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黑豹與蝴蝶

不管車上發生了什麽事, 事先設定好目的地的自動駕駛車輛忠實的準點将車上的人送往了指定地點。

由于超過了預約租賃的時間, 自動播報系統還提醒了兩次需要續費的金額。

這一切, 林淵和車上的另一名男子都是不知道的。

此時的車廂內，原本彌漫四周的黑霧已經消失, 那頭奇妙的生物也已經消失，之前詭異的現象一點也沒有留存在車廂中，如果硬要說什麽蛛絲馬跡的話……

大概就是車廂裏的濕度特別大。

車上的兩名乘客都陷入了昏迷, 如果沒人打擾的話，他們不知道還要暈多久，不過他們此刻停車的地方可是警察局的大門口, 停一兩分鐘也就算了，如今他們可是停了将近十五分鐘, 沒多久就有警察過來敲車窗了。

這一過來, 立刻有人注意到車廂內的不對勁情況了, 一群警察撬車門的撬車門，擡人的擡人, 總算把車上的兩個人運進了警察局內部。于是, 等到林淵終于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醫療室內。

躺在他隔壁床的就是之前被他放在車後座的矮胖男子, 對方還沒有醒過來。

那頭長相詭異的怪物此刻正懸浮在對方的頭頂, 它的樣子已經很清晰了, 林淵可以看到它黑色的、霧蒙蒙的皮膚，除了嘴巴以外沒有任何器官的頭顱，以及細長的尾巴。

此時此刻, 那張巨大的嘴巴是完全張開的，滴答……滴答……

粘液不停的從怪物身上滴落。

那些黏黏糊糊的液體滴在男子的口鼻處，滑下去，一直滴落到床底。

不知道它已經“滴”了多久，病床下的地板都積了一灘了。

他這一動彈，帶動了鼻子裏塞着的呼吸器，周圍看護他的人也就立刻發現他的清醒了。

“先生，您終于醒了？”這番話并不是對方說出來的，而是對方用紙筆寫出來的。

林淵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發現應該罩在那裏的助聽器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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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雖然不是很大聲，可是他确實聽得到沒錯。

他的耳朵……似乎可以聽到聲音了。

林淵心知，不過卻并沒有聲張。任由對方用紙筆的方式和自己交流，他回想着暈倒前發生的事情。

“您的助聽器壞了，我給您把它放在這裏了。”對方寫完這句，然後将手指往床頭櫃的方向一指：果然，林淵在那裏看到了自己的助聽器。

“不知道你們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麽，你有窒息的現象，旁邊這位卻是有外傷，有外傷倒也并不嚴重，遠遠不至于暈倒這麽長時間……”這是對方在自言自語，她本來想要寫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費事，最終沒有動筆。

林淵打量了一下這名貌似很活潑的女醫生：對方雖然穿着代表醫生的白大褂，然而白大褂下面是警服，加上對方的氣質……林淵四顧了一下，問道：“這裏……是警察局？”

“對，這裏是警局內部的醫療室，你們是被我同事送到這裏的，被發現的時候，你們兩個都在車內昏迷。”這位醫生脾氣挺好的，除了林淵詢問的問題，她還把前因解釋了一下，之後猶豫了一下，才對林淵寫道：“你們之前在車裏發生什麽事啦？你是窒息昏迷，剛剛給你輸了高壓氧呢~而和你一起暈倒的同伴卻是完全不同的情況，我這邊檢查不出來他為什麽昏迷，估計需要你帶他去更專業的醫院查查看了……”

她剛寫完，門口傳來幾聲敲門的聲音，林淵繼續将視線集中在對方遞給自己的紙上，而女醫生則一邊說着：“應該是我的同事，關于你們兩個的事情，他們似乎覺得還有疑點，大概是想要找你例行詢問一下，不用擔心，啊~我說這麽多幹嘛，你又聽不到……”

開門的聲音，緊接着是女醫生和外面的警察低聲交談的聲音，然後，有三名警察便進來了。

正如剛剛女醫生說的那樣，這三名警察是過來找林淵了解情況的，果然，在簡單詢問過林淵的基本資料後，他們開始詢問林淵為什麽會出現在警察局門口，兩個人為什麽在車內昏迷，以及另外一名男子為何身有外傷……

很多問題，都是疑點。

早有準備，林淵便将他們的問題默默的推了回去：

“你們問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男人是逃犯。”

“啊？”負責筆錄的警察愣了愣。

“前幾天我和另外一名市民協助警方把他抓進來的，他的服刑期應該還沒過，我看到他，就把他又帶回來了。”

“就是這間警局，你們應該有當時的記錄。”

“啊……是那個變态小偷事件嗎？當時我看過一眼的，這麽說……旁邊那個人确實長得很像那名犯人啊……”其中一名警察對這件事還有印象，他主動和自己的同事們說了。

“我記得他被判四個月監禁，現在不應該被放出來啊……莫非是……”

“越獄？！”

三名警察，連同那名女醫生，都被吓了一跳。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家夥有背景，我記得……”另外一名警察補充了一下自己的簡介，仗着林淵“聽不見”，他們幾名同事八卦了一番。

眼觀鼻鼻觀心，林淵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聽見。

眼珠一動不動，他的耳朵卻是沒閑着，他在認真傾聽隔壁的動靜，以及周圍一切可以聽到的聲音。

沒過多久，他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一……二……三……嗯……還有一個更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某種動物。

林淵在心裏數着。

腳步聲并沒有越過這道門朝前走過去，而是在門前停了下來，連敲門聲都沒有，門被直接推開了。

“哎？！局長！”幾名正在八卦的警察被來人吓了一跳。

只是警察們看到了來人，從林淵的角度望過去，剛好有屏風擋住了門口，他并看不到進來人的長相。

“那個，我們正在、正在詢問這位林先生，那個……那個……”大概是八卦中被抓這件事使人心虛，說話的警察結結巴巴的。

“沒你們的事了，接下來，這件事就由……你們的同事來處理。”充滿權威感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同事？哎？這兩個人……我不認得啊？”其中一名警察似乎愣了愣。

“好了，你們快和我出去吧！”完全不打算讓他繼續說話，局長一語定乾坤。

四道腳步聲便離開了，只有女醫生大概留下了。

緊接着，又有腳步聲響起，卻是屏風後面的人終于走出來了。

面無表情的看着屏風的方向，林淵終于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來人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兩人都穿着警察制服，年紀也不算很大，看起來和剛剛出去的三名警察沒太大區別的樣子，然、而——

盡量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林淵的視線微微向下，落在了男子身邊。

那裏，一頭絕對不普通的生物正立在那裏。

那是一頭黑豹！

通體黑色，只有眼睛是碧綠色，它靜靜站在那裏，綠色的眼睛落在林淵隔壁的男子身上，确切的說，應該是男子頭上那頭怪獸身上。

而那名女警察乍看之下很普通，然而林淵卻在她的周圍看到了很多的……蝴蝶？

房間裏一朵花也沒有，哪裏來的蝴蝶？

姑且不論那些詭異的蝴蝶，任何時候，這樣一頭體型巨大的黑豹出現在人們面前的話，不會有人不感到意外的！害怕，驚訝，難以置信……普通人的反應那名女醫生全都沒有！

看着認真領着兩名警察往自己這邊走的女醫生，林淵想：

果然，蝴蝶，黑豹和那頭詭異生物一樣，都是正常人看不到的。

正常人……他用了這個詞嗎？

他之前明明也是看不到的，為什麽現在……忽然看得到了呢？

林淵稍稍陷入了一點小思考。

而在他的病床前，女醫生已經開始細聲細語的為兩名新進入的警察介紹林淵和那名男子的相關情況了。

當然，旁邊那名男子是逃犯、林淵過來是為了送他過來的事情，她也一并說了。

“他們兩個的傷情好奇怪的，一個是窒息，另一個卻除了外傷以外看不出其他原因……”女醫生把自己感到疑惑的地方也瞬時說了出來。

“嗯，謝謝你，你解釋的很全面，接下來……能請你到外面休息一下嗎？我們有些事情想要單獨詢問一下這位先生。”說話的人是那名女警官，娃娃臉上帶着親切的笑容，如果不是那些蝴蝶一直在她臉頰邊飛舞太過詭異，她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好、好的，那我就……先出去啦？”女醫生說着，看了一眼林淵，這才出門。

“吧嗒”一聲，門再次關上了。

大門關上的瞬間，那頭黑豹咆哮着從男子腳下撲了過來，怒張巨口，它朝林淵的頭顱咬去——

眼睛眨也不眨，林淵只是看着兩名警官：“我剛剛和你們的同事解釋過：我是過來送這個犯人歸案的。”

“為什麽暈倒在車裏我也不知道，還想請你們仔細調查一下。”

黑豹碩大的口完整張開的情況下，剛好包住林淵的整張臉，對這張口視而不見，林淵面無表情的說着。

這種詭異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許久之後，那名高瘦的男警官終于笑了，将一旁的紙筆拿過來，他對林淵寫道：“您反映的情況我們稍後會調查的，這名……犯人逃出去的原因我們也會調查，感謝您将他帶回來。”

像是終于确定林淵什麽也看不見，男子對林淵寫完這句話之後，又看了看旁邊的耳機：“這個可能不好修理，不過你周圍應該有可以修理他的人。”

“什麽也聽不見”的林淵對他這句話自然毫無反應。

然後，兩名警察便離開林淵，走到隔壁床去了，他們拉上了簾子，于是林淵什麽也看不見了。

只是，他看不見卻聽得見，對方的聲音雖然小，可是大概是篤定林淵聽不到，也沒小到林淵聽不到的地步，于是，林淵就聽到了一些只字片語。

“……被目标2的異化獸追擊……”

“嗒嗒又活了？那……就沒事……”

“目标3……”

“深白認識的人……”

“目标13……”

他們的對話很快便結束了，高瘦的男子随即出門，招呼來幾名警察将隔壁的矮胖男子移了出去，他也跟了出去。

伴随着“滴答”、“滴答”的聲音，那頭怪物也蹲在矮胖男子頭上被搬走了。

然後，房間內就只剩林淵和那名女警察了。

“好啦！再次感謝您的協助，接下來您可以在這裏休息一下，能給我個家人的聯系方式嗎？您現在的情況不太好，我還是找您的家人接您？”

“啊！派警察送您回去也是可以的。”她在紙上寫道。

林淵認真地看着她寫字，認真地看着她耳邊飛舞的蝴蝶。

然後，在她告別的時候，林淵忽然對她說：

“我記得……您是三小姐、宗恒店裏的常客吧？上次紋身之後，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您了，阿宗還說，不知道您下次什麽時候來呢。”

“啊！哎？”林淵忽然冒出來的這句話吓了女人一跳，手忙腳亂了一陣，女人又看了林淵幾眼，尴尬的笑笑，這才逃也是的離開了病房。

看着女人離開的方向，林淵慢慢轉過了頭。

黑豹、蝴蝶、怪物……全部離開，病房裏如今真正只剩下了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