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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沒過多久,“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沈寧飛快地縮起雙腿,從被子裏鑽出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周星野的手還放在半空,做虛虛環着她腰部的樣子,暖寶寶就這樣沒了。

怕外面的人等太久會起疑心,沈寧弄好自己的着裝和頭發馬上去開門,都沒回頭看一眼。

周星野的助理,進來後看見屋裏的場景愣了一下,然後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的樣子,去看吊瓶裏面的液體,快要空掉了。

周星野完全沒有要遮掩的意思,還睡在自己那半邊床上沒有挪動過位置,旁邊空了大半,被子還是亂的,隐隐約約有個人影的形狀,剛才他們在做什麽一目了然。

沈寧責備地看了周星野一眼,用手撫平皺起的被子。

他顯得無所謂,又不是在偷情。他若無其事地調整了動作,視線跟随着沈寧的身影。

助理叫來護士拔除輸液的針頭,護士交代周星野之後要注意休息,狀态好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周星野覺得自己已無大礙,不需要再卧床休息,收拾好東西回去就是。

落地窗前,沈寧站在那裏,仿佛在欣賞景色。

然而外面是一塊正在開發的建築用地,上面只有一些剛打下沒多久的地基以及建築垃圾,毫無美感可言。

“有點冷。”周星野悠悠開口。

沈寧聽到了,卻沒有要回頭的意思,站在窗邊看得起勁,路過的小鳥都要被她研究一番。

這是鬧脾氣了?

周星野正要走過去,助理拿着一件折疊好的薄外套過來,抖開,貼心地放在他身後,他只需要張開手臂。

“哥,我給你帶了外套,快穿上吧。”

周星野穿上外套,“走吧。”

沈寧這才轉身,“嗯。”

劇組的車就停在樓下,沈寧上了副駕駛,周星野和他的助理坐在後排,短暫的路程裏,他們再無交流。

車裏空氣悶沉,周星野打開車窗透風,冷不丁一只飛蟲撞進了他的眼睛。眼睛碰到異物後分泌淚水。

周星野低下頭,蟲子被弄出來,心裏還是膈應得很。

助理抻着腦袋過來問他,“怎麽了?”

“蟲子進眼睛了。”

通過後視鏡,沈寧看清了後面的狀況,問道:“要不要再去一趟醫院?”

司機已經準備把車子調頭了。

“不用,清洗一下就好了。”

助理剛好有帶生理鹽水,周星野用它簡單地清潔了一番,狀況好多了,眼尾還是紅紅的,像是哭過一樣。

回到酒店,他們碰到從樓上下來的周穆菀,她正準備去吃飯。

“你們回來了,”她注意到周星野的眼睛,“難受到這個樣子嗎?眼睛都紅了。”

“不是,眼睛進蟲子了。”

周穆菀似信非信,問沈寧,“真的嗎?”

沈寧點頭,周星野咋舌,這是得多不信任他。

周穆菀笑了笑,“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一起去嗎,我請。”

“也行。”周星野答應道。

“好啊。”說到這個,沈寧拉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餓了。

連帶着周星野的助理,四人到了二樓的餐廳,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周穆菀這時接到公司員工打來的電話,無奈把菜單給他們,“你們來點吧。”

周星野拿起菜單,助理湊了過來,不忘和他說醫生的交代。

“哥,醫生說你要吃清淡有營養的。”

“嗯。”

他翻看菜單,點了四個菜,沈寧也挨過來看,“你別點那麽多,我們還沒點呢,點太多了吃不下的。”

他掃了一眼她的肚子,“你的顧慮多餘了,以你的腸胃狀況,也得和我吃一樣的。”

好像是這麽個理,她得謹遵醫囑,不能冒險。

看不了他這幅游刃有餘的樣子,沈寧:“你姐還沒點呢。”

“放心吧,上菜之前她能回來就很好了。”

周穆菀閑這裏吵,已經拿着手機到走廊去了。

周星野又問了助理的意見,助理當然沒意見,他是過來蹭吃蹭喝的,怎樣都行。

最後點了五菜一湯,周穆菀在菜上完的時候才趕回來,公司的運營離不了她,難得休個假還得參與項目決策。

回到他們的餐桌,周穆菀坐下,把手機放好,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愣住了,她的視線在面前在周星野和沈寧身上轉了一圈。

“你們倆個是在減肥嘛,怎麽吃得這麽清淡?”不誇張地說,真是連一顆辣椒都沒有看到。

“生病呢。”

“我也是,拉肚子。”

“好吧。”

周穆菀拿他們沒辦法,想着下次還是分開吃好了。

沈寧想要夾青菜,剛好周星野的筷子也往這個方向來,在相撞之前他們剛好停住了動作,然後非常有默契地都轉了個彎,去夾另外的菜式。

這一幕剛好被周穆菀收進眼底,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星野,明明當初喜歡得要死要活的,現在人就在眼前反而鬧起別扭來了。

他被她盯得不自在,咳嗽着清了下嗓子。

周穆菀繼續吃飯,但是很快過于清淡的飯菜看着沒什麽食欲,她吃的不是很多。

沈寧吃完飯後又去了趟洗手間,肚子還是沒好,看來不吃藥還是不行,她聯系了助理,讓她等下把藥給她送過來。

沈寧從隔間出去,碰到了在補妝的周穆菀,她有事要出去一趟。她向來只化淡妝,現在打算補一下吃飯被蹭掉的口紅。

從鏡子上看到捂着肚子出來的沈寧,周穆菀問道:“還在拉肚子呢。”

“嗯,吃錯東西了,你要是出去外面也要注意點。”沈寧站到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在不大的空間裏響起。

“好,謝謝你的提醒。”

周穆菀不禁感慨,連弟弟的前女友都會叮囑她不要亂吃東西,她來這裏兩天了,家裏的那位都還沒和她說過話。

她補完妝,把口紅蓋子合上,“有時候還是挺羨慕你的。”

沈寧被她這沒來由的話搞懵了,“羨慕我?羨慕什麽,拉肚子嗎?”

周穆菀笑了笑,“當然不是,羨慕你和喜歡的人兩情相悅。”

洗手液在摩擦下起了泡泡,沈寧看着手裏的泡泡越來越多,語氣裏帶着遺憾,“都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變了嗎?”

“我……不知道。”

周穆菀也沒有替別人分析的能力,她的經驗不是很多,自己的感情也經營得亂七八糟的,她回憶道:“但是起碼還是愛過的,想起我那不可一世的弟弟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還是有點可愛。”

沈寧看着她的側臉,“你能展開講講嗎?”

五年前,周穆菀剛大學畢業,在研究生入學前的空閑時間進入瀚宇歷練。她的事業心很強,對工作兢兢業業,忙起來能在公司通宵。

某次工作完又是天亮了,她開車回家,路過公園時,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周星野。

他低着頭,眼尾通紅,一眼就是哭過,眼睛裏面水潤潤的,像是覆着一層水膜。後槽牙咬地緊緊的,下颌線緊繃,在隐忍着什麽。

印象中,他上小學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哭的樣子了,也沒見他這麽狼狽過。

周穆菀找了個地方停車,走過去問他,“你這是怎麽了,被揍了?”

他見到來人,機械地擡頭,還有眼淚将落未落,“姐,我失戀了。”

姐弟倆大多是鬥嘴的狀态,周穆菀很少見他服軟。她知道他談戀愛的事,他在高考結束後就不正常,看手機的眼神柔情似水,不知道的還以為和手機談戀愛了。

事實上也正是這樣,他還主動炫耀他有對象了,讓她這個單身了二十多年的人羨慕嫉妒。

好景不長,沒想到這對象還沒捂熱就跑了。

周穆菀第一次能見一個男生能傷心成這樣,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分的手,但是感情應該很好吧,至少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她坐下來,拍了拍他的背,無聲的安慰。

再後來,他改變了要在國內讀大學的想法,申請了國外的學校,還力排衆議選了一個以前從未提及的表演專業。

她當年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看來,可能是為了某些重逢的機遇。

這些個人的想法周穆菀沒和沈寧說,不過她應該也能悟出來。

沈寧聽完她的話,沉默了許久,水龍頭的水一直流,手裏的泡沫早已沖幹淨。

周穆菀貼心地幫她關上了水龍頭,“好了,再洗下去就要脫皮了,我要出去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好。”沈寧抽紙巾把手裏的水珠擦幹,卻像失了魂。

或許當年他們都不是很成熟,但是分手後她為了徹底放下去各種放松自己,而他更多的是沉浸在痛苦裏,為此還主動改變後半生的軌跡。

她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沈寧回到自己的房間,捂着肚子倒在床上,打開微信給助理李夢雲發了一條語音,“我回到房間了,你把藥送過來吧。”

對方回複“OK”。

很快響起了敲門聲,沈寧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見到的卻是周星野的助理。

他手裏提着一袋藥,“沈老師,夢雲說她身體不舒服,拜托我把藥給你送上來。”

沈寧把藥拿過來,“好,謝謝了。”

“那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個子瘦高的男人轉身就要走,沈寧叫住他,“等一下,我有事要找你。”

男人面帶疑惑,他私下和沈寧的接觸可以說是沒有。“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嗎?”

沈寧把走廊兩側都觀察了一遍,确定沒人,這才輕輕地把門推到更開,“你先進來。”

見她如此神秘,男人也變得警惕起來,量着她是個公衆人物,應該是不會對他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于是放心地走進去。

沈寧要是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麽,估計得吐血。見人進來了,沈寧又看了一遍走廊,确定沒人看見才關門。

他邀請他到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杯水,“你應該知道我請你進來有什麽事吧?”

助理看着水,不太敢喝,萬一裏面下了什麽不為人知的藥物……

他搖頭:“不知道。”

“好吧,就是今天在病房的事,你進去的時候應該是看到什麽不尋常的現象吧。”

原來說的是醫院的事,助理吊着的心放了下來,又有點遺憾,真的沒中他的姿色。

“沒有啊,一切都很正常。”

“你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勁嗎,比如鎖着的房門?”她一步步試探。

“鎖門能休息得更好,防止別人誤入,很正常啊。”

沈寧還是不相信他什麽都沒發現,他當時很明顯就是特意躲開了視線。

“比如床鋪上形狀不正常的被子?”

男人不淡定了,這不會是在苛責他沒眼力見,在他們兩個濃情蜜意的時候闖進去吧?

他拒絕承認,“被子的形狀本來就是很難控制的,亂一點也很正常。”

他一緊張視線就會到處飄,端起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猝不及防被嗆到,瘋狂咳嗽起來。

沈寧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好心給他遞了張紙巾,“那你在慌什麽?”

“我……”

“承認吧,你就是知道我和周星野的關系不同尋常。”

“是的,我下次再也不打擾了,你別找我麻煩。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了這份工作。”助理就差抱着她的腿讓她放自己一馬。

話題好像跑錯方向了,沈寧還是想問句,“你有孩子了?怎麽年輕看不出來啊。”

“沒有,家裏有一條兩歲的小狗。”

“……哦。”沈寧點頭,“言歸正傳,我沒有責怪你打擾我們,畢竟我們本來的關系就不是什麽正當關系,不是,可以說我們下午那個樣子是一場意外,你別放在心上。”

“嘴巴閉緊一點,不要透露出去。”

“我也不會讓你白辦事的,”沈寧把包拿過來,在裏面翻了兩下,想找出什麽能收買他的東西。可惜裏面都是一些私人物品,貴重的東西因為不适合戴在身上,都放在家。唯一值錢的就是卡裏的錢。

助理終于搞清楚她找他是什麽事,不是來威脅他的,是來賄賂他的。

他主動擔保拒絕,“你不用額外給我好處的,我替你們保密就是了。”

不對外傳播藝人的私事本來就是職業道德,而且周星野對他挺好的,開的工資也不低,還有各種福利,他可不能為了一點小利益把自己的飯碗給砸了。

為什麽不是周星野直接叮囑他這件事,肯定是周星野不知道她會有這一出,這是她一個人的主意。

“真的不用嗎?”

他擺手道:“真的不用了,我會保密的,你相信我吧,我已經做了星野哥的助理三年了。”

“好吧。”

他的話還是令人信服的,他和周星野的利益是綁定的,爆出緋聞對誰都不好。

沈寧把镯子收起來,“那就這樣吧,這裏沒你事了,你回去吧。”

她恢複之前那個沒事人的樣子,助理把杯子放下,說道:“你們不用忌憚我的,在娛樂圈混跡久了,我也知道,你們這些情侶都不容易。”

“你別誤會,我們真不是情侶。”沈寧趕忙澄清。

“那應該快了吧,我看星野哥挺關心你的,在你們第一次合作之前就拜托酒店前臺給你送傘。”

沈寧怔愣片刻,助理看她這樣,應該是不知道的,還暗自高興自己幫了他們一把,推動感情進程。

“紅毯那次嗎?”

“是啊,還和前臺說你身體弱,怕你淋雨會不好。”

氣氛安靜下來,沈寧抿着唇,被他的話震撼到,她一直以為酒店前臺是她的粉絲才會給她送傘,另一個可能是酒店關懷。

從沒想過是周星野的意思,去還傘時也沒人和她透露這些。

就憑她做過的那些事,再怎麽也要生氣一下,但是再見面他卻還要關心她有沒有淋雨。

可惡,這是什麽增加她愧疚心的計謀嗎?

沈寧還想問些什麽,才發現他的助理早就走了,空蕩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

她吃了藥,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睡意,天花板的燈光都覺得晃眼。

翻了個身,窗簾大開着,外面的景色可以随意收進眼底,黑夜像一塊巨大的幕布,把她緊緊抱起來,讓人難以喘息。

她盯着星星看了許久,眼睛都開始發酸了,才做下一個決定。

答應他一個條件,從此她欠他的就一筆勾銷了。

周星野聽到她的提議時感到難以置信,“你不會是被我傳染,也發燒了吧?”

他本來是想早睡的,關燈的前一刻又有人敲門,再次擾亂了他的早睡計劃,本來不想給她開的,但是看到她苦苦哀求,還是放她進來了。

萬一被別人看見,影響多不好。

現在聽見她語出驚人,睡意全無。

“我是說真的。”沈寧拍掉他放她額頭上的手,“我答應你一個要求,算是為我之前的莽撞道歉,以後你不準再針對我了,我們恢複普通同事的關系吧。”

誰要和她恢複普通同事的關系,他也沒有針對她,是她先對他冷臉的。

“不行,不同意。”

“那你說怎麽辦,我累了。”她抱着雙臂坐到沙發上,不耐煩地說道。

這是什麽求人的态度?周星野也坐下來,他有時間和她慢慢耗。

沈寧見狀,瞬間變臉,态度軟了下來,挨過去抱着他的手臂,苦着臉說:“你就給我一個悔改的機會吧,我錯了。”

周星野最受不了她撒嬌,立場開始動搖,腦子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他勾唇一笑,“也不是不行。”

她捕捉到他那一閃而過的壞心眼,想退縮了,她就不該來的,他怎麽可能會好心放過她。

“你陪我睡覺,為期一周。”

“能答應我們就成交,不行就算了。”

這是什麽流氓要求!沈寧立馬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拿着抱枕擋在胸前,一臉驚恐,“你是認真的嗎?”

周星野欣賞完她臉上精彩的表情變化,說起話來毫無壓力。

“那是當然。”

“你的粉絲知道你是這種人嗎?”

“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我要去爆料。”

“去吧,慢走不送。”

威脅沒有效果,沈寧憋屈地沉默了。內心好像也不是很抵觸,在一起睡覺吃虧的也不一定是她。上次的體驗也不算太壞,少了點技巧,感情還是很充沛的。

但是當成要求也未免太羞辱人了。

“考慮好了沒有,我要休息了。”

沈寧糾結地扣着手指甲,嗫嚅道:“答應你就是了。”

“那今晚?”

沈寧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今晚不行,我還沒準備好,從明天開始吧。”

“睡覺要什麽準備?”

“就是不行,我要回去了。”說完這句話沈寧已經走到門口,打開門鎖就竄了出去,利落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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