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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虞十七是真誠祝願，可萬萬沒想到，姐姐沒遇見，她先遇見了小王爺。

只是她都有點認不出來了，眼前的人形銷骨立，還有原先的幾分模樣，她都沒想好要說點什麽，就被攔住了，虞十七不太高興，今天還要和姐姐去新開的酒樓裏吃飯呢，小王爺的人攔着她都要錯過約好的時間了。

她皺着眉，不太客氣：“公子為何攔我？”

都過了這麽多年了，遇見就遇見，幹嘛還很激動的樣子，顯得他很喜歡她一樣。

小王爺幾乎是怔怔的看着她，好像，如果十七沒死，就應該是這樣的。

有意思的是，他沒認出來，虞十七發現了這個事實，內心哇哦。

她兇起來，小王爺都無措了。

“不，只是忽然發現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虞十七繼續兇：“那跟我有什麽關系？以至于如此無禮的攔着我。”

她根本就不想理，也不想續什麽前緣，早就看開和放下了，不然就不會這麽久了都安心生活。

小王爺立馬讓人放開，還彬彬有禮的道了歉，虞十七冷着臉，見到虞晚意才撒着歡奔向她。

她興沖沖的和姐姐說：“姐姐，他沒認出我诶！”

虞晚意還沒反應過來，虞十七就說了剛才的事，虞晚意總算明白，她遇見誰了，不過虞十七還是回到住處才說：“他好像真的以為我死了，只以為我是相似的那個人。”

虞晚意：“因為我準備充足。”

類似于打開棺材發現沒有屍體，或者發現屍體有差錯不像本人，這樣的事，是不會發生的。

十七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打開棺材就能看到屍體。

現在活過來的，誰看了都只會說，她們很像，像極了一個人，可是她們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她準備的戶籍是沒有問題的，虞家的過往經歷也沒有問題。

關于這點，大概有世界規則的參與。

一個世界裏不可能憑空出現一個不存在于本時空的人，她的存在一定會合理化，她準備的理由是世界規則認同的。

虞十七的身份也會合理化。

所以，無論誰查都是沒有問題的。

唯一有可能暴露這一點的只有十七本人，她要是承認過往，虞十七的身份就會出現問題。

這點上，小王爺也體會到了，無論怎麽查虞十七的身份都沒有問題，但她們如此像，又是一樣的名字，要說只是巧合，他很難騙自己。

若非來散心，他也不會遇見虞十七。

小王爺心情複雜，早在發現救他的人不是妻子之後，他選擇了和離，立了十七為妃，這一次他沒有管任何人。

可是，有什麽用，人死不能複生，十七回不來了。

她不在了，他才發現，原來他是如此的思念她，可是她已經不在了。

他為什麽不能早點發現事情的真相，以至于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小王爺很痛苦。

現在他遇見了一個和十七如此相像的人，他是不可能不查的，為什麽她們會這麽像，真的只是緣分嗎？長相可以是緣分，名字也能用緣分解釋嗎？

他不信。

小王爺一邊觀察，一邊發現，她們很多地方都很像，但是十七沒有虞十七活潑，可是細節也類似，他不信這是巧合。

于是，他試探了一下。

虞十七厭煩：“這位公子，請不要打擾我和姐姐了好嗎？”

現在生活安穩幸福，為什麽還要多一個人出來，還是小王爺，他有病嗎，糾纏不休！

小王爺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确認：“你就是十七對嗎？”

虞十七更煩了：“我跟你認識的人沒有關系，不要亂說。”

小王爺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虞十七只覺得煩。

回到家後，虞晚意表示可以替她解決，虞十七搖頭：“不了，我不可能一直靠姐姐的，當初姐姐帶我出來，現在也該讓我自己解決了。”

虞晚意：“好。”

虞十七面對曾經深愛的人，也毫不掩飾她的不喜：“我不知道你想要我承認什麽，你一次又一次的打攪想要得到什麽？還是你覺得一個已經死的人，可以複生？這世上沒有神。”

“你把我當成了她，對她公平嗎，你覺得這是她想要的嗎？”

“再退一步，你的愛意如此廉價嗎，能夠在一個相似的人身上複刻，你把我把她都當成了什麽？只是因為一點相似，你就毫不猶豫的移情？你真的覺得這就是愛嗎？你所以為的深情？”

她嘲諷着，譏笑：“倘若有一天她活過來了，都覺得曾經為你的付出不值得吧。”

“我不想知道你們的從前和曾經，我只知道，她死了，死都不願意告訴你，也意味着，徹底失望了，不是嗎？”

“死了，都要離開你，你還要困住她，對她來說，是不是也很不公平？你覺得她願意嗎？”

虞十七知道，姐姐用來替她的是一具無名的女屍，這女屍都不認識小王爺，被他娶了，也會覺得晦氣吧。

她不知道一個人死後有沒有魂魄，可是既然替了她，總不能還讓人家死後還莫名成了別人的妻子，髒了輪回路。

從前的虞十七不會想這些，可是姐姐會，也教會了她，所以現在她會直接告訴他，她就是死了，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她幾乎是冷笑：“你猜她會不會因此恨你？讓她死了也不得安生？”

小王爺臉色煞白，逃得失魂落魄。

虞十七只是冷眼看着，沒有追，也沒有心痛和不忍，早在她決定離開的時候，所有的真相就都不重要了。

知道了又怎麽樣？

失望不是哪一天才有的，絕望和悲痛是不斷積累之下才産生的，曾經愛得太累了，現在她不想再深陷泥沼了。

這樣就很好。

此生不要再見了，不然她怕會忍不住為從前的自己不值得，何必。

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也許他也有過喜歡吧，可是也都不重要了，因為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也不想橫生事端。

她已經不想要了，甚至如果能回到從前，她一定會告訴那個時候的自己，不要再喜歡了。

虞十七忽然愣了一下，那個時候……姐姐好像也說了同樣的話，就好像現在的她一樣。

她也會這樣對自己。

因為不忍心看着自己深陷泥沼，為情愛痛苦。

就像是姐姐為她做的一樣。

虞十七忽然說：“姐姐，我好像在某個時候變得和你一樣了。”

這個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了那時姐姐的出現意味着什麽，原來……這麽重要。

若不是姐姐，她不會是現在這樣。

然而，她現在才意識到。

“姐姐，你的出現太及時了。”她真誠的說着，然後就見今天的菜裏，多了一道白菜。

虞十七：“……”

她真的讨厭白菜。

一開始就讨厭。

虞十七對着咬牙切齒。

只是當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裏沒有姐姐，只有她。

她遭受了處罰，身體的痛比不上心中的痛，還要眼睜睜看着所愛之人，娶妻新婚。

王府裏很熱鬧，上下都喜氣洋洋的，唯有她被遺忘在冰冷的房間裏，府中的下人也仿佛遺忘了她，紛紛在說着新王妃的讨喜和脾氣好。

她愣愣的。

那樣破爛的身體竟然還撐了半個月，夢裏的她諷刺的想着，大概是命不值錢，她還是活下來了，只是因為處罰，身體落下了病根。

小王爺并不想見她，也沒有想起她，她看見他對新婚的妻子很好，溫言軟語，溫柔至極，但對她沒有一點好臉色。

夢裏的她一直忍着，眼神越來越暗。

夢裏的那個王妃，也确實是個不錯的人，善良大方，還擔心她的身體，特地請了人，只是小王爺聽了很不高興，以為是她蠱惑了王妃，回頭就罰了她。

她說不出話，無法反駁只是這樣的反駁，無疑是默認，更何況無論是什麽事，他都會認為是她，所以她已經不會否認了。

小王爺特別失望：“十七，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那個她斂眉，不語，說什麽都不重要了，心中有的只是無盡的失望。

她就這樣看着那個她經歷了無數處罰，無數次的心如死灰，和小王爺糾糾纏纏，渾渾噩噩，得不到解脫，最後因為誤傷了王妃，在一次冬日裏，沒有等來大夫，使得身子越發的虛弱了。

那個她快死了。

也在一日清晨，去了。

她死後，小王爺不知發了什麽瘋，突然就後悔了，還說不應該那樣對她，對關切他的王妃冷淡至極。

原來他查到了真相。

被溫柔對待的王妃，突然間被和離了，他說王妃玷污了他妻子的位置，王妃不可置信，受傷極了，最後沒有了身份的王妃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可是，虞十七看着深情的小王爺，并不覺得高興。

為什麽一定要等到她死了才發現真相，為什麽她活着的時候，不能好好的對待她呢，人沒了才後悔莫及、才珍惜，有什麽用？

人已經死了，再怎麽深情，有什麽用？給鬼看嗎？

她活着的時候，但凡有她死後這麽用心，她都不會如此絕望。

那個她是在痛苦的絕望中死去的。

醒來的虞十七嘆息，現在的她沒有落得夢中的結局，是因為她離開了王府，也因為她遇見了姐姐，否則……也許就是夢中的結局。

她不知道會不會更慘烈一點。

但因為姐姐，她有了新的人生，也懂了很多沒有人告訴她的道理，她才能活成普通人的模樣。

擁有現在的生活有多不容易，她很清楚。

可是那個她卻沒有她好運，至死，都沒有被人溫柔對待。

其實，她一直都想要有人對她好。

不論是這個她，還是那個她。

虞十七沉默良久。

“姐姐，你說人有沒有來生啊？”

如果有來生，那個她，不要再遇見小王爺這樣的人了，他不配，一點都不配。

虞晚意：“只有機緣巧合之下，才有。”

她見過，也經歷過，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她也只能不斷的轉世而已，像個普通人一樣，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了。

虞十七虔誠許願，若有來生，那個她一定要好好的。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第二天她就夢到了那個她。

只是這一次，同樣沒有姐姐，但有她。

不知為何，她好像可以出現在另一個她的面前，留在那個她即将病死的前夕，她出現了。

那個她怔住了，大概是沒有見過一模一樣的人吧。

她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就像是姐姐做的那樣：“要離開嗎？”

十七幾乎是恍惚着，伸出了蒼白的手，無言的說着，要。

就像是那時的她一樣。

她知道，不論是哪個她，所希冀的都是，無論是誰，請帶她走。

她将十七帶離了王府，只是十七的情況很糟，比她還糟，只是她不如姐姐，醫術會的不多，可是沒關系，她可以學，她一定會救十七的。

她帶着人，努力學醫，一次又一次的治療的，幸好她唯一記得的就是怎麽恢複嗓子的藥。

十七很沉默，更多時候還是用無光的眼睛看着她，很多時候十七都無聲說着，放棄吧，太難了。

她說：“不。”

如果連她都放棄了，為什麽要帶十七出來。

她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神，只知道，就算是在夢裏，她也不會放棄，哪怕是夢，她都不想放棄自己。

她繼續嘗試。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于治好了十七，欣喜的落淚：“你可以好好活着了。”

她終于把人救回來了。

她像是姐姐那樣：“吃點糖丸，藥很苦”

十七嗓子十分嘶啞：“不……苦。”

她一點都不覺得難聽，反而很高興：“你可以說話了，真好啊。”

十七愣了一下：“難聽……”

她搖頭：“不會，你不知道多好聽。”

她經歷過的，十七也在經歷，她怎麽會嫌棄呢，高興還來不及呢，這可真好啊。

她說：“別說太多，嗓子會疼，剛剛恢複，得好好養着，會好的，你都能說話了。”

十七看了她好久。

後來的有一天裏，突然問她：“為什麽？”

她說：“沒有為什麽。”

如果有，就當做是不忍心好了，她怎麽忍心自己陷入苦難而不顧？

她認真的說：“不管你經歷了什麽，都要知道，還有自己。”

十七怔怔的。

她只是抱住了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沒有人會不愛自己。”

所以哪怕沒有人愛你，你也會愛自己，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愛你自己了。

十七閉目流淚。

她說：“好好活下去。”

十七顫抖着說：“……好。”

虞十七更加抱緊了十七：“一切都會好的。”

十七也抱緊了她。

虞十七醒後，恍若未聞，久久不能平靜，她在夢裏救了自己，夢裏的十七也在慢慢擺脫過往，開始新的生活。

這是好事，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有了希望就好了。

接下來不知是怎麽了，她總是在夢見自己，只是這一次似乎比起上一個她，受傷的時間提前一點，受傷程度沒有那麽深？

虞十七還是朝着十七伸出了手：“要和我離開嗎？”

十七：要。

一次又一次，一個又一個夢，她總是毫不猶豫的選擇向自己伸手。

時間一次比一次提前，她仍然沒有改變過選擇。

直到最初，她朝着幼年的自己走去。

“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幼年的自己幾乎是愣愣的看着她，她沒有收回手，直到幼年的自己把手放在她的手心裏，她笑了。

她想了很久，很多種結局，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會朝那個她伸出這雙手的。

因為她無法，也不忍心看着那個她凄涼死去。

也許，姐姐就是這樣想的吧。

她現在做的，和姐姐并無不同，唯一的區別大概只是，她永遠都在救自己，姐姐救的只是她。

虞十七想，她好像有點明白姐姐的心情了。

虞晚意只是覺得，虞十七變了不少，幾乎是一日一日的變着，整個人好像溫和了很多，看人的時候更加寬和溫柔了。

很神奇的變化。

虞十七只是笑着：“因為是姐姐教我的。”

可是虞晚意并沒有教她什麽，是她自己慢慢變的，但虞十七認為沒有姐姐，就沒有今日的她，更不可能有夢中的種種，她不會救那些自己。

但，也不能說完全不會，只是……也許不像這樣。

總之，有了她才有了其他救自己的後續，姐姐是開始。

“是姐姐告訴我，不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自己，姐姐說過，當初那個人就是這樣。”

所以，在夢裏她才會堅定向十七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