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中秋
中秋
轉眼中秋。
一大清早,天蒙蒙亮,文國公府已經熱鬧起來。
丫鬟和小厮們忙着準備今晚的中秋家宴,幾十號人在後院廚房進進出出忙個不停。
文國公與周夫人相攜出府,乘車到佛嶺山上為小輩們祈福。
待到晨光漸暖,後花園中秋色正濃。
大哥周琅單手抱起四歲的小女兒,左手攙着懷胎六月的夫人,笑容滿面地到小花園裏放風筝。
二哥周琰昨夜通宵沒睡,終于組裝好新研制的無聲袖箭,胡亂扒了兩口早膳,迫不及待地跑去後院武場試用新袖箭。
周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揉着惺忪睡眼在府裏轉了一圈。
先看見大哥大嫂坐在花園長椅上,大哥一邊逗孩子一邊給大嫂扇扇子,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沒出息。
又走兩步,剛好撞見二哥舉着新袖箭百發百中,激動難抑,狠狠親了袖箭一口。
不理解。
再問爹娘,早早手牽手一起出去秋游了。
無語了。
連槐花枝頭的喜鵲都成雙成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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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珉煩得不行。
這是開春了嗎?
“二寸!”
周珉大喊一聲。
正在後廚幫忙包月餅的二寸火速奔來,一路揚塵,到周珉跟前一個急剎,搓掉手上的棗泥餡,笑道:“小少爺,您盡管吩咐。”
周珉掃了掃塵土,打量二寸一眼:“你在包月餅?”
二寸笑呵呵點頭:“夫人特意吩咐今年中秋多包些月餅,給京中各家都送幾盒。王廚子他們還得準備晚上的家宴,忙不過來,我們這些閑人都去幫忙了。”
周珉靈光一閃,活動手腕:“包月餅啊,不錯不錯,我也去幫忙!”
一個時辰後。
定遠侯府門前。
林驚瀾牽馬出府,二寸恰好腳步匆匆地趕過來。
二寸送上食盒,又奉上一封信:“林小将軍,這是我家小少爺給您送的月餅。小少爺讓我祝您中秋吉祥,喜樂安康。”
林驚瀾接過信封,将食盒轉交給小滿,向二寸淡淡颔首:“多謝,代我向你家公子問好。”
今日是中秋節,也是恒陽長公主的忌日。林驚瀾将周珉的信暫時揣進懷裏,孤身騎馬出了京城。
恒陽長公主是病逝,臨終前纏綿病榻數月有餘。林老将軍那時一直在外征戰,已經整整兩年沒回京城。
皇帝一連寫了三封禦诏催他回京,得到的回應只有一句:“戰事吃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恒陽長公主最終抱撼而終,太後悲痛欲絕幾度卧病不起。皇帝明面上沒說什麽,卻下令在京郊的菩提山上修建公主陵,将恒陽長公主的遺骨單獨安葬,拒不讓恒陽的牌位入林家宗祠。
公主陵建在菩提山頂,那裏風景獨好,可以遙望整座京城。
林驚瀾在山頂的菩提樹下下馬,守陵的衛兵前來迎接。林驚瀾将馬繩交給衛兵,走到陵園門前,又回身問:“今天有其他人來過嗎?”
衛兵躬身回話:“回将軍,太後娘娘今早來過。”
林驚瀾的指尖在腰刀上摩挲片刻,又沉聲問:“沒有其他人嗎?”
“暫時沒有。”
林驚瀾不再多問,淡淡颔首致謝,孤身進了陵園。
恒陽長公主的牌位供奉在陵園中央的靈堂裏,靈堂的門上挂着粗重的青銅鎖鏈。
鎖是林驚瀾五年前挂的。
不為別的,單純不想讓不配祭拜的人入內打擾。
五年前林殊衡重傷還京,雙腿殘廢不能行路。權叔推着他到菩提山上祭拜。林驚瀾一路跟過來,當着林殊衡的面把祠堂鎖了。
人活着的時候不來見,死了做樣子給誰看?
鑰匙只有一把,林驚瀾離京前将鑰匙轉交給了太後。祖孫倆一拍即合,誰也不想讓林殊衡近祠堂。所以鎖鏈整整挂了五年,風吹日曬,時至今日早已鏽跡斑斑。
今天是恒陽長公主的忌日,林殊衡卻沒來祭拜。看來這鎖挂了五年,和沒挂也沒多少區別。
林驚瀾抽出裂雲刀,手起刀落,鎖鏈嘩啦啦墜落在地。
門推開的一瞬,靈堂內傳出幾聲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
山頂秋風呼嘯,林驚瀾沒注意奇怪的聲音。她入內上香祭拜,掃了掃臺面上的薄灰,只小駐了半柱香的時間,默默出了靈堂。
林驚瀾前腳剛走,靈堂後的帷幕裏鑽出一道坐着輪椅的身影。
林老将軍轉着輪椅走到堂前,灰頭土臉地咳了兩聲,劫後餘生般長長舒出一口氣,朝屋頂喊:“人走了,下來吧!”
屋瓦被掀開,權叔探出半個腦袋,打量幾眼,拎着兩條繩子跳了下來。
“小姐來得可真是時候。”權叔抹了一把汗,問林老将軍,“咱們待會再走?”
林老将軍揉着眉心:“嗯,待會。”
免得下山再撞見。
倆老頭在靈堂裏耗了半個時辰,估摸着林驚瀾差不多回城了。
林老将軍吩咐:“走吧!”
權叔上前,輕車熟路地将繩子捆在林老将軍的輪椅上,正準備爬回屋頂像往日一樣拉林老将軍上去。
林老将軍輕咳一聲,老臉通紅:“別綁了,門沒鎖。”
權叔愣了一下,回身一看,才發現靈堂門上的鎖已經斷了。
林驚瀾回城時已近黃昏。
街上的商鋪門前挂起花燈,酒販挑着兩壇桂花酒在街上叫賣。眼下各家都在籌備中秋家宴,街上行人不算多。
不遠處的糖果鋪子外,一名梳着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又一下搖母親的手:“娘,我想吃糖。”
聲音糯糯的。
林驚瀾不由想起母親在世時,每年中秋都會帶她到集市上逛。每次有孩子奶聲奶氣地讨糖讨花燈,母親都會忍不住駐足去看,滿心滿眼都是喜愛。
那時候林驚瀾還小,懂事但沒完全懂,偶爾會偷偷吃醋。
後來又一次街上有小孩子聲音甜軟地讨糖吃。恒陽長公主習慣性看過去,林驚瀾當即扯住母親的袖子。
她咬住下唇,憋了半晌,艱難地憋出一句:“娘,糖。”
林驚瀾說完立刻後悔了。
語氣太生硬了,跟軟軟糯糯愛撒嬌的小孩子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恒陽長公主愣住一瞬,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林驚瀾在那之後徹底放棄了撒嬌的念頭。
但她不知道的是,當時她的雙頰一片粉紅,清亮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又嬌又傲,簡直可愛得把人心都融化了。
林驚瀾因為這事慚愧了很久,直到母親卧病在床那段時間,母女倆時常促膝長談,恒陽長公主才說出心裏話。
那日夜裏,恒陽長公主溫柔地拉住她的手,說:“阿若,你無需為了迎合誰去改變自己。嬌柔也好,剛強也好,愛你的人自會愛你。女子的形象本不該被世俗定義。”
如果母親沒有嫁給林殊衡、沒有為了林殊衡在京中苦守一生,她或許會進入國子監,甚至有機會入仕為官。
如果走得遠些,她甚至可能成為大雍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斷不會在僅僅三十歲的年紀草草了結一生。
天色漸暗,夜市逐漸熱鬧起來。
林驚瀾收整思緒準備回府,忽然想起周珉的信還沒看。
大抵又是喊她一起放花燈,周珉已經一連問了三天了。
挑開信封,展開信紙。
信上卻沒有文字,只有一幅畫——深夜回廊下,束發青衣的小姑娘坐在石階上,孤獨地仰望天上圓月。
而畫面的視角,像極了回廊轉角處有人在偷偷看她。
畫面十分眼熟。
正思量,忽然有人撞了林驚瀾一下。
撞人的姑娘忙回頭道歉,顧不上多說,忙朝街角沖去。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不斷跑出越來越多的姑娘,如洪水傾瀉,瞬間将街巷拐角圍得水洩不通。
姑娘們圍在街角你争我搶,叫喊聲不斷。
“我的!”
“這是我的!”
“三十兩,誰也不許和我搶!”
随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姑娘們中間。
不是周珉。
林驚瀾竟有點失落。
梁子謙比姑娘們足足高出一個頭,站在人群裏售賣周珉的畫冊,一把一把銀子收入囊中,梁子謙樂得合不攏嘴,一對金牙比花燈還亮。
又在發周難財......
林驚瀾扶着橋頭,微微嘆了一聲。正要轉身,身後忽然遞來一盞花燈。
橋下流水潺潺,沿街布滿花燈。周珉站在橋頭朝她伸手,亭臺樓閣,天上圓月,滿城燈火一瞬淪為底色。
少年人笑如三月春風,遞來一盞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燈。
“買一贈一,送你,要不要?”
動人心魄的景象猝不及防撞進眼底,林驚瀾全然忘記思索,愣愣接過花燈。
“謝謝。”
心跳亂了一拍。
不遠處的酒坊裏。
沈禹借酒澆愁喝得醉氣醺醺。
窗外忽然吵鬧,沈禹循聲看去,一眼看見了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林小将軍!”
然而還有周珉。
沈禹氣得咬牙,一把摔碎酒盅。
盧衙內正坐在沈禹對面陪酒。
盧太尉近來有意拉攏沈閣老,盧衙內也被派出來和沈禹打好關系。
沈禹氣得狠狠攥拳,一下又一下錘着窗沿。
盧衙內順着窗戶看下去,剛好看見了林驚瀾和周珉。
傻子都看得明白。
盧衙內心生一計,湊到沈禹身邊,淫笑着問:“沈小公子,你喜歡林驚瀾?”
沈禹已經喝懵了,完全忘記反駁。
“廢話!”沈禹厲聲反駁,“我當然喜歡她,我愛她!”
盧衙內退回自己的位置,附耳吩咐随從:“你知道該怎麽做,動作幹淨點!”
說着,将一包藥粉塞進随從的手中。
周珉:什麽藥,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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