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背你
背你
謝霁翡接到消息時正抱着被子睡得迷迷蒙蒙,難得能有休息,勢必要睡到天昏地暗。
之前聊天時,他就告訴過黎聽懸自己現在住哪裏,既然已經知道小區的位置,想找到對應的門牌號,對他來說也并不困難。
只是沒想過,冬日裏天寒地凍,最是好眠,連馮周元都向謝霁翡請了兩天假回家整頓去了,黎聽懸倒好,不辭辛勞,竟然親自找上了門。
只為讓自己乖乖去做體檢。
謝霁翡哭笑不得,趁外面沒什麽人,趕緊把男人先請進來。外面的寒氣比家裏重多了,他搓搓被冷空氣凍到的手指,給黎聽懸拿了拖鞋,招呼他到暖箱旁邊坐下,裹緊身上的睡衣,好奇地問他:“我們小區的物業特別嚴格,光物業費一年就好幾萬,您是怎麽進來的?”
他故意不去看黎聽懸的面無表情,用一種含蓄的心虛和動容去給他泡了一杯熱茶,“昨晚的雪下得很大,讓我體檢我去就好了,您大老遠過來,就不怕把自己給凍着嗎?”
黎聽懸沒有四處打量別人屋子的習慣,接了茶,也不急着喝,挨個兒回答謝霁翡的問題:“進來是用了刷臉功能,因為之前買過相關産業的房源,附贈了一些權限。我一直在車裏,根本凍不到,不比你在室外工作的辛苦。”
謝霁翡用手指撓臉,“其實也沒有那麽辛苦,大家都知道,演員靠賣臉賣體力掙錢,苦就苦那麽一會兒,卻是實打實的高收入群體……”
黎聽懸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平時那麽溫和紳士的人,現在的臉上卻沒什麽笑意,謝霁翡頓了頓,不說話了。
氣氛略為古怪。
“去把鞋穿上,病從腳入。”過了一會兒,男人說。
謝霁翡低頭看看自己伸展在電暖邊緣正摩挲蜷曲着的蔥白腳丫子,馬上縮回睡袍底下,道:“我不冷。”
他房子裏的裝潢配飾有兩季之分,入冬以後,不僅開放了地暖,地上還會鋪墊厚實柔軟的毯子。早上剛在門口監控裏看到黎聽懸的臉,他心裏一個咯噔,迅雷一樣從被窩裏蹦出來,鞋子在房間裏跑掉了一只,索性不穿了,随便抓了抓頭發就赤腳下了樓。
現在看來,某人應該見不得他這樣衣冠不整的模樣。
穿個鞋而已,滿足他就是。
謝霁翡一邊從軟得能把身體全都嵌進去的沙發裏爬起來,扒拉着勉強沒有亂得飛起來的頭發,一邊往二樓爬。
昨天的臺階不是白摔的,疼得人筋骨發痛,下樓容易,擡腿像上刑。
黎聽懸看出他不舒服,“拖鞋在卧室?我幫你拿。”
謝霁翡扶着腰,“咱們是馬上就要出門嗎?您順便給我把衣服也拿上呗,從衣帽間随便拿一身就行。”
于是小助理之一在送飯過來的途中,收到這樣一條信息——別來了,黎聽懸接我看醫生去了。
小助理:我是幹什麽的?
醫院是謝霁翡很不喜歡的地方,基本在自己沒有大病大災以及看望重要人員的情況下,他都不願碰這個地方。
消毒水的味道,讓人聞得想吐。
黎聽懸既然敢明目張膽地帶他過來,肯定是有備而來。全是富人才挂得起的五位數專家號,放到外面去炒,世界得瘋。
謝霁翡口罩都沒戴,只在鼻梁上架了個無框眼鏡,頭發軟軟耷着,像個斯文而奪目的帥男孩。
周邊的人也許會多看他幾眼,卻不會有任何激動新奇的反應。
反而是黎聽懸這麽大一個總裁,見着他的人都眼睛一亮,想要過來攀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此外……
謝霁翡拍了X光剛從診室裏出來,就見隔壁走廊裏突然來了一名眼熟的男子,風馳電掣的,快步向黎聽懸的方向走去。
他挑了一下眉。
如果不是看到連霄然突然撲到黎聽懸身後要勾他脖子時,男人反應迅速地擡臂一擋,後者胸口受到一肘,并臉色扭曲地呼痛,他會以為這好哥倆是約好的,要在醫院裏來個喜相逢。
“痛啊,你下手輕點兒,我現在是傷員呢。”連霄然穿着分外涼快的襯衣,上身情形一目了然,根本遮不住被打了石膏的明顯部位。
黎聽懸先是往謝霁翡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謝霁翡怔怔立着,投以疑惑的目光。
如果這倆人有什麽商業機密要進行私聊,他換個地方坐坐,避個嫌,也沒關系。
黎聽懸見青年不動,晾下連霄然,首先跟謝霁翡說:“過來。”
謝霁翡頂着連霄然不可置信的眼神,唯唯諾諾地走到黎聽懸的身邊,一聲未吭。
正當連霄然對他們現在的關系好奇得要死,忍不住想要問出口時,黎聽懸挑剔地瞥向連霄然,很不給面子地揭短:“你爸打的?”
連霄然瞪大眼睛:“我的天,我爸都那麽老了,他打得動我嗎?”
“那是誰?”黎聽懸猜到,“你來做假病例。”
連霄然随即挑了一個嘚瑟無比的眉:“傷我是真有,至于輕重程度,稍微用點伎倆,還是好糊弄的。兄弟懂我啊。”他轉頭沖謝霁翡眨眨眼睛,“小弟弟,你也不許往外說哦。”
謝霁翡舉手投足都要先去看黎聽懸的反應,見男人沒有不贊同的意思,這才點頭。
雖然,他實在沒有什麽多嘴的毛病。
“呦,這麽聽你黎舅舅的話啊。”連霄然開懷大笑,顯得十分不懷好意,他用沒打石膏的手肘去撞黎聽懸的胳膊,“你怎麽養的小朋友,這麽乖,我可太羨慕了。”
謝霁翡臉紅耳朵紅,藏了半張臉在黎聽懸身後,坐實了“乖乖仔”的稱號。
黎聽懸裝作沒聽見連霄然的打趣,繼續道:“為了逃婚,你還真是什麽法子都敢用。”
連霄然一瞬間由笑臉變苦臉,“快別提了,那個陸家的小女兒叫陸璐的,才多大,二十出點頭吧。就那麽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家老頭子是鬼迷心竅了吧,要讓她來配我。不說我根本不喜歡這種一看就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而且禍害好人是要遭報應的,我不幹哈。”
這回答倒是出乎了謝霁翡的意料。連家的大公子浪蕩花叢的名聲他是聽過一點的,沒想到還挺有良知,也是稀奇。
陸家的小女兒……他上次倒是見過一回,挺明豔的一個女孩兒,是很容易讓人動心的類型。
等連霄然這個叭叭精走了,他才有八卦的心思,閑聊般提起:“原來連總的聯姻對象是陸家,在陽城,陸家的財力可是很不俗的。”
黎聽懸坐下仔細翻看謝霁翡的體檢報告,幸而沒有任何标紅部位。
他聽謝霁翡說完後,狀似漫不經心,實則意味不明道:“黎家早年沒落,到我手裏的這十幾年,財力也算是滾了幾個翻了。”
“唔,是……”富豪炫富,令人羨慕。
謝霁翡眼神猶疑,腮幫鼓起,心想私人高級醫院的點心真好吃。
“現在回去嗎?”黎聽懸問。
“嗯。”腿酸,嘶。
半晌,謝霁翡低垂的視野裏出現一截衣角。
黎聽懸背部微弓,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上來,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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