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人魚的新娘8

人魚的新娘8

“唐先生，Z市的誠意絕不比Y市少，您在我們這邊有絕對的政策扶持。”

Z市郊區別墅裏，趙市長極其認真地抛出橄榄枝，福利已經不只是傾斜，幾乎可以用一邊倒來形容。

Y市因為唐閑實驗室的新技術，前後不過一個星期，全市主要地區的污染治理就完成了跨越式升級，上邊點名表揚，每天新聞頭條都在誇贊Y市的大膽果斷，全國各地乃至世界的游客絡繹不絕地前往Y市參觀，又給Y市帶去可觀消費，估計姓王的睡覺都高興到合不攏嘴。

要知道唐閑和他的實驗室原本建在Z市啊！Z市本來有機會優先拿下唐閑的新技術，這一切本該是屬于Z市的，所有表揚和獎章也該是屬于他趙市長的！

可偏偏他聽信了項淮的鬼話，和項淮聯手把唐閑的新技術拒之門外，這下好了，還表揚和獎章，不吃挂落就不錯了。

天上掉餡兒餅都接不住，上邊肯定得懷疑他的治理水平，還有人舉報他收受賄賂，調查組已經集結完畢正在趕往Z市，萬一查出來點什麽他甚至不能安全退休！

趙市長現在能做的，就是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挽回上邊對他的信任，這是他最後能搏一搏的機會。

所以他必須要讓唐閑松口，把給Y市的新技術也給Z市一份。

莫霰坐在趙市長對面，斯斯文文地道：“趙市長您太客氣了，我們的新技術早晚會惠及A國所有地區。”

早晚，早晚有什麽用！

今年就要換屆了！

趙市長賠笑道。

“唐先生，我們這邊想的是最好這個月就能用上，您也知道，Z市和Y市一樣臨海，擴大治理面積就能加快治理速度，從而更早為您和您的族人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

“而且您看您這實驗室規模也比較大，再搬到Y市也不方便，您就放心留在咱們Z市，有什麽需求盡管提！”

莫霰：“可是王市長已經在給我劃好了新的實驗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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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市長：“只是劃好不還沒建好嗎，Y市面積比Z市小，您在那邊也施展不開，現在實驗室這片地就挺開闊的，我的意思是再把周圍這片地都建成實驗基地，您能放手去研究，而且您的同胞如果上岸也有地方住。”

莫霰思考片刻，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您說的也有道理。”

“那咱們就這麽定了！”趙市長喜悅道，“十一點多了，唐先生，咱們去市裏面吃頓飯？前段時間真的是太忙，比賽的事交給手底下人去做，結果他帶的實習生不懂規矩，今天我好好給您賠個不是！”

莫霰：“多謝趙市長好意，飯就不必吃了，接下來我這邊會出一份關于幫助Z市開展污染治理和能源升級的計劃書，到時候咱們再詳談。”

趙市長：“好好好，唐先生，我再給您配幾個助手？”

莫霰：“不必，我有助手。”

趙市長：“那唐先生先忙，有什麽事您直接跟跟我說，保證都給您安排得妥妥當當！”

送走趙市長，莫霰一回頭就看見幾條人魚站在院子裏擦汗。

餘生微過來道：“都收拾完了。”

人魚們收拾的是當初郵輪游客送來的賀禮，他們只是想和人魚拉近關系，沒指望着投資能掙錢，結果被莫霰帶飛，賺了個金盤滿缽。

莫霰這幾天電話就沒消停，全是道喜和約他出去吃飯等一系列休閑項目。

他借口實驗室太忙，統統婉拒。

有人歡喜有人憂，莫霰熱鬧的像是過年，項淮和喬卿言則忙得腳不沾地。

莫霰查詢過他和餘生微在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際關系，恰好餘生微學生時代有位同校導師經手過污染治理相關項目。

這種只要肯費功夫的信息誰都能查到，項淮自然也可以。

但莫霰還查到項淮和Z市趙市長有過交情，以項淮睚眦必報的性格，絕對會來找他的麻煩。

莫霰故意讓餘生微以想研究污染治理跟導師接觸，随意問了幾個問題，暗暗向項淮傳達信號。

莫霰想隐藏信息簡直易如反掌，項淮的私家偵探能查到什麽東西全憑他的心意，他只放出一部分清單，加強對項淮的暗示，項淮果然上鈎，跑去跟趙市長展開合作，為趕在他前面盡快促成項目好搶占他的機會，項淮投入了海量資金。

趙市長不是傻子，同意項淮也是覺得可以從中獲利，莫霰完全有能力搶走污染治理大賽的冠軍，但他還是選擇和Y市合作。

Y市和Z市相鄰，無論是産業布局還是人文風氣都更适合作為人魚和人類共存的實驗城市，再加上Y市王市長主動上門，莫霰愉快地答應了王市長，有王市長積極配合，他的實驗成品很快鋪展開。

Z市污染治理大賽塵埃落定，項淮成品落地也很快推進，餘生微開小號指出項淮項目存在重大安全隐患，鋪展的設備都得回收銷毀，廢力不說，賠錢都得賠一大筆，項淮公司的名聲也一落千丈，而且趙市長被項淮坑了個大的，肯定會找項淮麻煩。

項淮郵輪出事本就又賠錢又賠名聲面子，再來這麽一出，公司離破産不遠了。

經過此事，餘生微更加堅信一條鐵律：害莫霰者終害己。

餘生微歡喜地數着清單，對莫霰道：“這下資金有了，還能過一段清淨日子。”

莫霰卻搖頭道：“接下來才是最難的時候。”

有莫霰的技術支持，Y市率先成為環境最宜居城市，網絡上開始冒出“你是否願意和人魚共存”的提問。

莫霰來到這個世界後經常和餘生微上街曝光，他也是Y市環境改造的最大功臣，迄今已經刷足了存在感，人類和人魚共存的話題在出現不久就登上各個平臺的熱門榜單。

自己生活的環境出現新鮮物種，看熱鬧是樂子，但共存卻切身涉及到真正利益。

“唐閑大搖大擺在陸地待了一個多月，還跟Y市建立合作治理污染，我不信上邊沒一點想法，話題能炒到熱一，肯定是上邊想探共存的口風。”

“我個人支持和人魚共存，有的人魚在網上開了直播間每晚唱歌，我失眠嚴重，每天都是靠聽他們唱歌才能睡個好覺。”

“Y市居民雙手雙腳支持，現在Y市的天藍了好幾倍，污染指數大幅下降！終于不用再戴口罩出門了。”

“沒什麽所謂吧，大自然本來就不獨屬于人類，而且唐閑他們看起來很友善啊。”

“我拒絕，你猜人類社會為什麽叫人類社會，是我們人類辛辛苦苦在陸地上建立家園，人魚憑什麽坐享其成。”

“樓上，人類和人魚很早以前就是共居。”

“那近幾百年他們沒幫什麽忙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知道他們上岸後會幹什麽。”

“現在新的污染治理技術不就是人魚的實驗室提供的嗎？”

“我同意樓上，人魚的體質和能力比人類強泰多了，如果他們想幹什麽壞事，我們毫無反擊之力。”

盡管這個世界的人類有與人魚共居的歷史，對共存懷有原生傾向，但他們已經習慣現有生活，突然面對新生物種難免會有一部分人生出抵觸。

莫霰潛移默化刷存在感，讓人魚在網絡開直播，宣傳人魚帶來的好處，并且利用新技術為人類和人魚造福為人魚拉了一波好感，目前還是支持共存的人多。

因為他們享受到了新技術和人魚共存帶來的便利。

像共存這種重大決策，A國采取投票制，經過一番試探後，A國正式開啓人類與人魚共存的投票。

一些支持共存的熱心人士自發到街頭演講，為共存拉取選票。

莫霰身為人魚族族長，也要适當參加演講幫忙宣傳。

周末，莫霰要去參加一次非常重要的街頭演講，他帶着餘生微和人魚族的十名成員一同過去。

由于人員衆多，莫霰決定分為兩輛車，他自己開一輛小轎車，讓餘生微和其他人魚共乘一輛小型巴士，給其他人魚當主心骨。

A國絕大多數高層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人魚帶來的價值，對共存持積極态度，他們怕莫霰這群在海底待久的生物不擅長人類演講，還配備了專業人員幫助。

工作人員首尾兩輛車護航，莫霰開的小轎車和小型巴士行駛在中間。

隊伍行駛到一半的時候，餘生微突然在腦海裏喊道。

“莫霰，小心！”

此時隊伍正經過十字路口，一輛小轎車猛踩油門闖過紅燈直撞向莫霰。

餘生微就怕出現突發情況，一路上都打開着系統的掃描功能，專注于觀察可疑人員和可疑車輛，但關注這次演講的人數衆多，為了宣傳，他們的車速還比平時要慢，所以很難及時發現問題。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好在有餘生微第一時間提醒，莫霰前後都有車的情況下，他迅速反方向旋轉方向盤。

但他的操控餘地着實太小，如果閃避，以對方的車速必然會撞上另一側等候紅燈的車輛。

千鈞一發之際，莫霰果斷選擇了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

對方小轎車重重撞上莫霰車尾，而同一時刻，莫霰緊急倒車改變對方車頭方向，夾着對方車頭又撞向路口拐角的石墩。

“轟——！”

車輛刺耳的警報聲和撞擊聲混在一起，響徹雲霄。

莫霰車尾整個報廢，對方車頭也沒好到哪兒去，但對方小轎車質量性能好得出奇，這種地步還在發動想從莫霰和幾個石墩中間擠出來。

附近的車輛和行人見狀趕緊往遠處奔逃，敢當衆襲擊的人怎麽會在意人命，如果放任他亂跑亂撞，誰知道會不會傷及無辜。

莫霰死死卡着對方小轎車車頭不讓對方離開，發動機翻滾出大量濃煙。

世上永遠不缺少數頑固派，更不缺被頑固派洗腦到偏激的人。

這次是近期規模最大的一次街頭演講，如果反對派想要阻止演講，行動肯定是在演講結束前。

比如演講過程中，再比如現在。

莫霰早就有所準備，特地和餘生微分坐了兩輛車。

他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忽然生出一種微妙的、熟悉的感覺。

難道最開始進入快穿世界的那次車禍是他……

愈發松動的記憶閘門終于破開了最後一道鎖，記憶在最不合适的時機紛至沓來，莫霰頭痛欲裂，後面的車輛很有可能會爆炸，可大腦裏湧上來的聲音比剛才的撞擊和行人的喊叫都要吵鬧百倍。

莫霰一時間看到、聽到的信息快要把他撐炸。

“莫霰，近兩年我們多次探測到其他空間溢出的能量，根據計算，再這樣下去這些能量遲早會影響到我們。”

“為避免引起恐慌，在找到解決方法前對群衆要高度保密。”

“呦，咱們莫大科學家也有想休假的時候啊，正好我朋友有片私人海灘，那邊風景挺好的，我推給你。”

“你是去度假的，給給給，我這兒有本今年新出的懸疑巨作，《明日之死》，枳來朝寫的，不好看你回來揍我。”

“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莫霰，你是不相信一見鐘情嗎？”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實驗室？”

“你在，我就能充滿靈感。”

“莫霰，你今天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不回答我呀？”

從某個新聞裏經常出現的領導的辦公室，到關系不錯的朋友家中，到安靜祥和的海灘和小花園，再到他一手打造的實驗室，最後定格在機器破碎顯示屏爆發的湛藍數據流。

在數據流影響下，機器接連短路，整個實驗室燃起熊熊烈火。

一雙手在烈火襲來前推開了他。

“莫霰，快跑——！！”

“莫霰！莫霰！！”

“醒一醒，你快醒一醒！”

大腦和耳邊傳來的呼喊蓋過舊日記憶，一股力道攥着他的手臂把他拼命往外拉，莫霰雙眼緩緩聚焦，看見了焦急萬分的餘生微。

他輕輕拍了拍餘生微的手背，自己扶住車門邊框下車。

餘生微大喘一口粗氣：“你怎麽樣？”

“沒事，”莫霰強忍着劇痛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餘生微：“小轎車車頭被你擠到變形，裏面的人逃不出來，前後兩輛車裏的工作人員把人控制住了。”

莫霰：“人員傷亡呢？”

餘生微：“襲擊你的人不算人，除此之外受傷最嚴重的大概就是你。”

有安全帶的保護，莫霰沒受一點兒傷。

陪同去演講現場的工作人員共有八位，其中三位去控制襲擊者，三個人疏散群衆維持秩序，另外兩名幹練的工作人員跟着餘生微來找莫霰。

只是這時候才插上話。

工作人員：“唐先生，您沒事吧？”

莫霰很快恢複往日從容，他整整衣襟：“沒事。”

工作人員也松了口氣，他們應該去中心廣場參加街頭演講，但路上出了意外，工作人員擔心他的心理狀态，問道：“您看我們接下來……”

莫霰：“留下幾個人處理後續，我們繼續去中心廣場。”

莫霰自己開的車基本報廢，工作人員留下了一半，正好騰出幾個空位，莫霰和餘生微坐到打頭車輛的後座。

直到這會兒餘生微心髒還砰砰直跳，他靠在莫霰肩上，顧忌前排有人開車，在腦海裏跟莫霰對話。

餘生微後怕道：“莫霰，你剛才坐在車裏面一動不動，把我吓個半死。”

莫霰：“抱歉，讓你擔心了。”

餘生微：“我記得你是因為車禍才進入快穿的，難道是車禍遺留的ptsd？可咱們經過五個世界，被追過好幾次車，之前也沒見你這樣啊。”

莫霰如實道：“我剛才……把失去的記憶都記起來了。”

“全部？！”餘生微驚訝地從他肩膀上起來，前面坐着的工作人員下意識回頭。

餘生微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又靠上莫霰肩膀，莫霰也再次順手摟住餘生微。

莫霰：“跟我之前猜的差不多，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安定下來告訴你。”

中心廣場的演講是近期規模最大的一次演講，還沒開始就引起廣泛關注，人魚族族長路上遇襲時間發生後，現場視頻立刻被上傳網絡，引得更多人在線觀看演講。

最近關于人類和人魚共存問題的争吵到了白熱化階段，開車撞擊唐閑的毋庸置疑是反對派，在崇尚和平的大環境下，誰先動武誰就輸了一籌，但共存勢在必行，反對派無靠民心取勝，只能出此下策。

路上出現一點意外，好在莫霰有所準備，留夠了充足的時間，按時抵達中心廣場。

中心廣場提前架好宣傳的臨時演講臺，為防止意外發生，演講臺特地用一圈鋁制的小圓柱和鎖鏈圍住。

這些東西沒辦法防止反對派發瘋，但拉開距離可以保護現場關注演講的群衆。

莫霰今天演講的主題是共存後的法律提案。

盡管人魚上岸後的攻擊力有所削減，但人類和人魚在武力方面還存在着難以逾越的差距。

如果人類和人魚共存，人魚除了需要遵守人類社會的普世法律外，還得另行條款約束。

提案由莫霰和A國最頂級的法律團隊拟定，并且有相關機關指導，确保在不歧視的前提下，平衡人類和人魚的權利。

有提案在，能在很大程度上安撫人類對人魚濫用武力的擔憂。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足以證明共存的風向。

開場白結束後，莫霰空手走上演講臺。

以他的口才、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應變能力，沒成年時演講就不再需要拿演講稿。

底下已經坐滿了人，莫霰一上臺就收到熱烈的掌聲。

莫霰調整話筒的角度，掌聲還未散去時，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很淡，應該是經過特殊處理，而且演講臺周圍還擺滿鮮花，如果不是人魚嗅覺靈敏，莫霰又足夠細心根本就聞不到。

化學天賦也點滿的莫霰立刻就意識到演講臺下方藏着什麽東西——炸藥。

反對派做了充分的準備，一次撞車襲擊不成，還要打斷演講，用炸/藥對付他這個推動人類和人魚共存的“罪魁禍首”。

莫霰在幾秒內估算這個世界的發展水平和腳下炸/藥地體量和威力。

反對派的目的是阻止共存，如果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在民心方面會傷敵八百但自損一萬，有防護欄隔開聽演講的普通人，炸/藥爆炸受傷最嚴重的只有莫霰和演講臺兩邊的工作人員，其中包括餘生微和同行的十條人魚。

莫霰就是不想這種情況發生才設置防護欄，反對派利用他的善良，鑽空子肆無忌憚地安放炸/藥。

但這世上只有莫霰利用別人的份兒，還沒別人利用他的份兒。

莫霰露出程式化笑容。

“首先感謝到場聽我們演講的大家，感謝大家對我們的支持。

“還要感謝一路陪同的工作人員，我的伴侶餘生微，還有相信我的同胞。

“為展現我們的誠意，請所有工作人員陪同我的同胞們離開防護欄，和大家打個招呼。

“相信到場的一些人和我有過近距離接觸，我的同胞和我一樣友善，而且有工作人員在側，大家不用害怕。

“攝像不用拍我，麻煩跟一下互動。”

工作人員和十條人魚滿頭問號。

今天的演講流程裏有這一茬？而且貿然跟人類近距離接觸，不會造成反感嗎？

但工作人員聽莫霰的，人魚聽自家族長的，按照莫霰的要求跨過護欄。

人類和人魚本就高度相似，加上一直以來的宣傳，前排來聽演講的人沒表現出排斥，反而後面的人也想湊熱鬧，吆喝着讓人魚們往後走。

現在演講臺和附近只剩下莫霰和餘生微。

莫霰在腦海裏對餘生微道：“快往人群裏跑，不要回頭。”

餘生微本能地聽從莫霰指示。

同一時間，人群裏的反對派在看到莫霰讓工作人員和人魚全都進入人群時就覺得奇怪，但讓人魚親近人類也可以理解，直到看見餘生微也往人群跑時發現不對。

炸/藥的事肯定暴露了！

拿着遙控器的一名反對派匆忙按下按鍵，三二一倒計時結束，演講臺瞬間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