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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僅是柏櫻,棠溪聿又不是一塊木頭,漸漸地他已經離不開青春洋溢、博學多識又漂亮清純的柏櫻。相處久了,他從小姑娘身上,獲得了無盡的力量,她笨拙又小心的照顧,與他認知截然不同的言談觀點,常常會令他莞爾一笑。
互相陪伴的日子過得愉快,柏櫻年紀小,正是迅速成長變化的年紀,棠溪聿早已成年,他又不追求權利與金錢,生活本不會有太大變化,他生活中最大的變數,全部是眼睛的病情帶給他的。
也許是應酬的多了,也許是事情繁雜,也許根本沒什麽原因,棠溪聿的眼睛仍會時不時給他找麻煩。某天,晨起開始,他已經眼睛迷蒙看不清,眼前還總是白光閃耀,還連帶的眼球脹痛和隐隐約約的頭疼,這種折磨人的情況,他休息了一天也沒有好轉。
柏櫻在學校,也通過助理,知道了棠溪聿在家不舒服的情況。
匆匆回家,她看到先生房門口站了一群人,不但有保镖、助理,甚至張舒凝也被拒之門外。
剛想扭頭避開眼前風頭,柏櫻被羅助理給一把拉了回來。
“先生難受一天了,吃了藥還是不舒服,你別跑啊,去陪陪他。”
“我……”她是有很多問題,比如請了醫生過來麽?他吃飯了麽?身體不舒服一定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該怎麽做能讓他好一點?可她只是一個最低階的兼職員工,有資格問這麽多麽?
“阿聿一天沒吃飯,剛才吃藥已經有些反胃,柏櫻陪他吃一點吧。”難得張舒凝低沉柔和的講話,大概她是心疼棠溪聿,又苦于沒什麽好辦法,才寄希望于柏櫻帶給他的幫助。
一天沒吃飯……張舒凝說到這,正好廚房推了小餐車上樓來,她示意把餐車交給柏櫻,其他人便都散開了。
走進房間,柏櫻看到棠溪聿側身倚着一個大靠枕躺在床上,因為心髒問題,他常常這樣半躺半卧過夜。
為避免驚吓,她遠遠的已經開始叫他,走到身邊,則一邊輕輕扶在他肩頭一邊小聲的叫他,“先生,我回來了,張女士說您一天沒吃飯,我陪您吃一點,好不好?”
其實棠溪聿并沒睡,他知道是柏櫻走了進來,可他頭疼的厲害,實在不愛動一下。
“不,不用,”他聲音慵懶沙啞,沒戴眼鏡露出來完整高挺的鼻梁,狹長的眼睛緊緊閉着,濃密睫毛垂着,頹廢無助的模樣與平時判若兩人。
柏櫻愣了一下,她在心裏問自己,先生如此脆弱,今晚是不是表白的好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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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此刻身體不适,整個人狀态不好,自己貿然示愛,只會吓到他、令他不耐煩吧。
“我看到了,廚房阿姨做的雞蛋西紅柿疙瘩湯,龍須面……”隔着玻璃蓋子,她看不到龍須面裏還有什麽,看來是素淨的可以,想來其他的小碟子、小湯碗裏。也不會有什麽太濃烈的味道。
“我現在,看不見,只有白色的光,還有,一晃一晃的人影,”根本不關心柏櫻帶來了什麽晚餐,棠溪聿躺在大靠枕上,更加的縮緊自己身體,自顧自說着,沒有了平時的清冷和煦,滿滿的失落感包圍着他。
“會好的,按時吃藥,好好吃飯,讓身體好起來,先生,我會陪着您……”她撫摸他的手背,輕輕握住了他的大手。
摸他的手,柏櫻吓了一跳,因為棠溪聿手心裏全是汗,他這是怎麽了?
“先生,您心髒不舒服?”心髒難受才會出這麽多虛汗,這是柏櫻初步的推斷。
他空着的左手捂在心口,睜開眼睛卻不看她,迷茫的眼神完全沒有焦距。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柏櫻大驚,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一頭的汗,再摸摸脖子,依舊是一手的汗,摸着他瘦削臉頰,看到他整個人白的近乎透明,柏櫻幾乎留下淚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靠近他耳朵輕輕說道,“我去叫醫生來。”
“不用,”大手緊緊反握住她的手,因為無力而在下一瞬間便脫力的漸漸松開,他話語虛弱,意志卻十分堅定,“不要叫他們來,大驚小怪,又搞得我頭疼。”
她沒辦法拒絕他的話,只好去給他拿衣服來換,他的衣服太多了,還好做了分類。
所有衣服都沒有品牌,卻是在袖口、衣襟的隐秘處繡着他的教名saint. nick,柏櫻完全不懂宗教,只知道原來“聖尼克基金會”是用先生的名字命名。
心髒不舒服不敢讓他去洗澡,柏櫻只好幫他擦身子,“我幫您擦擦汗,然後換衣服。”
他轉動頭擡了擡下巴,寶石般晶瑩透亮的灰藍色的眸子,對着她的方向眨了一下,算是答應下來。
拿來舒服柔軟的睡衣,柏櫻抱扶棠溪聿翻身仰躺着靠在床頭,看到他自己擡手,乖乖解開了所有衣扣。
寬寬的肩,細瘦的腰,單薄的胸膛一覽無餘,除了手術疤痕,棠溪聿的皮膚白到放光,甚至比柏櫻還要細膩滑嫩,保養的非常好。
他太瘦了,心髒起搏器的形狀在鎖骨下清晰而突出,柏櫻給他擦身,加了一百倍小心,不敢用一點力碰到那個突起,更不敢問他“疼不疼”?瞬間把自己緊張到出了一頭的汗。
用溫水擦身子,簡簡單單的活柏櫻做起來笨拙又緩慢,來回忙活了好一會兒,只見棠溪聿沒什麽表情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顯然被照顧的舒服,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自然的接受她的照顧,想來是從小到大,早已被照顧習慣。
又看到了他胸口的疤,一條淡淡的白色,似乎是很多年了,另一條粉紅色,應該是近年新做手術留下的。
“為了裝心髒起搏器,您開了兩次刀麽?”她看的清楚,兩條疤痕,一個起搏器,在光滑的胸口太突兀。
給他擦身時,柏櫻的長發不小心拂過他胸口,癢癢的。
如此近距離,棠溪聿發覺自己的視力也已經恢複,他看清了她,粉粉的皮膚,飽滿的臉蛋,大大的眼睛葡萄一樣水潤,吸引人想去親一口,不,咬一口,不……他手腕動了動,忍住了沒擡手撫摸她的秀發。
纖長的手指,在那兩道疤上摸了摸,摸着上面一道淡淡的疤,棠溪聿低低的聲音給她講解,“這個是17歲那年,第一次做的,”蒼白泛青的指尖,向下摸了摸,他又開口,“這個,是三年前,第一支起搏器沒電了換的。”
17歲,還是個少年,他卻兩次做手術,纏綿病榻多年,還剩下多少關于青春記憶呢?
三年前……“三年前,是我第一次來見您,您胸口纏着紗布的時候麽?”
“嗯,”是,他還錯過了跟同學們吃飯。
她小心給他扣好扣子,還是很怕碰到他胸口突出的起搏器,他身體那麽單薄,怕會弄疼他啊。“您躺下休息吧,一會兒餓了,我陪您吃飯。”
棠溪聿沒說話,不但不躺,還順勢坐了起來,他緩緩向後靠,跟她解釋了一下原因,“我坐着吧,躺着,反而不舒服。”
聽他這樣,柏櫻明白了,心髒不舒服,平躺的話會更加覺得憋悶,像這樣坐起來半躺半卧,才會心口不難受而且呼吸更加順暢些。
身高腿長,濃密黑發又直又軟,目光純淨,氣質高貴還糅合了冷漠,棠溪聿如果身體好,單靠天生的好摸樣,也絕對可以做上流社會最著名的貴公子。
可惜,他蒼白的面容和瘦弱的身體,令人一望而知,這位大少爺是身體病弱的,事實上,他健康情況不佳,的确已經大大影響了他的生活。
沒有健康的身體,很難擁有純粹的快樂,越來越多的事他做不了,視力持續惡化已經使他生活無法自理。
從小身體不好,棠溪聿難得沒有養成嬌奢任性的脾氣。他被教育成了心境純潔善良的人,對任何人皆是一樣的溫柔有禮,使得人們為他工作、照顧他起居也會是一種享受。
可能是身體弱,沒有強大的氣血力量支撐,棠溪聿說話做事從來都是文質彬彬、不急不躁,幾乎沒人見過他發脾氣和大聲講話。
對于柏櫻,最讓她有安全感的事是,棠溪聿雖富可敵國容顏俊美,卻不愛社交、不愛聊天,更是根本沒有女性朋友,對,女人根本沒機會接近他,他自己又不會主動去找女人。她甚至覺得,他把自己也只是當做侍女而已,并不是女人。
不僅僅柏櫻胡思亂想,張舒凝觀察了他們倆的互動後,已經開始重視柏櫻。
柏櫻房間裏的所有床品和日用品,一天之間,被全部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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