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顧年年正準備沒話找話。

換個詞,自讨苦吃也許好聽點。

和沈鏡月相處快半小時了,除了最開始的任務分配外她們之間就沒有說上過任何一句,更不要說互動感了,這大中午的還炒什麽cp啊,先把她當盤菜炒了算了。

她和沈鏡月抽到的任務卡是“前往河岸邊的人家幫忙”,河岸邊的人家只有一戶,一個老奶奶和她七歲的小孫女,老人家正好最近走山路因為多雨的關系崴了腳沒法燒飯,小孫女這兩天都吃不飽,她又疼小孫女的緊,可一看來人是兩個天仙一樣漂亮的姑娘更是不開口提任何要求了,顧年年還是好說歹說的都把袖管撸起來,讓燕奶奶像捏豬肉一樣的盤了圈她的手臂,才讓老人家放下心了。

現在呢,這一幫就幫到抓晚餐的食材上去了。

整個上午,她光是為了下河摸魚抓今晚的晚飯就滿流浃背的,耳麥裏的一句句男人聲量發緊的催促更是讓她懷疑自己為什麽要上這個綜藝了。

“小顧,積極點啊!”

啊,麻煩了呀——導演你這是要活吃了我吧。

顧年年一邊心底念叨着可怕一邊像個疲憊社畜完工那樣拍拍腰直起身喘口氣,她扶了扶腰轉面對河岸邊的女人望去。

贊美豔羨由衷的從眼底裏溢出,顧年年不是沒有野營過,可是像沈鏡月這樣一杆下去就是一條肥魚的盛況誰見過啊。

#我一小孩子哪見過這呀#

顧年年表情就是彈幕飄過的這。

不僅如此啊,關鍵沈鏡月素淨的臉上沒有流一顆汗,她又看看了大中午毒辣的太陽,要不是腳底的石頭确實涼快,顧年年都要覺得是沈鏡月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了。

“小顧啊——”好好好,顧年年嘆口氣,她終于明白為什麽臨走前導演要特別抓住她給她塞耳麥了。

她往河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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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了冷場,為了不讓總導演那個老男人瞪她快把眼珠子瞪出來,顧年年只能開始人生有史以來最尴尬的搭話。

就比如現在,銀色的咬鈎線又被水中一物往外扯得花枝亂顫。

坐在溪流岸邊的女人幾步熟稔的拎杆收鈎,碩大肥美的白魚肚在砂子上還是努力掙紮的彈跳了幾番,雖然最後還是被沈鏡月一把無情鐵手塞進了邊上的鐵桶裏。

“沈小姐……釣魚很厲害啊,平時就很喜歡玩這個嗎?”

“嗯。”

“唉——那有什麽訣竅嗎?”

沈鏡月終于掀眼皮,目光中含着“你在說什麽”的冷凝感和警告。

那種成熟女性居高位看着幼稚廢物下屬的距離感油然而生。

別說顧年年了,就連攝影大哥都有些心疼她了,這哪是戀綜的打開啊,不說針鋒相對吧,沈鏡月這種完全不接地氣的總裁味也太濃了吧,可人家也釣魚也出力了。

這麽一想,算了,小姑娘好自為之吧。

“啊哈哈……”顧年年張了張嘴又讓它閉上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确實和沈鏡月聊不出個花,有種被打擊到的挫敗感讓女孩苦兮兮的皺着眉湊在河邊捧了冷水,撲撲臉。

冷靜冷靜。

蹲在直播間裏的人看到這出也是苦叫連天的同情起小顧同學了。

【我的腳指頭告訴我不要再施工了,它已經很累了。】

【唉,社恐人已經開始想翻白眼了,為什麽我看個戀綜還要遇到上司一樣的對象啊,真的……@@%%##】

【救護車來搶救一下前面的吧】

彈幕哈哈哈笑成一片,笑出了強大,只有顧年年受傷的世界完成了。

清冽的水珠粘在眼睫上讓人睜不開眼,顧年年發現自己的花手帕不在口袋裏,心裏正懊惱着。

“用這個。”

一塊柔軟的絲制品被塞進手裏,顧年年擦完水跡趕忙睜眼。

沈鏡月收拾好東西拎着水桶起身走了,20歲活潑開朗的女大學生脫口而出:“等一下。”

對上那雙眼睛,顧年年吞吞口水,聲抖,“手帕,謝謝你。我洗幹淨之後會還給你的。”

沈鏡月困惑的眼神從她臉上挪開,注視她的最後情緒也沒有了,“哦,不用,送你了。”

“但是——”顧年年梗着脖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個時候要堅持。

“你更需要它,”沈鏡月繞過她,聲音淺淡近乎的有些不近人情了,“辛苦了。”直到清晰聽到身後失落的嘆氣聲,沈鏡月想想還是停了腳步,畢竟顧年年也不是下屬,她也必要那種口氣說話。

20歲的孩子,和她呆在一起也夠悶很久了。

那就——

“回去吧。”

沈鏡月回首的那抹笑容,顧年年聽到心裏一咯噔。

臉上溫度像是燒起來一樣,把口腔的濕潤也幹了起來,撇開沈鏡月過于難接近的氣場外,顧年年發覺沈鏡月,明明就是她最喜歡的一款好嘛!

“沈小姐!你晚上想不想!”她猛地鼓起勇氣想邀請沈鏡月一起參加節目預先透露過的晚上的篝火宴會。

“咯吱咯吱”

顧年年聽到樹叢裏踩出的動靜,回頭一看,是白離。她舉起手剛準備招呼就看着自己手上的手帕,下意識就把手背到身後藏起來。不知怎麽的,顧年年忽然有種緊張感咬住了心口,這種感覺随着另一個Alpha靠來的越近,她那種壓在肚子上的沉甸甸呼吸不暢的情緒強了起來。

不是壞事啊!她又不是在幹壞事!

她不由自主的去看沈鏡月,心想着自己怎麽回事的時候她就看到了沈鏡月的眼神。

那一瞬,顧年年對白離冒出了心焦的敵意。

而白離潛意識中感知到前方的一瞬敵意,她下意識迎着那抹信息回擊。

顧年年的臉白了瞬。

白離見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就收住了信息素壓制,沈鏡月也看到她了,白離大大方方的就走到她們面前,對水桶挑眉道:“搞了這麽多魚啊,你們中午可是有口福了吧。”

沈鏡月使勁的拎起水桶讓白離不彎腰看得仔細些,解釋道:“嗯,這裏水流很清澈,也是魚群從上游過來的必經之處。”

顧年年想起沈鏡月最開始沿着河灘尋找什麽的樣子,原來是這回事。

白離注意眼前人纖細透明的手指已經泛紅了,omega皮肉确實細,她看兩眼就直起身也不想耽擱時間了,揮揮手道別。

“行了,我走了,往前他們說還有油菜花可以看。”

她轉身就走。

“白離。”沈鏡月喊住她。

“嗯?”白發女性輕哼。

沈鏡月小心的開口試探:“這戶人家的主人是個老奶奶和她的孫女,但是老人家剛崴腳,我們沒有人能做魚片粥的……”

“哦,你的意思是……請我幫忙?”

“謝謝你,老奶奶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沈鏡月一本正經。

白離無語了,沈鏡月提出的要求一次比一次沒水準了,“不是還有個孫女嗎?”

沈鏡月垂眸微微彎下她纖長的脖頸,恰好微風吹來還現出了她幾絲無端脆弱的美,白離反正猜是她那兩大黑眼圈加分了。

“孩子才七歲呢。”這個omega說出了一種離異妻妻站在離婚登記口的怨婦味。

顧年年眼皮跳了跳。

白離饒有興致的笑眼在面不改色就撒謊的年輕女人臉上看了一圈,她自動過濾了沈鏡月故意暧昧示弱的語氣,彈幕上一群磕糖組更不要說了,還把她們之間的氣氛說成了一種“別樣的性張力。”

性哪?養豬人和漁農的美好愛情?

白離只是好笑沈鏡月說她居然不會做飯?要不是在鏡頭前她真想揭老底問問她那以前是怎麽活下來的。

被她直勾勾盯着的女人回了個純粹茫然的眼神,像是她真的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問題一樣。

沈鏡月還咬唇反問她:“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吧?”

白離看向顧年年,“你也不會做嗎?”

估計在深想什麽的女孩一個抖擻眼神慌亂的看着她,氣息也亂的回她,“啊?做,做飯,方便面,算嗎?”

白離看她兩眼,笑眯眯的說:“算,當然算了啊,煮粥和煮面一樣的,你會這個把魚處理掉,你絕對會明白下一步怎麽做的了。”

顧年年氣呼呼的鼓起嘴巴,就是個炸開的河豚。

“你別騙我了!我是憨了點,但不是傻子!”

白離還端笑的看着她,一幅雷打不動的姿态嘲笑她。

水桶裏一條魚忽然得了鯉魚躍龍門的真傳一樣,甩着河腥味的尾巴蹦了出來,死白死白的肥肚皮還亂晃着,死魚眼也瞪了圈在場人,就連沈鏡月被它看了眼也情緒差點繃不住。

【看!活生生的鯉魚王!】

彈幕果然是樂子精紮堆了。

顧年年上手抓了好幾次,又被甩了一點水,手上也滑膩膩的,反而那條魚蹦的已經快進水了。

白離沒辦法走兩步一把扣住魚鰓把肥魚撈回桶裏。

“嘿嘿嘿……”顧年年歪歪頭,可憐兮兮的露出一個金毛裝乖的笑容。

“看來你确實不行。”白離眉頭往下壓了壓,本就銳利的濃顏看着也冷刻起來了,不過幾秒她的氣場又松弛下來,“行吧,你們帶路,我事情已經做完了,可以搭把手。”

“感謝,”沈鏡月露出淺笑,她輕快的幾步上前,壓住了一個不疏遠但比陌生社交緊密些的距離,沈總面上不顯,可腳步還是快了些。

餘光中都看在眼裏,白離伸手把她手上的鐵水桶接到手裏,在沈鏡月驚訝前就懶懶的道明白:“不重。”

顧年年被震懾在Alpha的氣壓下,她還琢磨着,剛才那個表情……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哪在哪呢?

她眼珠子飄過沈鏡月的腦勺。

落在後面的女孩兒腦子突然拎清楚了,顧年年的眼神越過白離看向她的身側,她确實是年輕但刻印在基因裏的本能不可妥協的規避不了沈鏡月的存在。

所以對于沈鏡月那點心思,她也看出來了。

上戀綜的人哪個不是抱有別樣的目的的?

顧年年強行按捺住自己的心跳,同樣無可避免的是她浮起來的焦躁,想加入她們的迫切感。年紀最小的戀綜嘉賓眉眼青澀,但也清楚感情壓在心口的難開滋味啊。

好在彈幕永遠是有人懂的。

【哇——年年那種修勾眼神看得我父愛泛濫了,這才是真正的年下啊,純情女大學生遇上日常裏永遠接觸不到的高嶺之花,本以為毫無交集的兩人意外中合作,其實就是個不問世事的漂亮姐姐,那種想接近又被更強悍的同類壓制過來的委屈感,透明又純潔的暧昧感,我得入年月教了。】

【不要男媽媽(doge】

【我總感覺啊,沈總和白離之間是不是有點什麽關系啊,就一種很熟悉彼此的老相識,你們發現沒就剛才接過水桶,白離是不是特意放慢腳步等沈鏡月啊?還有她們之間的說話語氣也太流暢了吧,別忘了年年說話嗓子還抖呢。】

【不知道唉,稍等等我,我去查看兔瓣上有沒有消息了……】

【前面的,怎麽樣了?查到什麽沒啊!】

【……啥都沒有,一片空白啊,這幾個素人居然到現在都沒有查出背脊啊,不說宋瑜萱了,就連顧年年的信息我都沒看到有人扒唉~】

跟着大部隊走的時候,白離還忙裏偷閑的瞥了眼這邊的彈幕,嗯,世界上的人還真是多種多樣呢。

說是中午,其實一忙活後也到了下午兩點多了。

開鍋的瞬間,香味四溢。

魚湯乳白濃郁,粥味鮮美馥郁,不說現場人了,就是白離把粥端出來的時候彈幕都以為有金光閃出來了。

忙碌了一天基本沒吃什麽的制作組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了。

沒看到沈鏡月都眼神柔和了。

白離:“一日三餐都很重要,每頓都有每頓的營養價值,不要苛待自己的胃,自己的身體還是多擔心點的好。”

顧年年就看着白離修長幹淨的十指一碗碗的勺出魚片粥來,被輕放在眼前的碗,她微微湊近,那股美妙的味道像對嗅覺打拳擊那樣噴發了。

顧年年使勁的咽口水,不讓自己露出一副餓死鬼投胎的味道。

顧年年還催眠自己主人還沒動筷自己算什麽呢?下一秒,耳邊就是稀裏嘩啦的喝粥聲,擡頭一看,導演組也開始喝起來了。

白離一碗碗都給他們分好了,她做之前就衡量過人數份額了,很快魚片粥就着些魚類料理都被一掃而空。

【我難道是在看什麽中x當家嗎?】

【,這年頭長得漂亮還會自己做飯的Alpha還有多少啊!姐姐愛你!小白!說實話“吸溜吸溜”,那個粥饞的我也想喝一口——】

【她剛才說的真的很像我老母親說的話了,唉——都出來三年多了,大多忙得都在吃外賣了,我媽電話也忘記回了。】

【媽系女友啊,真好啊……】

都給我好好給媽媽打電話啊,廚房間,白離扯着卡在後腰的結,手都解酸了圍裙就像焊死一樣了。

她眉頭輕蹙,什麽時候成死結的?

做飯時候都沒有煩躁的情緒居然在這個點上冒芽了。可小小的暴力行徑下,頭頂上搖搖欲墜的燈泡似乎也在提醒她這不是她的東西,白離就想到方才燕奶奶翻出來這條圍裙的艱難,指不定這就是人家最後一條了。

“遭罪啊……”

白離捏了捏被冰水和燙鍋來回冷燙到的手指,關節都有點不好彎曲了。

在看不見後背的情況下,注意力又被迫集中一點的女人,沒有聽出悄悄潛入自己領域的動靜。

“別動,我來幫你。”

擦過脖頸的手指如此的冰冷,是沈鏡月獨有的體溫。

白離前傾的姿勢一頓,凜冽的眼神被眼皮掩住。

她用手指壓住後脖慢慢輕移的黑繩子,淡笑:“讓沈總幹這種事,不太方便吧。”

Alpha的聲調還配合着節目的程序,旁人都待她和沈鏡月的互動是可愛的,只有離她最近的人才明白,沈鏡月知道白離從她手上撥開的力氣有多麽的不容置疑。

沈鏡月盯着眼前的一片白皙,悠悠的勾唇,“怎麽不方便呢?我很樂意為你做任何事。”

當然,這句話是被壓到只有白離和她聽得見的音量。

白離咋舌,幸好她沒發現沈鏡月耳尖通紅。

她現在只感覺到——噴灑在她脊骨最前沿的一抹熱氣,不足夠熨長,絲絲軟軟的清淺鼻息也不粘人的,沈鏡月應該是站得極近了,但白離也沒有感受到她素日氣場壓過來的冷硬。

甚至腦中還閃過一個詭異的思緒,難不成沈鏡月她在有意調息?

“快好了,小心別動了。”

覆在身後的女人十指輕巧的勾拉,白離目光飄遠的落在這廚房唯一的燈泡上,不言語。

殊不知永遠跟随在嘉賓的攝影頭已經把她們重疊的背影捕捉到了,高挑些的Alpha和專心解結的omega,被一條圍裙,不,被一聲聲女音軟軟柔柔的“別動”,就乖乖被拘于地方一角的強大Alpha是多麽可愛,彈幕能看見的是白離看不見的,對于沈鏡月眼眸毫不想遮擋的野心和欲念,但那種濃厚綿密的情緒似乎又被這個omega獨有的冷靜氣質克制住了,要知道後頸這個地方,不僅僅對omega是禁地所在,對Alpha也是如此的。

所以彈幕才真實姨母笑個不停歇了。

如果人能嗅出情緒的味道,顧年年對她是酸澀的緊張,白離就是淡鹽味的清湯寡水,還是兌了十倍水的那種,沈鏡月眼眸波動着,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結被解開也就十秒,僵持在廚房的氣氛卻讓人足足感受到了長遠的凝滞感。

外面似乎有了鬧勁,老人驚慌的聲音也傳入了裏間。

“我的孫女還沒回來……怎麽辦?”

兩人聽到外邊的談話也走出來。

沈鏡月記得早上見過的小女孩,小燕子是很熱情的小女孩,她對這個孩子印象不錯,看到燕奶奶蒼白的臉,上前扶住她也關切了句:“奶奶你先坐下慢慢說吧。”

燕奶奶有些站不住腳了,靠着顧年年的幫手讓自己才坐上床邊,聲抖得不行,“那孩子,她,我讓她不要給我采草藥的,她一定,又是去山頭裏了。馬上就要下雨了,這山路還有野獸,她還不知道怎麽走下山的路怎麽辦啊?”

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就開始抹眼淚了。

沈鏡月垂垂眼睫,拿出手機往屋外走。

節目組突發情況,沒等老板發話,導演已經把拍攝中止了,公關也早已拟文案去了。

幾隊人分頭行動。

白離直奔山頭,沈鏡月也跟在她後面。

這個村一到傍晚就開始雨霧迷蒙的,走個平地路滑倒的可能性都大,更不要說走進大山裏的陌生人,一輩子紮根在這塊土地上的燕奶奶都受傷了,外來者出現任何意外都是正常概率的。

所以在白離沒留神腳下,整個身子被濕滑的軟土帶出去,就那一個瞬間,她能腳踏實地的泥土失足滑到了一塊落坡的邊緣。

徹骨的冷風從懸崖下的空洞往上沖,白離渾身血液都冷下來,她想要去勾腳邊的藤蔓,可是生死瞬間,她只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錯過。

白離在心裏嘆息着:自己要死在這裏了嗎?

“白離——”

她猝然睜眼,看見沈鏡月奮不顧身撲過來的一幕。

“別過來——!!!”

可惜沒用了,那個人已經鐵了心要帶她回來。

手腕被緊握,往回拉扯的力氣居然大到白離都無法反抗,如同這狗血命運讓她遇到的這一遭,齒尖咬緊的Alpha心裏大罵。

實際白離的喉嚨裏只能發出嘶嘶的低啞聲。

沈鏡月是用自己把她代替回去的。

那代價很鮮明了。

可是——

“……抓緊”

同樣吊在崖壁險險一角,白離幾乎從牙縫裏擠出的力氣警告,“別松手……”

明明是自己說出警告的白發女人更是死死握住了手上墜落的力氣,用力繃緊的青筋像纏命的繩索繞在白離的額頭,脖頸……還有最後那秒的關頭上,她抓住沈鏡月的那只手。

跟死神搶人,一絲一毫的力氣都容不得白離松懈。

“……你,怎麽會?”

沒有走到預想中應得的下場,沈鏡月那種無法傳達的微笑僵硬在唇邊,她腦袋一卡一頓的擡頭仿佛像壞掉的機器一樣,擡頭望着那個原本被她救下的女人,她什麽也看不清,輝月下的那張臉已經被模糊了,只有聽的見她語氣咬牙切齒的像個仇人那樣死死的咒道。

“抓緊我!”

“……為什麽?”沈鏡月喃喃……為什麽你會救我?

“……”完全不想搭理這個腦子越來越病的女人,白離屏住呼吸,左手更加用力捏緊崖壁上粗壯的樹枝。

她用上了全身的肌肉,腰腹的,手臂的,腿部的,全部都在用對力氣。

這個瞬間她非常慶幸起自己國外這幾年為了更好體驗角色,攀岩登山,潛泳騎行的是一個也沒落過,不然這會兒估計連沈鏡月一根手指都抓不到就讓人掉下去了。

但是只是依賴樹枝是絕對不可能長久支撐兩個人的體重的。

掌心粗糙的質感還有肌肉被驟然拉緊的酸疼感讓白離冷汗也下來了。

她也只能像罵沈鏡月那樣罵自己——加油啊我!除了你之外,誰能救的了這條命啊!

從懸崖摔下去活命的幾率有多少根本不用數據去想,下面是一團郁郁蔥蔥的樹叢,可難不成這個關卡上真要讓她去賭沈鏡月的命夠硬嗎?!

這時,手縫間掙紮的痕跡讓白離腦子一懵,她猝然朝沈鏡月看。

只是一眼,她明白沈鏡月是想幹嘛了。

白離驚詫,無法理解,反正混亂的情緒都被她一一擠壓着,變成一聲聲命令。

“頭給我擡起來!別往下看!”

從Alpha口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果斷指令,這個女人是真的想找死的,此刻白離淺色的眼睛完完整整的浮現出了怒火的顏色,連着胸腔一口抽一口出的劇痛,喉嚨都咽到了血腥的氣味,她都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力氣驚怒。

沈鏡月完全聾了一樣,一點動聲都沒有。

白離着急上火了都,“你另一只手也抓住我啊!”

還沒動靜她終于忍不住罵道,像以前那樣沒了隔閡的時候,白離扯緊兩頭,一臉的不争氣的痛恨,“還有機會的!沈鏡月!別在這個時候你腦子裏的水還倒不幹淨啊!”

我知道的……沈鏡月用力的閉閉眼,再睜開的時候所有不該有的情緒都被藏得只剩個幹淨的眸底了。

“對不起。”這個omega說。

沈鏡月爆發出信息素,那股熟悉的熱潮讓Alpha腦子空白了一秒,就這一秒,沈鏡月的重量就從白離的指縫間飛速的滑落。

白離松開左手,想都沒帶想的跟着下墜。

她自暴自棄的抓住人想往懷裏壓,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臉別摔的太慘了。

至少得讓她好好的葬在母親邊上吧。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仿佛天外來音的一句。

被急墜的狂風包裹住的那個混着泣音的聲音,那句不該由她聽到的一句話,白離倏地瞪大眼睛,望着離她們越來越遠的淡藍天空。

她又為什麽掙脫不開墊在自己身下的身體呢?

再睜眼的時候,白離發現自己毫發無傷的躺在一顆巨樹下。

卧在她胸前的沈鏡月,她的運動褲大腿處暈出了發深的血跡。

但還是有呼吸的,白離從她脖頸邊移開手狂跳的心髒咚咚咚的慢下來,她雙眼發愣發直的呆滞了幾秒,伸出手看着掌紋緊抿住唇角,臉上慢慢凝出一種痛苦的神色。

她……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腦中的另一個聲音了。

不僅僅是系統,還有……她的另一種人格。

腦子是從未有過的清爽,那種雜念抽離幹淨的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的,白離吸吸鼻子,濕熱濕熱的泥土氣就從鼻腔直通天靈蓋。

望着天空,她流下一滴眼淚。

沈鏡月在邊上痛苦的呻吟出聲,白離才愣神回來,容不得她發傻了,她小心的把昏迷過去的女人背上,一步一步的往着矗在面前不遠的一間木屋走去。

估計是誰留下來的山間小屋吧,木頭縫隙裏蔓出來的青苔還有屋後面一堆發黴氣的柴火堆。一看就是被耗費了很久的無主之地,好在裏面足夠遮風擋雨。

她注意着傷口,把沈鏡月輕輕放倒在鋪布的草堆上。

白離擦了把汗。

空氣悶熱的很,她只是想了下天不好可能要下雨,屋外細細點點的動靜就冒了出來,啪啦啪啦打在木房上,她趕緊把支起木窗的架子放下,用角落裏的多餘的雜草堆堵住小風口。

白離湊近到沈鏡月邊上,看着女人蒼白的臉,還有她之前腹诽過的黑眼圈,白離的心境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遇上這種笑話一樣的災難,沈鏡月算的上是被她連累的。

再一次看着沈鏡月的臉,白離的态度潛移默化的變了,她注意到沈鏡月無形中顫抖的身體,白離就把雜草全往她身下堆,口裏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嘆息。

“堅持住啊……”

可是,沈鏡月的體溫一直在下降。

“醒醒……沈鏡月,別睡啊……”

摸了摸omega的脈搏,還算明晰的脈動讓白離糟糕至極的臉色稍微好了些。

這樣下去沈鏡月不是失血過多就得體溫失衡凍死了,白離環視四周,小木屋裏有些還能用的柴火,她就想起了那包煙,在沈鏡月胸前口袋摸,掏了空之後她趕緊順下去,從她褲兜裏摸出一枚打火機。

“嚓——”

火點成功了,白離真的是松了氣的扶額靠坐在牆角,人類缺水還能活些日子,要是取火不成就折在這個雨夜裏估計系統都要氣死了。

想了想系統暴躁的樣子,白離邊笑邊咳嗽了幾聲。

好不容易把沈鏡月的一身濕透的外套扒下來,她不敢去碰她的褲子,白離仔細看了,是擦破皮了,血流的多了些,但傷口還可以,她就撕開裏面衣服一角給沈鏡月腿包上,要是這個雨夜很快能停,她們都死不了。

終于等到她歇口氣坐下來,白離從自己工裝褲掏出一塊功能餅幹,以前她差點走失在Ruby家牧場後面的森林裏,就丁大點的地方沒想到走丢了兩天兩夜。

那次之後,她必須随身帶着壓縮餅幹。

沈鏡月迷迷糊糊的睜開幹澀的眼,嘴巴裏一股麥芽的味道,但是幹澀的顆粒還留在舌面,她吞咽了幾下,某個瞬間往邊上探去。

“小白?!”

發出聲音的時候她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渾圓的眼珠子大大的,是沈鏡月很久沒有露出過的表情了。

白離被驚呼從淺眠中炸醒,她的眼皮也腫的厲害,和全身的肌肉一樣酸脹難耐極了。

第一件事是就是收攏了她掌心裏逐漸回暖的沈鏡月的手。

“終于醒了啊。”她宛若慶幸的嘆息讓沈鏡月抿嘴,陰黑黑不讨喜的眼珠現在瞪得像受驚的貓兒一樣圓澄澄。

稍微有點可愛了。

像是意識終于和現實套上了,沈鏡月第一個動作就是用足了力氣十指反扣回去,像是為了不讓手上的溫暖掙開她,眼皮不安寧的抖動着等待着那個人的反應,應該是過了很久很久,又或許一切都沒有變化。沈鏡月她松懈了最後的力氣,把臉貼在了白離的手背上,披肩的黑發散亂着,在白離看不清的夜色裏一聲聲極低的自喃薄薄的,羞怯的,旋繞開了。

她說的是,“太好了……你活下來了……”

白離低低的斂下眉頭,眼神莫名的看她,仔仔細細的注視着她,她的另一只手正懸在空中,這一次,她輕輕的讓它落在了伏在自己身邊的女人肩上。

“嗯,我們都活下來了。”

沈鏡月擡起臉。

此時此刻,沈鏡月的神色脆弱柔軟到讓白離相信,只要自己往她眉頭上搓了一下,估計這女人就要哭了。

她就為了這個莫虛無的念想,心裏悄悄一動。

白離眼角幹澀的,她揚起臉,顫抖的長呼一口氣。

她又把人按回稻草堆上,“好好保存體力,我手機沒壞,已經聯系上導演了,只要明天雨停了,他們就上山來接我們。”

沈鏡月萬分順從的躺下身,她的眼睛依舊是分毫不離的挪不開落點。

白離探了探她的額頭,就讓沈鏡月随便看她,她已經無所謂這個時候沈鏡月要對她幹什麽了,都由她去了,心力忙活了一天了,就算她體力不錯也被耗的差不多了。

但過了十幾分鐘,白離還是受不住邊上的視線,她舉起還交握的手無奈的示意,“我能跑哪去啊?你能不能老老實實的乖乖睡了,我累的要死了?”

“聽話?嗯?”

沈鏡月安靜的看她,眼裏閃爍着淚點,薄唇微動,“好。”

像是終于的妥協了。

悠長的呼吸聲響起,白離真的睡着了。但沈鏡月不敢閉眼,她就盯着頭頂的木頭,聽着屋外越發大的雨聲,眼睑下飄忽的幻影被屋內的黑色吞下,只有白皙到透明的眼圈的青黑,說明她最近一定忙到了極點。

尤其今天,她真的是很累了。

一點點的,omega挪動着身子,艱難的把露在外邊的白離搬到雜草堆上,她把身上暖熱的衣服包緊了彼此,沈鏡月毫不猶豫的脫下裏側濕到了背脊的襯衫,自己頭上的呼吸又恢複了安穩。

在這個大雨磅礴的雨夜,在這個她不認識的山裏,這個狹窄幽暗的小木屋裏,人類唯有抱住心愛的人,唯有靠近火與熱,遇難後的最後僅剩的一點心氣,才得以茍活。

白離沒有醒過來。

她似乎真的很累了。

她沒有說謊。

沈鏡月悄悄的蹭了蹭頭頂上墊着的下巴,做完這個動作後她終于縮在這個時隔五年的懷抱裏,第一次進入深度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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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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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