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賀蘭闕VS路漫漫2

賀蘭闕VS路漫漫2

路漫漫第一次見到賀蘭闕，是在一班開學的家長會上，他作為賀蘭澈的家長出席。彼時，路漫漫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溫文爾雅，待人和氣......

對于賀蘭澈除語文外基本不能看的成績，他也沒有過多在意，更沒有像有些家長那樣，咄咄逼人。

甚至還曾出言維護她。

“身為家長，你們只需要對自己的孩子負責，身為老師，則需要對整個班的同學負責，老師也是人，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每個人都顧及到。”

“再說，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孩子參差不齊是常态，大人之間尚且有所不同，孩子之間存在差距是必然，各位如果只是把責任放在路老師身上，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同為家長，這話由他說，就格外有理。若是由路漫漫說，就成了推卸責任，就成了狡辯。

最終，在賀蘭闕的推波助瀾下，家長會順利結束。路漫漫提議要請他吃飯，好謝謝他的仗義執言。

但賀蘭闕笑着婉拒，只說了句：“我們很快會再見的，路老師到時候再請我吃飯，也不急。”

路漫漫不解，還以為他說的是下次家長會。

三天後，她終于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

當衣冠楚楚的賀蘭闕被校長大人領進一班教室時，整個班的女生都炸開了鍋。

當然，除了賀蘭澈。

“同學們，這是新來的賀蘭闕——賀老師，即将由他頂替休産假的吳老師，來教你們一班的數學，大家掌聲歡迎。”

站在講臺上的路漫漫看着淺笑盈盈的男人，如遭雷劈，機械般鼓着掌，腦子已然停止運轉。

“哇，這新來的老師好帥，是我的菜。”

“是啊，有這麽帥的老師，我以後數學課再也不困了。”

女生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盯着賀蘭闕的眼神相當炙熱。

路漫漫瞪了眼坐在前排的兩個花癡，眼神威逼：能不能矜持點？好歹是我帶的班，給我要點臉。

那兩個女生這才稍作收斂，默默低下頭。

“這是一班的班主任，路老師，你之前應該見過。”校長大人看向路漫漫，笑容和藹。

男人勾了勾唇，扶了一下鏡框，擡眸看向逆光而站的女人，語氣熟稔：“好久不見，路老師。”

三天不見就叫好久，這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吧。

路漫漫感覺自己被欺騙了，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也不是很久，家長會剛剛見過。”

“你有什麽不懂的，就問路老師，她來附中很多年了，這裏就好比她的家，再熟悉不過了。”

路漫漫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家不要也罷！

衆目睽睽之下，她縱然心裏再苦卻也只得點頭微笑。

賀蘭闕精準捕捉到了女人的白眼，兀自扯了扯嘴角，上前兩步，伸出手，态度誠懇：“那以後就請路老師多指教。”

路漫漫盯着那只白皙的手掌，拇指處有明顯的厚繭，一看就是常年手握粉筆之人。

“不敢不敢，那以後就辛苦賀蘭老師了。”路漫漫伸出右手，回握。

賀蘭闕愣了愣，就在路漫漫即将松手退後之際，暗暗收緊了力道，眼皮輕擡，看她一眼，眸光潋滟，甚是勾人。

路漫漫被他盯得莫名，抽了抽手，沒抽動，剛想發作，便聽男人壓低了嗓音道：“我姓賀。”

“......”

一整天，路漫漫都有點魂不守舍。家長秒變同事，可真特麽刺激！

刺激過大，她連着消化了好幾天。不待她消化完，另一則重磅消息再次襲來，她徹底消化不良了。

“據說這賀蘭闕原本是一中的金牌講師，就是為了督促妹妹賀蘭澈的學業，才特意轉來附中教書，這賀蘭澈啊，真不知道是好命還是倒黴，上有校長爸爸，下有老師哥哥，給她管得死死的，想喘口氣都難。”

路漫漫欲哭無淚，這說的不就是她嗎？

以前校長大人隔三差五找她喝茶也就罷了，現在還安插賀蘭闕這個間諜進來監視她。

她往後再想摸魚——難如登天！

“路老師？”賀蘭澈低聲喚道，“你想什麽呢？”

路漫漫回過神，慘淡一笑：“沒什麽，今天早上被蒼蠅惡心到了。”

賀蘭澈不以為意地哦了聲，剛想再說什麽，突然被人從身後揪住衣領，微微提起。

腳跟瞬間離地，她整個人半浮在空中，像只被人扼住命運咽喉的小雞仔。

“蒼蠅”神出鬼沒，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

“誰啊！哪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

賀蘭澈漲紅了臉，揮舞着兩條細胳膊細腿，使出渾身氣力撲騰個不停，想從“王八蛋”手裏掙脫。

路漫漫趕忙給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別說了。

奈何賀大小姐向來不會看人臉色行事，繼續叫罵：“王八蛋，有本事給我滾出來，背後偷襲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松開我，我們當面對峙。”

路漫漫掃了眼來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幹脆別開眼，明哲保身。不怪她沒提醒，只怪這賀蘭澈太沒眼力見兒。

“賀蘭澈，我是王八蛋，那你是什麽？王九蛋？”

賀蘭闕促狹了長眸，嗤笑一聲，指尖微微松了力道。

窗外枝丫間漏下的斑駁光暈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了奇異的淡青色。嘴角依舊噙着似有若無的笑，只是那笑像是淬了冰，寒氣逼人。

小雞仔安全着陸，聞言渾身一顫，尚來不及回頭去看她的“王八蛋”哥哥，懷中的小說“啪”一聲墜落在地，在空曠的走廊格盡頭格外惹眼。

世界剎那間死一般的安靜。

賀蘭澈瞳孔驟縮，下意識望向路漫漫，在對方眼裏只看到三個字：你完了！

說時遲那時快，趁兄妹倆還在僵持，路漫漫手疾眼快，蹲下身，拾起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書塞回小雞仔懷中。

幸好書是封面先着地，她反應得也快，賀蘭闕不一定能看清。

“慌什麽，書都掉了。”她拍拍賀蘭澈的肩。

“叮鈴鈴——”

上課鈴及時響起，救賀蘭澈于水深火熱之中。小姑娘從未覺得上課鈴聲如此好聽。

“上課了，我先回教室！”

不等賀蘭闕反應，小姑娘撒開腳丫子就跑，快如電，形似箭，如有神助。

賀蘭闕眼中劃過一抹驚詫，掃了眼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微微收攏指尖。

跑得倒是挺快！

“那我也回辦公室了。”路漫漫夾緊尾巴也想開溜，奈何賀蘭闕卻沒打算放過她。

小的他可以等會兒再收拾，反正有的是時間。

至于老的......

“路老師，早上遇見蒼蠅了？”賀蘭闕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過來。

“......”

路漫漫扯出一抹幹巴巴的笑，“沒有，我記錯了。”

“哦？是嗎？看來路老師記性不太好呢？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你小說裏的情節？”

路漫漫猛地瞪大雙眼，宛若被踩了尾巴的貓，驚懼得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大可不必！

賀蘭闕滿意地點了點頭，唇線微抿：“都說路老師喜歡包庇學生，果然不假。”

路漫漫輕咬唇瓣，琢磨着這話該如何接。萬一這賀蘭闕去他爹面前告狀，她這老師還做不做了？

“這是誰說的，根本是無中生有。我對我們班的同學只是多些關愛而已，所以他們拿我當朋友，有時候幫朋友做點不違背原則的小忙，就被傳成包庇學生了，實在冤枉。”

賀蘭闕靜靜地看着她：“剛剛那書，你怎麽解釋？”

路漫漫擰眉，咬牙嘆氣，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偷偷藏不住》......還真特麽藏不住啊！

“我是覺得過分壓抑他們的天性，只會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賀蘭闕垂眸思量，一副受教的模樣。

“你這是在內涵我？”

“......”

被拆穿心事的路漫漫啞然，行吧，她承認是因為她自己喜歡寫小說，所以才對賀蘭澈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賀蘭闕沒來之前，她還能利用空閑時間碼碼字，自從他來了辦公室，她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終日惶惶不安，提心吊膽。

因為......賀蘭闕入職的第一天，就發現了她這些年來的秘密。

那天路漫漫像往常一樣，趁着辦公室沒人的時候點開碼字軟件，寫到一半突然被校長大人傳喚。

那邊催得急，她來不及關閉app，只匆匆切換了界面，便起身去了校長辦公室。

回來的時候，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多了個人——一個男人。

他坐在她的座位上，笑得意味深長，目光潋滟如三月花，開到極致，透出些許妖豔的味道。

路漫漫當時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卻還得故作鎮定，假裝無事地寒暄：“賀老師，你怎麽在這？”

賀蘭闕勾了勾唇，什麽話都沒說。此時無聲勝有聲。

只是緩緩站起身，朝邊上挪了挪，被他遮擋的屏幕剎那間暴露無遺。

那純純的淡綠□□面化成灰，路漫漫都認識。

女人僵在原地，全身血液忘記了周轉，頭皮發麻。

體內有一個怦怦跳動的、活的東西，卻不歸她所有。她盯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剎那間失了血色。

“你......我......我......”

語言系統運轉失敗，她動了動蒼白的唇瓣，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看不出來......路老師還挺有少女心。”

路漫漫羞愧萬分地垂下頭，面皮像夏日的風，潮熱而黏膩。

一切罪惡的源頭皆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