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出逃

出逃

太陽爬上山頭,金燦燦的暖陽照着昏昏欲睡的我。

多多趴在馬鞍上皺着一張小臉不搭理我,但已沒有方才的劇烈掙紮。

話說,我把它拽上馬可花了好些工夫,它死拉着毛氈不撒手,尖利的指甲劃出一道道長痕。好不容易上了馬,還時不時回頭張望嗚咽,搞得我都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一路颠簸,潺潺的流水聲吸引了我□□馬兄,撒丫子直奔水聲而去。

清澈的小溪旁,馬兄惬意地喝着吃着,完全不理會我的心急如焚,任憑我如何拉扯,如何威逼利誘,它都無動于衷,愣是寸步不移。

時過晌午,馬兄仍沒有點點要走的欲望。

算你狠!我走!我走還不行嘛。

我拿起包袱向城門方向挺進,多多慢條斯理地跟在身後。

官道上往來的商旅幾乎絕跡,這使我搭順風車的幻想就此破滅。

但由于本人身手矯健,走點路倒也不在話下。

飛飛走走,走走飛飛,活象一蚱蜢。

每當聽到包袱裏傳來“叮叮當當”的金銀碰撞聲,我就又有了無比的力量。

可惜招搖過市難免惹禍上身。

千呼萬喚始出來,卻沒那琵琶半遮面。

眼前赫然是明晃晃的大刀,兇惡的刀疤臉,青龍白虎的巨大文身。來者衆多,圍成一圈,攔截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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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激動地不知所措,太……拉風了。

“小娘子識趣點兒,留下財物再陪哥們兒暢快一番,就留你一條性命。”

來人目露淫光,亮了亮晃眼的大刀。

诶?怎麽不是那句什麽栽樹來着。

一夥山賊見我不言語,反而面露喜色,很是疑惑,索性拔刀上前。

可惜只憑一身蠻力難有作為,我輕松地還擊,破碎的武林自尊茁壯地成長起來。

幾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鼻青臉腫。其餘人見狀迅速逃竄,人去道空。

我孤零零地伫立在道中央頓覺無趣,繼續上路。

高大的城牆在遠處若隐若現,我不禁加快步伐。

忽然一陣馬蹄聲從身後疾疾傳來,換作平時,我大概不以為意,但在這關鍵的時刻,我立馬提起多多撒丫子地連飛帶跑。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挾着一股駭人的壓力瀕臨腦後,我欲哭無淚。

轉眼之間,一馬肅然立于前,擋住去路。

一瞬間近在眼前的城門頃刻間好似遠在天涯。

“呵呵……好巧啊。”我無比尴尬夾雜着些許恐懼。

來人面色鐵青,目光森然欲搏人。

“只怕今日本王若是晚個一時半刻就沒那麽巧”。無數寒光刮得我遍體生寒。

天已擦黑,一牆之隔的臨鎮已是炊煙袅袅。

都怪那匹破馬和那幫破山賊,不然此刻我早已踏上了故鄉的熱土。

我深情地瞻仰着不遠處的夜瀹小城。

“啊!”

一只手臂不由分說地把我撈上馬背,死死扣住,由不得我半點掙紮。

“你個混蛋!我要回去!你個流氓!敗……”

一指下來,世界清淨了。

我瞪大眼睛開始發送怨念眼波。

“我在一日,你便要留一日。這由不得你!”

決絕的眼神令我不由一顫。

耳旁的風咆哮而過,滿目山川飛速倒弛,草原落日一片血紅。

回程的路上,刑戰不發一言,只是腰間的手臂越發緊箍,似要生生折斷腰枝。

我的心恍若也在奔騰着,呼嚎着。

至此,我的住所被安排在了皇家內院,無數的揣測接踵而至。

如今,我必須天天跟在刑戰身邊,寸步不離,度日如年。

“漠,可會女紅?”無聊的帝王總有不盡的刁難。

“會。”理直氣壯。

“哦?會繡些什麽圖案?”他顯得很是驚奇。

哼,別瞧不起人。

“我會縫扣子。”

刑戰愕然。

片刻後,天降一紅色荷包。

“三日後繡好交給我。”居高臨下地對我發號施令。

“不用三天,明天就給你!”我氣勢洶洶。

刑戰再次愕然,微微點頭。

于是,當晚卧室燈火通明,我在燭火下飛針走線,極盡藝術的最高境界。經過多次拆縫,拆拆縫縫,縫縫拆拆,拆拆複縫縫,縫縫複拆拆。

一早,一個凝聚了我所有智慧與心血的荷包,散發着璀璨的藝術之光。

我昂首闊步地走進書房,把荷包潇灑地扔給刑戰。顯然刑戰被這崇高的藝術所震懾,拿着荷包,久久無法回神。

“咳!”我清咳一聲喚回他的心志。

“高深莫測。”他的評價十分中肯。

我樂颠颠地強烈要求他即刻帶上。

至此,北漠國刮起新一輪的荷包狂潮。

你看,我王挺拔的身姿,俊美的外表,如同天神。由此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佩帶着的別致荷包,喜紅的底色配上生氣盎然的翠綠色,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更可貴的是,那荷包上精雕細啄的紋路,偌大的“BT”标志簡直是為之量身定造,更更可貴的是此荷包是出自本國最偉大的禦醫之手,身價一路飙升。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寧靜的皇宮生活不久就因西摩邊境戰事而一去不複返。好戰的馬上男兒躍躍欲試,渴望着淋漓的鮮血和快意的厮殺,執守的疆土不允許旁人一兵一卒的踐踏。與此同時,刑戰,草原上敬如天神的帝王也将馳騁疆埸,守衛國土。

明日便是發兵之日,偌大的皇宮被緊張的氣氛圍繞。

“漠,我本不願帶你上戰場,但我更不願意凱旋後不見你的身影。”

刑戰神色凝重,“到時,你要呆在營地,絕不能出營。”

“是,是,我一向是和平愛好者,秉持着‘我愛人人,人人愛我’的高尚理念,見不慣打打殺殺。”

我忙點點頭,示意他放心。

戰鬥的鼓點敲響,旌旗招展,金色的铠甲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大軍前昂首挺立的英姿是北漠人的信仰,是戰争勝利的信仰。如刀刻般的輪廓在此刻威嚴肅穆,是的,北漠的子民都相信着,只要有這個男人在,北漠軍隊定能凱旋而歸。

“出發!” 王者的號令聲震山川。

整齊的步伐,決然的目光。百姓們歡呼着,高叫着,擊掌相送。

這樣的一個國家配得上腳踩山河的野心。

營地裏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着,而我此刻也榮升為軍醫之列。血流成河,但北漠人的血不會白流,一個個攻陷的城池告慰天上的英靈,烽火連天,哀鴻遍野,戰争從來都是殘酷的。在北漠人眼裏,傷痛與興國的欲望相較,就顯得渺小卑微。血染的白巾,殘破的身軀,帳內彌漫着血的腥氣,沒有足夠的麻醉藥物,有多少戰士是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短短三個月,西摩兵力不濟,戰敗求和。

歡呼,熱淚,盡情的歌唱。北漠的每一次勝利都如同強大的力量注入日益膨脹的野心。

歡歌笑語的夜總是不眠。圍坐在篝火旁的男子,縱然是他們偉大的王,此時此刻依然如同初入軍營的小夥,歡欣雀躍,恣意歡笑。

樂聲起,夜未央。我起身打算回帳收拾藥材。

“漠。”一只溫熱的手掌拉住了我,“可想出去走走?”刑戰喜悅的眸子映着亮亮火光。

我輕點頭,好似感覺到他的欣喜,不禁微笑。

月色朦胧,營地外是無邊無際的草原,我們緩緩地走着,空氣裏漂浮着甜溺的香氣。他的手掌溫熱厚實,緊緊包裹着我的手掌。走着走着,滿是青草香萦繞鼻尖,就這麽牽着手一前一後地走着,誰都沒有開口,怕打擾這難得的安谧。

從黑夜漫步到黎明,星星點點的光初露雲端。駐足遙望,星星點點的火光變成一團火把,在雲端燃燒,紅燦燦的太陽漸漸升起,紅光灑向大地。

頰邊倏地一熱,轉頭正對上他淺笑的眼,盈盈光澤閃動。我不自在地別過頭去。

忽然他略一轉身拉我往前,跟随着他的腳步不急不徐地走着。

眼前赫然出現一池波光粼粼的碧水。

“這叫‘紫姆河’。”

啊?

“這真是那喝了會讓男人懷孕的‘子母河’?”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誰告訴你這些亂七八糟的?”刑戰更加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哦,沒什麽。弄錯了。”我無措地摸摸鼻尖。

“這是西摩國的聖泉,從今日起就歸我北漠所有。”言語間不無驕傲。

“另外,此河被稱為‘聖泉’還因為它能滿足人們的願望。”

切,明顯是瞎掰。要不西摩怎麽會戰敗。

刑戰靜靜地注視着湖面好一會兒,忽而轉頭問我:“你可有什麽願望?”

“沒,我們那裏也有這種‘聖泉’。”

他好奇地盯着我。

我繼續道:“不過,我們管它叫‘許願池’,許願的時候要扔些錢。”

“難怪……”他一副了然的神情,“難怪你這麽喜歡錢。”

我陷入無邊沉默。

待天已大亮,我們走回了營地,松開的手掌不覺有些冰涼,驀地覺得能一輩子牽手也是好的。這一想法雖短短閃現數秒卻足以讓我大吃一驚。

午後拔營,大軍步上回程。北漠的國民歡呼雀躍,紛紛前來迎接他們偉大的戰神。他們仰望的神再次凱旋而歸,人人眼中閃爍着希冀的光芒。或許有一天,我也只能仰望身旁的這個男人。思緒萬千,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宮殿。

兩國締結條約,西摩至此承服于北漠,舉國歡欣。一場盛大的慶功宴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劃起來。夜瀹國這次也派來使節大獻殷勤,使得宴會聲勢異常浩大。更有幕後人士透露,此次慶功宴也是為王舉行的選妃大典。雖說選後一事可暫且推後,選妃之事卻迫在眉睫。

後宮佳麗無數本是常事,但對我來說卻是致命傷。朦胧的情意頃刻之間崩塌,無情最是帝王家。我的身心還沒有堅強到足以抵擋後宮女人間的勾心鬥角,我的心也還沒有大度到放任愛□□妾成群。

刑戰,無論是英俊的外表,還是卓越的才能,都讓無數名門淑媛趨之若骛。各色粉黛,我一個小小的禦醫不久就會被他遺忘,到時我的自由就會回來。

我望着窗外花枝招展的女人不禁悵然。

“妹妹,可是西摩的四公主。”

紅衣女子輕輕點頭,面露嬌羞。

“姐姐,可是北漠龍将軍的獨女。”

紫衣女子輕笑。

“早聽聞姐姐的無雙美貌,今日一見,果然與王郎才女貌。”

......

“漠姐姐在看什麽?”小雲在我旁邊探着腦袋。

“看美女。”我轉頭拉回小雲拼命往外伸的身子。

“姐姐在擔心嗎?”小雲疑惑地打量我。

“擔心什麽?”我沒好氣地問。

“姐姐其實不用擔心,王定不會虧待姐姐的,即使不是後也會是妃。”小雲甜甜地微笑。

我拿起一旁的糕點順手扔給多多。

“走,咱們遛狼去。”豪氣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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