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林淵的拜托

一開始只是黑霧而已。

腦子裏想到了黑貓, 那些黑霧便真的變成了一只類似黑貓的怪物。

沒錯, 是怪物。

沒有眼睛, 勉強看得出貓一般的四肢與周圍的黑霧撕扯黏連着,猙獰着, 掙紮着,它向自己的方向咬開一張黑霧般的嘴,仿佛咆哮。

沒有眼睛, 形态飄忽不定,那玩意兒是徹頭徹尾的怪物。

最初的時候只是偶爾可以看得到,每當其他人離去、周圍只剩下他獨自一人的時候, 無邊無際的黑暗便從四面八方湧入,而那怪物則開始探頭探腦。

再到後來一點, 就經常看得到了。

上課時候的桌椅旁邊, 游泳課時候的泳池內, 吃飯時的飯桌上,去看心理醫生時對方的頭頂, 夜裏熄燈後的被子上——

它如影随形。

那東西只有深白一個人看得到, 其他的人都看不見。

哦……也不能這麽說,小孩子似乎是很敏感的, 深白有個妹妹, 繼母生的妹妹, 一開始他還很期待看到那個小孩子的,結果,第一次見面, 那孩子就哭個沒完。

從此深白就被禁止和對方見面了。

深白并沒有特別傷心,他甚至還仔細分析了一下,最終,他将原因歸結于當時站在他頭頂的“那東西”身上。

也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上初中以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東西的存在隐隐被感知的緣故,深白的人緣并不太好。

好吧,是很不好。

并不是說被欺負什麽的,嚴格上來說其他人還都很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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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害怕,所以根本沒有人接近他。

沒有玩伴一起玩,他就只好玩一些一個人也能玩的游戲,比如電腦游戲,比如手工,比如讀書。

年紀還很小的深白就讀了很多書了,有些書一開始他不理解,不過多讀了一些之後,他倒也懂了不少只有大人才懂的東西。

深白并不覺得“大人”這種存在代表了蒼老和倚老賣老,相反,他讀了很多“大人”寫得書,有哲學書,有散文和詩歌,那裏,那些大人總結了很多年長之後才懂得的經驗和道理,深白覺得自己獲益無窮。

所以,他懂得了繼母為什麽不讓自己接近她的孩子,懂得了父親為什麽讓自己獨自一個人居住,懂得了學校的同學為什麽害怕自己,他知道他們的苦衷。

同樣,他也從各種書中懂得了什麽樣的人才是受歡迎的人,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加舒适一些,他不介意付出小小的努力,讓自己“受歡迎”一點。

這對他來說原本也不是難事^_^

他和“那東西”逐漸可以完美共處了。

有的時候他會思考,一開始的他應該是害怕那玩意兒的吧?應該吧?他沒有太深刻的印象了,嚴格意義上來說,深白不太清楚什麽樣的情緒可以定義為“害怕”。

他可以裝作害怕的樣子,然而內心并無一絲波瀾。

他只是覺得那玩意兒很醜而已,即使後來為了照顧一下自己的感觀,讓那玩意兒長出了眼睛,牙齒,尾巴也精心設計了長度,然而那玩意真實的模樣早就印在了深白心中,他完全感受不到“那玩意兒”的可愛。

即使“那玩意兒”開始能幫點忙、做點事兒了,仍然不覺得。

這東西對于他來說……算是身體的一部分?

Emmmmm……這樣說似乎有點奇怪,可是似乎這樣定義更精準。

他對弄清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并沒有興趣。

對于從去年開始埋伏在自己周圍的那群人也沒有絲毫興趣。

他也知道自己的狀态不太好,可是沒有辦法啊~

這個世界上,大概總有一些人天生就對任何事情都無感的,他應該也不會是唯一的一個,對吧?

只是無聊而已。

這樣的生活很無聊,想到未來不知道多少年還将過着這樣的生活,就更加覺得無聊。

有一本小說上說:會覺得生活無聊,只是因為還沒有遇到那個讓你覺得不無聊的人。

當時,深白對這句話并沒有什麽深刻的感觸,直到最近一段時間,他忽然覺得那句話說的不無道理。

他似乎等到了,那個讓他覺得不無聊的人。

飽飽的睡了一個晚上,深白現在在和林淵一起共進早餐。

早晨和別人一起吃飯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然而當一起吃飯的人變成林淵時,深白總覺得早飯都變成一件令人期待的事了。

天知道都是自己平時經常點的早飯啊~吃到一點新鮮感都沒有了有木有?

然而,當他把這些自己吃慣了的早飯擺在林淵面前,仔細觀察林淵的表情,心裏判斷林淵心裏是喜歡、讨厭還是一般般的時候,這些早點都成了他的小樂子~

“這麽多只貓,你平時怎麽叫它們?”吃着吃着,林淵忽然冒出一句話來。

“哎?”錯不及防的問題,深白一下子愣住了。

好吧,阿淵就是這個樣子捏~老是問一些人家計劃外的問題~這個~這個~這個也很讓人喜歡啦~

大口吃了一口粥,深白搖搖頭:“完全沒有名字耶~”

“……也是,這麽多只貓,全取名也是麻煩。”林淵說完,低下頭繼續吃早飯,不過,他很快又擡起頭:“上次過來的時候還只有兩只,怎麽一下子變成這麽多了?”

“呃……有的是上次那兩只生的,還有的是……”深白思考了一下:“是我在路邊撿的。”

他找了一個蠻通用的理由。

林淵就看了一眼他,然後又看了一眼餐桌周圍或滾或卧或睡覺的小黑貓:“我們那兒的流浪貓都是橘色的或者三花。”

“哎?”怎麽每次都感覺自己……追不上阿淵的思路?!深白又愣了愣。

“黝金市的流浪貓是黑的。”林淵補充道。

深白:……不愧是阿淵,連路邊的流浪貓的毛色……都要總結一下嗎?以及……自己要考慮給一部分貓換個花色嗎?三花兒……橘貓……這個……這個他之前完全沒有嘗試過耶!

還有阿淵原來喜歡肥貓嗎!!!!!!?????????

嘴裏含着一把叉子,深白陷入了認真地思考。

直到一只溫熱的手指敲了敲他的臉頰,下意識的一松,嘴裏的叉子便被拿出去了。

是林淵。

長長的手臂伸過來,将叉子放在他面前的盤子上,然後又離開了。

“不要含着叉子,我們鎮上就有發生過老人含着叉子看電視,結果被叉子刺傷的事。”用攪拌勺攪拌着杯中的咖啡,林淵淡淡道。

“哎?!”深白的眼睛瞬間瞪大。

“那名老人是獨居,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暈倒,被鄰居發現的時候,鄰居還以為是謀殺案,火速報了警,我們整個警局除了局長都出動了。”

“哎哎?!”

“做了好多筆錄,又做了好多排查工作,直到老人醒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謀殺。”

“……”深白……深白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我以後一定不含叉子了,免得不小心以外,給你們帶來麻煩……”最後,他只能弱弱地表了一下決心。

喝了一口咖啡,吞咽,林淵再次開口:“确實不再做這種危險行為比較好,不過——”

“我剛剛想說的卻不是這個。”

呃!阿淵你說剛剛那件事件原來不是為了教育我嗎!!!!!深白覺得自己再次在林淵的大腦邏輯中迷路了!

完全猜不到林淵的想法,又不能習慣性的含着叉子,深白最終只能雙手抱住了面前的咖啡杯,眼巴巴的看向林淵,等着林淵自個兒宣布答案。

林淵卻完全不懂深白的緊張,只是慢條斯理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才道:“那時候我已經工作三年了,也就是說,做小鎮治安官的工作已經三年了,還是小隊長,可是——”

“做了那麽多無用的工作,最後還是靠居民自己醒來說出的真正答案,老實說,當時我并不覺得這件事好笑,而是覺得自己無能。”

“真正的警察,應該能夠更有條理的排查,這樣才能節約時間,節約人力財力,當時做的很多工作……其實後來想想都是很浪費的。”

林淵說着,放下了杯子:“雖然山海鎮是平靜,是個和平的鎮子,可是我不認為這種和平可以構成我懈怠的理由。”

“那天,深白你對那名警察說《案件歸屬權管理法》的相關條例時很帥,如果不是你,我大概……”

林淵停頓了片刻,就在深白以為他會說點什麽的時候,林淵直接将這一段直接略過,繼續道:“後來我就想,我需要學習的東西果然很多。”

“昨天,黛拉醫生問我有沒有時間上三次藥的時候,我其實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來之前,局長和外婆其實都和我說過,要我考慮在這邊上真正的警察學校,通過考試,成為真正的警察,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猶豫,直到昨天……”

心髒砰砰跳着,這樣平淡的說着自己未來計劃的林淵看起來有魅力極了,第一次在林淵的大腦邏輯中沒有迷路,深白預感到了他接下來要說什麽,而這個預感……簡直讓人激動!

深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林淵。

而林淵則平靜的和他對視:“我想,我會和山海鎮的上司打一份報告,在這裏多停留一段時間,通過考試,成為正式的警察。”

“噢耶!這個決定很棒耶!!!!”深白立刻跳起來歡呼~

“不過——”緊接着,話題一轉,林淵低下頭去,摸了摸鼻子,半晌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更低沉了一些。

就在深白以為他即将說出什麽不好開口的話的時候——

“我……學生時期學習就不太好,考試對我來說很難,即使可以靠過去的功績抵掉一些分數,可是……我想我還是得報個補習班,這種事,我想咨詢一下深白,聽說你是今年的大一新生,我想或許你對補習班還不太陌生……”

害羞的承認自己弱點的阿淵真是……太、可、愛、啦~

原本伸着胳膊正在歡呼的深白有點看傻了眼。

可是——

補習班什麽的……深白表示自己從來沒有上過啊啊啊啊啊啊!從小到大沒有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補習班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完全形同虛設啊!

然、而——

阿淵既然有需要的話,補習班這個東西就絕對有存在的必要啊!

用力拍拍不算寬厚的胸膛,深白立刻大包大攬了:“補習班什麽的,我最熟悉啦!阿淵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讓你考上警察大學!”

“嗯,拜托了。”

“放心放心~交給我,你算拜托對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

阿美給林淵寫郵件:你這個壞孩子!以後不要再寄廣場舞視頻過來拉!

阿海(删去,重打):你這個好孩子,以後要多多的寄廣場舞視頻來哦!要最流行的,落伍的不要!

阿花(笑眯眯的)附上阿美女青年領舞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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