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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晚上六點左右，南方的冬天已經黑了，寒風幹燥而凜冽地吹拂着大地，雖然寒冷，但是此刻村民們卻熱情高漲，絲毫不沒感到任何寒冷。

簡家村趕在春節之前，召開了今年的最後一次會議，會議內容主要是針對孩子們是否能夠在村裏工作，工作後的工分分配問題。

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是孩子的出生率卻沒有下降多少，基本上與往年持平，甚至隐隐有超過往年的跡象——

人多力量大。

再加上沒有娛樂設施，田裏的活幹不出來，不睡覺還能幹嗎？所以村子裏哪家哪戶沒有孩子？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大家的贊同，沒有讨論多久，幾乎沒有反對的聲音。

至于細節，就是生産大隊隊幹制定的。

從六點開始的會議，沒有絲毫猶豫，七點半就全部結束了。

簡寧檸的小手被簡寧安握在手心，哈着氣給她取暖，她人小鬼大地說道：“今天這事兒，真的多虧我。”

搖頭晃腦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簡寧安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們檸檸好厲害。”

“那是當然！”簡寧檸臭屁地說道。

簡達強完全聽進了簡寧檸的話，讓村子孩子自願參加，做得好的還有別的獎勵，分有好幾個組，每個組都配有一個大人，一個組大概是三到五個人。

簡寧檸自然是選擇養豬組，她現在在這個崗位上可謂是如魚得水，暫時還不想挪窩，她想等過段時間供銷社負責人來收豬後，等開春再到種植組。

吃着用息壤種植的豬草，這些豬肉質肯定非常好，別的不說，光是看着品相，就不太像是普通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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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很快，大家很快适應了孩子們加入到工作中的日子，一開始還會有些摩擦，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孩子們很快适應這種生活，畢竟能給家裏減輕負擔，沒有幾個人是不願意的。

當然，簡寧遠就是少數不願意的一個，他一個準大學生，因為打賭的事情每天早上去挑水喂雞喂鴨喂豬，再加上看書，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為什麽還要為了什麽狗屁工分到對上幹活？

但是村子裏頭的趨勢就是，有勞動能力的都到大隊上幹活去了，別說念高中，就算是大學放假回來，都要到田裏工作。

因簡寧遠之前一直不出來幫忙幹活，張秀芬已經被村子裏嘴碎的說了不知道多少遍，雖然表面上說不在意，但是她實際上心裏嘔得要命，她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做得比別人差。

再者，這件事的起頭人是自家小女兒，如果身為大哥的簡寧遠都不支持，那村子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呢。

所以不管怎麽說，簡寧遠都必須要去工作，他的工作便是——

到山裏放牛。

實在是不去放牛也行，割草回來給牛吃，效果也是一樣的。

簡寧遠不想去，但是耐不住他害怕張秀芬，委委屈屈地去了，看到別人賣力地工作，他心裏有開始産生一種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方面想着自己不能屈尊降貴做這種事情，另一方面看到別人做得比自己好，又怕丢臉，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中，他猶猶豫豫地做了，一天下來，身心俱疲。

幹了一個周後，春節臨近，他實在是累得不行，這天，他背着籃筐從山裏回來，這次他背得比以往多一些，主要是想給自己的肩膀弄點傷，順勢跟張秀芬說不想幹活了，反正也快開學，想趁着開學之前好好地溫習功課。

剛與小夥伴背着草走到村口，就看到幾個穿着深藍色中山服的人走進來，一看到他們，眉頭一挑，似乎很驚訝，他們穿戴整齊，與他們縫縫補補又三年的衣服不同，他們的衣服又幹淨又整潔。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地交談幾句，後來就看到隊長揚着一張笑臉出來，把他們迎進去。

簡寧遠平時一心撲在書本上，不太懂這些人是誰，好奇之下便詢問了。

“嗨，這是供銷社的，每年春節前他們都會來驗收雞鴨豬。”旁邊一個長得黝黑的小夥子說道，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以往忙不過來，收東西的時候，他還會幫忙呢。

簡寧遠抿抿嘴，意思就是，家裏的那幾頭豬要被收走，也就是說，他以後不用每天起早貪黑喂豬了？

想着，簡寧遠腳步加快，恨不得現在就讓他們把家裏的那些牲畜全都帶走。

“寧遠，你別走那麽快，他們今天真是來清點數量的，明天才會派車過來運走。”

簡寧遠失落地哦了一聲，腳步果然慢下來了。

供銷社的幾個負責人大概來了一個小時左右，每家每戶認真地盤點好，就帶着本子走了。

他們一走，簡達強洋溢着興奮的笑容回家，路上遇到村民們，便和他們說起供銷社的話：“幾個生産隊看下來，簡家村是做得最好的，說不定今年有望得到優秀獎。”

得獎誰不開心？這傳出去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很快這件事就傳到各個村民耳朵裏。

第二天，他們懷抱着這種興奮的心情等着供銷社的人來。

供銷社的負責人是個有點矮的胖子，他昨天沒下來，聽下屬說簡家村養的豬品相極好，他想着過兩天有領導下來視察，就跟着下來看一下，如果真的很好，就把豬留下來款待一下領導，也好讓上面看看，就算是在這種困難時候，他們鎮做得也極好。

不管是什麽困難，只要團結，一切都能克服！

當他看到簡達強家裏養的那七頭豬的時候，眼睛都要發光了，這品相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不過，他眉頭一皺，“簡隊長，你們沒虧待社員們吧？”這要是本末倒置，被查出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簡達強哈哈一笑，“楊社長，這我怎麽敢？豬肯定不能跟人比，這道理我是知道的，這些豬啊，就是吃點豬草，還有平時的一些潲水，能長這麽好，都是多虧了楊社長的福氣蔭庇呢。”拍馬屁是最不會得罪人的事情，簡達強毫不猶豫地拍着他的馬屁。

不僅是豬，就連大隊裏養的雞鴨也比其他地方好。楊潇很滿意。

繞着村子走了一圈，他突然在簡寧檸家門外看到一撮綠油油的菜苗！

這大冬天，雖說南方不下雪，不至于冷到菜都不長，但是這寒冬臘月，又幹旱的時節，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長得這麽好的青菜了。

青菜并不是這次來收購的目标，但是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上面。

簡達強正說着，突然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模樣，順着他的目光一看，他笑道：“這是張秀芬同志的家，他們家……”

簡達強簡單地介紹情況。

簡寧檸聽到門外有聲音，連忙從空間裏出來，就看到院子外面有個陌生人站在簡達強的身邊，一臉打量的模樣。

她知道今天是供銷社來的日子，難道這是供銷社的人？簡寧檸想着。

“檸檸，”簡達強打招呼，“過來叫叔叔。”

簡寧檸禮貌地打了招呼，“隊長伯伯是來收豬的嗎？阿媽還沒下工回來。”

“我知道，我是帶這個叔叔過來逛一逛的，你家那塊菜地，是誰種的？”簡達強猜也猜到答案，不過還是想從她嘴裏說出來。

簡寧檸看了一眼楊潇，眸光微閃，“是我和哥哥種的，怎麽了嗎？”

“很好。”楊潇收回目光，笑着說道。

很快，供銷社的人便把東西全都收好了，除了要上交國家的部分外，其他部分每家每戶都給算好了價錢，錢已經給到了簡達強的手裏，當天晚上，簡達強像往年一樣，拿着工分本出來，與每家每戶的收成，一塊在公共食堂唱報出來。

與往常一樣，大家對自家的工分與收成心裏有數，直到念到簡家泰的時候，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家工分比大家多出了七十，養殖牲畜收成比大家多出了一倍。

可，他們家壯勞力人數明明也不是非常多，養殖的牲畜也沒比別人家多多少，為什麽他們家會有這麽多的收成？

嫉妒，是最容易引發的一種群衆情緒，一旦有個人開了這個口，其他人便像洪水那樣，好不肆意地把你碾壓。

“隊長，難道有人假公濟私？”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為什麽他們家的比別人家的多那麽多？”

“這裏面是不是有問題？”

簡達強示意大家安靜，“大家還記得半個月前讓孩子們跟咱們一塊勞動，得工分的事情嗎？他們家三個大孩子，全都加入了，再加上簡寧檸找豬有功勞，獎勵了那麽多，所以才這麽多的。”

“收成的事，我相信也有人看到了，除了隊裏養的那七頭豬品相好之外，就屬她家的雞鴨豬品相最好，楊社長說要拿到大城裏給領導，所以價格給了最高。”

“大家不相信，可以派人到供銷社那打聽打聽。”

“要向他們家學習才行。”

這話一出來，大家又安靜下來了，低頭沉思。

只有簡家國，聽着這話，目光沉沉地望向簡家泰這個弟弟身上，眼底閃過一抹嫉妒，他摩挲了一下手指，舔舔下嘴唇，附耳到老伴耳旁，不知道說了什麽。

兩人目光都落在李華園身上，而簡家國的眼睛，似乎閃過一抹殷紅的光。

兩人走向一臉笑意的李華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