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你們是不是做了。”

在去劇組的路上，坐在駕駛座擔任司機的陳丹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後排，正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曲淮一個沒撐穩，下巴磕在了窗沿邊。

陳丹從後視鏡裏看了曲淮一眼：“安全措施有做吧？”

“嗯……”曲淮讷讷應了聲，忽然啪地捂住臉，□□道，“這麽明顯嗎……”

陳丹吐槽道：“你這一臉春色都快溢出來了好不好。”

曲淮驚恐地雙手捂住臉頰：“我哪有！”

前方是紅燈，陳丹緩緩踩下剎車，嘴角帶笑：“好吧，是有一些誇張的成分。不過你這狀态和平時确實不太一樣，怎麽說呢，有種……宿醉的感覺？軟乎乎，嬌嬌媚媚的。加上昨晚你和沈熾待在一起，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曲淮咬了咬唇，腦子裏不受控制地閃過昨晚的畫面……

發絲糾纏，熱息如雲，他們終于走到最近的距離。

“你怎麽……這麽熟練……”曲淮嗚咽着說。

昏暗中，沈熾的動作定了一瞬，聲音隐忍誠懇：“男人的，嗯，本能。”

曲淮：“……嗚。”

陳丹壞笑着問：“所以，沈老師水平如何？”

曲淮又羞又急，脫口而出：“我又沒有別的對比！”

陳丹哈哈大笑。

曲淮瞪着她，氣呼呼地嘟起嘴。

“想點好的，”陳丹說，“不管怎麽樣也算是豐富了你的人生經歷，以後再拍親熱戲，你肯定比以前演得好嘛。”

曲淮嘴角抽了抽：“我謝謝你啊。”

為了在春節前結束拍攝，年初短暫的休憩後，劇組進入了拍攝沖刺階段。因兩人并沒有公布關系，沈熾也不方便頻繁探班。

大半個月之後，劇組大部分人陸續殺青，沈熾也終于有了探班的機會。

一進酒店房間，便看到曲淮穿着睡衣靠在床頭認真讀劇本。長發烏黑濃密，側臉專注優美，皮膚雪白細膩，一切都如不久前的那個晚上。

除了腰間圓滾滾的肚子。

曲淮放下書正準備過來，突然想到什麽，動作随即慢下來，一手托住肚子一手撐住腰，孕味十足。

沈熾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幾個月？”

“劇本上寫的是八個月，按這個月份準備的，”曲淮摸着自己的肚子說，“沒演過孕婦，我找找感覺。”

沈熾也把手放到曲淮肚子上按了按：“觸感還挺真的。”

曲淮狐疑：“你有經驗？”

“程光，算經驗嗎？”沈熾說着，往後坐了一個身位，仔仔細細打量曲淮。

曲淮不解其意：“怎麽了？”

沈熾的眼神柔軟溫情，帶着一種曲淮不明所以的暖。

“剛才推開門的一瞬間，”他說，“以為看到了未來。”

曲淮一愣，半晌，反應過來沈熾話裏的意思。

下一刻，她的手飛快伸進睡裙裏，利落地把假肚子取了出來，然後一個靈巧翻身坐到沈熾身上，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問：“你想公開嗎？”

沈熾熟練地摟住曲淮的腰，拍拍她的大腿：“雖然想，但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曲淮便乖順地靠在沈熾的肩上，聲音又悶又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作啊？”

沈熾低笑了聲：“你才知道嗎？”偏頭親在她散開的頭發上。

曲淮忽地賭氣一般不輕不重地咬在沈熾的下巴上：“那也晚了。”

沈熾抱着曲淮輕輕放倒在床上，俯下身去，聲音沙啞含混：“早就晚了……”

電影如期在春節假期前完工，最後一個殺青的曲淮在殺青宴後一刻也不想仍趕回家中。

一進門，兩人不分先後地抱住對方擁吻在一起，從玄關到客廳，最後倒在沙發上親了足足十分鐘。

“想洗澡……”曲淮從晚宴上直接回來，嫌身上有酒氣，推推身上的人，軟軟地抱怨着。

沈熾像抱小孩一樣把曲淮抱起，來到卧室浴室的淋浴間，幫她解開頭發，脫掉衣服。

于是洗着洗着就變成了兩個人。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躺在床上，一時間誰也沒做什麽，只是各占着床的一邊，面對面看着彼此，用手指和吻不斷描摹對方的輪廓。

投影儀的光幽幽一束，牆壁上播放着誰也沒看的電影。

這麽一通胡鬧，迷迷糊糊間曲淮抓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是淩晨四點。

她喃喃自語：“這會不會太堕落了……”

沈熾靠過來，滾燙的吻沿着背脊密密麻麻地落下。

“哼……”曲淮忍不住出聲。

算了。

她想，管他呢，冬天就适合小情侶黏黏糊糊地貼在一起。

第二天，兩人賴到中午才起床，簡單收拾一番後便啓程前往機場，搭乘回星洲的航班。

明天便是除夕，他們已經商量好了，決定在這個春節跟家人坦白。

——首先，是各自和家裏人坦白。

曲淮家裏的畫風這樣的：

飯桌上，曲淮壓下內心的羞澀，神情嚴肅：“曲老師，顧女士，和你們說一件事，我有男朋友了。”

曲正雅：“噗——”這是湯噴了出來。

顧柔：咳咳咳！”這是被飯嗆到了。

曲淮：“……”怎麽說呢，一點羞澀和緊張感也沒有了呢。

沈熾家裏的畫風則是這樣的：

同樣是飯桌上，韓曉晴追問兒子馮嘉童和曲淮的新電影什麽時候上映，還抱怨說《雲端見晴天》之後沒有一部好看的電影和電視劇。

沈熾回答了，然後清清嗓子說：“這次不要磕錯cp了。”

韓曉晴滿臉茫然：“啊？”

沈熾一臉平靜地扔下炸彈：“因為女主角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韓曉晴：！！！

程光笑嘻嘻地攬過韓曉晴的肩膀：“媽，美式夫婦已經be啦！以後記得磕心淮熾火哦。”

一邊，程默秋默默想：不如秋日晴光好聽。

晚上睡覺前，曲淮和沈熾打了一通視頻電話，交換今晚的情報。

曲淮盤腿坐在床上，懷抱枕頭，看着架在面前的ipad。

屏幕裏，沈熾穿着一身棉質睡衣，端坐在書桌前。她有些緊張地問：“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沈熾想了想：“不太好說。”

曲淮：！！！

她立刻揪緊了枕頭，虛弱地問：“什、什麽意思……”

沈熾沉吟道：“基本上，如果明年春節不能把你帶回家，我可能會被掃地出門。”

曲淮：“………………”

一個沒忍住把枕頭砸向iPad。吓死她了！

“你呢？”因為枕頭的遮擋，沈熾的聲音顯得有些失真，掩蓋了他語氣裏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曲淮回想了下剛才曲老師和顧女士的雙口相聲。

顧柔：“我的預感又準了呢。”

曲正雅：“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顧柔： “喲，已經代入了？”

曲正雅：“代入？”

顧柔：“代入岳父看女婿呗。”

曲正雅：“什麽……？岳……噢不！”

顧柔：“哈哈哈哈。”

回憶結束。

曲淮重新撈回枕頭，表情小心翼翼又有點幸災樂禍：“怎麽說呢，曲老師好像不太能接受呢，你要做好準備哦。”

沈熾沉默了一瞬：“嗯，知道了。”

曲淮撅了噘嘴：“什麽嘛，這麽淡定哦。”

對方眼神低垂，一時沒有回應。

曲淮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居然走神！”

“啊……”沈熾回過神，指尖在桌沿敲了敲，深沉道，“腦子裏已經從planA到想到了planZ了。”

曲淮哼了聲：“說來聽聽？”她換了個姿勢，盤着的雙腿屈起，撈起iPad放到懷裏的枕頭上，上身往床頭一靠，“我可以給你出出主意。不過先提醒，會做飯就不用說了，曲老師自己就很會做飯，這是男人的必備美德，不是加分項哦~”

沈熾想了想問：“曲老師平時有什麽愛好？”

“他啊，當了半輩子老師，老學究一個，愛好的話，下棋看書吧。”

“什麽棋？”

“中國象棋和圍棋都會，不過下得很一般啦。”

“書呢？”

“歷史方面的吧，”說到這裏，曲淮反應過來，“啊，你不會……”

“嗯，這方面有過研究，以前寫過幾篇論文，可以和曲老師探讨，”沈熾說，“象棋和圍棋也都會，看來可以對曲老師投其所好了。”

“……”曲淮捶床，“可惡，又被你裝到了……”

兩人就這麽叽叽歪歪地黏糊了一會，沈熾突然擡頭，視線離開屏幕。

“進來。”他對着卧室門的方向說道。

緊接着是一陣門鎖轉動和開門的聲音，随後曲淮聽到那邊傳來一個溫柔但抱歉的女聲：“兒子你睡了嗎？诶？你現在是在工作還是……”

是韓阿姨的聲音！曲淮睜大眼睛，馬上坐直身子。

沈熾站起身，将電腦屏幕壓低了些，看着韓曉晴問：“有什麽事嗎？”

“沒事啦，就是想和你聊聊，”她觀察了一下沈熾的表情，恍然大悟，“你是在和人視頻？”

曲淮當機立斷挂斷了視頻，切換回對話框輸入：你和阿姨好好聊，我就先睡啦~【晚安.jpg】

沈熾垂眸掃了眼屏幕，直接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走上前攬着韓曉晴的肩走進屋裏。

韓曉晴猜到對方應該是曲淮，而且多半已經自己挂了，于是也不再糾結，順着兒子的腳步走進屋，兩人挨着床邊坐下。

沈熾開門見山：“要說什麽？”雖然他已經大概猜到了。

韓曉晴忍不住笑：“所以，你以前從來不跟我和小光一起看小曲的劇，不是因為埋怨我或者讨厭小光。”

沈熾一臉無奈：“我沒有。”

“可能是不埋怨我了，”韓曉晴了然地道，“不過多少還是有點讨厭小光吧。”

沈熾：“……”

韓曉晴笑眯眯地欣賞着大兒子難得一見的窘迫：“不過，媽媽真的很開心哦。”

沈熾也笑了：“嗯。”

“雖然不知道你們高中時候發生了什麽，不過我猜，十年不聯系，加上你又是那個樣子，大概是不愉快的事情吧，”韓曉晴看着兒子，“和當時家裏的情況有關，對嗎？”

沈熾沒有否認，只說道：“是我的問題。”

韓曉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後來明白了，那個時候你不回頭，是為了我。”沈熾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渣男的眼淚比鱷魚的還要虛僞，但凡那時候她有一絲的猶豫和軟弱，都是給了渣男再次傷害他們母子的機會。

為了讓自己死心，為了讓兒子過上正常的生活，更為了讓沈熾不會變得和那個男人一樣，她必須離開得斬釘截鐵，必須冷酷得鐵石心腸。

“但你從來沒有阻止我回去看他，是為了讓我知道，他永遠不會改。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毀掉的，差點也毀了我們。你是受害者，無論選擇原諒還是不原諒，沒人比你更有資格。

“我是最沒有資格評判的，因為離開那個家，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那個時候我沒有理解，害你傷心了，”沈熾略一停頓，輕聲胡搜，“對不起，還有謝謝，媽媽。”

韓曉晴定定地看了沈熾一會，忽地別過頭去，挽了挽耳邊的頭發，氣息略有不穩：“這個春節，你帶她去看看沈曠吧。”

沈熾盯着韓曉晴側臉眼尾那一抹晶瑩的濕潤，輕應了聲：“嗯。”

除夕當天一大早，曲淮一家便提着大包小包開車回老家。

老家在星洲下面的一個小縣城，爸媽兩邊的親戚都在那邊，距離星洲大約200公裏。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算上爸媽的兄弟姐妹和他們的孩子，以及小輩們組建的家庭，隊伍十分龐大。曲淮準備了厚厚的紅包。

兩邊的長輩在縣城最好的飯店定了包廂一起吃午飯，晚上則輪到在曲家團年。

飯桌上，曲淮給侄子外甥們分發紅包，雖然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但小朋友們都很開心自己有個親戚是大明星，叽叽喳喳鬧着要合影。

曲淮是同輩裏唯一沒有結婚的，不過考慮到她的職業，自然也沒人催。作為還沒結婚的“大朋友”，兩邊長輩都給她準備了紅包，包括曲老師和顧女士。

曲淮喜滋滋地收下了，仔細一想又有點惆悵。

說不定明年就沒有了呢……

曲正雅把女兒的表情看在眼底，明明吃的是甜口的糯米糖藕，卻感覺腮幫子酸酸的。

看穿一切的顧柔笑出聲來。

吃過午飯，下午，小輩們陸續分成好幾撥，有的說要打牌，有的約着逛街，有的去看電影。兩邊長輩則回家為晚上的團年飯做準備。

曲淮不方便出門，也覺得有點累，便回家裏補覺。

等她醒來時，天色已暗，遠處有鞭炮和焰火聲，門外隐隐傳來食物的香氣。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慢慢地等大腦清醒，然後突然想起這一整天都還沒聯系過沈熾——

怪想的。

于是摸出手機，拉開窗簾，抓拍了一張焰火騰空的照片發過去。

曲淮：除夕快樂~【焰火.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