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旺夫
旺夫
晚上,曲陽依舊照例留在外間。
盧文喻猶豫了一小會兒,褪下鞋襪,上了外間的軟榻。
曲陽沒敢多想,以為盧文喻還想和他說會兒話,便用剪子剪了一下變長的燭芯,讓燭火燒得更明亮。
“送岳父岳母的時候,他們說了什麽讓你在意的話?”
盧文喻抿了抿嘴,甕聲甕氣地回:“讓我抓緊懷一個。”
曲陽愣了一愣,差點忘記媳婦是哥兒,能生子。
盧文喻見他愣着沒反應,穿上鞋襪,“我回裏屋休息了。”
曲陽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盧文喻已經進了裏間,幾乎是用跑的。
曲陽看了看翻動過的床榻,再看看緊閉的內室門口,不由地撓撓腦袋。
剛才是媳婦兒爬他床?
曲陽試着輕輕推了一下內室的門,門沒鎖,一推就開了一條小縫。
曲陽敲了兩下門,站在門口說:“文喻,我可以進來嗎?”
“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說。”盧文喻故作鎮定。
方才的行為,沒有多加思考,現在再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便覺太害羞了。
曲陽頓了一下,輕輕地把門關緊。
夜晚安靜如斯,即便他盡可能地不發出聲音,也依舊發出了聲響。
門關上的那一刻,曲陽聽見了盧文喻的一聲嘆息。
翌晨,盧文喻像沒事人一樣,仿佛昨晚什麽也沒發生過。
反而是曲陽,總是忍不住悄悄地觀察盧文喻的神色,越加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偏廳裏,管家和管事們早已相候。
管着繡房的徐媽媽小聲地問管家:“大管家,大少夫人可提前給過您什麽指示?”
“沒有。”
“大管家,您說大少夫人會如何管?”
“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行。”
徐媽媽在管家這裏沒得到有用的信息,轉而走到了管廚房的陳媽媽身邊。
“陳姐,大少夫人主持中饋,你是大少爺的乳娘,日後可別忘了提點老姐妹們。”
從昨兒個聽說夫人把鑰匙交給大少夫人起,陳媽媽耳邊的奉承話就沒少過。
“忘不了,但我老婆子跟你們一樣,也沒得大少夫人另眼相看。”
徐媽媽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話,心裏不由地一樂,笑着說:“就憑你是大少爺的乳娘,大少夫人就得敬你三分。”
“瞎說什麽呢,那是主子。”陳媽媽斜睨了她一眼,眼底卻透出幾分得意。
徐媽媽繼續說:“你是大少爺的乳娘,管着府裏的廚房,你家老白管着糧倉。還有你閨女,是夫人跟前的大紅人。”
“都是夫人擡舉我們。”
“說起來,白蘭今年一十有七了吧,也該說門親了。”
“是十七了。”陳媽媽蹙了一下眉頭。
“你家白蘭出落得水靈,跟在夫人身邊又有見識,就該是大富大貴的命。”
“她就是丫頭的命。”陳媽媽看似不甚在意地笑着說,眼神卻并非如此。
徐媽媽暗自露出鄙夷的表情,轉臉繼續攀談。
盧文喻走進偏廳,衆人立刻噤聲。
等他落座後,管事們再一同見禮:“給大少夫人請安。”
“諸位不必多禮,開始說事吧。”
管家率先上前,呈上賬簿,“大少夫人,這是今年的賬簿。”
盧文喻輕輕點頭,迎荷從管家手裏接過了賬簿。
迎荷盼菡兩丫鬟見盧文喻臉上表情淡然,面上也裝得平靜無波,心裏早已樂開了花。所謂水漲船高,主子得勢,她們在府裏的地位也提升了。
對牌一一發下去,盧文喻暫先維持着原來的規矩。
這一早上忙完,管事們松了口氣,盧文喻亦然。
然而,盧文喻剛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腳還沒踏進院門,就聽見院子裏傳出清脆靈動的笑聲。
盧文喻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走了進去。
白蘭看見盧文喻,連忙熱情地迎上前,屈膝見了個禮,喜笑顏開:“大少夫人,好消息,曹大夫說大少爺的病情有好轉!”
盧文喻幾不可察地眉角抽了一下,裝作驚喜萬分的樣子,快步走向曲陽:“夫君,這是真的嗎?”
“真的。”曲陽聲音輕柔,笑容溫暖,心裏卻是疑惑:媳婦兒為什麽要掐我?是因為昨晚的事?
曹厚樸儒雅溫和地笑着說:“大少爺洪福齊天,大少夫人也是有福之人。”
曲陽說道:“曹大夫醫術高明。”
盧文喻也說:“多謝曹大夫治好我夫君。”
曹厚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鄭重地叮囑:“大少爺的病情尚未好全,此時更需小心。”他擔心,背後的人得知曲陽康複,會再次下狠心,暗箭難防。
曲陽與盧文喻點頭道謝。
沒過多久,曲夫人趕來了,又驚喜又不安,好似害怕聽到的消息是假的。
曲夫人的腳跨進院門後,還沒走到跟前,就急忙詢問:“曹大夫,我兒的病是否有好轉?”
曹厚樸拱了拱手,不疾不徐地說道:“曲夫人,大少爺的病情确有好轉。只需再調理一些時日,便可治愈。”
“哎!多謝曹大夫。”曲夫人大喜過望,眼眶濕潤。
誰能想到,她對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早就知道兒子裝病之事。
曲夫人拉起曲陽與盧文喻的手放在一起,激動地道:“我兒有福,文喻是我們曲家的福星。”
話落,後趕至的姨娘們,除關心曲陽的健康外,也都紛紛誇盧文喻旺夫旺婆家。
曲熠蹭到曲陽身邊,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大哥,你身體真的好些了?是因為大嫂?”
曲陽薅了一把三弟的頭發,滿臉歡喜:“你大嫂就是大哥的福星。”
曲熠頓了一頓,對盧文喻綻放笑容。
此刻,反而是盧文喻有些心虛了。
曲陽根本就是沒病裝病,哪裏是他沖喜治愈的?
曲陽給曹厚樸遞了個眼神。
曹厚樸說道:“曲夫人,大少爺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宜靜養。”
聞言,曲夫人連忙對衆人說道:“都別聚在這兒了,沒事不要來打擾大少爺,有事就找大少夫人。”
姨娘和少爺小姐們魚貫而出,唯獨曲燦留了下來。
曲夫人溫和地問道:“燦兒,你有事找你大哥?”
“大娘,大哥大嫂,我聽說大嫂要開染坊,想舔着臉求大嫂允我在染坊打個雜。”
話落,不僅是曲陽與盧文喻,而且連曲夫人也都大吃一驚。
曲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燦兒,這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的,不瞞大娘大哥大嫂,我将來想學做綢緞生意。”
一時間,曲夫人與曲陽都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盧文喻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他們,對曲燦溫和地微笑,說道:“二弟,你想做的應該是布店生意,我要做的是染坊。”
曲燦卻說:“我知道,這不是大嫂正好要開染坊嘛。我就想,一邊跟着大嫂學習,一邊摸索綢緞生意。”
盧文喻為難地看向曲陽,示意他拿個主意。
曲陽說道:“二弟,如你已經自己想清楚了,大哥大嫂都會支持你。”
聞言,曲燦瞬間露出驚喜之色。
但曲陽話鋒一轉,又道:“你是曲家二少爺,是可以去萬豐幫忙的。萬豐生意成熟,你大嫂的染坊,連地方還沒找好。”
曲燦接着就說:“我可以幫大嫂找地方,找木匠。”
曲陽與盧文喻面面相觑,不是不願意讓曲燦去染坊,而是怕耽誤了他。
曲夫人問道:“燦兒,你娘知道嗎?”
“請大娘放心,我娘知道,她已經同意了。”
“既如此,便按照你自己的意願來吧,好好地幫襯着你大哥大嫂。”
“是,多謝大娘。”曲燦揚起笑容,“謝謝大哥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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