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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虞南不願意回頭, 只是墨緋糾纏不休，可他每來一次，她就會更不留情的将他捅成重傷。

她的決絕與無情，墨緋感受得比旁人深, 可他依舊憂傷的望着她。

虞南只覺得厭煩, 有完沒完, 這個人憑什麽糾纏她，她不欠他的, 相反他才對不起她, 可她既不要他的補償, 也不要他遲來的深情，只要他滾。

“我再說一次，滾，你聽不懂嗎？！”

她根本就不想有任何的可能性，那只會讓她和心上人産生誤解，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與她心意相通又懂得尊重理解她的人, 墨緋的存在只會讓人厭煩。

“墨緋，你這般惺惺作态, 是在做什麽, 顯示你的深情和難忘嗎，可你覺得我需要嗎？”

“我不是程南枝，不會滿心都是你, 我是虞南, 愛你的程南枝早就死了, 死在了你的漠視裏, 現在的虞南，不需要。”

“還是說, 你忘了，第一世是你親手殺了我？”

她的長劍橫在他的脖子上：“你應該知道，我想殺了你，不止一次。”

她只是殺不了，但若有機會，絕不會手軟。

墨緋似乎被她的絕情傷透了，可他依舊無法割舍，甚至用起了逆轉時空的禁術，只為了挽留住那時的程南枝。

可是，當他發現術法成功，還來不及高興時，虞南抱起了傷痕累累的程南枝，冷眼看向他，墨緋愣住，為什麽……虞南也在？

第二世的程南枝跳下了自證臺，重傷，魂魄虛弱至極。

程南枝緊緊抓住了虞南的衣袖，意識恍惚，她誰都不信，可這個人卻讓她親切。

“……帶……我……走……”

她要離開這個地方。

虞南答應了：“我會帶你離開。”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這個場景她在夢裏見過無數次，在那時她就想，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一個人，要跳下自證臺自證清白。

是墨緋把程南枝逼到了絕路。

程南枝好瘦，也好虛弱。

現在的虞南忽然覺得，她好像已經很強了，可以保護另一個自己了。

程南枝不該這樣活着，她該好好的。

虞南一路奔波，只為了救回搖搖欲墜、魂飛魄散的程南枝，後來的程南枝終于睜開了眼，虞南笑了：“你終于醒了。”

“我……不是應該？”程南枝柔弱可憐，臉色還不紅潤。

她記得，她快死了，夢中抓住一個人。

“恭喜你，堅持下來了。”虞南不喜歡訴說過程的艱辛，可程南枝知道，那個時候的她，必死無疑，這個人救回她，一定付出了什麽。

她不知道該怎麽報答。

虞南說：“我不需要你的報答，好好活下去。”

這個人好奇怪，程南枝想，可也是這樣一個人帶她走了。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虞南。”

程南枝記住了。

虞南問她有沒有想做的事，程南枝卻很茫然，“我不知道。”

她的人生裏，仿佛只剩下了墨緋，一朝獲得新生，迷茫極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可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程南枝沉默：“……我好像什麽都沒了。”

“你可以試着往前看，”虞南建議。

現在的程南枝太弱了，遇上墨緋都無法掙脫，而一個時空裏，顯然容不下兩個墨緋，兩個人争論不休，本時空的墨緋得知了未來，同時也意識到了他不能失去程南枝，當務之急就是找到虞南。

可虞南顯然也很了解墨緋，不會輕易讓他找到。

她曾去看過半生花，可是很奇怪，這位仙子不是她的師傅，她們的容顏和名字都不同，她能看出這位仙子對墨緋的不甘心和輕微的嫉妒，可因為身份，什麽都沒做。

這個人不是她的師傅。

虞南失落，虞晚意是唯一的，也是教會她怎樣面對不同情況，怎麽好好活下去的人。

原來不是每一次都很幸運的能夠遇到師傅啊……

程南枝：“你好像有心事？”

她看不透虞南，這個人好像很厲害，不似她這般處處受限制，備受欺負。

程南枝性子弱，卻也堅強，虞南活了上千年，更灑脫淡然，這點在一定程度上，和虞晚意有些像。

虞南回過神：“我只是感慨。”

她遇上一個很好的人，可程南枝卻沒有，如果那時的程南枝遇上了如師傅一般的人，就不會落得差點魂飛魄散的結局了吧。

程南枝好奇：“如你這樣的人，也會感慨世事？”

她一直都覺得虞南是強大的。

虞南笑了：“你這話，我聽着耳熟。”曾經的自己也說過。

原來同樣的話也會輪回。

“我也是人，只是有了修為，可不是萬能的，我也曾有弱小的時候。”

程南枝更好奇了。

虞南說：“我遇上了一個很好的人，她改變了我的命運，才有了你現在見到的我。”

程南枝無法想象，可虞南卻說：“曾經的我，和你一樣，你所經歷的，我也經歷過。”

程南枝驚訝：“可你……完全不像是經歷過的樣子。”

虞南不論何時，都是從容鎮定的，她無法想象她們曾經是一樣的。

她和虞南，就像是不同的人，走向了不同的結局。

虞南：“因為我遇到了那個改變我的人。”

“為什麽你能變成這樣？”程南枝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怎樣才能改變命運。

她再也不想處處受限了，她想像虞南一樣。

虞南：“我可以教你。”

教你如何應對，如何改變處境，教你如何變得強大，再也不受限制。

程南枝：“我要學。”

虞南認真的把所學會的一切，教給了程南枝，不過具體情況還得具體再看，她所适用的不一定适合程南枝。

程南枝和她不同。

不論是哪個墨緋，都找不到程南枝，程南枝在虞南的教導下，日漸強大起來，慢慢有了說話的底氣。

等到墨緋真正找到程南枝時，她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他了。

異時空的墨緋，對這個眼神在熟悉不過了。

她……又一次不愛他了。

怎麽會這樣？

本時空的墨緋，尚不知異時空墨緋的想法，他只是驚喜，但很快他就感受出程南枝不一樣了。

她拿着劍，堅定無畏：“墨緋，你我之間應該有一個決斷。”

他不可思議：“你要和我打？”程南枝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他又怎麽可能忍心對程南枝動手，他才明白他的心意。

“我不能——”

然而，程南枝的劍已經擦過他的耳邊。

“我沒有在說假話，墨緋，從前的種種，都應該了斷了。”

她不會留手的，她要為從前的自己，讨回公道。

那時的委屈，她都還記得，跳下自證臺的絕望，她也還記得。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些時候，她有多無助。

本時空的墨緋才意識到，她是認真的，他詫異，程南枝何時修為到了這個地步？

不論如何，現在的她，都談不上弱了，足夠讓他拔劍了。

為什麽程南枝會蛻變得如此之快？

本時空的墨緋不理解，可他還是被動的和程南枝交手了，最終以程南枝一劍擦傷他的臉結束。

現在的程南枝還不夠強，可是也有了說不的資本，面對墨緋，她有了拒絕的底氣和實力。

她不再被動。

程南枝拼了命的揮劍，哪怕很狼狽，她還是笑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當她想分享喜悅的時候，虞南卻不在了，只留下一句勿念，她詫異。

事實上，虞南的離去也很匆忙，她只是突然感到了驅逐，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了，但願程南枝不會太難過。

程南枝怔怔。

後來她能夠拒絕墨緋了，也不再弱小，墨緋已經不能對她起到什麽限制了，她卻再也找不到當初那個人了。

程南枝嘆息。

一次機緣巧合下，她見到了第一世的自己，倒在了冰冷的劍下，快要斷氣了。

她忙不疊将人救回來。

第一世的程南枝很茫然，也很震驚，她的夫君為何要殺她？

程南枝抿唇，這個自己怎麽想的，她再熟悉不過了。

“你只是他渡的劫，他不愛任何人。”

這句真話，很殘忍，可也是事實。

第一世的程南枝久久不語，最後說：“……那他也該同我說的，我不會糾纏不清的。”

她垂下的眼裏，悲傷湧動。

“念着他只會更難過，”程南枝嘆息，“他不是良人。”

後來的墨緋都很不好，可是第一世的墨緋，若非最後殺了她，也實在還不錯，縱然她不喜歡他，卻也不想抹黑他。

若非如此，當初的她，也不會喜歡他。

可這些，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墨緋接受不了她的不愛，也無法糾纏她，他對她造成不了什麽影響了。

她不愛了，也不想再找其他人了，感情真的很累，一個人挺好的，若不是現在遇上了另一個自己，她也不會留下來。

第一世的程南枝花了很久的時間，接受她的夫君是仙人的事實，可她倔強的想讨一個說法，程南枝只是默默陪着她。

第一世的墨緋，足夠冷清，也足夠無情，他不愛她。

程南枝看得出來，第一世的程南枝也看得出來，最終第一世的程南枝說：“我們走。”

這個人不是她在凡間的夫君了，他是高高在上的仙。

第一世的程南枝，看清了事實，最終還是将他放下了，卻又沒完全放下，只是不再提到他，也不再因為他難過了。

她沒有修習法術，不願再遇見墨緋，她只是仍由時光逝去，邁入了高齡，臨終前她的夫君握着她的手不放，她笑笑。

程南枝送走了她最後一程。

原來同樣的人，也會有不同的結局，這一世的程南枝足夠幸福，後半生什麽都有了，舒心的生活和不變心一心一意的丈夫，他對她一見鐘情，紅着臉求娶她，那時的程南枝只覺得很神奇，原來看人娶另一個程南枝是這樣的感覺，她希望這一世的程南枝一切都好，順心如意。

第一世的程南枝，只是最初遇人不淑而已，她值得更好的。

她們都是程南枝，又都不是，只是同一個名字，走向了不同結局的人。

程南枝很感慨，花無相似，每個程南枝都是不同的。

虞南同樣也很感慨，她沒想到，三世的自己有不同的結局，可是好像都不壞，第二世的自己雲游四方，第一世的自己安然長眠，現在的自己也得圓滿。

忽然有一天，程南枝夢見了虞南，恍然大悟，原來虞南是程南枝的第三世。

她們在夢中相對，倏然一笑。

程南枝說：“很神奇。”

虞南也說：“是的，我從來沒想過，程南枝的人生是這樣的不同。”

程南枝：“可是不壞。”

誰又能說，程南枝不圓滿呢？她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是最大的圓滿。

虞南灑然一笑：“是。”

每一個程南枝都是獨一無二的。

虞南醒後，把這件事和師傅說了，“師傅你說這事是不是很神奇？”

她做時從未想過，每一世的程南枝都不同了。

虞晚意只說，那是你的選擇，你改變了程南枝。

虞南只笑：“可我覺得，真正改變這一切的是師傅。”

沒有師傅，程南枝只是程南枝，永遠變不成虞南。

因為她是虞南，程南枝也才都不是程南枝了。

師傅改變了她，她改變了程南枝。

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虞晚意說：“可真正改變這一切的是你。”

是虞南的選擇，導致了不同的程南枝誕生，獲得新生，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虞南讓每一個程南枝都得到了圓滿。

可虞南永遠感激虞晚意，她才能見證每一個程南枝的圓滿。

墨緋永遠的失敗了，程南枝不再是屬于他的了，每一個程南枝都得到了想要的人生。

她也曾夢見過另一種結局，可那只會是墨緋的幻想，她是她自己的。

這才是程南枝真正的人生，能夠自由、随心，選擇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