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真相

真相

還沒等王響想明白,黃麗茹就發現了王響,踩着小高跟鞋走了過來。

她一身白色護士服,化着淡妝,嬌嬌俏俏,聲音又甜又柔和:“姐夫,你怎麽在這兒?”

下一秒,黃麗茹看到旁邊的龔彪,心像觸電了似的狠狠震顫了一下,愣住了。

這個人怎麽……怎麽感覺上輩子就見過似的?

龔彪看黃麗茹一直盯着他,想起來還沒交費,就趕緊站了起來,對王響和黃麗茹說:“你們聊着,我去給我對象交個費。”

黃麗茹作為桦剛醫院一枝花,還從沒遇到過不多看她兩眼的男人,再加上心裏莫名的對龔彪的感覺,忍不住和王響打聽:“姐夫,這人是誰啊?”

王響說:“我也不認識,但他認識我,應該也是桦剛的吧,剛才碰上了就說幾句話。我想給你姐拿點藥,陽兒這幾天天天給自己關屋子裏不出來,你姐上火了,心髒也不舒服。”

黃麗茹知道王陽被邢三兒整了的事。出了這種事,年輕氣盛的大小夥子難免咽不下那口氣。

她又看了看龔彪已變得遙遠的寬闊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感到有些悵然若失。仿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被她永遠地錯過了。

黃麗茹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強制自己轉移了注意力對王響說:“那你跟我來吧。你要拿藥就來找我,現在醫院沒錢了,職工開點藥可費勁了。”

“唉。”王響聽到這話,再想想剛剛聽到的馬隊長和龔彪的話,心裏也不禁擔憂起來。

工友們都說桦剛要不行了,他一直也不肯相信,可是下崗名單已經出來、靠港商來投資才有安置費的風聲都越傳越厲害。現在看,還真有這麽一個港商,看刑警隊長的态度,這個港商還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難道桦剛真的到了要靠找有錢老板往裏投錢才能維持的程度了嗎?難道桦剛真的要不行了嗎?

這麽大的廠子,整個桦林的根兒、支柱,真的就要完了嗎?

王響心裏很難接受,心裏對生活的那股勁兒仿佛要維持不住了。跟着黃麗茹往取藥室走去,身形不知不覺就變得佝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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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之後,沈墨才被推出急診室。

龔彪連忙沖上前,抓住大夫問:“她怎麽樣?有沒有事?”

這一個多小時,他真是度“分”如年。既擔心沈墨的情況,又怕沈墨真的嚴重了,醫院非要找沈棟梁那個老變态來簽字。

大夫摘下口罩,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過量攝入了兩種安定類藥物,幸虧你送來的及時,再晚一些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這類藥物過量攝入的話有窒息死亡的風險。

“目前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通過洗胃清出了部分藥物,餘下的部分藥物已經進入血液循環,只能靠身體自行代謝了。過會兒護士會給她輸液,幫助加快排出藥物。如果後面肝腎損傷不嚴重的話,就沒有什麽大事,這個只能住院觀察了。”

龔彪看着躺在轉移床裏臉色慘白的沈墨,心疼得一揪一揪的。

他追問:“大夫,那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大夫說:“這不好估計,快的話可能兩三個小時。慢的話,十幾個小時也是可能的。”

“謝謝您!”龔彪感激地握了握大夫的手,跟着護士一起将沈墨送到了病房裏。

雙人病房,另一個床位空着,龔彪坐在上面一直看着沈墨。

他怕沈墨醒來了看不到他,不敢走開,飯也沒顧上吃,就一直守着沈墨。

時間過了中午,沈墨還沒有醒過來。

龔彪有些焦躁,他想去問問大夫怎麽回事,一開門卻看到了馬德勝。

“馬隊?”龔彪有些激動:“抓到殷紅和盧文仲了嗎?他們承沒承認?”

馬德勝一身風塵仆仆,看了龔彪一眼,進了病房,回手将病房大門關嚴了才往裏走。

“盧文仲已經被行拘了,殷紅還沒有。”他一邊走一邊說。

龔彪很費解:“盧文仲都抓了,殷紅為什麽不能抓?他們都是一夥的。”

馬德勝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兩個原因。第一,殷紅還在搶救,我沒法在搶救室裏把她拘留。第二,盧文仲說他是偶然遇到殷紅和沈墨在吃飯,看到沈墨喝醉了就想帶沈墨去休息,別的事他都不知道。”

龔彪不理解:“盧文仲純粹是在放屁!殷紅怎麽會去搶救,她又沒吃藥!”

馬德勝點了點自己的後腦勺:“她這兒開瓢兒了,人能不能救回來還不好說。現在懷疑是盧文仲做的,但是盧文仲不承認,目前這事兒還在調查。”

龔彪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背沈墨走的時候,确實看到殷紅和盧文仲在争執什麽。但是我怕他們不讓我走,沈墨當時看着不對勁,我不敢耽誤工夫就沒顧得上管他們。”

“那殷紅要是救不回來,就不能證明盧文仲也參與害沈墨了嗎!”龔彪一想到這個人有可能逍遙法外就氣得牙癢。

“那種地方是他那種大老板會沒事兒去吃的嗎?還碰巧遇見,他怎麽有臉說的呢!他要不是想幹壞事,為什麽帶着沈墨往後門走?如果不是我到得及時,他一個大老爺們,帶着一個人事不省的小姑娘,用腳丫子也知道他想要幹什麽吧!你們警察不會連這種狡辯也信吧?”

馬德勝笑了笑,很是好脾氣地說:“警察也不能因為他是個老板,就規定他不能去老百姓消費得起的飯館吧?飯莊的店員也證實了沈墨開始就和殷紅吃飯,沒有盧文仲參與。

“而且,盧文仲還提供了一個情況。他說沈墨本身就是三陪女,這件事沈墨學校裏已經傳開了,他沒有必要對一個三陪女使用強迫手段。”

“那是污蔑!”龔彪憤怒地說。

馬德勝拿出了一個信封,說:“我去學校核實過了,這裏面有沈墨做三陪女的舉報信、照片。”

“不可能!都是假的!那是沈棟梁搞得花招!”龔彪聽不下去警察也這麽冤枉沈墨,憤怒地抗議:“你們警察就這麽查案的嗎?什麽都糊裏糊塗的?”

馬德勝卻并不生氣,他從信封裏拿出了照片,指了指一張照片一角的一個水壺:“我不僅去了沈墨的學校核實,我還去了沈棟梁的家。沈棟梁沒在家,他的老婆什麽都不肯說,但是我在沈棟梁家裏看到了一個和照片裏一樣的水壺。”

馬德勝走到龔彪面前,看着龔彪的雙眼,低聲問他:“拍照片的人是沈棟梁,他侵犯過沈墨,你也知道,是嗎?”

“我……”龔彪沒想到馬德勝通過一個水壺就能推斷出這些。他剛剛一時情急,也把沈棟梁說了出來。

他希望警察能把沈棟梁抓起來,可是他不能不顧沈墨的意願,不經過沈墨同意就把真相說出來。

龔彪下意識地去看沈墨,就發現沈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沉默地看着他和馬德勝。

“你醒了,你什麽時候醒的?”龔彪緊張地走過去。“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疼或者不舒服?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龔彪……”沈墨虛弱地向龔彪伸出手。

龔彪趕緊握住她的手,看她想要坐起來,就輕輕地扶着她慢慢地坐了起來,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沈墨看着龔彪,輕聲說:“我現在只想喝點水。”

“那我給你倒。”龔彪輕輕放開沈墨的手,給她倒了一杯水。

沈墨接過水,喝着喝着就哭了。

她聽到了龔彪和馬德勝的話,她也知道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如果不是龔彪,她真的不敢想象她要怎麽去承受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龔彪拿衣袖輕輕地給沈墨擦眼淚,溫柔地安慰她:“別哭,沒事了,我趕到得很及時,什麽都沒發生,就是你吃進去的藥太多了,可能會有點傷身體,但是養養就好了。”

沈墨再也控制不了,一把撲進了龔彪的懷裏,連水杯落到床上也顧不上了。

她哭着告訴龔彪:“對不起,我騙了你了。你沒有給我壓力,我不想讓你離開我,但是我不想害你失去工作,對不起……”

龔彪的心因為沈墨的哭泣而變得極度柔軟、心痛:“沒事,沒事,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我好。但是你放心,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媽已經在幫我們想辦法了,問題都會解決的。怪我沒有早告訴你,讓你心裏有這麽多負擔。”

馬德勝看到龔彪對沈墨這樣關心體貼,感到有些欣慰。

他從看到那三張照片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沈墨的狀态根本不是三陪女的樣子,更像是受到侵害的受害者被迫拍下了照片。

他仔細辨認之後發現照片裏的水壺很蹊跷,再結合掌握到的沈墨的家庭情況,就覺得沈墨的大爺沈棟梁很可疑。走了一趟沈棟梁在松河的家,果然印證了他的判斷。

現在,就看沈墨是否願意配合說出真相了。

馬德勝等到沈墨的情緒平靜下來一些,才走到沈墨的身邊,溫和地詢問她:“沈墨,我猜的沒有錯,你的大爺侵犯了你,那些舉報照片是他拍的,對不對?”

龔彪緊緊握着沈墨的手,希望能夠給她力量。

沈墨思索了很久,問馬德勝:“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他會被抓起來嗎?”

“會。”馬德勝對沈墨充滿了同情,認真地告訴沈墨:“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壞人只要做了壞事,就應該付出代價。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馬德勝的話觸動了沈墨。

她最希望的就是能讓沈棟梁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是從前身邊的所見所聞、對受害者的态度讓她不敢說出來。

可現在,她有龔彪相信她,有這個刑警隊長願意将壞人繩之以法,她也已經被沈棟梁逼到無法在學校裏立足,沈棟梁又拿出了拍她的照片,那就是沈棟梁的犯罪證據。她不該再退讓了!她也沒有任何再退讓的餘地了!

她不能再忍了,她不想要再受這個世界的欺辱了!

沈墨攥緊了拳頭,劇烈的思想鬥争,以及說出秘密,讓一切攤開在陽光下的可能都強烈的刺激着她的大腦,讓她的身體也跟着顫抖起來。

“他侵犯過我,從我剛剛記事開始,他就侵犯了我。一直到我高考考上桦醫大,離開松河,我才脫離了他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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