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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陳思思沒想到看着老實并且沉默寡言的倪枝，忽然變得這麽伶牙俐齒。

越看倪枝，她越發覺得讨厭。

這個女生，還真是表裏不一，呵！

“憑什麽？那我問你，你家裏不是很窮嗎？你怎麽會認識開那麽好車的人？怎麽樣，說不出來了吧。”

倪枝：“這是我自己的事，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陳思思冷哼，“你是沒必要告訴我，但你既然做出讓別人誤會的事情，就別怪別人在背後議論你。”

“那行吧，你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陳思思一臉得意的看了看簡時，“你看，她都說什麽好說的了。看來你今天找我來，純屬浪費時間。”

簡時眉心微皺，唇邊無聲的輕“哼”一聲，“她是她，我是我。陳思思，你知道我的脾氣，要是讓我以後再聽到你再背後造謠，毀了她的名聲，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陳思思沒想到簡時對她這樣無情，好歹她也是他的前男友，結果呢，為了一個女生，對她說這樣的狠話。

明明她那麽愛他。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以後，她一定要他後悔，後悔甩了自己，後悔對自己那麽絕情。

“不客氣？你想對我怎麽不客氣？呵，像上次那樣，找個女生來賞我兩巴掌嗎？簡時啊簡時，我真是看錯你了，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陳思思說着說着眼淚流了下來，她長得本就不錯，一哭梨花帶雨的，十分惹人心疼。

可惜，簡時見狀，臉上表情滿是漠然，對陳思思的哭泣，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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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倪枝看不下去了，她伸手輕輕扯了扯簡時袖口，“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

簡時深看倪枝一眼，目光投向淚眼婆娑的陳思思，“你現在知道委屈了？那你當初欺負倪枝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倪枝的心情嗎？明明是你先做錯了事，現在反而倒打一耙，呵！你同樣身為女生，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女生的名聲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你看看你自己幹什麽？倪枝從未主動招惹過你，你就因為我要跟你分手，把所有的怨氣全都撒在她頭上，打她兩巴掌還不夠，現在又一個勁的往她身上潑髒水。好在她心理素質比較好，沒有把那些流言太放在心上，要是她心情哪天不好，壓力大患了抑郁症，一時想不開就湧出輕生的念頭呢？你擔得起這個結果嗎？”

簡時此時的聲音，再不像往日那般玩世不恭，而是沉穩有力。

一旁的倪枝看了，感覺簡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不，不僅僅是倪枝這樣覺得，旁觀所有人都有這種感受。

陳思思聽了簡時這番話，好像更氣了，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她，她，她，你眼裏只有她！說白了，你就是喜歡她，不然也不會處處維護她！”

陳思思此話一出，周邊幾個人同時朝倪枝看過來。

倪枝頓覺尴尬無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思思畢竟是簡時前女友，簡時這已經是第二次來找陳思思幫她出頭了，心中雖感動和歡喜，但心虛也是有的。

前女友和簡時的關系，還是要比她一個外人更親密吧。

簡時：“我不想跟你争論這些，我只希望你以後停止對倪枝的攻擊。如若不然，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之身。”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并且威脅意味十足。

“好，簡時，算你狠！”

丢下這句話，陳思思哭着跑開了。

陳思思走了，她那兩個朋友自然也跟着離開，只是臨走前，羨慕嫉妒恨的看了倪枝一眼。

以前和簡時混在一起的幾個男生忍不住打趣。

“時哥，你不會真的像陳姐說的，移情別戀了？”

“這妹子看着不錯是不錯，可人家是學霸，時哥你可別耽擱人家考清華北大。”

簡時輕踢了他們幾個人一腳，“滾滾，瞎起亂什麽。明天就放假了，今天找你們來想跟你們說，接下來的半年，我不會再跟你們出去打架逃課。”

簡時跟他們雖不是一個班，但簡時這幾天的改變，已然傳到他們耳中。

“靠，時哥，你來真的？”

“不打架逃課？那你幹什麽？”

“不會是打算老實待在教室上課吧？時哥，你怎麽出來，完全跟以前變了個人，別吓我們啊。”

“就是就是，咱們附中，可還得你出來主持大局，你要是退隐，附中豈不是亂成一團。”

“那我們這群人以後跟着誰混？”

倪枝聽到這些，嘴角不由一抽。

不過是個高學生，主持大局什麽鬼，搞得像□□大佬似的。

難怪倪連景說他以後的人生，會是那般。

簡時：“嗯，我打算以後好好學習，你們也別瞎混了，以後少惹點事。”

“老大，你真的打算就這麽抛棄我們了？”

“別啊，不能再考慮一下？”

簡時語氣認真，“我沒開玩笑，雖說我以後不再打算逃課，但大家以後還是可以經常一起出來吃飯。”

“可以不逃課，但該打的架還得打，時哥，我們可一直都跟着你混，你要不罩着我們，我們還不得被三中那幾個王八蛋找上門來報複。”

“老三說得對。”

“這個你們放心，他們要是主動招惹你們，這我肯定會管。好了懶得再跟你們廢話，過年好好玩，三天後見。”

簡時跟他那些兄弟叮囑完後，轉身再看向倪枝時，目光變得溫和不少。

“說好的，請你吃飯，走吧。”

倪枝“啊”了一聲，“我媽今天知道我放假，在家裏做了很多好吃的等着我回去。”

聽到這句，不知讓簡時想到了什麽，眼裏黯然不少，随即唇邊滑過一抹苦澀的笑意。

“真好，不像我家，到現在我爸媽都還沒回來。”

冬天天黑得早，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身高腿長，大半個身子被包裹在一件深灰色羽絨服裏，像一副剪影畫。

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氣的影響，倪枝依稀瞧見以往那意氣風發，傲慢無禮的男生，此時卻讓她感受到一絲蒼涼。

倪枝腦海裏一個念頭陡然冒了出來，心下一動的同時，再怎麽也按壓不下去。

“今天我家裏做的菜挺多了，也吃不完，要不你今晚去我家吃飯。”

灰蒙蒙的天色下，倪枝似乎看到簡時那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絲亮光，嘴角再次勾起笑意時，再不複方才的黯然。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我了，那我就不客氣。”

倪枝：“……”

答應的這麽爽快真的好嗎？

“你那破自行車能載兩個人嗎？”

倪枝疑惑，“啊？”

“或者，你把你那漆都掉了的破自行車丢學校，我打的士。”

倪枝這才明白他剛才話裏的意思，就算自行車破，但買個新的也要錢，反正就半年，能湊合着騎就湊合着騎。

三天都放在學校，感覺不是很安全。

“丢是不可能丢的，反正你知道我家地址了，你打的士，我騎自行車。”

“那我先到你家，林姨看到我過去還不得受到驚吓。”

倪枝心說你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她媽能受到什麽驚吓。

不過不提前跟家裏人說，他就怎麽貿然出現，好像是有點突然。

“要不這樣，你若是先到，可以在我們家樓下等會，我到了後再帶你上去。”

“你看老子像是那種會等人的人嗎？”

聽到他自稱自己老子，倪枝聽了後覺得很文明。

算了，至少現在的他跟以前的他相比，要好了很多。

“那你說怎麽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大少爺還真是難伺候啊。

“算了，你那破自行車要是不能載兩個人，我幫你蹬，就當鍛煉身體了。”

倪枝：“？？……”

她可還記得，就在前不久前，某個人還反問她，自己像是那種騎自行車的人嗎這種話。

“我的自行車很破啊，你之前還不是嫌棄的說小偷都懶得偷，只能當個五塊錢廢品賣了，你一個大少爺騎這麽破的自行車在大馬路上，不怕掉價嗎。”倪枝故意問道。

簡時不耐煩的口吻，“你哪那麽多廢話，我說要騎就要騎。”

倪枝撇撇嘴，沒再多說。

行，騎就騎吧。

自行車車棚此時空無一人，角落裏倒着兩輛落滿灰塵并且生鏽的自行車。

寒假，學校只有高三生在上課，車棚裏的車，自是不再像以前那麽擁擠，倪枝把車停在靠近車棚門口的位置。

倪枝彎腰，拿鑰匙打開車鎖，擡起頭時，看到簡時皺着眉，眼底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對她自行車的嫌棄。

“你這破自行車确定真的能騎？确定不會半路上散架？！”

倪枝：“我騎了幾年都好好的，難不成到了你騎就散架了？就算散架，那也肯定是你操作不當。算了算了，我心疼我的小破自行車，您大少爺就放過我只值五塊錢的破自行車。”

也不是倪枝有心想怼他，只是看到他那嫌棄的表情，一時沒忍住。

怼完後，她又有點後悔，怎麽一下子就那麽沉不住氣呢。

簡時顯然有點意外，忽的一笑，“我說大樹杈，你現在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這樣不好啊。”

倪枝心說難道是近墨者黑嗎？是不是跟他相處久了，受到他影響，認為怼個人什麽的很正常？

這樣确實不大好。

倪枝：“那你要是不騎還是我騎吧。”

簡時一把搶過她握着的車把手，自言自語的感嘆，“上次騎自行車還是好幾年的事，這都是逝去的青春。”

倪枝噗嗤一聲笑了，什麽叫逝去的青春，現在難道不是正值青春嗎？說的好像自己很老似的。

倪枝見他上車後晃悠悠的，并且腳踏板咯吱咯吱的響，擔憂道，“你穩住啊，人摔了不要緊，不要把我的車摔壞了。”

“本少爺千金之軀，要真摔了，多少輛你這小破自行車都不夠賠。”

“那您老趕緊下來吧，我沒錢。”

簡時沒理她，自顧自的騎車向前，起初有點晃，踩了幾下後，一下子穩當許多。

倪枝加快腳步，有些不放心的跟在身上。

簡時騎了十幾米後，長腳點地，轉身看向倪枝，挑眉，“要不要上來體驗一下本少爺的車技。”

“破自行車能有什麽車技？”倪枝揶揄。

你當以為是飙車呢。

“你怼我上瘾了是吧，快上來！過期不候。”

倪枝心說你騎的晃悠悠的，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她猶豫片刻，還是往自行車邊走去。

她自己都很久沒有用自行車載過人，後面的座椅有些生了鏽。

坐上去的那刻，車胎明顯陷了下去。

“坐穩了？”

“嗯。”

簡時試着踩了兩腳，“你的肉壓縮了吧？看着弱不禁風的，怎麽這麽重。”

很重嗎？她記得上次稱體重，才九十斤好嗎。

明明就是你不行。

從校門口出來，簡時騎車的速度加快。

天又暗了些，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已經有了路燈。

倪枝感覺簡時像是想把自行車當摩托車來騎，提醒，“慢一點，我有點怕。”

“你怕什麽，抓牢一點不就行了，本少爺可是秋名山車神。”

倪枝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背影，風把他的羽絨服吹的有點鼓，寒風吹過臉頰，好像并不覺得冷。

她心中牟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騎到十字路口，簡時問，“怎麽走？直走？左拐還是右拐？”

“右拐。”

十分鐘後。

“你家到底在哪裏？怎麽騎了這麽久還沒騎到？上次不是幾分鐘就到了嗎？你是不是指錯路了。”

“上次是坐的計程車，當然只有幾分鐘了，快了快了，前面左拐，對，那個小巷子。”

“這麽窄？燈都沒有，你平時晚上是怎麽騎回家的？不怕碰到打劫的？哦，也是，你一沒財，二沒色，安全！”

倪枝：“……”

“就這呢是嗎？”

倪枝聽到他剛才那句話心裏有點不舒服，她是沒財，但長得也不算太差吧。

“前面還要騎一點。”

“不對，我記得上次你明明就是進了這家門。”

倪枝輕巧的從車上跳下來，“記憶力不錯。”

“車停哪？”

“這邊，算了，我來吧。”

簡時把自行車推給她，掃了一眼四周，皺眉，“怎麽感覺比我上次看到的還要破。”

倪枝知道簡時說的無心，但心裏還是不由湧出絲絲酸澀。

倪枝：“是你主動要來的，可不是我邀請的，這邊上樓。”

簡時聽出她語氣有些不對勁，跟在她後面上了兩步臺階，說道，“這就生氣了？”

倪枝沒做聲。

到家門口後，倪枝拿鑰匙開門，父親坐在沙發上，母親和妹妹正端着菜上桌。

倪枝叫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

簡時在她後面，沒有立即進屋，站在門口往裏掃了一眼。

從坐在沙發上倪父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門口的簡時。

倪枝帶簡時回家吃飯，心裏還是有點犯着鼓，她一個女生領着男生來自己家……不過好在，這個男生和自己家關系不一般，她媽雇主家的兒子，從這層關系上來看，領他回家吃飯，好像也不是說不過去。

“爸，媽，那個……簡時今天來我們家吃飯。”

倪枝爸正看着電視，聽到倪枝的話，驚的立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什麽？人呢？快，快請進。”

正在忙碌着的倪枝媽林蘭沒大聽得清倪枝說的話，只聽到簡時兩個字眼，忙問，“簡時？簡時那孩子怎麽了？”

簡時走了進來，倪枝家是水泥地，不用特地換拖鞋。

“林姨，伯父。”端的是禮貌客氣。

林姨看到簡時的那刻，微張着嘴|巴，表情很有些驚異。

短暫的愣神後，林蘭說道，“你這孩子怎麽過來不提前跟林姨說一下，家裏沒人吧，快過來坐，正好開飯了。”

倪萱只是從姐姐和母親嘴裏聽到過簡時的名字，但只聽其名，未見其人。

之前從姐姐和母親提到有關簡時的只言片語中，倪萱感覺簡時就是那種家裏有錢的少爺，叛逆，不愛學習，她怎麽也沒想到，簡時竟然生得那樣幹淨陽光，說是漫畫裏走出來的也不為過。

倪萱趕緊幫母親拿着碗筷，擺上桌子。

平時倪枝家為了節省空間，小四方桌靠着牆，一般情況下，只能坐三人。

簡時來了，桌子就要拉開。

簡時雖然是混世魔王，但眼力勁還是有的，拖開餐桌時，他主動走上去幫忙。

林蘭和倪父哪裏會讓簡時動手，忙讓他坐下歇着。

倪枝則幫倪萱一起拿碗筷盛飯，擺上桌。

林蘭想起什麽來，吩咐倪枝，“枝枝，去附近超市買點飲料回來。”

“哦，好，買什麽飲料？”倪枝知道這飲料是買給簡時的，說話時特地看向簡時。

簡時一路過來，看到最近的一家超市也要走七八分鐘，而且現在外面又黑又冷。

簡時在學校雖然是混世魔王，但也不是不懂事，哪裏好讓倪枝一個女孩子大冬天的就為給他去買點飲料而去走夜路。

“林姨，不用這麽麻煩，您要是太跟我客氣的話，我下次就不敢來了。”

下次不敢來？倪枝心想，難不成你以後還想過來吃飯？

倒不是倪枝不願意，只是家裏實在簡陋狹小，沙發上三個人都坐不下，多了一個人來家裏，都轉不開身。

她沒去過簡時家，不用想也知道，像簡時這種家境，光一個卧室，只怕都有他們家整個那麽大了。

簡時都這樣說了，林蘭便也不好再多多說。

五個人，勉強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桌子不大，堆滿了菜。

簡時像是沒有把自己當外人，吃飯時也沒有太過客氣，喜歡吃什麽就夾什麽。

“還是林姨您做的菜好吃，吃慣了您做的菜，我都不習慣吃別人的。”

林蘭歡喜的不得了，平時林蘭在簡家當保姆，基本就是給簡時做一下飯，照顧簡時的生活起居。

簡時上學時很少回去吃飯，家裏有車接送，來回不過半個小時，但是他以前都跟一些人混在一起，中午下午放學時間不是去網吧，就是一群人瞎胡鬧打架之類的。

不過過年期間她跟東家告了假，像簡時這樣的家庭，過年時基本都在外面吃。

“你喜歡吃就好，這次回來上學了，以後中午下午還是回家吃飯，林姨給你做的飯菜營養又衛生，肯定比你在外面吃的好。男孩子十六七歲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可要跟上來，你看你瘦的跟什麽似的。”

倪枝和倪萱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心說怎麽感覺自己老媽關心別人家的兒子，可比關心她們多多了。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倪枝吃到一半，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倪連景。

倪枝擱下筷子，找了個借口離桌，去房間接電話。

“媽，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我們想和您一起吃個團圓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