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應該誤會了什麽別的

他應該誤會了什麽別的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董歡有些不安，雖然齊浩說是自己的原因，但确實是因為自己的推搡導致他摔下樓，再次受傷從而手術，難免自責。

不自覺的回憶起三年前，齊家老宅的一面之緣。那是三月份剛開學，她還在學校，上課中途被爸爸火急火燎的接走去齊家老宅研究婚約；那天她剛滿十六歲，父親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訂婚，但那天齊浩牽着女朋友的手從二樓下來，陽光灑在那對俊男靓女的身上，就是從城堡中走出來的王子和公主，董歡像個灰姑娘一樣看着他們離開別墅。齊父對婚約之事緘口不提，董父看到這情況也沒開口，董歡坐在角落裏、看在眼裏……

那天是董歡和這位存在了16年的未婚夫第一次見面，他眼裏的桀骜不馴，以至于董歡對他那日的形象刻骨銘心：略微修身的白色毛衣勾勒出結實的肩膀和胸部的線條，米色休閑褲，黑色帆布鞋。從董歡身邊走過，卻對董歡不屑一顧。而今天，恍如隔世，他穿着白色棉麻質地襯衫，下身還是米色的休閑褲，休閑褲下面卻是一副纖瘦的骨頭架子；端正的坐在輪椅上，正視着董歡時，是溫柔的試探。他的狂妄和驕傲已經消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滅了，董歡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下午6點了，手術進行了4個小時。

董歡疑惑的看着付斌，但是付斌帶刀的眼神，董歡不敢說話。

“手術順利，想走路還是得靠後期康複訓練。”手術了四個小時，付斌已經很累，眼神中的刀子也沒有利刃了，“他暫時不會醒，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我不餓，謝謝您！”

付斌和女助手離開去吃飯了。

“誰呀？”

“媳婦兒！”

女助手瞪圓了眼睛“太子妃啊！怪不得，Alexander Wang的衛衣，miumiu的牛仔褲，LVnano，Bape sta的球鞋，真是低調！”

付斌卻搖了搖頭，他是醫生，不識貨，這些輕奢穿在董歡身上，沒什麽貴氣，怎麽看都是齊浩家的女傭而已。

“不過是為了錢來的，也就那回事兒！”付斌略微知道一些齊浩和董歡的事兒，從心眼裏兒裏瞧不起董家，看不上董歡。

董歡握着兩個手機坐在病床邊上等待着齊浩醒來，每個小時護士來一趟檢查各項指标，董歡仔細回憶剛剛簽字的單子上，齊浩的手術名稱是人工全膝關節置換手術，董歡在手機上查找資料對手術了解了一些，但是對齊浩的腿傷到什麽程度一無所知。

第二天太陽初升，齊浩就醒了，喉嚨火燒火燎，腰酸背痛，腿就更不用說了，不動都疼，輕輕一動，這酸爽！看見趴在床邊睡覺的小孩兒，齊浩卻偷笑了，‘居然還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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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浩輕輕從董歡的手裏挪出來自己的手機，還是把董歡弄醒了“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齊浩指着床邊的按鈕“我叫過了！”

“很疼吧？”董歡的眼睛裏全是疲倦，畢竟一宿也沒真正踏實的睡着。“要滿了，我去倒一下！”

“別動！”董歡還沒起身，就被齊浩吓住，阻止董歡去碰尿袋。董歡這經過一宿調節剛剛有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付斌進來，董歡站起來讓位置，一站起來，兩眼卻黑，差點摔在齊浩身上壓着齊浩的腿，齊浩扶住她，看她臉刷白“你怎麽了？”

齊浩的手臂很有力氣，董歡緩了一會兒“低血糖吧，沒事兒！”

付斌的氣兒又不打一處來了“昨天晚上叫你去吃飯你不吃，現在人醒了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給我整這弱不禁風、一付楚楚可憐的樣兒，給誰看呢？”

董歡扣着手，自尊心再次受到打擊。不得不承認，董歡在生活方面非常自立，但是在為人處世上被家裏保護的太好了，臉小、沒什麽情商，更不會社交。

齊浩搖着董歡的手臂，溫柔的問董歡“還沒吃飯？”

董歡低下了眼，齊浩輕輕的說“到外屋等我一會兒！”

齊浩的臉冷了下來，被付斌撩開被子檢查腿，“有感覺嗎？”

“你對她态度好一點！”

“有感覺嗎？”

齊浩點了點頭。

付斌彎腰貼近齊浩的耳朵壓低聲音，“我問你對她，還有感覺嗎？”

“有。”

“還有？”付斌抓狂“你都不了解她，何至于念念不忘呢？”付斌也知道對他說啥沒用，又嘆了口氣“我去給你倆打飯，你別亂動啊！”

“等一下，把我這尿管拔了，給我拿一條褲子。”齊浩有些難為情。

董歡進來的時候，齊浩已經坐起來，左腿的褲腿卷到大腿上，漏出了皮包骨頭的小腿和紗布包裹的膝蓋，引流管裏躺着紅黃相間的液體；還有那條漏出來的小腿，大面積的疤痕、幾條扭曲的刀口、瘦到可以清楚的看到骨骼的輪廓，董歡愣住了。

齊浩怕吓到董歡，把毯子輕輕蓋腿上遮掩一下。齊浩的動作很緩慢，弄好了毯子身體回到原處，手撐着床面，調整了一下坐的位置，筆直的靠在床頭上坐好。

“你坐一會兒，我處理一些郵件！”齊浩看着手機，餘光看到董歡雙手扣着，還站着，又問“好點了嗎？”

董歡愣住，一時間沒懂齊浩問的是什麽，是緊張好點了嗎？并沒有。

“低血糖，好點了嗎？”

“沒事，剛剛起猛了。我不是要逃避。”董歡僵硬的站在齊浩床邊，像是在給領導彙報工作。

齊浩輕松的笑了一下，“沒關系！”

“您手術的時候，我接了您助理的電話。”

“你跟他說我在醫院了嗎？”

“沒有，我是說您不方便接聽電話。”

齊浩點了點頭。

“但是他應該誤會了什麽別的。”

“沒關系！”齊浩的語氣淡淡的，董歡心裏還舒服一些，看着他認真的看着手機，識趣的坐在沙發上發愣。

付斌沒有在進病房，早飯是醫助送過來的，“你們先吃飯吧，一會兒護士過來護理一下刀口。”美女醫助的态度溫柔多了，畢竟是華泰集團的太子和太子妃，也不敢怠慢。

董歡雙手接着食物，上身微微前傾點頭“謝謝您！”

“不必如此客氣的！”

董歡推過來床前桌，擺放好食物以後愣愣的站在床邊上。

齊浩看出了她的蹑手蹑腳，用盡量随和的語氣營造輕松随意的氛圍，拿起勺子提給董歡“一起吃吧！”

董歡還是愣在那。齊浩好似明白了，雙手支撐着上身緩緩的挪動屁股往邊上騰出點地方“坐吧！”

董歡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邊，生怕碰到齊浩的腿。小桌上面的包子、粥，董歡拿着勺子也不知道從哪開始下口。

“你，很緊張？”

“害怕付斌，所以沒有一起和他去吃飯？”

“也怕我嗎？”

齊浩邊吃邊問，董歡用沉默肯定了他的疑問。

“怕我什麽呢？”

“怕您給不待見我，也怕……給您弄壞了。”

齊浩輕輕笑了，“你想多了，我也沒那麽容易壞掉。吃東西！”心中暗想‘如今的我哪裏有資格不待見你呢？你沒有跑掉，我已經感恩戴德了！’

“本來這個手術兩年前就該做的，如果當時聽醫生的話，現在應該就恢複的七七八八了。去年年底也也安排時間手術的，但是當時太忙了，實在抽不開身，吓到你了。”齊浩安慰着董歡，看起來也沒有效果，又補充“其實在骨科，這也不算是個大手術！”

董歡半信半疑，‘小手術要做四個小時的嗎？去年年底，是因為收購Fantasy耽擱了吧，誰叫你非要插足服裝市場，擠的BELIEVE要退市！’

“一會兒吃完飯就先回家吧，我讓馮姨過去陪你。或者，回你自己家也行，我好一點去接你。”

董歡搖頭“我留在這吧！”

“我沒打算讓你跟我一起承受，我可以自理，你也不需要……”

董歡還是搖頭，齊浩不想給她壓力，也就不強求了“先吃飯吧。”

董歡聽懂了，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沒想讓我和他同甘共苦嗎？可她現在不能走，不能落人話柄，在難也挺住。

齊浩和董歡都沒有吃多少，齊浩是胃口小，董歡是因為不和胃口，而且在這個冷冰冰的醫院裏，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下，周遭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哪有胃口吃飯呢！

護士來護理傷口的時候，董歡全稱皺着眉頭，她第一次見到這麽長的刀口，從膝蓋的正面劃過，至少20厘米，原以為是紗布厚，其實是膝蓋術後腫脹嚴重。

“這麽長啊？”董歡的感慨脫口而出。

“腫顯得！”護士見以為常，不覺得。

董歡平時手刮一個口都覺得是天大的事兒，齊浩這麽長的刀口，的确是吓壞了。“這得多長時間能消腫啊？”

“正常半個月就能拆線了，齊總這個，也不好說！”小護士說話時頭也沒擡，完全沒有注意到齊浩的表情。

“你別吓唬她了！”齊浩的語氣即為嚴肅。

小護士沒敢擡頭，再也不敢多講話了。

董歡也被齊浩的語氣震住，不敢在多問任何了。

快九點的時候，馮姨把一些住院的必需品和齊浩辦公的筆記本送過來，董歡見到了馮姨，是個50歲左右很親切的阿姨。

“中午想吃什麽？我做好送過來。”馮姨看出來董歡的生疏，主動和董歡交流，董歡看了看齊浩，覺得病人為大。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來想吃什麽。

馮姨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否則齊浩絕對不會答應董事長讓馮姨來照顧衣食起居。馮姨主動加了董歡的微信，交代想吃什麽或是缺什麽用的東西就告訴她，就不在打擾兩個人了。

齊浩又再次确認，董歡還是決定留在醫院。

“那你答應我兩個事兒，現在去外屋的床上睡一覺；還有，以後叫我齊浩，跟我說話不要說您，說你。”此刻的兩人就像教導主任在訓話，齊浩端正的坐在床上，董歡筆直的站在床邊，雙手放在大腿兩側。齊浩疑惑是自己的問題，平時都是和下屬以吩咐的形式交流，與人溝通不會平易近人了？

齊浩說完，董歡點點頭，乖乖的去外屋睡覺。

的确是困了，睡的昏天地暗。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期間護士來換過吊瓶，付斌來過一趟，拎着一個行走架，進屋的時候就沒好氣兒，看到董歡安靜的睡覺更是氣不打一處出的叨叨起來“怎麽不叫她？讓我一個科主任，給你當護工，我不要面子的嗎？”

齊浩白了付斌一眼“小點聲！”齊浩先把右腿放下地，付斌扶着齊浩的左腿輕放在地上的一瞬間。“哦。”齊浩龇牙咧嘴低聲□□了一下。

“叫你作，早早拔了尿管！左腿還不能吃勁兒啊！”付斌叮囑着。

齊浩右腿雖然沒有受傷，但輪椅生活三年多了，雙下肢都是肌肉萎縮，本來就沒有勁兒，在加上躺了一整天，一站起來虛得慌。完全是靠着行走架勉強支撐身體。

“給她整來，擺着看的嗎？該用得用啊！”付斌還是忍不住叨叨，齊浩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