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搬回去

搬回去

看向朝着自己點了點随及被林琳姐拉走的青年，原以為自己能和江遇聊聊天的陳生杵在原地，眼中的光亮慢慢暗下。

兩人避開了其他目光站在角落，江遇看向明顯對自己有話說卻又異常憤怒的林琳挑了挑眉，想到之前她同陳生聊了些什麽，眼神逐漸變的幽暗。

“你剛剛和陳生聊了什麽？”

見江遇臉上的防備，林琳怒急反笑：“我同陳生聊了些什麽？江少爺，我倒是想問你你對陳生做了些什麽！”

瞧見江遇似乎滿臉疑惑，林琳冷笑一聲，接着說道：“江少爺，你家裏有錢，身後有依靠，可陳生不一樣，你別把他帶壞了。”

面上一頓，江遇眼中波濤聚起，卻仍平和開口：“林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江遇，陳生手機裏那小藍鳥我不信是他自己下的！怎麽，你還要玩一出潤物細無聲的戲碼？剛才陳生拿着手機問我這是什麽軟件，你到底給他灌輸了什麽東西！”

波濤具散，江遇猛地扭頭看向那處田埂，卻發現陳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你好自為之，離陳生遠點。”

林琳怒氣沖沖地大步走遠，獨留江遇一個人站在角落垂着頭看不清眉眼。

回想着之前的種種畫面，想必是自己遞手機給陳生，他看着自己手機裏的軟件便好奇下載。

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當他聽見林琳說陳生已經看到裏面的那些內容，江遇心頭猛地一顫仿佛不能跳動。

半響，青年這才睜開眼，面上毫無波動地朝着山頭走去。

正中午，陳生正在竈房裏做飯，院子裏的大門被人推開，陳生連忙擡頭，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擦了擦手慌忙站起，陳生撐在窗頭上朝江遇笑道：“江遇，你回來啦，很快就能吃飯了。”

看到陳生小臉上又開始洋溢起歡快的笑容，江遇沉默片刻，恢複了之前那般，溫柔點頭：“好。”

見陳生興高采烈地轉頭哼着歌，江遇斂下眸子，朝屋子裏走去。

陳生端着飯菜放在堂屋裏，轉身去叫江遇，卻在看到屋內的場景身子一僵。

整整齊齊的房間裏帶着一絲生活的痕跡，桌上那些獨屬于青年的電子設備和書籍已經消失不見。那放在牆角處的行李箱如今正放在了地上，裏面裝滿了東西。

似乎是察覺到注視的視線，江遇蹲下的身子一頓，轉過頭時，便瞧見陳生站在窗外。

“我馬上就來。”

眼前的青年笑得極其溫柔，眼中的寵溺狠狠地吸引着陳生，可陳生此刻卻感覺到害怕，江遇這是要做什麽，他是要離開這裏嗎？

扶着窗戶的手變的顫抖，陳生張了張嘴，啞着聲音開口：“江遇，你......這是要幹什麽。”

早已預料到陳生會這麽問，江遇伸手揉了揉眉角，無奈解釋：“我爸過幾天就要下來了，我得回奶奶家，不然又得被我爸罵。”

聽到這解釋，陳生點點頭，輕聲道：“那之後，你還會回來嗎？”

江遇手中的動作不停，垂下頭笑着回應：“不确定，到時候再看吧。”

青年已經把房間打掃幹淨，只需要把這些屬于自己的收拾好就能直接回去村尾。陳生沉默半晌，說了一句“好”便轉身離開。

輕淺的腳步聲踏在江遇心頭，手中的動作已經暫停，笑容收斂，江遇眼眸沒有焦點。

離去的陳生捏緊了手，眼中有水意聚集。

吃完中飯，陳生幫着江遇把東西放到車後座，見青年坐上了駕駛位就要啓動車子，陳生上前一步。

“江遇，我幫忙去打掃衛生吧。”

青年揮了揮手：“就不麻煩你了，我一個人就行，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陳生又上前一步，眼眸中閃爍着水光：“江遇，我幫你打掃衛生。”

江遇抿了抿嘴，仍搖頭拒絕。

村頭和村尾不過就兩三百米的距離，陳生卻仿佛覺得自己和江遇隔了很遠很遠。

自從江遇搬走後，陳生便恢複了從前的日子。

陳生有空的時候也會在山上尋江遇，偶爾幫上一點忙，總會被工頭塞上些錢，說是工錢。

江遇見到陳生也會笑，也會像從前一樣關心對方的生活，可到底是和以前不同，兩人之間隔了一層薄薄的屏障，只靠陳生一人是打不破的。

*

秋雨過後，陳生便蹲在田裏捉泥鳅。

江阿婆知曉江遇搬回去後，問起陳生原因，陳生便把江遇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知道是怕被父親罵江遇才搬走，江阿婆笑着點頭，可陳生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他知道。

白天忙着農活，晚上陳生便坐在床上翻看着手機。

那個藍色的軟件陳生并沒有聽林琳的話删掉，他有空的時候總是會打開看兩眼，好奇其他國家和城市的風采，也好奇這種超脫世俗的愛情。

一個多月的時間，江遇終于把山打造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樣。原始的小樹林被留下，只不過從山腳造了一條石板路能登上去，也通了纜車，給那些不想登山的人。

田地也被耕耘翻新，被種下了許多種子，來年春天想必就會變成花田。

山上也移植了許多果樹，一切都準備好，接下來江遇便要開始建住宿和游樂區。

陳生也開始忙着農活，算起來，他和江遇好像已經半個月沒有說過話了。

江父确實如江遇所說來到了鄉下，可對于大忙人的他不過是住了兩天便走了。瞧見江遇老老實實地住在老房子裏，态度良好，況且那農場也建的像模像樣，江父難得地用語言誇獎了自己兒子。

陳生遠遠的在田裏瞧見了同江遇一起散步的中年男人，連忙埋下頭掩飾自己，可兩人不過是去山裏轉轉，根本沒注意到自己。

得知江父離開了王家村，陳生正在鋤草的手一頓，他想着江父走了，江遇是不是就會重新回到自己家。

他一直把奶奶那間屋子留着，每天打掃，甚至裏面桌椅板凳也沒動過絲毫，就是想着江遇會來的，可是陳生等啊等，等了一個多月江遇也沒說要搬回來的話。

兩個曾經形影不離的人變成現在模樣，村裏人也都看在眼裏，那許大春知道陳生好像和那江少爺鬧了矛盾，如今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便也歇了要把女兒嫁給陳生的想法。

這一個多月江遇把自己投身于事業中，清瘦了不少。

躺在床上，江遇閉上了眼睛，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出陳生的身影。

他已經盡量避免自己碰見陳生，也盡量同陳生減少交流，可就算如此，陳生像是紮根在他心頭的野草，怎麽拔也會複生。

江遇嘆了口氣翻過身子，看向窗外的月亮。

這些天躲着陳生，可江遇卻在背地裏偷偷看着陳生忙碌的背影。

挑着桶給菜地澆水，背着背簍上地裏除草，摸到泥鳅時高興地臉龐，陳生的一舉一動在江遇腦海裏自動播放。

拉開抽屜，江遇從裏面拿出一張兩人的合照。

照片裏的陳生笑容青澀，一只手僵硬地不知道往哪放，另一只手被旁邊的青年拽住，兩人面向鏡頭目光清亮。

這張照片是江遇進城拖材料時和陳生一起照的，那時候他們兩人還想以前一樣好，江遇也沒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陳生也呆愣愣地無限對江遇好。

輕輕的嘆氣聲在屋內響起，江遇轉過身子把照片壓在枕頭下，這才閉上眼睛。

可不知怎麽，卻總是睡不着，這些日子江遇晚睡已經變得正常，随即起身推開院門，準備散散步。

遠遠的便瞧見田野裏有一道白光，江遇掏出手機看時間，十一點整。

突然身子一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江遇站在原地，身體陷于黑暗中，唯有那雙眼睛泛着溫柔看向遠處那道白光緩緩移動着。

其實江遇可以離開的，這樣他和陳生便再也沒有交集，可江遇舍不得。

他舍不得那個小鄉巴佬忘了自己，江遇願意看着陳生慢慢長大成熟結婚生子，可他舍不得離開。

心頭注進了一股泛着酸意又泛着甜意的溫水，江遇站在原地，遠方的白燈亮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第二天一早打開院門，江遇踏出去的步子一頓，瞧見門口放着一盆炸泥鳅，金黃酥脆，看着好不誘人。

彎腰端起，盆裏泛着熱氣，似乎是主人剛炸不久。

江遇擡頭朝村頭望去，抿了抿嘴，轉身朝廚房走去。

收工完準備回家，江遇的眼神習慣性落在那山下的小院裏，卻瞧見小院的院門和正門緊鎖着，主人似乎不在。

隔壁的江阿婆正坐在樹下吃着晚飯，天色已晚，暮色緩緩降落，江遇見已經快七點，陳生還不在家裏，不由得緩緩皺起眉頭。

回家吃了晚飯，江遇便散着步來到了村頭，村裏的人已經吃完飯站在道邊聊着天，江遇卻沒瞧見自己想看見的人，便直直地朝江阿婆院子走去。

聽到江遇問的話，江阿婆笑眯眯地解釋：“你說陳生啊，他今早上去鎮上賣泥鳅了。”

“現在已經七點半了。”江遇沉着身聲音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