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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恩公近日忙嗎？”楚沐玥狀似無意道。

端景帝詢問：“有事？”

楚沐玥燦然一笑：“恩公要是不忙，可以在龍覺寺裏小住幾日，正好我也空閑，就陪着恩公解解悶。”

端景帝眼神洞徹：“可是一個人在寺裏抄書無聊？”

楚沐玥一雙水潤桃花眼巴巴地盯着人：“好吧，其實是想恩公陪陪我，您也知道我不喜歡抄書的，那麽厚一摞，也不知道要抄多久，可是到底應允了陛下，不好敷衍，所以您不忙的話就陪我一道吧。”

端景帝不由心裏一軟：“明日之後可以。”

楚沐玥露出個得逞的笑來，還不忘用甜言蜜語哄人：“我就知道，恩公最好了。”

端景帝瞥了她一眼：“可要認真抄。”

“好。”

楚沐玥高興地讓春桃去拿了書本筆墨來，谷盛看他們有長待的打算，很是周到地沏了兩盞清茶端來。

雖然懷了點其他的心思，但既然說了是要抄書，楚沐玥也沒打算敷衍。

察覺到恩公看來的目光，楚沐玥不知怎的，生出了些許的緊張，要更認真些讓恩公看看才是。

她翻開書頁，提起筆，凝神靜心，就着之前抄的內容繼續寫下去。

端景帝看了一會兒，見她每個字都寫得端正，也無差錯，顯然是用了心的，輕輕颔首，随意拿起一本書翻了起來。

亭內兩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擾卻又莫名和諧，遠處的樹叢中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不知過了多久，楚沐玥擡起筆，習慣地去硯中沾墨，這才發現先前的墨水已經用完了，需要重新磨過。

她擱下筆，剛要動手研磨，随即想到什麽，動作一頓，看向了對面。

端景帝右手執書，正低眸看着，眼尾流暢華麗，察覺到小姑娘的視線，擡眸疑惑地看來,長睫如羽翼輕巧一扇。

楚沐玥在心裏啧了一聲，越發覺得自己想的主意不錯了。

她緩緩将硯臺推到了恩公面前，笑意輕俏：“恩公，可否幫個忙？”

端景帝看了看硯臺，又看向楚沐玥，不置可否。

楚沐玥坦然回視，仍是一臉笑盈盈看着他，好似要一直看着人直到答應為止：“好不好？”

“依你。”端景帝低聲道了一句。

楚沐玥嘴角愈發上翹，見恩公正整理袖子，站起身幾步走到他身旁，柔聲道：“我來幫您吧。”

說着，就不由分說伸出手将端景帝的袖子往上折了折，如柳的腰身微彎，一縷青絲從肩頭滑落，輕輕劃過端景帝的手背，帶着絲絲縷縷的癢意，似乎癢到了心頭。

端景帝脊背微僵，離得近了，便嗅到了一陣隐約的冷香，又微微帶甜，很是淺淡，不像是衣料熏香。

“還是我來吧。”

端景帝抽出手，整個人也往後靠了些，拉開了距離，暧昧的氛圍也随之打破。

衣袖從手中滑落，楚沐玥怔了下，直起身來，看了眼端景帝，見恩公正垂眸攏着袖子，神色并無異常。

楚沐玥在心裏嘆了口氣，這招行不通啊，親密接觸都沒有用，是恩公太正直了？還是她太孩子氣了？

“好吧。”

楚沐玥轉身回到位子上坐下，若有所思。

看來隐晦的不行，還是應該表現得直白一些。

攏好袖子，端景帝也未看她，只是将硯臺拉近了一些，往裏倒了點水，骨節分明的大手捏着墨條緩緩打圈，神情專注。

楚沐玥托着下巴，光明正大地欣賞着美男磨墨圖，一眨不眨。

端景帝卻恍若未覺，只垂眸靜靜磨墨，讓楚沐玥準備好的好些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預估磨出來的墨差不多夠用了，端景帝才停手，緩緩将硯臺推了回去。

楚沐玥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調戲的機會，怎可輕易放過？

她眉眼彎起，俏臉上有幾分促狹的笑意，悠悠道：“這就是藍袖添香吧，有勞恩公了。”

端景帝一怔，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言語輕佻，更莫說出言調戲了，心裏湧出一股不明的滋味，看着那雙昳麗含笑的桃花眼，胸口好似被小鹿撞了下。

恩公一向是端正從容的，周身的氣勢也唬人得緊，如今玉面平添了幾分不自在，就像是高嶺之花陡然被風吹動對着人招搖，勾得她心裏癢癢的。

楚沐玥越發湊近了幾分，去細瞧端景帝的神态，嘴上還關心道：“恩公，您怎麽了？”

端景帝輕咳一聲，眼神微閃：“無事。”

“真的嗎？剛剛好好的，突然神情有異，不會是哪裏不舒服吧？還是找大夫看看為好。”楚沐玥一臉真誠。

端景帝再次道：“不用，我很好。”

楚沐玥十分不信任地瞧着他，嘴裏還道：“恩公您都這麽大人了，諱疾忌醫可不好。”

端景帝沒想到小姑娘這般認死理，有些無奈：“可要讓你把把脈？”

楚沐玥立即點頭，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天知道，她只是覺得恩公不自在的模樣很有趣，想多看一會兒罷了。

“好！”

見小姑娘雙眼亮晶晶的頗有些興奮，端景帝有幾分狐疑。

楚沐玥收了收表情，一本正經道：“因為父親的緣故，我小時候也學了幾分把脈的，恩公您可別不信。”

說着，她拿出手帕，疊了兩下，放在石桌上，這是充當腕墊了，肅着小臉的模樣乍一看還挺像回事，但這般動作又宛如小孩子在過家家。

端景帝眼中帶笑，還是将手腕放了上去。

罷了，讓她玩一玩也無妨。

楚沐玥繃着小臉，挽了下袖口，右手輕輕搭在了恩公的腕上。

肌膚甫一相觸，兩人心裏都有些異樣，悄悄掩飾了去。

楚沐玥收起遐思，閉上了眼，全神貫注地聽着脈搏跳動。

既然有機會，自然要幫恩公仔細看看的。

端景帝看着面前認真聽脈的小姑娘，眼神柔和。

好一會兒，楚沐玥才睜開眼睛，她收回手，對着端景帝忍不住叮囑：“恩公身體不錯，應該沒什麽大礙，不過我也只是個半吊子，您最好還是找個好大夫時常看看。”

端景帝颔首，不忍拂了小姑娘好意：“好，我會的。”也沒有透露宮裏有禦醫定期請平安脈。

端景帝放下了手，楚沐玥将帕子拿了回來。

不知是不是心裏作怪，原本是再熟悉不過的帕子，此時捏在手裏，好似有點燙手了，她頓了下，将帕子放了回去，然後接着抄書。

才寫幾個字，楚沐玥臉上就忍不住笑，她擡眼瞥向端景帝：“恩公磨的墨果然也不同一般，我抄着書都順暢多了。”

端景帝臉上帶了些無奈的笑：“知道了。”

小姑娘一慣是個嘴甜的，總能哄着人甘願做事。

楚沐玥抿唇笑了笑，低頭抄寫着。

端景帝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眼神專注，沒有一絲不耐煩，好似看小姑娘抄書是一件多麽有意思的事。

墨水眼看又見底了，端景帝起身走到楚沐玥身邊，坐了下來，自然地拿起墨條研磨。

楚沐玥察覺到身邊的動靜，看了恩公一眼，紅唇微彎，繼續寫字。

一時，歲月靜好。

将新研的兩盞墨都用完後，端景帝正要再磨，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擋住了。

“可以了，恩公歇息一會兒吧。”

端景帝擡眸就望進了小姑娘心疼的眼波中，他心裏酸軟，唇角微勾，低低應道：“好，你也歇會兒。”

楚沐玥将筆擱下，看了看天色：“也對，差不多到用晚膳的時辰了，恩公是不是餓了？”

端景帝失笑，果然還沒長大呢。

“确實不早了，明日再來看你。”

“啊？”楚沐玥眼巴巴看着人，一臉不舍。

端景帝忍不住叮囑道：“寺裏雖還算安全，但也要注意，我留些人在這裏。”

“好。”楚沐玥乖乖應下了，雖然她帶了些會武的家丁，但恩公也是關心她，多幾個人也無礙，反正她最近都不會有什麽小動作了。

端景帝颔首，起身離去，谷盛敬畏地看了眼楚沐玥，點點頭，快步跟上。

楚沐玥看着恩公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這才收回視線。

人離開了，心裏似乎也缺了什麽。

楚沐玥有些百無聊賴地看着春桃好小滿在收拾桌面，想起什麽說道：“對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谷盛臨走時的眼神，怎麽感覺那麽奇怪呢？”

小滿回憶了下：“有嗎？奴婢沒注意到。”

春桃擡起頭來道：“許是見小姐使喚那位大人太驚訝了，走的時候還沒緩過神來吧。”

楚沐玥不贊同地瞥了春桃一眼：“我可不是故意使喚人，那叫情趣懂不懂？”

恩公一看就是個正經人，她要是不創造機會，怎麽引得恩公将她當女子看待繼而動心呢？

經了提醒，小滿也想了起來，連連點頭：“那位大人給小姐磨墨的時候，谷盛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應該是吓得。”

幫忙磨個墨都這般吓人，看來恩公身份不是一般的貴重啊，腦子裏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她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聽春桃也小聲道：“可不是，奴婢當時也很是驚愕呢，沒想到那位大人對小姐這般縱容。”

小滿一臉贊同地點點頭，看向楚沐玥的眼神有些揶揄：“沒準小姐很快就要心想事成了。”

春桃笑着附和：“是啊。”

小姐雖然沒明說，但都表現得如此明顯了，她們日日待在小姐身邊，也是看出了小姐的一些心思的。

更何況有了大皇子做對比，這位大人更是一萬分的好了，年長些有什麽，至少會心疼人啊。

楚沐玥半點不害羞，反倒笑容滿面：“那就借你們的吉言了。”

三人笑做一團，回廂房用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