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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整個世界恢複了正常，只是屋頂上沙子像雪一樣落了下來。

陶丘已不在屋裏，想來已追着那只牲畜出去。顧言把後門拉開，外面的烏沉沉，只有一園子花草與流水。

顧言猶豫了片刻，認識到自己出去後，也只能是陶丘的絆腳石，便去看屋裏的大明星。

陸沖還躺在客廳的地毯上。

顧言蹲下身子，仔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除了一臉鼻血以外，其他都還正常，顧言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如果陸沖在自己酒店裏出了差子，那可不像是蘇雲泥那次。蘇雲泥是個失蹤幾個月，在電視上打了尋人啓示廣都不引人注目的家庭主婦，而陸沖則是個有點發燒頭疼，都能上網頁頭條的藝人。

陶丘回來的時候，顧言正在給陸沖擦臉。

陸沖已被他抱在了沙發上，用熱水擦了幾遍。末了，顧言左右看看，覺得陸沖那張彈指可破的臉上毫無破綻，絲毫也看不出被揍的痕跡，才松了一口氣。而嘴唇上的傷痕……親吻的尺度大點，和挨揍的效果是一樣的。

顧言微微地笑了起來，一回頭，陶丘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顧言不由心裏一喜，迎了上去。

“發現什麽了？”顧言輕聲問他。

陶丘搖搖頭。兩次這個畜生跑得無影無形，他也有些困惑。而且他心裏有些猜測，目前還不敢确定。

陶丘也去看陸沖。陸沖安靜地昏倒在床上，身上被顧言蓋了衣服。

“小陸沒什麽事。”顧言說。

陶丘點點頭。 “蜮在他身上停得時間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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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怪物是不是盯上陸沖了。”顧言說。聽陶丘介紹這種不正經的動物，大概因為陸沖一直在溫泉裏與劉阮巫山雲雨，加上幾處溫泉都是相通的，這東西便從地下水中潛伏而來。

“嗯。”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顧言對陸沖的及時出現，開始産生懷疑。

“我也只是猜想。上次水蜮在溫泉中蟄伏，卻沒有攻擊陸沖，我猜想它是不是看中了他的身體。但第二天，我給陸沖做足療的時候，在他身上并沒有發現異常，以為只是自己想多了，沒想到，它還是附在了他身上。”

“他要人類的身體幹什麽？”顧言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問了多餘的問題。

他忽然覺得身上冷嗖嗖的，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睡衣被撕得橫七豎八，幾乎不怎麽有布料，他臉上有些讪讪的，“剛才謝謝你了。

你別怪我就行。陶丘心裏默默說。

那個漂亮的一個小鮮肉，大約顧言心裏也有點遺憾吧。

陶丘的心裏活動，顧言當然不得而知。他找出件睡衣，披在了身上，又從茶幾上的盒子中摸出只雪茄，拿剪刀剪掉頭部，夾在手指裏，又劃燃了火柴，湊上去點燃了，才放在口裏，吸了一口。

“能給我只嗎？”陶丘盯着顧言指尖缭繞的雪茄問。

顧言有些意外。陶丘不像是個平時吸煙的人。

“以前抽過嗎？”他問。

陶丘搖搖頭。他只是想放松一下。

顧言又剪了根雪茄，點燃了，把雪茄遞了過去。

“不要吸得那麽快，也不要猛。雪茄的香味，只有在最佳溫度下才能完全釋放出來。你先吸一口試試。”

陶丘把雪茄送到嘴邊，吸了一口，淡淡的香味。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接着就要再吸一口，顧言把他的手按住，一只手繞過陶丘，攬住他的腰，輕聲地說，“等一下，別這麽急。你這樣讓煙草燃燒太快，會破壞它的味道。”

陶丘便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顧言抓起他的手，送到嘴邊，“再吸一口。”

陶丘便吸了一口。香味變得濃厚，而複雜起來，似乎混合了各種香味。可可，咖啡。最清晰的卻是草木的香氣。

陶丘忽然意識到什麽，側頭瞄了顧言一眼。

“怎麽了？”顧言微微笑着，眼裏泛着露骨的溫柔。

顧言灑脫随性，這種精致而溫柔的微笑卻很少見。

由于離得近，陶丘的視線再模糊，顧言的容顏也相當清晰地落在他的眼裏。他嘴角的弧度與低垂的眉眼，俊美異常。

“這種香味和你身上的味道有點像。”陶丘說。

顧言的呼吸停了兩妙。如果這話出自一個女性之口，就有點愛慕與表白的意味了。

但顧言知道，粗糙如陶丘，不過是客觀地陳述一個事實。

一念至此，顧言有點小失落。

“那你喜歡嗎？”顧言不甘心地追問一句。

“嗯。”陶丘點點頭。确實，這味道他并不讨厭。而且，因為與顧言熟悉了，這味道也有一種親近之感。

顧言的心情又恢複了一點。

陶丘抽了幾口，放下了雪茄。他不過是要幾口的喘息。

陶丘起身告辭。臨走時，從包裏拿出一枚驅蟲香片，交給顧言，告訴他把香點着，大明星一會兒就會醒了過來。

陶丘直接從後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對着鏡子凝視自己的容顏，似乎沒什麽變化。

他又撥開自己的頭發。發絲柔軟，但在額前漆黑的頭發中，幾絲頭發已呈現出灰白的顏色。

“好快。”陶丘輕聲地說。

身上一陣陣寒意襲來，陶丘沖了個澡，似乎有所緩解，他又裹了毛巾，拉開後，進了溫泉。

陶丘在溫泉裏轉了幾個身，他有意選擇了進水口的位置，坐了下來。

有些偏高的水溫，沖刷在他身上。他又把身體往水裏滑了滑，水漫過胸膛，陶丘才滿足地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陶丘的耳朵裏聽到輕輕地拉門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悠閑，随意，帶着一點小心翼翼。不用睜眼，陶丘知道是顧言過來了。

腳步聲有些猶豫，似乎在去留之間徘徊，就在陶丘認為他要返回去的時候，腳步又向溫泉這邊走來。

一只腳滑進了水裏，濺起了不大的水花，接着，另一只腳也無聲無息地落了進來。

不大的水池裏，平起了一個波瀾，像是抖了抖，一個戰栗從那頭，傳到這頭。陶丘胸口上的水平線，也極其輕微地打了個浪。像是一只溫軟的舌頭舔了一下，有些麻癢。

但倦意與舒适感讓他一時半會兒，不想睜眼。

在溫泉看到陶丘，顧言也有些意想不到。這已是淩晨三點了，陶丘在裏面似乎睡着了。

顧言一時有些進退為難。

但就這樣退回去，他卻有些不甘心。猶猶豫豫，他下了水。

顧言悄聲地潛了過去。

阖着眼的陶丘，睫毛比普通人要長很多，但并不翹卷，密密地搭着，如同一排栅欄，擋住了他黑灰的眼睛。他的膚色幹淨，呈淺淺的淡褐色，嘴唇的顏色也相對要淡。不像陸沖那樣紅紅白白，但看起來越深邃，更神密。更讓人琢磨。

顧言的目光往下移。只是陶丘整個身體都沒入池中，又是燈光昏昩，縱然是顧言的眼神再好，也只能看到他的脖子以上的部分。

顧言有些遺憾。

水花一動，陶丘睜開了眼睛，正對上顧言的視線。顧言像是被抓了個現形，有點狼狽。

“怎麽在裏面呆這麽長時間？”顧言輕聲地問。

陶丘聽了，又把身體往水裏沉了沉。

他心裏有件事一直在懷疑，琢磨了這麽長時間，也沒敢确定，及至看到顧言，心裏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他看着顧言微微一笑。

“這是怎麽了？”顧言的聲音更輕柔了。陶丘雖然有些倦意，但心情似乎不錯。

“明晚，我想請你幫個忙。”陶丘說。

陶丘的忙，不用開口，顧言也是願意的。

“沒問題。”顧言爽快地說。

陶丘卻有些猶豫，覺得有點對不住他的感覺。

“什麽忙？”顧言這才問。

“你明晚能把大明星帶到溫泉嗎？”陶丘帶着一絲歉意，一絲難為情，道。

顧言倒吸了口冷氣。雖然沒明說，但男美計是脫不了了。

顧言後悔自己剛才的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