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兩團黑霧

這個世界……和我們眼中看到的可能不太一樣。

這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事實。

距離林淵成為這些“少數人”大概還需要一定時間, 而此時此刻, 毫無疑問, 就在他的周圍，甚至就在他的身邊, 已經有“少數人”出現了。

馮蒙的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

葉開的表情則古怪一點，又像是有點憂愁，又像是有點釋懷, 仔細觀察，大概還有點小高興。

而林淵則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在暗中埋伏在一邊的人眼中，這些都是正常的表情, 也是沒有被觀察入眼中的表情。

此時此刻，讓他們緊張兮兮, 仿佛随時可以跳起來的表情是深白臉上的狀态。

嘴角微微翹起,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

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任何不同, 然而落在觀察他許久的那些人眼中，那些人卻是早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視線的變化。

他的視線精準的落在了巷子盡頭的綠房子上。

确切的說, 是綠房子的第一層。

而與此同時, 正在綠房子第一層工作的紋身師——宗恒，也仿佛感知到了什麽, 擡起身來, 他的視線也精準的落到了店鋪的前方, 确切的說，是落在了深白身上。

“目标7的氣值在增高！”

“急速增高！”

“300！400！600！已經破80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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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已經到900了，眼看就要破1000了！！！”

暗地裏, 一個聲音急促而小聲的彙報着。

“你那邊還好，我這邊……我這邊……目标3的數值從下地鐵的瞬間就已經飙到1000以上了啊啊啊啊啊啊！”而在聽筒裏，他的同伴卻已經被震驚到要哭出來了。

“氣值穩穩的維持在1200，這是壓制住了呢……還是他的氣值原本就這麽高？這是個問題。”并非所有人都這麽着急，在另一個聲道裏，還有一個人在冷靜的觀察。

“完了！目标7的氣值已經破1200了！”這是一開始說話的彙報人。

勢均力敵——這一刻，幾乎所有人腦中都出現了這句話。

不約而同的，他們悄悄地站到了窗戶前。

高高的圍牆和茂密的花樹極好的遮蓋了他們的身影，同時也遮蓋了他們的視線。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是什麽也望不到的吧？

可是他們不是一般人。

此時此刻，在他們的眼中，前方的高牆仿佛不存在，越過牆壁，他們看到了濃重的黑色。

就像彌漫的黑霧一般，那些黑霧将周圍的景色盡數隐去了。

那黑霧周圍呈彌散狀，越是居中的地方越濃厚，最中間的位置簡直如黑夜一般，而他們所謂的目标就恰好在這黑夜中間。

這樣的黑霧一共兩團。

一團停頓在巷子盡頭的綠色房子中，而另一團則正在勻速向它逼近！

“兩個人都是還未成形的初級體，貿然相遇……不會有什麽意外吧？”暗地裏，一個聲音焦急的說：“我們要不要向剛才一樣用廣播發布一條消息把他們引出去？”

他提了一個建議。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他們會像住在這裏的普通老人家，聽到商場有特賣就立刻拎包出門？”同伴立刻反駁他了。

“他們已經看到彼此了，一方沒有退縮，而另一方明顯……也是準備應戰。”還是這個聲音，喃喃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已經什麽也來不及了，阿三，趕緊從目标7身邊離開。接下來，你們就好好看着即将發生的一切吧，無論發生什麽，把所有的事情都記錄下來，這些……以後都會成為珍貴的研究記錄。”最終，一個聲音拍板了。

于是，半分鐘後，一個紋身紋到一半的女子忽然從綠色房子的紋身店裏跑了出來。

她跑得時候剛好和已經快走到家門口的馮蒙他們撞上，那時候馮蒙正在指着一樓的店鋪對深白介紹：

“……宗恒是一名紋身師，一樓是他的住所也是店鋪，啊！剛剛跑出去的那個妹子是老客戶來着，妹子長得漂亮，就是運氣不好，三天兩頭換男友，每換個男友就要換一遍紋身，把之前男友的名字洗掉紋上新男友的名字，也算是阿宗的忠實客戶來着……”

大概是在店裏偶遇的次數多了，馮蒙還認得剛剛跑出去的客戶哩~

“而阿宗呢……啊！那個人就是阿宗了。”正說着，馮蒙忽然看到宗恒從店裏走出來了。

布滿刺青的胳膊撐在門框上，陰郁高大的男青年推門站在了門口，他的另一只手裏拿了一個包，是個女包，聯想剛剛發生的事情，應該是剛剛跑出去的客人的包。

“阿宗，今天我們有朋友來，确切的說是阿淵的朋友，我和葉子的學生啦……”笑着迎過去，馮蒙向宗恒介紹起身邊的深白來。

這一幕對于葉開和林淵來說就是個普通的介紹動作，而在周圍默默圍觀的人眼中，就是馮蒙從一團黑霧中走出來，然後走進了另一團黑霧。

自始至終，他的身體都沒有從黑霧的包裹中出來過！

這是那些人眼中看到的事，而在現實世界中、在林淵、葉開、馮蒙的眼中……

琥珀色的眼珠一轉，宗恒的視線精準的撞上了深白的。

兩個人終于相遇了。

以兩個人為圓心，兩團黑霧忽然擴張！

擴張！

然後，黑霧周圍彌散的輪廓開始劇烈的變動形狀。一時之間，周圍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不知道待會兒即将發生什麽。

記錄裏，兩個發展中的初級體是禁止碰面的，而他們自己仿佛也知道這一點，即使不用特別管理，也會主動避開自己。

在“少數人”的眼中，這個城市裏有無數小小的黑色霧團，他們各自居于一隅，跳動在那裏，他們會移動，然而總能精準的避開另一團黑色霧團。

當然，偶爾也會有人主動找上另一個，而那下場往往是異常慘烈的……

“看到”眼前的一幕，所有潛伏在黑暗中的人都靜靜吞了一口口水。

他們各司其職，有人注意手上儀器上的數據，有人負責觀察兩人的動态，而有人則是擺好了姿勢，時刻準備跳出去，要麽将損失降低到最低，要麽準備在災難發生時可以及時救出三名普通路人。

三名“普通路人”，這裏指代的自然是馮蒙、葉開、再有就是……林淵了。

就在兩團黑霧越靠越近，黑霧的形态劇烈壓縮，眼瞅着變成兩個黑色球體的時候——

“普通路人”之一——林淵看了一眼手表：“到跳廣場舞的時間了。”

他就說了這麽一句。

普普通通、輕描淡寫的一句而已，然後——

原本已經幾乎變成球狀的黑色霧團忽然慢悠悠舒展開了，就像正在暈染的水墨畫一般，兩股霧團的彼此逼近忽然停止了。

“阿宗你好啊！我是阿白~我在外面等你哦~~~~”露出一口小白牙，深白友好的笑了，伸出白皙的手掌，他還朝宗恒揮了揮手。

“我去裏面換衣服。”靜靜看他一眼，宗恒說了一聲，随即轉身走向身後自己的鋪子。

兩股黑霧驟然分離——

接下來，在潛伏人員眼皮子底下，在綠色房子短暫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兩股黑色氣團很快又并行，并行，并行，他們一直并行到了東望金廣場上，伴随着一隊大隊長王大媽的一聲吼聲，劇烈的音樂響起來，緊接着，所有人便在兩團黑霧的籠罩下……

跳起廣場舞來……

廣場舞來……

舞來……

來……

兩團黑霧劇烈的扭動着，仔細看，這是合着音樂節拍的扭動。

兩股動作基本一致扭動的黑霧……看起來……有點搞笑……

扭動完，兩團黑霧還沒分開，它們轉而一起蠕動到了一家燒烤店，沾滿燒烤的味道之後，它們又一起“飄”到了路口的超市，裹着衆人交談的聲音并啤酒零食，兩團黑霧“相親相愛”的一起滾上了綠色的小房子。

這一切在潛伏人員眼裏看來簡直……

太玄幻了！

“你跳的還不錯。”喝了一口啤酒，宗恒對對面的深白道：“比馮蒙好。”

“這是因為馮蒙是樂癡吧？四肢不協調也就算了，還完全跟不上節拍。”什麽也比不上看大魔王跳了一晚上廣場舞的震撼大，經過一晚上的“共舞”，葉開徹底放開了，一口氣幹了半罐啤酒，他已經可以習慣性吐槽了。

“這個……那個……這也沒辦法啊~沈白同學可是學院樂隊的大提琴手啊！聽說你其他樂器也玩的不錯，是不是？”即使對于老師們來說，深白也是學院的知名人物，難得有與學院名人面對面的機會，馮蒙也有點八卦起來。

“還好，還好啦~”小口喝了一口啤酒，深白羞答答的答道。

“深白畫畫也畫的很好哦！他的圖有一些很有刺青圖案的感覺，我當時就想着，他的圖搞不好可以給阿宗你的刺青提供靈感了，以後你們就算是認識了，有機會交流啊~”對于自己的朋友和另外一個朋友成為朋友這件事，馮蒙是樂見其成的，即使被吐槽也無所謂，他是天生的樂天派。

“好。”視線相撞，随即分離，宗恒低聲應了一聲。

兩個人短暫的交流就到此為止，好像什麽也沒發生，然而只有兩個人知道，有什麽已經不同了。

接下來的時間是馮蒙展示才藝的時間，找出自己私藏的畫框，他把林淵畫的黑貓圖精心裱了起來。

“等到明天白天的時候，阿淵你就找個地方，挂在自己房間裏吧！”仔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确認一切都很完美，馮蒙高興的對林淵道。

林淵點了點頭。

這一夜，大家都很高興，不過深白還是很守規矩的沒有第一次見面就留宿，快十點的時候，他就乖巧的告辭準備離開了。

林淵把他送到了地鐵口。

“到家了~那個……畫框挂好了，拍個照片短信發我啊（●><●）”林淵一直沒有睡，直到等到這個短信。

“好。”一如既往的簡短回複之後，林淵熄燈睡着。

一夜無聲。

然而，第二天林淵卻沒有能夠将這幅畫挂在卧室裏。

畫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