拯救世界,确實是不太現實。”
沒有什麽人來管他們兩個,基地中的紅色警報已經響了起來,完全不知情的普通人們躲在各自的家中或者避難所裏,不知道突然發生了什麽。
所有的守備力量都被調到了基地的防禦牆那邊,有人正在瘋狂地催着那些研究員快點檢查儀器修改數據。
特殊頻率的次聲波能夠驅逐喪屍這件事一定是真的,那個自殺的科學家是主持建造人,這一切是他的報複無疑,但他的研究成果一定沒有問題,只要及時的改換數據,基地就不會出事。
但池歸陽卻悄悄地穿過了淩亂的人群找到了易晨,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晨哥,你不要再等下去了,等會兒讓林賽直接帶着你離開,修改參數起碼要一個小時,但基地的防禦牆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誰都知道林賽雖然挂着個領導的名頭,但是從來不管任何事,就是一個潇灑的自由人,池歸陽是基地的領導層不能抛下基地獨自逃走,但她不一樣。
“你趁現在快點叫林賽帶你走,到時候要是真的能成功在喪屍來到這裏之前把參數修改完成,你們再回來。”池歸陽如此說道。
而易晨心中湧上的鮮明的預感告訴他,一旦他跟林賽離開,就沒有再回來的機會了,池歸陽将會死在這裏,而世界将會重生。
林賽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的目光從池歸陽身上轉移到易晨身上,問道:“走嗎?”
她這一句“走嗎”,顯然說的不止是離開這個基地,更是直接離開這個世界。
池歸陽死亡,世界重生,而易晨将不再回來。
如果現在離開,就是永別。
易晨用手帕擦去了自己的鼻血,然後搖了搖頭:“不走。”
他當然也沒說什麽讓池歸陽走之類的話,池歸陽是不可能走的,雖然他的異能強大到讓他可以獨自殺出重圍,但他不可能抛棄整個基地的人們獨自逃離。
“晨哥……”池歸陽抓着他的手腕,很是擔憂地喚道。
“如果林賽想走的話,用不了五分鐘她就能帶着我直接橫穿半個陸地,去別的基地。”易晨把沾了血的手帕收回口袋裏,“不用擔心我,而且我不是說了嗎?我會保護你的。”他笑了一下。
池歸陽也就不再多說,實際上他身為議員,又是基地內的高級戰力,沒有第一時間去往防禦牆支援已經算是失職。
易晨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問了林賽一句:“你不去嗎?”
“個體力量在這種環境下已經失去意義了……當然,主要還是現在已經到了世界切換的節點,我有點懶得做無用功。”林賽抓住他的胳膊,易晨只感覺眼前一花,他們兩個就已經到了基地的邊緣,距離防禦牆不遠的地方。
林賽抓着易晨的胳膊,帶着他站在大廈的天臺頂上,從這裏能夠輕松地望見基地外的情況。
易晨這才意識到這場危機到底有多麽致命。
目所及之處全都是人類和喪屍,每一個都像是一只移動的蟲蟻,防禦牆像是一層薄薄的外殼圈住了整個基地,而防禦牆之外,鋪天蓋地無窮無盡的喪屍潮正在湧來。
那些平日裏威力強大的異能在這種情況下渺小得像是浪潮中的一小朵水花,就算一擊下去能消滅幾十只喪屍,但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又何止十萬?
林賽說得對,個體力量在這種環境下已經失去了意義,除非一個人能夠強大到超越這個世界的極限,強大到能夠以一敵十萬、百萬。
這種人從設定上就不存在。
人與喪屍隔着一道防禦牆,如同兩堆被磁鐵吸引的鐵砂,越來越密、越來越高、越來越近,當防禦牆不再将他們隔開,也就意味着,基地被攻破。
“225,我能保護這一切嗎?”易晨喃喃道。
他的雙瞳之中開始閃爍藍色的光芒。
225 的機械女聲在他的腦海中響起:“請求失敗!是否擴展能量回路?”
“是。”
林賽勸道:“別勉強自己,畢竟你還不算是真正的系統宿主,沒法調動過于強大的力量。”
“起碼我要盡力一試。”易晨的聲音平靜又斬釘截鐵。
“請求失敗!是否擴展能量回路?”
“是。”
他的軀體承受不住系統調動的能量,皮膚隐約出現了細碎的裂紋,裂紋中透出晶藍的光。
“喂,易晨弟弟,你這樣下去真有可能把自己折騰死的哦。”林賽又勸了一句,但看着易晨因為痛苦而皺着眉頭,卻對自己的話無動于衷的樣子,她嘆了口氣。
林賽抓住了易晨的胳膊,又把他帶到了池歸陽面前。
池歸陽此刻正在一個防禦牆的缺口前勉強支撐,他的雷系異能殺傷力十分強大,但喪屍實在是多到讓人絕望的地步,池歸陽用喪屍的屍體硬生生堵住了那個缺口。
他面前的喪屍屍體已經被壘出了新的高牆,青色的肢體扭曲着散發出難聞的焦糊味,林賽捂住自己的口鼻,這邊空氣裏全是喪屍被燒焦散發出來的有毒物質。
聽見了自己身後有人,池歸陽沒回頭,只是咳了兩聲,啞着嗓子道:“我這邊還能撐住,你們去別的缺口支援吧。”
林賽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細碎的電流不斷從他的身上冒出。
這是池歸陽異能使用過度的征兆,再繼續下去,他會力竭、然後被喪屍圍攻而死。
“喂,你家晨哥要作死了,你勸勸他。”林賽把易晨放開,然後走到了池歸陽面前,“喪屍什麽的我先幫你頂一會兒。”
眼看着林賽游刃有餘的堵上了那個缺口,池歸陽直接一脫力,跌坐在了地上。
易晨看着自家崽,池歸陽還從來沒有這麽狼狽的時候,一身的正裝已經被撕裂了好幾道口子,滿身的灰塵和血跡。
池歸陽大口喘着氣,有些費力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看向易晨。
他咧開嘴笑了笑:“晨哥你怎麽還沒走啊?”
易晨的皮膚上那種細細的裂紋更多了,他的眼中奔湧着晶藍的數據流,而腦海中系統還在一遍遍的給他報錯:“請求失敗!是否擴展能量回路?”
“請求失敗!是否擴展能量回路?”
“請求失敗!是否擴展能量回路?”
是是是是!
易晨的腦海中遠比外界還要更吵鬧,視野中不僅有鋪天蓋地的人群、肢體、喪屍、血與焦炭,還有系統提示的紅色嘆號在狂閃,機械的女音一遍遍在“請求失敗”,他費力地保持着站立,不讓自己跌倒到地上去。
超出負荷的能量源源不斷湧入,裂紋已經蔓延到了易晨的下巴。
一次一次擴展能量回路,這具軀殼早就已經超出了極限,但還是沒有達到标準。
越來越多的裂紋從他的皮膚上出現,裂隙中閃着晶藍的光。
“晨哥你不要管這裏了,”池歸陽看易晨不說話,啞着嗓子勸說道,“你沒有責任陪基地去死,憑你的力量去其他基地也能過得很好……”
“至于我,”池歸陽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從激烈的戰鬥狀态中脫離,身體的驟然放松導致他異能力竭帶來的副作用更加難受了,讓他差點沒忍住自己的眼淚,勉強笑了一下,“我為了保護基地裏的幾百萬普通人犧牲,晨哥你會為我感到驕傲的吧……”
“閉嘴。”易晨突然說。
池歸陽愣住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易晨用這麽近乎兇狠的語氣跟他說話,他看着易晨,說話甚至有了點磕巴:“晨哥,你、你說什麽?”
“我說你給我閉嘴!”易晨暴躁的睜開眼睛,晶藍的眼珠仿佛是兩簇冰爆燃的火,“我說過了要保護你就不會讓你死在這裏,你的命是我的!池歸陽,如果你不想活了,我來替你想!”
他身上所有的藍色裂紋同時亮起——
“請求成功!”
仿佛時間都停滞一瞬,然後湛藍的光芒爆炸一般從他的軀體中迸發出來。
龐大無比的藍色半球形光幕以他為中心蔓延,以基地防禦牆為界限,将整個基地全都納入其中。
湛藍的光以極快的速度掃過整個基地,然後精準的在人與喪屍之間隔開了一道牆。
這光幕沒有任何的攻擊能力,但就是如此的堅硬、如同萬年不化的冰。
原本正在激戰的人和喪屍被隔開的第一瞬間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隔着光幕大眼瞪小眼,模樣甚至有些滑稽。
堅不可摧的藍色光幕在十秒鐘之內代替防禦牆成為了新的防線。
但易晨卻像是突然失去了全身的骨頭一樣,躺倒在了地上。
“晨哥!”池歸陽連忙來到他身邊,伸出了手卻不敢碰他。
易晨全身都是泛着光芒的藍色裂紋,整個人像是碎掉了又被勉強拼湊起的瓷器,作為這一次超規格調動系統能量的代價,他的軀體已經瀕臨崩潰。
正在疲于應對喪屍潮的林賽驚訝地回過頭,一個只有她和易晨能夠看到的、擁有藍色長發和完美外貌的女孩的身影出現在了易晨身邊。
那是系統225的人形。
她擡起了手,于是在林賽眼中已經瀕臨崩碎的易晨的軀體又重新彌合。
“225?”林賽有些驚訝地問道。
像是易晨這種臨時工強行調動系統的力量,“胡作非為”結果自己承受不住了受傷的情況,總部是明令禁止不準救助的。
“保護宿主是系統的天職,哪怕只是個臨時的。”225對着林賽微笑了一下,“您不會對上面舉報我的行為違規吧?”
林賽跳下防禦牆:“當然不會,剛才易晨弟弟那段我還給錄下來了呢,送給總部老大看看,說不定能給他加評分。”
“萬分感謝。”225低了低頭,然後身影消散。
“好啦好啦,小男主角別哭了,把你家易晨哥哥帶回家吧,不會有事了。”林賽咳嗽了兩聲,“這裏空氣都是有毒的,躺久了對他身體也不好。”
池歸陽猛然擡起頭來看着她:“晨哥沒事?”
“沒事,就是會有一陣的虛弱期吧,異能使用過度了。”林賽随口編了個理由。
“基地也沒事了?”池歸陽又問道,他的聲音是嘶啞的,因為剛剛被易晨的情況吓得眼淚都掉下來,說話甚至帶着一點點哭腔,顯得有點可憐。
“沒事了,只要他們真能在一小時內完成儀器的調整。”林賽答道。
那籠罩整個基地的藍色光幕出現之後,整個基地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這仿佛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神跡,不知從何而來,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但它的出現瞬間隔絕了這場要覆滅整個基地的災難。
原本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裏的異能者當時就脫力地躺在了滿是殘肢和血跡的地面上,邊哭着邊小聲咒罵着一切。
基地原本已經絕望的領導們瘋狂地催促着那群科研人員修改次聲波的數據,躲在家中或者避難所的、依舊對災難和拯救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們,悄悄地從窗戶看向泛光的藍色天幕。
池歸陽輕輕地抱起易晨,慢慢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半小時後,基地通告危機解除,調整好之後的次聲波儀器效果同樣強力,不到十分鐘,那些聚集在光幕邊緣的喪屍就全部離開了。
這個世界活了下來。
池歸陽把易晨放到床上,相較于一身狼狽的池歸陽,易晨還是幹幹淨淨的,他被林賽帶着,也沒有參加什麽戰鬥,只是身上那些藍色的裂紋依舊存在着。
他動作輕柔的給易晨脫掉了衣服,蓋好被子,然後給自己洗了個澡。
站在浴室裏,淋浴的水流沖下來的時候,池歸陽一下子就哭了。
他被溫熱的水流沖刷着全身,捂着臉,泣不成聲。
池歸陽很怕死,在戰鬥開始之前,在他勸易晨和林賽一起離開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大腦空白了;在勸易晨不要管基地快點離開的時候,在說出我犧牲了你會為我感到驕傲的話的時候,他差點沒有忍住眼淚。
他很怕死,怕再也見不到易晨,怕以後沒有人照顧易晨他自己會生活得不好,怕易晨跟林賽離開之後林賽對他不好。
易晨易晨易晨。
他二十四年的人生似乎淺薄的就只剩下這點對于易晨的挂念,但這一點挂念吊着他讓他死都沒法甘心。
那一點埋在心裏七年都沒有見光的愛意,他生怕被自己就那麽默默無聞的帶入地獄。
池歸陽額頭抵住手臂,嗚咽着咬住嘴唇,極淡的血跡從他的嘴唇出現,又被水流連帶着淚水很快沖刷而去。
半小時後他從浴室裏出來,換了身新衣服,坐到了易晨的床前。
池歸陽其實已經很累了,高烈度的戰鬥雖然持續的時間不久,但嚴重的異能透支還是讓他身上的肌肉和神經都在時不時的抽痛。
但他睡不着。
池歸陽坐在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的看着易晨的睡臉,好久才回過神來。
這時候他才突然開始懊惱自己怎麽沒有多問林賽幾句易晨的狀況,易晨什麽時候會醒、自己又需要怎麽照顧他、這次的異能使用過度會不會對易晨的身體造成傷害,等等。
易晨在他面前倒下去的時候,他只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塌了,那種沖擊更甚于他決定犧牲的時候,直到現在大腦才逐漸恢複正常的思考能力。
其實他當時也不應該直接這樣回家來的,基地出了這麽大的事,危機解決之後肯定還有非常多的事情要處理,身為中流砥柱的池歸陽又沒有重傷,他應該及時主持局面才對,這樣也有利于他的後續仕途發展。
但是現在,池歸陽坐在椅子上看着易晨的臉,笑了一下。
去他媽的仕途吧,他只想在這裏看着易晨,等着易晨醒過來,其餘什麽都不想做。
無邊的疲憊和安寧淹沒了池歸陽,他就那麽坐在椅子上,漸漸的睡着了。
直到夜幕降臨,七千跑來抓他的褲腿把他鬧醒了,池歸陽在驚醒的瞬間先看了一眼床上,易晨還是閉着眼睛呼吸均勻的躺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
池歸陽這才想起七千這條傻狗也要吃飯的,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七千倒是好,自己在家裏什麽也不知道。
他輕輕地拍了拍七千的狗頭,叫它出去不要打攪爸爸睡覺,伸了個懶腰,去給七千的飯盆裏添上了狗糧。
本來池歸陽全身都有些酸痛不舒服,并不想做飯的,但想到易晨可能會醒過來,為了讓易晨醒了之後随時都有飯吃,池歸陽還是做了一頓營養餐,炖了一些湯和粥放在爐子上用小火慢慢煨着。
這個家裏沒有易晨說話,池歸陽忙了半天還是覺得冷清得要命,自己一個人坐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他甚至有種自己是在夢游的錯覺。
池歸陽草草吃過飯,又去看了一眼易晨,見他還沒有要醒的意思,便拿着終端去聯系林賽了。
實際上他下午才帶着易晨回來,現在才剛晚上,易晨還沒醒屬實是再正常不過,但池歸陽就是沒法放心,拿着終端騷擾了林賽半個小時,把能問的問題全問了一遍,注意事項記了滿滿一頁紙,被林賽沒好氣的給挂斷拉黑了這才作罷。
林賽說易晨大概再過一天就會醒,池歸陽把家裏收拾了一遍,然後抱着被褥去了易晨的房間。
他現在一停下來閉上眼睛,就全都是易晨突然倒下去的模樣,不在易晨旁邊,他壓根睡不着。
池歸陽把自己的被褥鋪在易晨床邊的地板上——他當然是不可能上易晨的床睡的,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別說他也怕打擾到易晨休息。
七千自己在狗窩裏趴了一會兒,大概是不習慣沒有爸爸,它晃着尾巴慢騰騰地也來了易晨的房間。
七千看了看床上安安靜靜躺着的爸爸,又看了看正在地上鋪被褥的池歸陽,就理直氣壯地朝池歸陽的被子上一趴。
七千也不敢上爸爸的床,但是七千敢欺負池歸陽。
池歸陽瞪了這條傻狗一眼,沒有跟它計較,收拾好之後就扯過被子躺下了。
結果易晨就在旁邊,池歸陽也還是沒能睡着。
滿腦子都是白天的事,那些激烈的戰鬥并沒有占據多少篇幅,池歸陽只能想到和易晨有關的事,易晨說的那句“閉嘴”,易晨說的“池歸陽”,易晨說的“你的命是我的”。
池歸陽翻來覆去的在心中咀嚼着那幾句話,很多的快樂從他的胸腔中湧動着,還有很多的愛意。
我的命當然是你的。池歸陽如此想道。
是當初易晨把他從街上帶回了家,是易晨送他上學給他吃喝,池歸陽所有美好的、與人為善的品性,全部是從與易晨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中學來的。
池歸陽的命一直是易晨的,只不過從前,池歸陽不确定易晨會不會承認這一點。
之前池歸陽也一直不敢把自己的愛意告訴易晨,但這一刻池歸陽卻下定了決心,等到易晨醒過來,自己一定要向他表白。
他不想抱着那一點見不了光的愛一直等到死,哪怕易晨氣到殺了自己也好,他想把自己的心翻出來在太陽底下曬一曬。
懷抱着這樣的決意,池歸陽輾轉反側到近乎天明才勉強睡着。
到了黃昏的時候,池歸陽正接了盆溫水,準備給易晨擦身的時候,易晨醒了過來。
易晨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很茫然的,或許是身體受創,也或許是睡得太久,總之,他就那麽躺在那裏睜着眼睛,跟池歸陽傻傻的對視了好幾秒種。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池歸陽當時下意識觸電似的就把他拿着毛巾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後。
把毛巾藏到身後的池歸陽在下一秒鐘又頓時反應過來,自己這又不是準備做壞事,為什麽要心虛。
“晨哥……”池歸陽放松下來,輕柔地喚了一聲,“你醒啦?”
易晨眨了眨眼睛,“嗯。”他懶懶地用鼻音應了一聲。
他身上那些藍色的裂紋在他醒來之後就在迅速地變淡消失,唯獨胸口正中一個巨大的裂痕,留下了一道傷疤似的痕跡。
池歸陽臉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很是殷勤地問道:“想喝水嗎?還是想吃飯?我剛接了盆水想給你擦身來着。”
還沒等易晨答話,池歸陽就已經放下毛巾,端了杯水,想把易晨扶着坐起來讓他喝水。
但易晨的全身壓根沒有力氣,連坐都坐不起來。
“我躺着喝就行,”易晨嘆了口氣,瞧見池歸陽欲言又止滿臉擔憂的表情,解釋道,“不用擔心,我身體沒出問題,就是會虛弱一段時間。”
這倒是真的,225偷偷用自己的“私房錢”彌補了易晨的虧空,他現在只是單純的需要休養罷了。
池歸陽找了根吸管放到杯子裏讓易晨喝水,還是沒忍住問道:“你沒騙我?你身體真的沒問題?”
“信不過的話,你直接找異能者來給我做身體檢查都行。”易晨有些無奈地說道。
“那倒不必了……”池歸陽嘟哝了一句,易晨身上的秘密那麽多,他才不會輕易的找別人來檢查易晨的身體。
給易晨喂完了水,池歸陽又問他要不要吃飯。
易晨完全不想吃飯,他現在的身體相當不缺能量,但池歸陽壓根放心不下,易晨也就硬着頭皮被他喂了小半碗粥。
說實話,易晨總感覺這小子在照顧自己的時候,渾身都散發着一種興奮勁兒,連扒着床邊晃着尾巴傻笑的七千都沒他那股勁頭。
給易晨喂完了粥,池歸陽又興致勃勃地去端了水:“晨哥我來給你擦身啊。”
易晨很無奈,但易晨也沒辦法,他現在動都動不了,只能由着池歸陽擺弄。
易晨是真的很細皮嫩肉,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嬌生慣養的氣質,池歸陽掀開被子看見他光裸的身體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讓自己的視線停留在該停留的地方。
當時給易晨脫衣服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在擔心他,根本沒有思考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易晨好好的醒過來了,池歸陽再看見這一幕,就滿腦子都是那些有的沒的了。
易晨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不太樂意,但不得不承認池歸陽伺候人是真舒服,水溫剛剛好,浸濕的毛巾擦在身上的力度也剛剛好,沒過幾分鐘,易晨就眯着眼睛,趴在柔軟的床墊上,臉埋在枕頭裏,被池歸陽擦着背,偶爾發出一點舒服的鼻音,慵懶得像只被梳毛的貓。
池歸陽給易晨擦完後背,又給他翻過來擦前面,說實話他沒有先給易晨擦前面就是因為——他怕自己忍不住起反應。
現在池歸陽自認為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建設,但他手中的毛巾剛碰到易晨胸口那道裂隙形成的傷疤一樣的東西的時候,易晨突然抖了一下,發出了很短促的一個氣音。
池歸陽連忙收回手,很緊張地問道:“疼?”
“不疼……”易晨偏過頭,面色罕見地有點微紅,“但你不要碰那裏了。”
“好。”池歸陽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答應下來了,認真地給易晨擦完了身。
等到徹底給易晨收拾好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池歸陽給易晨蓋好被子,看他閉着眼睛沉沉睡去的模樣,心中某些被他強行壓抑的感情又開始瘋漲。
易晨現在完全動不了,什麽事都只能依靠他的狀态,讓池歸陽心火難消。
他在浴室裏的時候,一遍遍的回想着易晨的身體,在某個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易晨微紅着臉目光偏移的模樣,然後他就徹底冷靜了下來。
水流嘩嘩的沖刷而下,池歸陽卻突然想起了自己決定要對易晨表白的事。
其實要表白的話……最好的機會應該就是現在了吧?易晨現在躺在那裏動不了,也沒法動用異能,表白也不會怕被易晨打死。
池歸陽一邊想着,臉上露出了點自嘲的笑容。
但另一個細微又陰暗的想法從他內心的角落裏即刻生長而出了:易晨現在只能由着他為所欲為——
這或許也是他這輩子能夠占有易晨的唯一機會。
---
技能卡·雙方休戰
介紹:此卡取材于編號225的宿主易晨在書中世界魯莽行徑。
cost:3
技能:發動後雙方立即進入下一回合。
作者有話說:
求訂閱!訂的人多的話我就把17號的一萬字裏,其中五千字提前到今天中午十二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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