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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秦信找了個k歌大間。

十分鐘後,亮堂幹淨的房間就被一群人搞得跟個午夜場燈光秀,有幾個明顯趁醉發酒瘋在前面高歌。

顧南意立即後悔,“剛才就該跑路的。”

“啊?啥?你說什麽啦?”

為了辨口型白離只能湊近了去聽,周圍鬧騰又黑黢黢的,她沒注意到邊上有人偷偷關了閃光燈拍照。

秦信眼微微眯起,他看着那個拍了照片後瘋狂打字的女孩。

後邊有人親熱的喊他名字,“秦少,來一首,快跟我們來個對唱!”

和小時候膽怯怕人的不一樣,他爽快的接過話筒。

可樂沒一會就空杯了,白離放下杯子就瞥見角落裏黏糊糊的氣氛,各種酒氣信息素味道摻和一起,都能把正常人的嗅覺逼崩潰了。

她更不能被信息素幹擾太久。

白離拍了下好友的肩起身簡直是扯嗓子喊:“我出去換個空氣,有事電話call我。”

看着顧南意困惑的表情,白離無奈在耳邊比了個電話手勢,排開人群往外走。

拉開門的一瞬間,外面的冷氣讓白離臉上紅暈一下就消了,低頭嗅了下領口,她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

渾身不止有酒味,也不知道哪個膽肥的敢把信息素也蹭在她身上,最明顯的就是股茶花味好像還混着別的什麽氣味。

白離只能去廁所噴點專門的除味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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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鏡月呆呆的盯着水池裏被沖散的紅色,一點點回成了透明。

“……五分鐘了,應該能止血了吧。”

她特意開足了冷水水壓,确實被泡的發白的創口皮肉翻起。

确實是“愈合”了。

沈鏡月抽了張紙随便按了幾下。

收拾的時候撿玻璃碎片劃傷了手心,她沒感覺有多痛,只是當時經理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沈鏡月才來處理一下。

耳麥的傳呼又響了,沈鏡月應了聲。

她今天工作了十個小時了還有半小時就能拿到日結的薪水了,沈鏡月準備明天順路帶點桃酥給奶奶。

想到奶奶,冷冰冰的少女難得露出一個笑容,這就讓坐在過道的醉鬼看直了眼。

這個男人撐着牆走過來。

服務業是需要一個幹淨整潔的面貌的,沈鏡月應要求把眼鏡摘了,全臉露出的時候經理有問過她要不要換成前臺的工作,給她翻倍工資。

被她拒絕了。

這邊沈鏡月剛按下收到鍵,她眼前被布下了一片陰影。

冷着臉擡眸一看,醉鬼男人直到頭頸都被醉意泡的熏紅,他渾身都是難聞晦澀的氣味,現在一幅傻樂的樣子看她。

“小姑娘,你是這裏的服務員嗎?我來找你問問路,你知道a203在哪裏嗎?”

沈鏡月保持不被男人身上散溢開的信息素沾染的距離,她往男人身後指了一下。

“先生,在你後面直走拐彎第一個房間就是a203了。”她禮貌的低低頭就準備走開。

沈鏡月沒看見的是,自己面前這個醉鬼聽見她的聲音眼睛逐漸變得精神,話剛落男人已經死死的開始打量她了。

男人平時就是個喜歡折騰聲音好聽的小年輕。

沈鏡月就成了一個“合格的獵物”。

四周包間門後嘶啞破音的情歌壯膽又或是眼前瘦小的女孩像是一只手就能掌握住,詭異的惡念在這個alpha心理不斷懸着,當沈鏡月離開的一瞬間,他伸出手也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入手就是少女耳廓邊細滑的皮膚,男人發出一聲心底裏的喟嘆。粗糙的手指就想往沈鏡月的腺體上一刮,誰知道他碰到了一個冷堅的環狀物。

——是信息素抑制環。

沈鏡月袖口裏銀光冷冷,她垂首屏息着,黑色古樸的抑制環在冷白的燈光下一閃而過,男人也看清了是什麽,反倒這種制衡在少女白皮後脖上的黑質感,讓他少有的口幹舌燥,連着喉頭上的一點胡茬來回滾了滾。

他壓低了聲音,這條長長無人的回廊上更顯得鬼魅,“小姑娘,要不要跟着叔叔啊,一晚上肯定是比你在這裏窮打工要掙得多,叔叔保證讓你這個年紀就買上自己喜歡的東西,包包啊,手機啊。”

見到沈鏡月細瘦的肩背輕微的顫抖,男人勾出一個勢在必行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小姑娘身上好像飄出一股omega的甜香,為了确認古龍味的氣息就被他操控着往沈鏡月的後脖上鑽。

男人哼笑着昏話,“小妹妹,叔叔一定會疼你的……”

“我疼你大爺的,死變态。”

耳邊一陣風掠過,然後就是男人發出的一聲凄慘的哀叫。

沈鏡月看着從天而降的人影,背光的面容一瞬間讓她不由脫口。

“白染……?”

只用了她聽得見的聲音。

白離從alpha專用廁所裏出來,這裏的ktv規格檔次不小,她循着路标往回走但越走越怪一路也沒人,剛過一個拐角,燈下好歹有個活人。

還沒等她問路,同類的味道讓白離差點反嘔出來了,緊接着更辣耳朵的來了。

當衆放信息素的傻逼還在那調戲路過的小姑娘。

看着被堵在人後面的矮個子差點要被人辣手摧花時,白離助跑幾步,從背後飛上來就是一腳。

幾聲清脆的磕碰聲,男人在白離鞋下掙紮的要起身,她足下一用力就把人肩頸死死的壓在地上,酒瓶也踢開,不讓人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白離冷笑一聲,就這種弱雞體制還有非禮人的豹子膽了。

男人嗚噎着,血從他的下颚邊緣流出,白離看了眼他嘴邊的斷齒,舉起手機多角度的給這位敢于在公共場合表現自我的alpha留下幾張靓照,然後用手機拍拍這傻逼的臉。

空蕩的走廊三四聲“piapia”回聲可以說侮辱性極強。

“你有什麽想說的就和警察叔叔去說吧?”白離蹲在男人邊上點出110的號碼,沒管男人奮力的掙紮直接摁下,她起身前又是一腳把男人人模狗樣的西裝踢出個印子。

做完這一切,白離安慰起差點被摧殘的花朵,“你別怕了,我報警了。”

看着女孩的單薄白離一下就想到了沈鏡月,不由口氣溫和起來,“小妹妹,你要實在害怕,我可以陪你到警察來,待會你去采個樣就能給他定罪了。”

啊,她真是個大好人,不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能做到售後這步。

白大小姐美得挺得意的。

白離一步步走近,她完全不知道身上殘餘的信息素被地上那個男人的古龍味一勾,渾濁得明顯極了。

要她這被摧殘過的鼻子還能用,白離怎麽可能讓自己成了沈鏡月腦裏的死渣a!

沈鏡月盯着地磚上離她越來越近的倒影,身後冗雜的混合信息素的存在感也越強了。

她握緊了拳心。

冰冷的液體又被擠破了。

血淌過手心的滋味,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明明剛才她想動手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鎮靜過。

白離剛想多說幾句別讓人想不開,畢竟她難得做做好事,路人美妙的稱贊聲偶爾讓她心情不錯。

結果她就看着路人轉過身,沈鏡月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你說誰是小妹妹?”

白離表情精彩起來了。

她差點拔腿往後跑。

不是啊!沈鏡月變化這麽大,眼鏡不帶,也沒平常陰恻恻的那種樣子,誰能第一眼認出來啊,認得出才真是有鬼了!

不知為何,這個瞬間在被沈鏡月一盯,白離的腹稿全被爛在嘴裏。

最後她幹巴的蹦出幾個字,“真巧啊,你也在這呢?”

顯然沈鏡月并沒有那麽多耐心聽她說完,她低着頭對耳麥溫溫柔柔的“我馬上過來。”

對着白離就是,“不好意思,我必須繼續上班了,很謝謝你剛才的出手相助。待會警察要是來了,我會自己去和他們彙報情況的。”

沈鏡月大步往前走。

白離眼皮一跳。別啊,好不容易在這裏見上面,多巧啊!

這麽多天的憋屈眼見着有一個發洩口了,可沈鏡月這樣冷淡,算下來對她只說了不到一分鐘的話,白離心裏那個捉急啊。

沖動下她就拉住了沈鏡月的手,她是真想好好問問沈鏡月剛才有沒有被吓壞,她也不想要誇獎了。白離有些後悔了,她想自己如果不在拐角後面觀察,直接出手,那沈鏡月是不是就少一些糟糕的記憶了。

不是她的責任,但在沈鏡月冷酷又鮮明的距離感下,白離還是沒沉住氣。

誰知道她剛碰到沈鏡月的手,少女纖細的手指簡直像是雪女一樣凍人,讓渾身暖熱氣的她牙齒都顫了一下。

“你手怎麽這麽冰?”白離不自覺皺眉。

不,不對,還是有熱度的,沈鏡月手心裏有股奇怪的熱源,白離握着沈鏡月的手腕一翻開,翻裂的傷口和幹涸的血斑更加怖人了。

白離盯着掌心的那道傷口,她臉上玩鬧般的神色消失了。

還沒等沈鏡月後退開,她發現自己手上的力氣已經消散了,有個平靜的語氣響起。

“是他嗎?他剛才碰到你了?”

白離看着沈鏡月淡然的表情,心裏那股邪火竄的更高了,但她沉凝的眉頭松得很快,她一下松開沈鏡月的手腕,聳聳肩往後面走。

“沒事,你不說也沒關系,這裏正好還有個當事人,我來問問他就行。”

沈鏡月看着她的動作臉色一變。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劃的。”難得沈鏡月的眉間帶上了點失措的無奈,“人已經暈過去了,這裏都有監控的。”

她沒必要作解釋的,但白離已經撿起那個啤酒瓶一步步的走向地上那個暈乎乎的倒黴蛋了。

現在要是放任白離對人為所欲為,待會被帶走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白離的腳步沒有停下,她手裏的玻璃瓶碎口眼看就要抵上男人的後脖。沈鏡月只能沖上去攬住白離的腰肢,誰知道手下的溫度一下也沒摸到,她一下失了重心反倒自己要摔倒了。

白離丢掉瓶子轉身勾住她的肩膀,掩住眼裏的狡黠把人拉進懷裏。

“沒事吧?”

甜膩的呼吸從沈鏡月臉上拂過,比那些亂七八糟的氣味,她現在僵硬着和咫尺間的美貌恰好對視上。

是可樂味的糖還是可樂?沈鏡月不确定。

她們靠的太近了,近到這個距離alpha白皙的皮膚和通透的眸色都一覽無遺,這些構造白離優越臉蛋的要素簡直對審美就是一種暴擊。

沈鏡月突然就想起了白染。

兩個人真的很像,尤其是下半張臉的輪廓,唇邊的弧線都是如出一轍的弧度,除了眼睛。

不同于白染永遠平靜溫和的眼神,白離的瞳孔只要生動起來就會亮晶晶的,見過她本人一面的就不可能再忘懷她的眼睛。

那是種熱烈有生動活力的氣息,是紮根在混亂黑暗的泥壤裏的人看不見的光彩。白離的眼神讓沈鏡月明白她和眼前這個人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不僅僅是權錢,更重要的是,她這一輩子都沒機會活的像白離燦爛直白。

沈鏡月不自覺咬上口腔的軟肉,只有這樣她才能克制住自己奇怪的念想。

最後,她還是閃躲掉了那個灼灼看向她的視線。

白離一下就失望了,接連被人拒絕再好脾氣的人也不舒服。

但她總不想表現過多糾纏讓氣氛更難堪。

走廊上,alpha的語氣莫名壓的低沉,沈鏡月聽着白離問她。

“你幾點下班?”

“我不下班。”

“我會等你的。”白離認真的看着她,“待會警察會來找我的,我會把事情解決。”

走廊裏的腳步聲消失很久了,地上的男人依舊昏迷着,沈鏡月原地站了很久。

她又等到了耳麥裏的催促聲。

換班結束後,沈鏡月從員工間的後門電梯那邊下去,她看着手機上待機的短信,指尖在“發送”鍵上停懸了很久,直到她面前的電梯門開了她也沒點下。

還沒等她收回手機,一個熟悉的男聲低啞着叫出了她的全名。

一股讓沈鏡月神經都膽寒的味道像是角落裏的毒蛇一樣竄出,她剛想擡頭,迎面噴來的氣體一噴。

她失去了意識。

地面上,翻蓋手機上一行字停停頓頓的在屏幕上閃着。

——你在哪裏?

白離敷衍前臺的兩個女孩整整半個多小時了,別人都開始問她電話號碼了,她也沒等到沈鏡月下來。

就在白離準備進去自己尋人的時候,她電話動了。

是顧南意的來電。

“喂,怎麽了?你那邊結束了沒?”

顧南意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卻給白離心頭一震。

“好像是沈鏡月,她被人從後門帶上車了,你現在在哪?”

“正門口,不是,究竟什麽事啊?”白離急得直接往外頭沖。

剛踏出大門一步,一輛暗色的跑車一個甩尾停在她面前,車門對她自動開了。

顧南意握着方向盤,“上車,我記下車牌號了,已經發給我大哥了,他現在幫我定位在追。”

白離把手機掐掉,知道現在不是愣神的時候,但她此心此景只能對好友呆愣的吐出一句話。

“顧南意,你TM的是真的帥啊。”

川流不息的車流中,一輛銀白的面包車裏,副座上沈正捂着自己手上的血痕,一臉陰狠的看着後座上平躺着的侄女,狠啐一口唾沫。

“媽的,這敗家玩意兒跟個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開車的同夥是知道後面躺着的那個和沈正的關系的,叼着煙嗤笑道,“人小姑娘好歹還是你侄女呢,沈正,做生意打到自家人頭上,你是真不怕走路掉夜坑啊。”

沈正晦氣的呸了聲,“我供她上學吃喝還養着那個老不死的,欠債還錢都是天經地義了,上次老子被她坑進公安,李哥差點沒把我削了,這下正好,直接送進去給老子還債。”

男人說着更加窩火了,“也不知道扭扭捏捏啥,她媽之前不就是幹這行出來的,大白天就能和人抱一起,讓她被灌點酒被人大老板沾點便宜,錢來的不要太容易啊。”

車速并不平穩,沈鏡月被颠簸的半昏半迷的睜開眼睛,她全身都無力,好像有沈正的聲音在她耳邊不斷回蕩。

得跑,必須要從沈正手上逃跑。

可惜,這個念頭直到她被帶下車為止,她仍然沒有成功。

眼前被蒙着不透風的黑布,沈鏡月只能感覺自己被人抗進了一間密閉空間,她被摔在床上,有人壓着她,在她手臂上硬打入一針藥劑。

沈鏡月一下子心就冷了,她不想用最遭的結果去賭那個藥的成分。

可萬一呢?萬一是“毒”呢?

數秒之後,她陷入了燥熱口渴的境遇,心跳聲像是要跳出喉嚨一樣,後脖那個隐秘的地方酸脹的疼,沈鏡月想撓,她手上被捆着膠布,她只能縮在床上咬着枕頭不讓嗚咽出聲。

沈鏡月被迫分化。

顧南意一路定位到一家夜總會,白離一看就松了口氣,是熟人的店。

她直沖頂樓。

店裏經理鞠躬哈腰,說是這個房間裏的人還沒來。

白離冷笑:“那你好好守着,客人要是進來一步,你明天去一樓端茶水吧。”

經理臉黑的吓人。

電子鎖解鎖,房間裏窗簾全是暗沉不透光的黑,一進門白離後脖的腺體就開始突突的脹痛起來。

鋪天蓋地的桃味讓人腦子一震,白離立即對事态有了推斷,牆壁上被她摸索了半天,她也沒找到燈光按鍵。

“靠,給外面裝那麽多裝逼的東西,裏面一個燈都不給開。”

她一邊罵着一邊磕磕碰碰的走着,直到腿邊撞到了一根木柱。

白離才發覺這是床,她委着身子一只腳壓在床沿上,對着床中心的一團黑影試探了一句。

“沈鏡月?”

嗚咽聲從被褥下面傳來,白離把被子掀開,濃縮數倍的omega信息素讓alpha直接咬肌鼓起。

白離有了數秒的失神,再回神過來,她已經把底下人的四肢桎梏住了,她的犬齒低低的浮懸在那個不斷散發美妙氣味的腺體上方,omega濕潤美好的氣味簡直讓人頭暈目眩。

只差一厘米,也只差幾秒鐘,沈鏡月就要被她乘人之危了。

她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白離根本記不起來幾秒鐘前的記憶了,一片空白。

分化完成的omega極為虛弱的爬伏在床間,白離湊到人跟前,她也只能看清從烏發裏露出的一點白嫩的耳廓,上面有一顆淺淺的紅痣,在這點黑暗裏偏偏是這點特征讓她認出了沈鏡月。

“你還清醒嗎?沈鏡月。”

omega低喃着私語。

白離聽不清,掏着手機解釋起來,“我現在給你叫救護車,你盡量保持清醒,你舅舅那邊警察在追了。”

她邊說話邊往上提身,她都覺得自己現在太流氓了,人剛受了這麽多罪,她就被人勾出旖旎的沖動。

白離有些窘迫的曲了曲身。

簡直不像樣,她難得真心實意的唾棄了自己的變态。

一股天旋地轉,她被床上蜷縮的人壓在了身下。

如果有這樣一個女孩,前一秒可憐巴巴的癱軟在床裏,下一秒掏出一把刀刃紮在你脖子邊威脅你小命呢?

白離覺得自己相當有說話權。

沈鏡月渾身都纏着甜味。

她只是碰了碰跨坐在她身上的人的手腕,滾熱的燙意簡直似曾相識,好像無數次和這個少女肢體接觸的時候,沈鏡月總是在發燒。

所以她必須知道這個人現在還清醒幾分。

白離讪笑打點诨話。

“沈鏡月,你知道我是誰嗎?”

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眼睫上,白離不停顫着眼睫,癢死了還不能去扣。

煩死了!

“ni……”

沈鏡月從反攻起就不斷絮叨什麽,白離反正沒聽清,就是反反複複幾個字在她嘴裏破碎不堪。

到底她還是說全,“你差點就要死了。”

白離扣緊了手指。

誰能想象半大的少女能說出這種話呢,似乎全部的狠和恨被她帶個精光,沈鏡月讓白離毛骨悚然。

沈鏡月又說,“差一點……差一點”

語焉不詳的話語讓白離不安起來,她總覺得沈鏡月現在的狀态太差了,初分化又遭遇了這些動蕩,就連拔刀的這種冒犯一時間也被擔憂壓過去了。

白離心裏給人說着好話,沈鏡月狠話就砸下來。

“白離,你剛剛是想标記我。”她說的太篤定了。

“你腦子燒壞了吧!”白離皺起眉頭就嗆她。

房間又沉默下來,黑暗裏臉色模糊極了,只有呼吸可聞。

一個平穩,一個急促。

前者是她,後者是沈鏡月。

倒是和她們平日裏反過來了。

沈鏡月突然冷笑起來。

“說到底,你們這些alpha不都是一個嘴臉嗎?說好聽點把标記當做一種對omega的誓言和保護,實際呢,不過都是為了自己下半身的爛人,alpha可以無限标記,對膩味的omega說扔就扔,即使去醫院洗掉那些印記,一切的傷病和痛苦都要讓我們來承擔。”

“公平嗎?”

她字字泣血如疾,像是一場诘問,又或許是沒有對象的自問自答。

說白了,她不需要白離的回答。

“不,享受這個社會的天平傾斜的alpha,你應該覺得是舒服的,”沈鏡月她緩了口氣,清澈的聲音頓了一下,冷的吓人。

“可我還是覺得不公平的。”

那一瞬間黑夜的潮水皆褪,白離似乎真看清了少女清亮染着怒火的雙瞳,那些炙熱的,恨意成了實質的言語讓白離的心都為之震懾了一瞬。

“而你…”她聽着沈鏡月冷冷的說。

“就是你們這群人裏尤其爛的不可救藥一個。”

那抹寒光簡直肉擠肉的近,唯獨沈鏡月的冷笑和篤定的冷嘲讓白離握緊了拳頭,巨大的冷怒壓在胸膛,同時一種讓她脊骨都發顫的感官讓她興奮至極。

她一身熱汗都快冷下來,要是任何一個人敢拿刀子在她脖子邊比劃,白離敢保證,這個人不出半小時就被從Z市蒸發,至少進局子前他不會是完整的。

但現在這個想殺她的人,是沈鏡月。

“你以為…你是誰?”alpha一向好聽的聲音被這個暗色的房間模糊的如同鬼魅。

白離的好臉色全部沒了,她像任一個被挑釁而激怒的alpha一般,皺着眉嗤笑道。

“我來這裏,只是因為開這個夜總會的是我朋友,我們今天有聚會,只不過是我走錯了房間而已,但有一點,沈鏡月,”白離擡眼看她,譏諷不屑,語氣似有威脅的敲打,“如果剛才進來的不是我,你會被怎麽做,你應該清楚吧?”

沈鏡月依舊冷淡,“我沒有向任何人求救過。”

怎麽老這麽倔呢?白離的怒火都垮了幾分。

“那監控可不長眼,我剛到樓下的時候警察就來了,你那個舅舅還想逃呢,結果一把被按住又帶回去了,要是看監控發現我對你視而不見的話,那你對我來說,就是招來的麻煩事了。”

“所以你現在才是我最大的麻煩,老老實實配合我,你行嗎?”

“配合?”沈鏡月不信,她質問她,“你讓我配合,就是讓你對我強行标記,而且我必須做出一種順從的樣子,被你為所欲為嗎?”

alpha斜斜的看她一眼,那眸光裏的困惑實然,像是在指着沈鏡月的鼻子罵,你的明知故問,讓人感到可笑。

“沈鏡月,你也別總想那麽多事了。”白離拖長了語調,她知道自己現在多欠揍,可她必須這麽做。

沈鏡月的熱度已經不靠觸摸她都了解了。

“我們—這些混蛋alpha找對象也是要看人的,絕對不是見着一個就控制不住要标記的,所以,你……”

白離彈了下刀刃,她笑着,“你可千萬不要當自己當回事。”

白離是故意把這件事說得是她偏生了委屈。

她接盤了沈鏡月對她的定罪。

從根子裏,這個白家的繼承人還是太傲慢了。

白離輕松的語調終于讓沈鏡月的憤怒郁氣達到了頂峰,她努力無視着自己心裏泛起的密痛,從牙尖擠出幾個字。

“我不信。”

白離翻了個白眼。

我管你信不信,你手裏一把刀還架我脖子上了,再跟你好聲好氣說話,我就是腦子進水了。

體力消耗到這個地步加上沈鏡月瘋魔的行為,真的讓人厭煩了。

白離心裏也是藏着委屈,一種真誠不被人當真的難過。

但沈鏡月不服軟,她憑什麽低頭。

白離出手在omega蘇醒的腺體上一刮,晶瑩濕潤的霧液沾着桃味硬糖的甜膩,堪稱惡劣的把那點擦在脖邊的沾點血氣的冷鋒上。

“你能殺我嗎?沈鏡月。”

“你有殺一個人的力氣嗎?就用你那點連書都抱不動,走兩步就喘,天天吃不上飯餓的就差前胸貼後背的豆芽菜體力殺我?”

“對了,要是你奶奶知道你有這樣的沖動殺人傾向,老人家會安心生活?”

“閉嘴!”

接連的質問撕痛了沈鏡月心尖那點卑微的僞裝,她難得喘息。

“你憑什麽!你有什麽資格來評論我的人生,你算什麽,啊?你是我的什麽?不要再……”不要再說下去了。

你只擔心外人的看法。

奇異的酸澀沖上了沈鏡月的五感,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是那淚水和哽咽的窒息沉重的讓她無法再直視身下人。

一定是分化的原因,不然她怎麽可能因為一個人幾句話就……委屈?

沈鏡月在看身下人的眼睛。

那對眸光或許是熱烈的,但它也冷的讓沈鏡月覺得自己渾身熱意被澆熄了,或許還帶着些別的什麽,至少她能感覺自己胸腔燃起了另一種火焰,比藥效還要可怕的東西紮根在了她的心裏。

怎麽會有你這樣的……

“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呢…”

沈鏡月只重複這句,她閉上眼還是擋不住眼眶酸澀。

覺得委屈就想哭,這是人的本能。

不過對沈鏡月,絕不示弱也是她的本能。

“總有一天,我會讓任何一個冒犯過我的人付出代價。”

仿佛是種血誓,沈鏡月咬上白離的鎖骨。

她說的這樣狠,刀鋒也那樣冷,就是小美人一哭起來渾身都止不住的顫。

滾熱的淚珠不成串落砸在白離的傷口上,她冷硬的心髒一下就軟了,熱量順着白離的骨骼流進了心髒。

她看穿了沈鏡月的膽怯,但遠沒有一顆眼淚就如此直觀的讓她感同身受過。

脖頸邊的涼意刺痛卻也是真實。

白離知道沈鏡月的處境,沒錢是重擔,她只能事事以重病的奶奶為主,家裏的財産好像也被那個沈正卷跑了。但她還是活着,猶如荒蕪沙漠裏堅韌盛開的小花,沈鏡月身上那種獨有的生命力,這種純然的美感足以讓人側目。

除了這張臉之外,白離進一步的淪陷就是被沈鏡月這種微妙的力量感所牽動了心神。

鎖骨上的痛感鏈接着小美人隐隐的哽咽,再多陰鸷的冷怒也全被心軟的人擠到角落去了。

alpha寶石般剔透的眼球看着懷裏那張模糊的輪廓。突然白離想笑,她也真的笑出聲了。

沈鏡月,她像是要把這三個字節含在嘴裏咬碎了重新看看是什麽東西能構造出這樣一個不一樣的靈魂,她借着一點鮮亮的回憶,腦裏貪婪的勾畫出那張眉眼。

這個美妙的時刻沒燈,白離未免覺得可惜。

對于omega,其實她并不是很了解。

教科書上都是照本宣科的東西,身邊幾個交好的omega分化時候白離還半死不活的躺床上了,只是偶爾看着好友的眉眼,她才會發現omega分化完全之後是真的會變得不一樣了。

更加出色的外表,好像在第二次重大的性別分支上,進化給了omega這個羸弱的群體全是美好的外表,能讓旁人,讓他們自己獲得更多寵愛的資本。

但這不是白離想要的伴侶,直到她發現了沈鏡月。

這樣才好,這樣才對,她果然沒看錯。

沈鏡月身上的一種特質,她夠狠,不僅對別人,更是對自己。

破門而入的那一天,白離看見的不是一個被欺辱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受害者,沈鏡月眼裏的狠絕比她的漂亮皮囊還要讓她窒息着迷,說難聽點,看到沈鏡月露出鋒芒的那一刻,那種撲面而來的危險讓白離血液沸騰的差點信息素失控。

那才是她第一次對沈鏡月動了标記的念頭。

少女濕漉漉的喘息聲其實在這個距離裏壓根藏不住,但誰叫沈鏡月面皮薄,自己小命又在別人手上,白離錯過面上落下的額發,她望着眼前一望無際的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挖腺體的那一天,白離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

她喝下了一瓶被人噴過omega信息素的運動飲料,然後被誘發了提前分化。

她家老爺子有問過她後悔嗎?

白離也想過幾次,甚至當時動手前她坐在換衣間裏還在想,要是這輩子殘廢了怎麽辦,但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只希望別等她人涼了才發現她就義了。

後來就是在任務系統裏摸爬滾打的從黑切白成了實心的芝麻丸子。

回來的第一天她就遇上了沈鏡月,有趣的人,還是個有趣的美人。

飛蛾尚且能撲火,她為了活着的這兒樂趣親自走一遭,用命掂量出沈鏡月更多的意思,白離覺得值。

“你為什麽還在笑,瘋了?”

白離看着她,只是笑啊。

沈鏡月顫聲,“你故意的?!”

也許是真瘋了,都被人動刀在自己頭上了心裏還是些亂七八糟的,白離眯了淚也還是一眼看穿沈鏡月心裏的害怕,惱怒,惶恐和不安。

她擡起手碰碰omega的側臉,拭去了沈鏡月傷心的淚。

“別怕,你是正常的。”

她對她,如此溫柔的說道。

沈鏡月瞳孔一縮,撐着最後一點的尊嚴道,“我和你,是絕對走不到一條路上的。”

白離只說,“太倔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你和我,不過就是兩只披着外皮的困獸,自我掙紮又孤傲的不喜與他人為伍。

但此刻孤獨的狐貍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貓。

邂逅讓人心醉,也讓白離對沈鏡月入迷。

alpha嘶啞的笑聲顫動着喉頭,越來越大聲,像是不管不顧自己脖子邊懸刺的一柄水果刀。

這人聲貌癫狂的讓自己的脖子溢出了線沿樣的血痕,白離像是真的不再乎自己的命了,或者是……

她把命交到了自己手上,任由那個人處置。

這個狂妄的念頭叫嚣出來的時候,沈鏡月沒理由的呼吸一促,穩健的利刃第一次抖了。

她習慣真不好,每次為了壓倒出芽的念想就會咬起自己的舌,可這次不一樣了,它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緒,抽絲結繭一樣的張揚自己的存在。

心髒随着咫尺間的笑聲一起一落的躁動,她能嗅到白離身上的血氣,那些奇怪的omega味道已經沒了,但除了刀刃上的血味,沈鏡月沒有聞到任何氣味,她變得更煩躁了。

沒有,從頭至尾,她都沒聞到過白離的信息素。

有人不由惱羞成怒,冷聲質問,“你到底在笑什麽?”

白離她也不答啊,壞得只給人留尾音餘韻的一點“嗯”,勾瘙研磨着omega極少的理智。

沈鏡月就看在自己刀下的亡命狂徒,偏側過頭,細軟的發掩住她的眸,也掩不住少女紅潤的眼尾,眼型微微眯起卻似極了那拘起一灘月色的畫中人。

她就聽着這墨色美人對畫外人告白。

“我是極中意你的,你懂嗎?”

“沈——鏡——月”

先前還要人命的兇手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離輕吻上那面刀片,那點鼻息淺淺的印出薄霧,仿佛動了情的糜豔的人壓着氣,一點點的軟聲細語的,像說着只能情人間聽到的耳語。

白離故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量,也是故意的調笑她。

“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甜嗎,寶貝。”

沈鏡月的腦子嗡一聲空白了一瞬,回過神來,對着白離的那張臉她卻怎麽也挪不開眼了。

腦裏翻騰出來的不可名狀的情欲,沈鏡月只當是妖孽作祟,反而更為羞怒,含羞顫聲剛要罵着,“你真是個……”色中餓鬼。

白皙的頸間還是被拉出了一個薄薄的口子,紅如赤練的紮眼。

是她失手了。

下一秒倒在那點血口邊,渾身軟的,熱的,燥的,都讓沈鏡月難過的閉上眼。

她不想承認的,可在這一刻被白離親手打碎的心緒,她以為是糟粕,卻溢出來的全是歡喜。——原來真是她先犯錯了,是她對白離早就起了不可言說的觊觎。

當初有多厭惡就有多羞恥,奮湧的心緒讓沈鏡月失魂落魄的丢掉了刀。

清脆的落地聲,卻和她內心漲開的喜悅幾乎一樣。

沈鏡月真的茫然了,她喜歡的人,愛慕欣賞的明明是白染,可為什麽她再一次質問自己的時候,那個夢裏不變的背影,轉過來的卻是白離的臉?

蔓延開的血色在潔白的床單上,粘膩在纏繞的發絲間,白離不舒服。

血腥氣和甜蜜的桃味信息素混在一起,要說好聞,絕對是騙人的,白離是有一點潔癖的,她現在恨不得直接扒掉自己和沈鏡月身上的衣服,撈着人好好沖進浴池了狠搓一把。

“你咬我吧。”

沈鏡月的遲疑和驚問,艱難的從她鮮紅的唇齒裏破碎而出,“你,說什麽?”

“你咬我吧。”白離不厭其煩的重複了好幾遍,她捧起沈鏡月的臉摩挲起她的唇,然後平靜的把人按到脖頸邊。

“你中藥了,又是被人誘發分化的,沈鏡月,我不能咬你,可再過一會兒你的發情期混着藥效一起上來,會要了人命的。”不僅是沈鏡月的,還有她自己的。

溫軟美人在懷,白離真的是各方面都在強忍了。

還好,給omega反标記疏通不算太疼。

舊傷被犬齒破開的那一刻,白離緊繃的力氣一下就松了,她眼角酸軟的好像流淚了。

她想想這一晚上自己也是累的慌,又是和個成年男人對峙,又是極速追兇,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什麽該死的八點檔女主角。

而且,這屋子怎麽能這麽黢黑啊?!

白離想了好多後來索性什麽都別去想了,她最後一下又一下的摸着頸邊纖細的肩膀,那是她一只手就可以掀翻的重量。

“可憐的家夥……”

剛可憐勁又泛上來的時候,沈鏡月的信息素失調了。

白離任由那股初生的信息素繞在自己的全身,像是剛出殼的雞崽子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往她腺體上撞,有種和她主人完全不像的可愛粘人。

alpha嘆了口氣,第一次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開始安撫起某人暴躁不安的神經。

效果顯著,幾秒沈鏡月渾身的桃味像是收了倒刺的刺猬,乖乖的在白離的引導下溫順起來。

很多年以後,沈鏡月每每從深夜夢魇裏驚醒,她還記得直到最後一刻,alpha身上清爽的檸檬氣泡水的氣息都沒有離開過她一步。

後來,那也差一點就成了她一生也擁有不到的信标了。

好了,入v啦,先謝謝大家的支持~這章算是把心路歷程交代完了,下一章開始就是甜文了。先甜個幾章再開始h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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