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雲屏小鎮

雲屏小鎮

只見老叟魚珠一般的泛白眼球越來越滞，原本充斥着整個眼球的眼白開始逐漸的變綠，他盯着司程帶着警告的神色說道，“一直向前走，對面就是村莊。記住，人不能走回頭路。”

司程硬擠出一抹笑，“記住了。”

“向前走吧。”老叟話音落下動作如同千年古龜一般慢吞吞地轉過身，他身上的綠水從剛才如水般的質地開始變得粘膩腥臭，從脖頸之下汩汩滑下。然後老叟背對着司程他們開始往回走。

顧言川：“你有什麽打算？”

司程見老叟似乎采取了自己的提議，于是他轉身貼近顧言川的耳邊說道，“一會兒別亂叫。”司程說完右手從自己的褲兜摸出來一串鑰匙，随即未等顧言川弄清楚他要做什麽，就見司程撿出指甲刀中間的條紋锉刀按住左邊手臂的一端，一個用力，锉刀刀尖一穿，一股鮮紅的血液直接順着條紋刀片汩汩留出。

“你幹什麽？”顧言川盡量壓低聲音，但是神色之中卻帶着一絲難以隐藏的愠怒瞪着他。

司程皺着眉頭，額角的血管瞬間青筋凸起，他咬緊牙關痛的左手打着顫。但是司程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那老叟身上。

司程瞧了一眼正背對着他們安安靜靜按照他的計劃往來路走的老叟，心稍安。然後小聲對顧言川說道，“壓低聲音，別搗亂。你幫我，把這些血接住。一滴都別浪費。”

顧言川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麽，但是司程根本就不停手。在同顧言川說話的間隙，他就像是對待一段白色的大蘿蔔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地劃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盡管周邊環境陰冷，依舊能看見微光裏他額頭上折射出的晶瑩汗珠。

鮮血從傷口之中不斷向外湧。只見司程拽着顧言川快速的蹲下身，緊接着右手食指蘸取自己的血液快速地在橋面上寫字。

【人不可走回頭路】

寫完這七個大字以後，司程把顧言川手中剩下的血一半倒在了橋面上一半灑進了綠水河裏，随即起身拉住顧言川的手腕無形之中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你的手臂還在流血。”

“我知道。”司程依舊腳步不停地向河對岸走去。

其實司程并不想要和顧言川過于親密，畢竟他對于這裏的一切還很陌生。要命的體驗，總歸要謹慎一些。所以司程還是決定暫時和他保持一段距離。可是，回憶起剛才顧言川對他的眼色解讀，司程生怕顧言川一個中二想法再次讓他們狼入虎口，所以能動手就不動用眼色，能隐藏的絕對不老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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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心的疼痛與火辣辣的血肉與空氣的碰撞讓司程皺着眉頭，額角血管的青筋一直繃着，他咬緊牙關痛的左手打着顫。“活命以後和你解釋。”

“不行，我先給你處理傷口。如果失血過多會死的。”顧言川拽着他讓他停下來處理傷口。

他們大約走出去十米左右的距離，司程腳步稍有緩沖，趁機警惕地回過頭望了一眼。他見那老叟依舊低頭在走，便放心地準備加速離開。可是就在他收回餘光時，卻發現那老叟竟然也回頭了。而且不知為何，那老叟幾乎化作一灘的身形竟然突然加速向他們的方向返回。

司程見狀狹長的眸子睜圓，一個用力拉扯，對顧言川大喊道，“跑啊！”

顧言川将目光從司程流血的手臂上面收了回來，偏頭就瞧見直奔他們而來的老叟。喉結一滾，瞬間比司程的速度快了一倍，只見他右手一轉，轉而變成他握住司程的手腕，随即二人飛速向河的對岸狂奔。只是由于橋樁上的青苔太多，兩三次他們險些滑落腳下同步加速的湍急河水。

“嗚——嗷——”

司程一邊狂奔一邊回頭看，只見那老叟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灘綠色水草般的形狀迎風哀嚎，他的片狀身上咕咚咕咚的冒着水泡，和剛才在岸邊看到的那些一個模樣。那水草的上端似乎藏着張面容，孔裏面有兩只小小的黑洞，但是無臉無鼻，鋸齒一般的利齒弓形向兩邊排列張狂而開。

“他怎麽停下了？”顧言川的氣息沒有絲毫紊亂的喊道。

随後他們兩個人逐漸放緩腳步，倒退着向着岸邊方向。

司程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起初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他，他不是說了麽，“人”不能走回頭路。既然如此，我就把人血灑在橋面上，他沾上我的血，也許這個詛咒同樣會在他的身上奏效。”

“然後，任務開始前，面板提示了這個客棧擺渡人的身份。其中有一項是弱點，待探索。一路上我留意了許久，并沒有發現老叟身上有什麽我們可以直接攻擊的地方。相反，倒是他的提示信息全部和他老婆有關。所以，我，我猜測。老叟的弱點就是他的關系網。”

顧言川：“是他老婆？”

司程氣息還是很急促，笑着點頭。“所，所以，我就專門用他老婆試探他。果真，他很聽老婆的話，為了給老婆賺錢，多接客人，就聽從我的建議返回原路了”

“我也很聽你的話的。”顧言川話音落下提手擦掉了司程額角的汗珠。

司程略微躲了一下，有些無措。尴尬地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然後我便嘗試利用“人不能走回頭路”這點。”

“結果成了。”司程望着極盡抓狂但是被堵在血液結界的綠色水鬼勾起嘴角一笑。

“所以你就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傷口？司程你看看，這傷口有多深。”顧言川說着，司程竟然從他低垂的眼眸裏看到了真切的心疼。

司程略微有些無措，見他右手尴尬地擦掉額角細密的汗珠，說道，“沒事的，這點血，死不掉的。”

司程說完右手落在了顧言川的西裝領帶上，他那雙淺淺的雙眼皮外加狹長的狐貍眼驀地擡起盯上顧言川。“這領帶借我止血行不。”

“當，當然可以。”顧言川竟然有一種舌尖不受控制的錯覺。

司程忍笑，随即單手熟練地解開了顧言川的西裝領帶，然後輕輕一拽，領帶順着顧言川的胸口落在了司程的手裏。

司程将領帶固定在傷口上方止血，然後一邊包紮一邊說道，“我們趕快到對岸找點人應該待的地方吧，這裏太瘆人了。”

顧言川：“好。”然後他盯着他的傷口問道，“要我幫忙嗎？”

“不用。”司程說完已經單手将領帶纏繞好系上了結，傷口也有成效地減緩了出血量。

可就在司程和顧言川回身的剎那，忽然他們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咔咔的聲響。

司程目光所及，眼前着幹爽的橋面出現了大約三四十厘米的深色水印。那水印狹長，呈橢圓形，密密匝匝地很快布滿了橋面的兩側。

“不好。應該是水裏的東西開始上橋了。”

伴随着河谷間回蕩的破裂的聲響，司程他們能夠感覺到，由于橋上的隐匿異物持續加重，整座吊橋的承重已經開始超出負荷，橋面的兩頭已經開始有松動的跡象了。

而且周圍雖然不知道□□的來源，但是爆炸聲卻震天地響。如果再不離開古橋，他們要不然就是被炸死，要不然就是落入水中，被水鬼咬死。

“嗚——嗷——”

那老叟果然是這片鎮守一方的水鬼。他這一聲聲嗚嚎引得橋上的異物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這樣下去，這橋應該很快就會斷掉。”

顧言川話音落下，司程腦門懸垂三滴冷汗。

您用這麽平淡的語氣訴說如此危急的情況，鄙人佩服......

“嗚——嗷——嗷——”

老叟的嚎叫聲越來越急，愈來愈重，怒氣值直線飙升。整支橫跨的古橋從橋頭的兩邊發出吱呀作響的聲音，幾乎搖搖欲墜。

“快跑。”司程一聲令下，給了顧言川一個神色，随即兩個人直奔對岸的橋頭飛奔而去。

轟——嘭——嘭——嘭——

他們兩個人速度飛快，但依舊抵擋不住古橋開始爆裂的速度。古橋從老叟所在的橋面中央開始崩裂，猶如熱浪中翻湧的多米諾骨牌，木板被炸裂的面目全非，河面由吊橋所在位置炸起直徑十米左右的水坑，随即伴随着轟隆隆的炸裂聲，向着兩岸和兩邊的河面炸裂散開，木質的飛屑夾雜着爆裂的河水激濺撞擊着掃過他們的身體。

整間河谷回蕩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司程後腳跟剛擡起，整座橋面便轟然倒塌。司程腳下懸空，視線直接紮入墨黑的水色之中，心髒幾乎伴随着身體的懸空而被極速壓縮。

“司程抓緊我。”顧言川話音落下，大手一把抓住塌陷的橋欄鎖鏈。他的手臂瞬間滾起三條青筋。随即顧言川抓住司程的手腕，兩人借着鐵鏈從水面之上滑行，攀援而過。

終于，在水勢沖擊的最後一刻，兩個人借勢被沖到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