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要臉的境界

不要臉的境界

顏冰出去又回來，向姝好的思索被迫終止，看顏冰手裏提着一團，她剛想問她，一只大包裹就被丢上來，她詫異地解開，掏出裏面的東西。

這！

她驚了。

湊過來的顏冰也驚了。

除了藥，包裏還裝了不少糖果、蜜餞，甚至還有肉幹，這可都是好東西，花錢都買不到呢，更別說這年頭大家手裏沒幾個錢，就算有錢，也不會浪費在口舌之欲上。

忽然，顏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姝好，我說真的，這麽傻又這麽癡情的男人真的少見，不然，你就從了吧！”

顏冰耍怪不止，向姝好把她攆出去，盯着那一堆吃的跟帽子，又出神了。

這邊，蔣霍剛從知青點離開，荊琦雲就從屋裏出來，她望了一眼向姝好跟顏冰的房間，聽到屋裏傳出顏冰的怪叫聲，她冷哼一聲，回屋繼續寫信。

在表達了自己對顧臨風的思念後，她鄭重地寫下一行字，“臨風，村中寒冷依舊，但我卻有一件好事與你分享，姝好好事将近，說不好，咱倆能先一步吃上她的喜糖，對了，你肯定不知道她跟誰在談對象，就是書記家的兒子，蔣霍。”

荊琦雲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臨風，我知道你愧疚，我也一樣，看姝好幸福，我真替她高興。”

“臨風，不知道你在城裏近況如何，都安頓好了嗎？要是工作不順當，盡管去找我父親，看在你是我未婚夫的面子上，他一定給你安排妥當。”

“臨風，我想你了，過段日子，等你穩定下來，回來參加姝好的婚禮吧。”

想說的、想告訴顧臨風的都寫完了，荊琦雲裝好信，打算抽時間寄出去。

她就不信，看到這封信，顧臨風還能對向姝好念念不忘？

荊琦雲嗤笑一聲。

……

蔣霍回到家，正準備劈柴，蔣母從屋裏沖出來，驚喜道：“兒子，你真要去食品站工作了！”

蔣霍無奈搖頭，“娘，傳言你怎麽也信。”

“你可別騙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他們都說看見食品站的領導拍你後背了，還對你贊不絕口！”

蔣霍放下斧頭，嚴肅地說：“領導只是給我一個機會，真想進去，還得參加考核。”

一顆蘿蔔一個釘，多少人盯着食品站的肥差，光有領導的賞識，可不足以他在食品站站穩腳跟，還得看真本事。

“沒差沒差，我相信我兒子的本事，你肯定能考核通過。”兒子有工作了，吃公家飯，還是在食品站這麽吃香的地方，蔣母樂得合不攏嘴。

忽然，蔣母拍了下大腿，“糟了，你都要吃公家飯了，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質量可不能差了！我現在就去找小胖墩他娘！”

蔣母風風火火，蔣霍無語凝噎。

時間一晃兒，就到了蔣霍去參加考核這天，村裏人都來送行，村頭擠滿了人。

蔣父揚着笑臉，看誰都能聊上兩句，遠遠看到蔣先鋒來了，他頭一回主動湊過去，還一把摟住蔣先鋒的肩膀，哥倆好似的說：“先鋒，以前我總羨慕你有個好兒子，能承歡膝下，還在村裏擔任職務。”

蔣先鋒的臉綠了。

別以為他沒聽出來，蔣英毅這個老家夥是在挖苦他兒子沒腦子，考不上高中，不能去念書！

蔣父看他聽懂了，高興地直拍蔣先鋒後背：“老夥計，現在我就更羨慕你了，眼見我家蔣霍就要進鎮裏，當城裏人了，以後回家的機會肯定少，家裏就剩我跟我家婆娘，老哥心裏苦啊。”

蔣先鋒默默握緊拳頭，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照着蔣英毅的臉揮過去。

“老夥計，以後我要是無聊了，去你家串門，你可不能嫌棄我。”

蔣先鋒一掌打落蔣父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哪兒能啊，我肯定好酒好菜的招待大哥你。”

蔣先鋒在心裏把姜父罵成一坨屎，可表面上，他還得恭敬着，食品站可是肥差，跟供銷社、糧管所、煙棉麻站關系好的能穿一條褲子，各種物資應有盡有，旁的不說，馬上就要到交派購豬的日子，食品站掌控着各家各戶的派購豬收購工作，那都是爺爺，誰敢惹。

依照領導對蔣霍那看重青睐的模樣，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蔣英毅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他可不敢惹。

他正要忍着心裏的火兒，奉承蔣英毅幾句，蔣父卻轉身走了，背着手，老大爺似的，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炫耀樣兒，讓蔣先鋒心裏不是滋味的同時，也埋怨起自家兒子，蔣二虎就這麽廢柴，不能得了食品站領導的青眼呢？

莫名其妙被親爹瞪了好幾眼的蔣二虎：……

他磨蹭了一會兒，走過來，關心地說：“爹，你眼睛疼？”

蔣先鋒二話不說，照着蔣二虎的後腦勺就是一下：“你這豬腦子，怎麽就不能給爹争口氣！”

蔣先鋒這邊雞飛狗跳，蔣霍遠遠地望了一眼向姝好，那滿眼深情的模樣，顏冰牙都酸倒了。

她怼了怼身邊向姝好的胳膊，怪聲怪氣地說：“姝好，你可親眼瞧見了，人家以後要升官發財了，你可別後悔！”

向姝好抿緊嘴唇，無聲地對蔣霍道了句恭喜，沒人注意這邊，蔣霍卻看得清清楚楚，他點了下頭，上車走了。

蔣霍走後，村民也都散了，有跟蔣父關系好的，擁着他一塊兒回去，熱鬧得不行。

反觀蔣先鋒這便，零落無人，可憐又凄慘。

“爹……”

“你別叫我爹！你怎麽就這麽沒用！”

蔣先鋒也走了。

蔣二虎望着親爹的背影，又摸了摸被打疼的腦袋，他忽然轉身，一雙虎眼惡狠狠地盯向離去的蔣霍。

“二虎哥，先別急着惱，你就不覺得奇怪，村裏的豬為什麽忽然一起病了嗎？”荊琦雲從後方出現。

蔣二虎扭過頭，“你什麽意思？”

“二虎哥，我可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這事兒奇怪，村裏的這十幾頭派購豬可一直是你跟你父親管着，一整年相安無事，怎麽到緊要關頭就……”看蔣二虎神色變化，俨然已經有了猜測，荊琦雲嬌笑着，“二虎哥，我就是覺得奇怪，才跟你提了一嘴，你可別想太多。”

荊琦雲轉過身，娉娉婷婷地離開。

半晌，蔣二虎狠狠跺腳，眼神像要吃人：“蔣霍，你他娘的暗算老子！”

目的達成的荊琦雲走得飛快，心情明媚的她在心裏盤算着那封信，也不知道臨風收到沒有。

這時，顏冰跳出來：“荊琦雲，你又搬弄什麽是非呢！”

荊琦雲吓了一跳，“你胡說八道，我說什麽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鬼鬼祟祟的。”顏冰死死盯着她，剛才荊琦雲跟蔣二虎嘀嘀咕咕，蔣二虎還跺腳罵人，她都看見了。

“懶得理你。”荊琦雲繞過她想走，顏冰力氣本來就比一般人大，她一把抓住荊琦雲胳膊，警告道：“我告訴你荊琦雲，要是再讓我知道你欺負姝好，我就打斷你右胳膊，跟姓顧的湊一對！”

荊琦雲打了個寒戰，灰溜溜跑了。

顏冰一聲冷哼，回去找向姝好說這事兒。

向姝好聽罷，愁眉不展，她倒是不怕荊琦雲暗算她，她就怕荊琦雲發瘋，連累旁人，她已經很對不起蔣霍了。

“姝好，你該不會是在擔心蔣同志吧！”顏冰叽叽喳喳，擠眉弄眼。

向姝好一頓，“我去問問點長，什麽時候去交派購豬。”

向姝好離去匆匆，顏冰摸着下巴，過了幾秒，噗嗤一聲笑出來。

姝好的心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撬動，蔣同志可得加把勁兒了！

成為所有人議論焦點的蔣霍來到鎮裏，食品站的考核不難，百分之九十都跟“動物疾病防治”相關，出的題目也基本都跟雞鴨鵝狗搭上邊，他答得很順暢。

公布成績時，在好幾個焦急踱步的考核者之中，蔣霍最淡定，老神在在的。

領導看着他，手裏拿着的正是他作答的試卷，幹淨整潔不說，問題回答得非常完整，站裏的老師傅都贊嘆不已，直說蔣霍學識豐厚，出類拔萃。

“就他了！”領導笑眯了眼。

看領導對蔣霍青睐有加，老師傅立馬道：“站長，您是不是想讓蔣霍代表咱們站參加全省的技術交流大會？”

領導掃他一眼，“咱們站近十年最拿得出手的成績是倒數第十，等退了，我都沒臉去見老站長！”

老師傅訝然，一張卷子并不能代表什麽，可站長對蔣霍如此看重，還寄予厚望，這……不合規矩吧，一個新人而已。

“快去吧，把他叫進來，把手續辦了。”

老師傅應聲去了，對于自己能争取到名額，蔣霍一點兒都不驚訝，他勝券在握的樣子惹得周圍幾個競争對手紅了臉。

其中一個急赤白臉的，跟老師傅說了幾句，被老師傅瞪了，才偃旗息鼓。

“技不如人，丢人現眼！”

讓人帶蔣霍去簽字，老師傅背着手，也沒理會紅臉的年輕人，自顧自走了。

“二叔！明明都說好了的，你……你們放開我，他是我二叔！”年輕人在衆人異樣的眸光中，被帶出考核點。

年輕人跟老師傅之間的矛盾，蔣霍并沒有太在意，跟上司敲定上班時間，看時間還早，就在鎮裏逛，上回他給向姝好帶的零食太少了。

他找了家店，又買了一些，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回去送給向姝好，另外一部分填補家裏的虧空，希望蔣母沒發現櫃子裏的吃食缺斤少兩。

他騎車回去，在路上撞見高中同學，同學現在在郵局工作，過得也不錯，聽說蔣霍要去食品站，同學真心為他高興。

“那你以後住哪兒？兩邊往返？太辛苦了吧。”

肖越眉頭一皺，立馬道：“要不你先住我家，我家就我跟我爸媽還有兩個妹妹，多你一個不多。”

蔣霍婉拒，說有宿舍，肖越恍然大悟，“我忘了，你們食品站的待遇比我們好，你小子，以後可要發財了，可別忘了老同學，你可得罩着我！”

蔣霍拍了一下肖越的肩膀，“你還別說，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你小子，說吧，什麽事。”

“你人脈廣，幫我查查……”

“你親戚？沒聽你說過啊。”肖越倍覺奇怪。

“你先幫我查，有消息了告訴我，好處少不了你的。”

“就沖你這句話我也得使勁兒，放心吧。”

跟肖越分開，蔣霍收斂笑意。

這個時候，估計向姝好的父母已經被送到農場了，向姝好應該還不知道，她的兩個哥哥也瞞着她，直到她父母心氣郁結，再加上成日勞作，受欺壓，營養跟不上，病倒了，向姝好才收到消息。

原身也癡情到愚蠢，他到處想辦法去見向姝好父母一面，見不成還給拜托肖越送了不少吃的用的，可他做的這一切，都在顧臨風的操作下，成了他做的，也讓顧臨風在離開蔣家村的頭幾年，向姝好對他死心塌地，過得再艱難都沒移情別戀。

“呸！”

蔣霍啐了一聲，騎車走了。

他先去了一趟知青點，知道向姝好不會收他的東西，他找到顏冰，哪裏知道顏冰被向姝好教訓過，還說要是再偷偷拿，就跟她決裂，顏冰擺擺手，無辜地往後退。

“這東西，你還是自己想辦法給她吧。”

蔣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