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孤山白雪9

清瀾躺倒在地，牙關緊閉，眉頭緊鎖，面色更加蒼白了幾分。江夢琦急忙将清瀾扶回床上躺好，看着他劇烈起伏的胸口，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小九暗示江夢琦道：“宿主……是不是得解毒啊？”

江夢琦很糾結，她不知道師父現在的狀态是不是需要自己獻身，可是看上去又不像是□□難耐的樣子，更像是毒氣攻心，這種情況下到底該怎麽做才行呢？！

江夢琦正思考間，一個人突然從門外掠進來，一把将站在床邊猶豫的夢琦拉開：“讓我來！”

那人穿着一身石青色長袍，看上去比清瀾年長一些，他熟練的探查了一下清瀾的身體情況和脈象，轉頭看向江夢琦，眼中神色十分嚴厲：“你對他做了什麽？！”

江夢琦急忙擺手：“我沒……”

那人突然伸出手，一股力道仿佛憑空卡在了江夢琦的脖子上，慢慢将她向上拎起。

那人厲聲道：“解藥！”

江夢琦被卡的幾乎無法呼吸，她形容艱難的想要解釋：“不是……我……”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那人的手臂，清瀾掙紮着半坐起身，對那人道：“杜師兄……放手……”

那人倒是十分聽清瀾的話，袍袖一揮撤了法術，瞪了一眼江夢琦，便轉過身急忙将清瀾按回到床上躺好。

小九這才有機會給江夢琦刷數據：“杜雲，綠竹峰長老，擅長醫術，嫉惡如仇。你小心點，以前你的原主欺負過他們綠竹峰的弟子，他對你可能會有成見。”

江夢琦揉着脖子：“難怪下手這麽重……”

江夢琦順着原主的記憶，捋了一下對于這位杜雲長老的感覺，心情有些複雜。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杜師伯。”

杜雲一吹胡子：“哼！”

江夢琦：“……”這還要不要繼續溝通了？

杜雲瞪了她一眼後，問道：“說，怎麽回事？！”

江夢琦老老實實交代了情況，包括自己怎麽被魔教誘惑吃了毒丸，然後逃回了門派，然後月圓之夜如何毒發，被師父過毒救下，然後師父閉關，自己卻因為不放心硬把師父拽了出來，然後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江夢琦說這些事的時候顯得十分楚楚可憐，眼淚含在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樣子，當然，她沒有說毒發後是什麽症狀，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杜雲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沒了？”

江夢琦點頭：“沒了。”

杜雲：“可知魔教給你喂的是何種毒丸？”

江夢琦老老實實道：“不知道。”

杜雲：“……毒發時何種症狀？”

江夢琦：“……不說可以嗎？”

杜雲：“……可是□□焚身？”

江夢琦紅着臉低下頭，一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樣子。

杜雲默了一下，一揮袍袖：“你先出去。”

江夢琦“哦”了一聲，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師父清瀾，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房間，并且很識趣的帶上了房門。

在外面等待的時間過的特別慢，江夢琦問小九：“你說，杜師伯會怎麽治師父啊？”

小九：“不知道。你們人類的世界我不是太懂。”

江夢琦：“……我怎麽覺得你挺懂的。”

一人一系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房門打開，杜雲走了出來，沖江夢琦道：“你，去取一盆熱水，要剛剛燙手的那種，但是不能太燙，還有，沏一壺清茶，要明前的。”

“好！”江夢琦應了下來，趕緊轉身去準備。

杜雲轉身回到房內，看着坐在床上調息的清瀾，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

清瀾張開眼，虛弱的臉上揚起一絲笑意：“謝謝師兄助我。”

杜雲“哼”了一聲，不滿道：“要不是我注意到你們淩霄峰上的靈力有波動，自己跑過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麽死在這裏啊？！”

清瀾抱歉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杜雲卻不解氣，瞪着眼睛道：“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這個溫吞的性子，實在讓人惱火！有事兒往綠竹峰傳個信很難嗎？啊？你怕什麽？怕我再慫恿你把你那個不肖的徒兒趕出去？！”

清瀾微微笑道：“實不相瞞，确實有此顧慮。”

杜雲繼續瞪眼：“顧慮你個鬼！你早聽我的，把你那個鬼徒兒趕走，現在能是這副差點走火入魔的樣子？！”

清瀾垂下眼簾，沒有應聲。

杜雲見他不說話，也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咄咄逼人，便緩和道：“前些日子我就聽說，你那個徒兒回來的時候人不人鬼不鬼的，號稱因為怕死假意入了魔教，然後又逃命回來。我就在想，你這種老實人，怎麽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萬一她是魔教派來害你的，你怎麽辦？”

杜雲伸手一指：“喏！就像你現在這個鬼樣子！要不是我來的快，你已經走火入魔了！”

清瀾擡眼：“她不是有意的。”

杜雲聽他還在維護夢琦，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你又知道？！”

清瀾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我探查過，她确實沒有完全入魔，而是懸崖勒馬，壓住了心中的魔性。”

清瀾擡起眼眸，面色依然蒼白的他，眼神卻一片清亮：“杜師兄，我等修習護道，所為為何？”

杜雲沒想到他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愣了下，下意識答道：“自然是為天下蒼生。”

清瀾點點頭：“是了，為天下蒼生。那，何為天下蒼生？”

杜雲：“……你到底想說什麽？”

清瀾微微笑了笑，道：“我的徒兒，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在入魔前一刻都能勒住自己，而我這個做師父的，卻要在她如此艱難的時刻從背後将她踹入魔道，師兄，若換做是你，你可忍心？”

杜雲啞然。

看着清瀾臉上的不忍，杜雲默然半晌，終于長嘆了一聲，揮了揮手道：“罷了，終究是你淩霄峰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清瀾知道杜雲雖然火爆脾氣，卻也是個實心實意的好人，當下拱手道謝，又解釋道：“師兄放心，夢琦雖然生性叛逆了些，骨子裏還是善良的，她只是對報仇執念太深，我會想辦法幫她破除。”

杜雲擡眼看了清瀾一眼，點了點頭：“罷了，希望她不會辜負你的一片苦心。”

杜雲的這句話說的音量高了些許，足夠讓早已端着熱水站在門口的夢琦聽得真切。

夢琦聽着清瀾的話，真是打心眼裏覺得溫暖，杜雲這句話卻也提醒了她，告誡她不要辜負了師父的苦心。

江夢琦趕緊端着水盆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又轉身将一直禦行在身後的茶壺茶杯放下，恭恭敬敬的對杜雲道：“杜師伯，您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杜雲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放這兒吧，你師父出了一身汗，但是現在不好沐浴，就讓他先用毛巾淨身好了。”

江夢琦“哦”了一聲，又指了指茶壺：“那這茶？”

杜雲瞪着眼睛看向夢琦：“這茶，當然是我喝了！”

江夢琦：“……”老老實實斟茶，不敢多言。

杜雲走的時候，特意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又留下了些丹藥，并且囑咐江夢琦好好照顧自己的師父，最好早日想辦法去找魔教的解藥，不能總靠師父以走火入魔為代價幫她過毒。

江夢琦這才知道清瀾剛才的樣子是因為何故，心中十分愧疚，連連點頭應下。

接下來的幾日，江夢琦每天照常完成課業修習，但是她特意把修習的地方搬到了清瀾的院落之中，自己則老老實實在師父擡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練劍看書。

走火入魔這事兒說到底傷的是神元和靈力，恢複起來總是要比肉體的傷勢慢一些。但是在江夢琦的照顧和杜雲的丹藥雙重作用下，清瀾倒是恢複的很快。

而就在這個時候，百裏青回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她出現在淩霄峰的殿前時，渾身血污，肩上還架着一個已經不省人事的男人。

江夢琦看着清瀾眼神中露出少有的驚慌，扔下書本快步跑過去的樣子，在心中嘆了口氣。

該來的，終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