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第九章

随着最後一個鏡頭落幕，此次MV的拍攝工作也宣告結束。曲淮和程光與導演及工作人員分別擁抱、道謝，慶祝MV順利殺青。

曲淮看着程光脖子上的紅印，十分過意不去，關心地問：“不疼吧？”

程光摸着脖子笑嘻嘻道：“不疼不疼，不知道多少男人羨慕我能姐姐貼貼，等MV出來我可能要被打。”

曲淮謙虛道：“不不不，還是嫉妒我的小女生更多。”

兩人開玩笑地互相吹捧，這時程光的助理走近來，附在程光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

程光眼睛一亮，往門口看去，頓時笑得更開心了，轉頭對曲淮道：“姐姐，我哥來了，你還記得吧，上次一起吃過飯的。”

曲淮剛接過陳丹遞來的保溫杯，正準備喝她的養生水，聞言，手驀地抖了一下，緊接着喉嚨裏泛起一股熱辣的嗆意。

“咳！咳咳咳咳咳咳……”

水嗆進氣管，曲淮咳得撕心裂肺，眼眶瞬間紅了，甚至流出了生理性眼淚。

她是萬衆矚目的大明星，本就引人注目，此時咳得動靜太大，更是引得大家紛紛側目。

“淮淮你怎麽了？”

“沒事兒吧淮淮。”

“淮淮……”

程光最誇張，急吼吼地大嗓門喊：“姐姐你沒事吧！對不起姐姐我錯了！快快快！紙紙紙！”

“……”曲淮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在淚朦朦的視線裏，偷偷往門口瞟了一眼。

沈熾的高個頭極為顯眼，一眼就能看見。此刻他正望着這邊。

他們四目相對了。

曲淮像是被燙到一般，飛快地別開目光，臉頰火辣辣地燒，恨不得就這麽咳死過去算了。

這個場景讓她瞬間穿越回高中，她偷看沈熾，被對方發現……

為什麽過去十年了這個噩夢還會重演啊？！

沈熾的表情曲淮沒看清，但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顯然是站那兒許久了。

所以，他看到自己和程光的舞蹈了嗎？曲淮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等等。那又怎麽樣？難道他還會吃醋嗎！

曲淮你清醒一點啊！你已經28了不是18，怎麽還會幻想這種傻白甜情節！

趕緊停下你無藥可救的少女心！

最難受的時候熬過去，咳嗽漸漸止住，曲淮接過紙巾擦擦嘴，頂着一雙淚汪汪的兔子眼睛，不好意思地跟大家道歉：“剛才喝水不小心嗆到，讓大家擔心了，沒事了沒事了，大家都去忙吧。”

人群漸漸散開。

程光滿臉懊惱，自責不已：“姐姐，你打我吧，我錯了。”毛茸茸的腦袋低垂着，像一只認錯的狗狗。

曲淮擡手摸摸他的腦袋：“是我自己不小心啦，沒……”她忽然卡殼，觸電般收回手，語調僵硬，“沒事。”

老天啊，沈熾還在那邊啊！她怎麽就上手摸程光的頭了？沈熾不會以為她是刻意和程光表現親密，好收獲別的女生的羨慕嫉妒吧？

曲淮知道這樣想的自己很可笑，這麽多年竟毫無長進，可她沒法控制，已經成了本能。

程光回憶着：“我剛剛說什麽了，把姐姐你吓成這樣？”

“……”曲淮保持微笑，不着痕跡地瞪了程光一眼。

“你說你哥來了。”曲淮不想提，陳丹卻還記着，十分自然地替曲淮答了。

曲淮的小心髒抽了抽，哀怨地改瞪陳丹。

陳丹不明所以，還不解風情地解釋一番：“剛才是說到這個啊，然後你就瘋狂地咳起來了，吓我一跳。”

“……”曲淮有氣無力。不，丹丹，你不懂，你不懂啊QAQ

程光也想起來了，一拍手：“哦對，我哥來了，姐姐，要是等會時間還早，咱們可以再一起吃個飯。”

曲淮當然不會去，只是如果直接拒絕，免不了一番搪塞解釋，便模棱兩可地含糊道：“看時間吧。”

她原本想問程光你哥怎麽會在這裏，轉念一想又覺得有打聽的嫌疑。人家畢竟是親兄弟，關系比和自己近得多，萬一程光和沈熾閑聊時說起來，哪怕是不小心說漏嘴提到一句“姐姐之前問我你是幹嘛的”，那她真的不要活了。

自那天遇到沈熾之後，她的确很好奇沈熾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不過既然程光家裏有背景，沈熾又是他的哥哥，大概是幫着家裏做事？大約是公司管理層之類的。

曲淮對此還挺意外。以前沈熾在班上獨來獨往，一副生人勿進的氣質，和一群喜歡拉幫結派、稱兄道弟的中二少年格格不入。沒想到現在會在企業裏做管理工作。她以為他會選擇一些比較不那麽“社交”的事業，比如設計、學術、科研之類的。

相反，在沈熾看來，自己當了明星，大概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小曲、光仔，”音樂部的負責人走過來，“方便的話，我就叫等着你們的員工進來了？放心，我們有控制的，大家也都很有紀律。”

曲淮和程光對視一眼，同時比了個OK的姿勢：“沒問題。”

一擁而上的粉絲極大地緩解了曲淮的情緒。她收拾好表情，換上屬于女明星的職業笑容，耐心地給大家簽名，跟大家合照。

“淮淮你太美啦！”

“淮淮我喜歡你很久了！”

“淮淮，你的每部作品我都有看，未來繼續加油哦！”

“淮淮你永遠是我的女神！”

曲淮不厭其煩地笑着道謝：“謝謝你們的喜歡。”

看，現在她有這麽多人喜歡。

等這場小型的粉絲見面會結束，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程光甩着酸痛的胳膊左看右看：“我哥呢？”

曲淮暗暗祈禱，他最好是早走了。

“啊，哥！這邊這邊。”顯然老天沒有聽見曲淮的祈禱，程光眼尖地發現了他哥，興奮地揮手。

曲淮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畢竟有心理準備，小小地呼吸一口，随即揚起優雅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沈熾走到二人面前，看了眼曲淮，微微颔首：“好久不見。”

程光摸摸腦袋：“也沒多久吧。”

曲淮卻知道沈熾的意思。她定定地看着沈熾。是啊，好久不見。

這本該是上次就說的臺詞。

她的笑容淡了兩分，口氣很随意：“嗯，你好。”

粗神經的程光察覺不到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躍躍欲試地問：“姐姐，我上次就想問，結果和陳曦堯鬥嘴給忘了，”他一把搭上他沈熾的肩膀，歪着腦袋，露出标志性的天使笑容，“我和我哥誰帥？”

曲淮的表情差點維持不住：……程光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程光撒嬌地威脅着：“這道題很難哦姐姐，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你會失去我的。”

你想多了，這道題不難，也不用想。

曲淮笑眯眯地給出标準答案：“當然是你啦。”

——你哥。

她在心裏默默補充。

沈熾把程光的胳膊拍了下去。

程光才不在乎，他已經滿足了，笑嘻嘻地說：“姐姐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他……”

話沒說完就被沈熾打斷：“剛才你助理說，你八點要做直播？”

程光和沈熾眼神相對，無聲地交流了一秒，到底敗下陣來，撇撇嘴道：“是啊，怎麽了。”

沈熾說：“你應該回去準備了。”

曲淮馬上意識到沈熾是想阻止程光告訴自己什麽東西。她對內容其實不感興趣，但沈熾的态度卻讓她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她的手指卷上垂在身前的發梢，神色稍稍轉冷，顯出自己對他們說什麽并不感興趣的樣子。

程光原本以為時間還早，還想着一起吃飯，結果一看表，立刻垮了臉：“怎麽都這麽晚了啊！”

曲淮主動開口化解自己的尴尬：“那你快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好吧，姐姐拜拜~MV出來我第一個發給你！”

“嗯，好，路上小心。”

程光一走，只剩曲淮和沈熾面對面地站着。曲淮頓時覺得這一小片地方的空氣都似乎稀薄了一些。

沈熾：“你晚上有空嗎？”

曲淮：“我先走了。”

兩道聲音重疊。

曲淮僞裝的冷淡在驚訝的沖擊下碎了一地。她愣愣地看向沈熾。

她聽到了什麽？這是什麽劇情展開？

她的心髒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起來，腦袋裏卻有一個小人在拼命地喊：曲淮你別想太多！

沈熾似乎看出了曲淮的緊張，道：“別多想，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

他的語氣不能說壞，甚至可以說柔和。但“別多想”三個字卻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雀躍的心髒驟然冷卻，曲淮頓時清醒不少，若無其事地卷弄頭發，帶着一點點報複心：“你想多了吧，只是有點吃驚而已。你知道，吃飯什麽的，不是很方便呢。”語氣茶茶的。

話一出口，她既如釋重負，又懊悔不疊。

這也太刻意了……

沈熾想了想說：“嗯，說得也是，你現在是個女明星。”

等曲淮反應過來，她已經問出口了：“你是在諷刺我嗎？”

這句話一出，她就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曲淮掐了掐掌心，咬住下唇。因為剛才的咳嗽，眼眶還紅紅的。

沈熾皺了皺眉：“我沒有那個意思，”他将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仰，雙手插進褲兜裏，沉吟道，“的确太突然了，是我考慮不周，那今晚就算了吧。”

“……”

曲淮努力忽略心中驟然湧起的失落，告訴自己：對，就該這樣，這樣很好。

“我本來想找個正式的機會和你道歉，”沈熾直直地看着曲淮的眼睛，神情和口吻都分外真誠，“當年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該遷怒你。”

……

曲淮瞬間渾身冰冷，她脫口而出：“不用。”随後轉身離開。

或許在別人眼中看來是沈熾主動過來和他們搭話，程光走了之後曲淮本着禮貌和對方客套了幾句，先行離開。

但曲淮自己知道，她這是落荒而逃。

道歉？他的問題？

不，她不要道歉，也不想聽他說什麽“是他的問題”。

沈熾在原地站了會，直到曲淮的身影消失在化妝間，才轉身離開。

剛上車就接到程光的電話。

“哥，你剛才幹嘛不讓我說你就是霜滿天啊，”程光不滿地說，“其他人也就算了，姐姐這次是合作對象，又是我的朋友，讓她知道沒關系啊。”

沈熾淡淡道：“她之後會知道的。”

“之後？”

“《別路》。”

程光愣了愣，語氣變得激動：“你是說姐姐要演《別路》？！”

“只是試鏡。”

程光才不管，在迷弟眼中女神永遠是最棒的，信心滿滿道：“姐姐肯定能拿到角色的！”

沈熾并不否認，道：“拭目以待吧。”

“等等，”程光疑惑，“既然姐姐早晚都會知道，你剛才幹嘛攔着我？”

沈熾發動車子，漫不經心地：“會影響她準備。”

“哈？為啥啊？”

沈熾沒和程光争辯。面對霜滿天自然不會，但面對沈熾，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