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貓頭鷹

貓頭鷹

“托馬斯，你在恐懼什麽？”

我過度記錄時光的行為引起瑪莎注意，晚上睡前頭腦風暴時她疑惑詢問。

“命運。”我回憶每次Batman相關電影都必出場的韋恩夫婦之死（這東西不僅僅是蝙蝠俠，路人也快看出ptsd），回答，“恐懼我們的命運無法改變，如果确實如此，我希望能在韋恩集團之外留給布魯斯更多東西。”

回憶不應該只有全家福。

“oh god。”瑪莎本能地想要反駁，我們做了那麽多努力，一定能戰勝命運。但即使只有萬分之一概率，也不是完全安全，命運就是這樣捉摸不透。

“我要為他送上祝福。”瑪莎接受那可能存在的萬分之一，悲傷且堅定的說，“錄下我們兩個對布魯斯的祝福，每年生日時讓阿福送給布魯斯。即使我們不在，他也能接受到我們的愛意，我們毫無保留地愛他并為他驕傲。”

這個主意棒，我興致勃勃：“一直到18歲？我定一輛車，18歲時送給布魯斯。”

“21歲，我想在他21歲那年祝福他可以合法飲酒。”說到飲酒，瑪莎推我，“把你酒窖中最好的酒藏起來，再從現在開始收藏好酒，全部留給布魯斯。”

我幹巴巴反駁：“飲酒有害健康。”

“既然你這樣說，今天開始不要喝酒，給布魯斯帶好榜樣。”瑪莎瞬間化身嚴格媽媽。

我頓時感覺生無可戀，富豪不喝酒和鹹魚有什麽區別，日常生活不喝還有社交活動，怎麽可能完全不喝。

“一周一瓶，就一瓶。”我試圖和瑪莎打商量。

“沒得商量，不能讓布魯斯學老爸的壞習慣。”瑪莎冷酷地說。

我不開心，你剛剛還說要在錄像裏給布魯斯推薦酒，我早就過了21歲，竟然不能喝酒，這根本不合理，我偷偷喝，瞞着瑪莎老大喝酒想想就刺激。

“別想偷喝，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覺。”瑪莎用你懂的眼神看我。

我無所畏懼，這反而激起我的好勝心，要是成功瞞過，我會悄悄教給布魯斯，這将是我和布魯斯之間獨有的父子傳承小秘密。

“笑得真奇怪，把臉上愚蠢的表情收起來，過來想想祝福語具體要說什麽。”瑪莎表情嫌棄。

“除了祝福語，每次生日祝福的服裝要有區分。”千篇一律怎麽行，要展現出愛意，我思索祝福錄像的細節，确保看上去和當時錄的沒什麽區別。

“化妝團隊交給我。”瑪莎信心滿滿。

“争取布魯斯生日之前完成，宴會時正好送上第一份祝福。”一句話敲定我們接下來忙碌的日子，并在瞞住布魯斯的情況下拍攝每年生日祝福錄像。

幸好他已經開始外出就學，我們借口排練生日宴會提前将攝影團隊請到莊園，完美。

還未見識過詭計多端成年人的布魯斯對父母的說法深信不疑，沉浸在自己将度過一個美妙難忘生日宴會快樂情緒中。

阿福說這次宴會會拍成錄像保存，布魯斯立刻想到遙遠的未來。

用腳指頭想觀看者不會只有韋恩一家，親戚，朋友，愛人（想到這裏年齡四舍五入還能算baby的布魯斯有些害羞），孩子，說不定還有敵人。

Baby握拳：“我要拿出我最好的狀态！”

以自認為無人知道的方式悄悄找到萬能管家：“阿福，我有一個秘密，不要告訴托馬斯和瑪莎。”為表示自己對秘密的重視，他特意稱呼父母名字。

管家很想笑，布魯斯少爺，你恐怕不知道，秘密說給第二個人的一瞬間等于公開。出色的職業道德讓阿福管住面部表情，毫無破綻，微微側身低頭傾聽狀：“布魯斯少爺，請說。”

“教導我最完美的貴族禮儀，我要在鏡頭前展示最好的自己。”布魯斯驕傲擡起頭，直視管家眼睛。

管家在他眼中看見熊熊燃燒鬥志，哦，少年人的活力，真是耀眼。

“少爺，您無需如此，日常狀态的您已經足夠完美，無論您做什麽，都不會有人評價禮儀不夠。”管家非常了解韋恩夫婦辦家庭生日宴會的目的——給孩子玩，快快樂樂玩，為了留下影像讓自己拘束屬于舍本逐末。

布魯斯沒想這麽深，對阿福的解釋不太滿意。

“少爺，如果您擔心有損形象，事後您可以直接銷毀膠片，或者幹脆不拍，這是您的宴會，您可以決定一切。開心就好，不需要思考快樂之外的事情。”合格的管家是家庭關系紐帶，其訣竅在于揣摩成員真實意圖，然後以溫和的語言講給其他成員聽，俗稱有事直說、不拐彎抹角說人話。

布魯斯聽進了這個解釋，在好好玩和展現最好的自己之間糾結，最終兒童期的孩子選擇好好玩。

我才6歲，他想，以後多得是時間學習，未來的我，完美形象交給你了，我要去和爸爸媽媽過一個快樂的生日，哈哈。

“謝謝阿福，晚上我想吃奶酪豆腐。”想通關竅的布魯斯點一份健康營養的小零食犒勞自己，然後蹦蹦跳跳離開。

用腳指頭思考還是不行，與現實差距過大，以後用腦子思考。

“遵從您的吩咐，布魯斯少爺。”

宴會時間轉眼到達，布魯斯邀請幾位經常玩的同學參加，說名字太見外了，我們喊他們以後的外號。

企鵝人、黑面具、雙面人，緘默，臺上還有一個單純應邀來表演的真普通打工人小醜。如果此時來個天降正義，未來哥譚将痛失漫畫刊物數百本。人物都沒了，沒得畫。

不管這群如雷貫耳的外號今後幹出什麽折騰哥譚的事，現在都是一群年紀不到十歲的小蘿蔔頭，遵循人類幼崽的生理本能，上蹿下跳精力十足。

既然說好玩得開心就好不用有形象包袱，布魯斯打過招呼後帶着這班幼年超反在莊園中探險。

全能管家阿福跟在不遠處，警惕布魯斯少爺的安全，攝影團隊敬業拍攝整座莊園的快樂。少爺鑽進樹林和小夥伴玩捉迷藏，攝像機進不去，沒關系，影像拍不了有照片，咔咔咔，膠卷不限，任意抓拍。

“膠卷無上限的感覺真快樂，我也想做不用在意膠卷數量的闊佬。”攝影團隊感慨有錢人的樸實無華。

這幾天韋恩夫婦單就攝影一項燒掉的錢不亞于拍攝一部電影，任何投資人看了都得肉痛，結果韋恩夫婦和沒事人一樣，相當大氣。

這是個誤會，我不限制膠卷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對拍攝這件事的思維還停留在未來，任何一個用習慣手機拍攝的人都會選擇性遺忘上世紀拍東西需要膠卷這種耗材。

花就花吧，韋恩集團蒸蒸日上，不缺這點錢。

我收回目光，将心神放在宴會社交。明面上說是孩子的生日宴會，小小操辦，實際上适當的合作夥伴還是要請過來，不參與孩童玩樂，全是複雜成年人之間的無聊社交。

“上帝祝福您，韋恩先生。”合作夥伴面帶微笑舉杯邀飲。

“謝謝，願上帝保佑哥譚。”我一口氣喝光杯中僞裝成酒品的飲料（瑪莎特制），游刃有餘與諸位合作夥伴社交。

期間甚至做成了一單生意，但我依舊覺得無趣，等确定命運不再關注韋恩家，我一定放下集團的事情，去韋恩醫院做一個單純的外科醫生。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帶上瑪莎和布魯斯去郊外野餐。

可以養幾只狗，一只聰明乖巧的寵物狗，一只活躍氣氛熱愛拆家的哈士奇。要純種哈士奇，可以把主人牽進溝裏那種。

一身泥回家後被阿福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被瑪莎大聲嫌棄，被布魯斯說爸爸蠢。

這才是我想象中的富豪生活！

快了，就快了，還剩兩年，我一定可以戰勝命運，我堅信。

……

宴會在天黑前散場，剩下的時間真正留給韋恩家人，合作夥伴們十分滿意今天的社交，離開時互相眼神交流，述說他們各自心照不宣的默契。

車子陸續離開，數輛汽車在哥譚市不同道路中行駛，最終彙集到一棟看上去平平無奇不屬于韋恩集團的酒店。

隐秘的私人電梯層層下降，停穩後從中走出數位戴貓頭鷹面具的人，他們面前，這樣的面具人還有大半圓桌。

落座之後，中間上首的貓頭鷹面具後傳出變聲器古板機械聲：“韋恩家族在哥譚的影響力正在擴大，你們有什麽頭緒？”

韋恩集團搞大改革，其實最開始哥譚本土友商是帶着看笑話心态，笑死，資本家開始做慈善，看你什麽時候破産。

然而，大家小看了全産業鏈的威力，哥譚人，哪怕只是路邊流浪漢，從生到死一定會接觸韋恩集團産品。

韋恩A産業鏈虧的錢，轉手工夫從另一個産業鏈賺回來，其他企業辛苦壓榨員工得來的利潤，日常生活中終将送給韋恩。

美國其他城市居民是唯死亡與稅收不可避免，在哥譚，韋恩還在死亡前。

年底盤利潤，韋恩開不開心沒人知道，但在座這群貓頭鷹知道自己很不開心。一想到自己掙一分錢，韋恩能掙更多，心都是痛的。

打倒韋恩，瓜分哥譚！

這些人選擇性忘記了韋恩集團的讓利，以及韋恩改革前他們賺得更少，沒人會承認自己的貪婪。

一位同款機械聲音貓頭鷹發言：“韋恩集團由人統治。”

在場人士加一起湊不到半斤良心，聽懂這句背後的暗示。

最開始發言的貓頭鷹：“風險過大，觀察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