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中秋将至，又是一年阖家團圓的日子。陳曦堯的父母從美國回來，看望正在國內進行為期一年gap year的女兒。

沈熾和程光都被邀請去做客。陳爸爸陳媽媽當年在美國對兄弟倆照顧頗多，他們也難得回國一趟，沈熾和程光當然不會拒絕。

沈熾原本想做東，但兩位長輩說中秋這日子還是應該在家吃才有味道，沈熾便提了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提前登門，還捎上了壞壞。

陳家的家庭地位排序是陳媽媽＞陳曦堯＞陳爸爸，兩個女人都是從來不下廚的，母女倆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撸貓。

廚房裏，陳爸爸和沈熾兩個大男人正忙活着。

然而陳曦堯總是不停地找借口溜進廚房，一會要吃水果，一會要拿飲料，一會又說自己餓了想看看他們在做什麽，總之沒個消停。

意圖過于明顯了。

在又一次把女兒趕出去之後，陳爸爸放下手中的食材，看向沈熾：“那個，小沈啊。”

沈熾低頭削着土豆皮：“您說。”

“你和堯堯……”陳爸爸欲言又止。

“陳叔叔，我跟您說過，我把Erin當做朋友，”沈熾擰開水龍頭，沖洗着削完完皮的絲瓜，“一個看着長大的小妹妹。”

小妹妹。這态度再明顯不過。

陳爸爸神情黯淡下來，嘆了口氣：“對，你說過。別介意啊小沈，做父母的的心情，你理解。”

沈熾把土豆放在菜板上，拿過菜刀熟練地切絲，依舊沒有擡頭：“您不用擔心，我也跟Erin說過很多次，不會讓她誤會。”

陳爸爸心想可不是嗎，你一直叫她Erin，連堯堯這個稱呼都避之不及，這是不給她一丁點胡思亂想的可能啊。

看着沈熾利落的刀工，英俊專注的側臉，陳爸爸不禁為自己女兒感到惋惜。

“你別怪叔叔啰嗦啊小沈，我想堯堯一直不死心，是因為看你一直沒有女朋友。我和她媽媽也奇怪，你說你這麽優秀，喜歡你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怎麽這麽多年也不談個對象呢？”

這樣的問題沈熾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遍，早已形成一套标準答案，即刻便答：“沒有刻意不談，只是沒遇上合适的。”

“沒遇上合适的？”陳爸爸尋思着問，“小沈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沈熾皺了皺眉：“我沒有要求。”

陳爸爸了然地笑了：“哦，你這麽說我就懂了。沒有要求就是要求太高，有标準，反而好找，一條條對照着，總能排出個一二三四。說沒要求的，其實都是想要最好的。”

沈熾動作一頓。

陳爸爸觀察着沈熾的神情，見此反應，明白女兒是徹底沒戲了。

其實還有半句他沒有說——

而且恐怕多半已經見過見過那個“最好的”。

只是，在美國的時候，除了自家閨女，沒見沈熾身邊有過什麽女生啊？陳爸爸絞盡腦汁地回憶着。

叮咚。

門鈴響起，是程光到了。陳爸爸跟沈熾說了一聲，出門去迎。

程光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一沖進來就先給了陳爸爸陳媽媽一人一個大大的熊抱，然後轉頭跟陳曦堯鬥嘴，再把壞壞抱起來狂撸一通，熟悉得像是回到自己家似的。

壞壞在他懷裏喵喵喵地奮力反抗，程光今天倒是不計較，狠狠嘬了一口後就大度地放開她，轉身抄起電視遙控器一通狂按。

“叔叔阿姨，我給你們推薦個電視劇！超級無敵好看，你們絕對會喜歡的！”

陳曦堯狂翻白眼：“就是你女神的《雲端見晴天》吧？夾帶私貨而已，說這麽好聽。”

程光抓狂：“什麽夾帶私貨啊！陳曦堯你先把正常中文學會了再用網絡語言行不行！”

陳曦堯不服：“怎麽，不是這麽用？”

兩人于是就“夾帶私貨”一詞展開激烈的讨論。

同時，大電視上，《雲端見晴天》第一集開始播放。

電視劇第一個鏡頭就是曲淮的特寫。高馬尾，白體恤，牛仔褲，運動鞋，肩上備了一個大容量通勤包，臉上不施粉黛，嘴裏咬着一片吐司，正急急忙忙地穿鞋準備出門。一個早八社畜形象躍然屏幕。

陳媽媽一眼就認出來了，打趣道：“哦！原來是她啊！哎呀她怎麽還長這樣呀，難怪光光長情。我記得她火了好多年了吧？”

程光開心地回答：“對對對，就是她，已經火了十年了阿姨，而且越來越火！”

陳爸爸：“噢！那很不容易啊，說明是真的有實力。”

作為一名迷弟，最開心的就是聽見路人誇贊自己的女神，程光開心死了：“嗯嗯！姐姐特別優秀。”

陳媽媽問：“她也快三十了吧？結婚沒啊？”

程光還沒回答，陳爸爸就說：“女明星哪會這麽早結婚哦，而且還是這麽紅的女明星，三十算什麽，你當女明星和咱們普通人一樣。”

程光附和：“對，還沒呢。”

陳曦堯從手機裏擡起頭，加入話題：“她不是和肖白是一對嗎？喏，就是演男主角的這個。”

此時屏幕上，肖白飾演的男主角也正式登場。他正從一輛警車裏下來，一身襯衫西褲，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大步走進辦公大樓，精英範十足。

陳爸爸和陳媽媽頓時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點評。

“就是這個小夥子？別說，長得确實精神，看着挺般配的。”

“是因戲生情？”

程光兩眼一黑，雙手狂擺大喊道：“不是啊叔叔阿姨！沒有沒有！他們只是在這部劇裏演男女主而已！陳曦堯你聽沒聽過一個詞叫炒cp啊！”

陳曦堯翻個白眼，嘟囔：“我當然知道什麽是炒cp了，但假戲真做的也不少。”

“他們不會！”

“你憑什麽這麽篤定啊？”

“他們要是想真做早就真做了，這麽多年都沒來電，說明雙方都沒那個意思啊！”

“行了行了，我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我只是覺得你這麽激動很好笑好不好，就算不是肖白也會是別的男人吧，你是想要你女神當一輩子尼姑嗎？”

“你！我當然不……”

“開飯了。”

就在程光和陳曦堯争得面紅耳赤的時候，沈熾端着碗筷從廚房裏出來，明明裹着一身煙火氣，聲音卻冷冷清清，打斷衆人的閑談八卦。

話題暫告一段落，陳爸爸陳媽媽張羅着擺飯，五人依次落座。

餐桌上，程光苦口婆心地科普cp文化。簡而言之，網民們磕的cp一般都是假的，而官宣的往往出其不意。

陳爸爸和陳媽媽雖然早年就去了美國，但骨子裏還是傳統的，有些不能接受：“啊？就是說，他們是假裝情侶？那他們私底下到底有沒有對象啊？如果有對象，也要和別的人這麽……這麽暧昧嗎？”

程光天真地說：“放心，他倆現在都是單身。”

二老還是難以接受：“但他們以後總會成家吧。以後各自的另一半和對方見面，不會尴尬嗎？”

程光：“……”

他好像不該科普的。

陳曦堯噗嗤一笑：“好了爸、媽，你們就別操心了。人家大明星賺的是上億的錢，付出的代價多了去了，和別人假裝談談戀愛算什麽呀。”

陳媽媽想了想：“說得也是。我和你爸确實是老了，理解不了。堯堯你可千萬別學這些啊，我們就想你和……”

陳爸爸趕緊在桌子底下踢了陳媽媽一腳。陳媽媽愣了愣，和陳爸爸對視一眼，瞬間領悟，埋頭吃飯，不再多言。

陳曦堯偷偷瞄沈熾。程光一開始沒get到，但目光在其他幾人臉上轉了一圈之後馬上明白過來，陳媽媽剛才估計是想口頭上撮合他哥和陳曦堯。

沈熾從頭到尾沒有參與這段對話，沒有發表任何觀點，靜靜地吃着飯。

陳爸爸輕咳一聲，活躍氣氛：“小沈，剛剛提到的這種……嗯，這種現象，你怎麽看？”

沈熾淡淡道：“挺普遍的。不過和我無關，我沒意見。”

陳媽媽順勢道：“就是就是，人家大明星和咱們有什麽關系，吃飯吃飯，來來，光光你多吃點菜。”

飯後，沈熾和程光多留了會陪兩位長輩聊天，電視機也沒關，一直在放《雲端見晴天》。雖然兩代人對炒cp的做法并不認同，但劇是好劇，陳爸爸陳媽媽成功被安利。

到晚上十點多，沈熾和程光準備離開。程光剛把壞壞抱起來，突然咦了一聲，意外道：“壞壞今天好乖啊，居然一直乖乖趴在沙發上都不吵不鬧诶。”

陳媽媽撓撓壞壞的下巴，笑着說：“可不是，我覺得她看得比我還認真呢。”

程光樂了：“哎呀，那說明她也是個顏控，被我女神的顏值給迷住了！”

這時沈熾走近來，壞壞這才動了，喵喵叫着要撲到沈熾懷裏。

程光吃醋地把壞壞交回去。

就見壞壞在沈熾的臂彎拱了幾下，熟練地找到最佳位置窩好，沖電視屏幕喵了一聲，然後仰頭望着沈熾，又大又亮的眼瞳仿佛在問：這個漂亮的雌性兩腳獸不是住在我們家方盒子裏的嗎？怎麽這裏也有？

沈熾擡眸掃了一眼電視，屏幕上正好是曲淮的鏡頭。

程光一邊穿鞋一邊說：“嘿嘿，哥，我覺得我和壞壞共粉籍了，你可不能虐待我的同擔哦，記得回去打開電視機繼續看。”

沈熾垂眸，在壞壞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幾下，心想，不必了，她看得比你還多幾集。

陳曦堯跟到玄關，表示要送他們到車庫，正興沖沖地換鞋，陳爸爸忽然叫住她：“等會你還得一個人上來，不安全，要不爸爸陪你去。”

“……”陳曦堯無語道，“爸，我都二十二歲了，下個樓你還擔心？再說你們來之前我都是一個人啊！”

陳媽媽埋怨地瞪了陳爸爸一眼：看你找了個什麽爛借口。

陳爸爸有些尴尬，于是也不找借口了，但語氣不容拒絕：“你要在這邊呆整整一年，又不是今天之後就見不到了。爸爸媽媽來一次多不容易，多陪陪我們不行？聽話。”

陳曦堯滿頭問號：“不是，我就下個樓，怎麽就……”

沈熾推門而出：“叔叔說得對，你多陪陪叔叔阿姨。程光，走了。”

剛一上車，程光迫不及待地問：“哥，剛才你洗碗的時候，陳阿姨偷偷問我你為什麽一直不交女朋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我也不知道啊！所以為什麽啊？”

沈熾發動車子，陳爸爸剛才的話突然在腦海中響起，而他也這麽說了：“大概是要求太高吧。”

程光哦了一聲，倒也不奇怪：“我猜也是，畢竟你連我女神都看不上。”

沈熾沒接話。他降下車窗，涼風徐徐送入，拍在臉上，像十七歲時猛然清醒的某一瞬。

不，是她看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