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愁
不愁
宗正憑着一腔熱血調了一架飛行器出來,在地球內部開開還行。一旦要穿破大氣層時就被層層阻力壓迫,無法精準地控制飛行器的速度。好好一架軍用機被他開出了兒童玩具跌跌撞撞的既視感。
季秋裹了兩床被子從窗口跳出來,被宗正撿到時摔得都有點暈乎了,整個人伏在感世懷裏瑟瑟發抖要吐不吐的。研究員先生的駕駛技術堪比菜雞,他們還沒穿破對流層,季秋就已經吐了三回。
小孩子特別怕被丢下,吐一回就保證一回:“我和沈大哥還有黑曼巴的管理層都熟,我會勸說他們把K454和人質一起還回來,讓他們帶着沈大哥撤退的。我很有用你們不要把我丢掉。”
他保證完還特別有心機地逮着看上去最好說話的感世不放手,柔柔弱弱地躺人家懷裏。感世被他那心肝脾肺腎都要吐出來的架勢唬住了,完全不敢把他推開。
何況他說的對,加上K454這一個條件,艦隊就算放人也不會顯得太過好捏。不至于在之後的日子裏随随便就讓人威脅。
又是一個排山倒海的震顫之後,隋遇在一個菜雞一個病雞還有一個感世的包圍下,不得不拿出當家人的魄力來:“我們回去,正哥你再從基地裏調個士兵出來替我們架駛,你調不出來就讓基地聯系我爸,讓他來下指令。阿世不用去了,你盡管把這牛皮糖甩了,他死不了。”
宗正表情尴尬:“我有權讓他們給研究院幹點粗使活。”
當家人聽完這話差點當場。通過父兄的指令調人确實跟妥帖,但無疑就沒有他和宗正什麽事了。那兩個姓隋的人會異口同聲地說:“有你兩什麽事,乖乖在家呆着!”沒準還會加上一句:“看好季秋,別聽他瞎鬧”。宗正和隋遇對視一眼,俱都是坐不住等不了的模樣。
感世有心勸這兩只熱鍋上的螞蟻立即把人交給軍方,就憑宗正這只能應付小飛的的駕駛技術。等他們到了白羊星,沈佐民早就被咔嚓了。艦隊把人質和星盜一起轟轟掉,然後元帥就得擔下兩條人命。
事實上也确實是如此。
艦隊把沈佐民帶過去不過是拖延時間。或者說,是做戲給星系的居民看:我們沒有立即放棄那兩個記者,正在去全力與星盜磋商當中。以免使艦隊的整體形象顯得太過冷血了。
隋易退了,其他人還要在艦隊裏服役,總得為他們争取民衆的支持。
他正要敲醒這兩個自亂陣腳的人,哈布斯突然亂入。傳聲器裏男人的聲音還有點喘:“大中午的跑哪裏去了?怎麽請假了,出什麽事了?”感世一個手臂還被季秋牌牛皮糖抱着,略顯無奈地給自己家屬解釋。
感世的手放在季秋手腕上給他揉按穴道止吐,報備行蹤過後好聲好氣地囑咐:“我們估計等會兒就回去了,你先自己吃飯,不用等我。”他這樣家常的話題,隋遇一聽就知道對邊是房東先生。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幽幽地冒出句話來:“房東先生是王子對吧?”
感世不解地看着他。
“會開戰鬥機的吧。”
“戰鬥星球出來的王子怎麽能不會開戰鬥機?”
隋遇:“求你們了,我知道自己沒什麽本事,但我一想到爸爸背着一身罵名回來我就百爪撓心坐立難安。”宗正也在一邊幫腔:“元帥向來以大局為重,不出意外是不會妥協的。我去把星盜們的研究員秒成渣,讓他們掂量一下K454在他們手裏能發揮的作用。他們再增加這個籌碼來換沈佐民,安安他們放人的決策就能少受些激進人士的非議。”
感世十分佩服宗正這種能把私心上升到家國高度的人才,以及他私底下管艦隊長叫“安安”的超人勇氣。
于是他們一行人把駕駛員換成了哈布斯。
再沖破大氣層的時候就平穩地跟在地表飛行一樣。感世扶着季秋去休息室躺一會兒,留下還有點懵的萊巴龍在外邊和隋遇他們說話。
隋遇:“房東先生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幹完這票我請你吃飯。”
哈布斯重點錯:“誰是房東?阿世跟你說我是他房東?他是這麽形容我跟他關系的?”
隋遇有求于人,立即反口:“不是不是,是我順嘴這麽叫的。阿世說你可厲害可能幹了,家裏家外全靠你這個頂梁柱。”他适時加點私料:“開起戰鬥機來也可帥了。”——好好開,大兄弟,他對你評價可高着呢別歇菜哈。
哈布斯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哪個點,當司機都當得特別有幹勁。
他們三個人都圍在駕駛室看星圖,估測着什麽時候能到白羊星與艦隊會合。照顧病秧子的重擔就落在了感世身上。他等航路穩定了才有心思給季秋看看傷。
這孩子本來就是玻璃人的體質,停藥之後雖然已經漸漸好轉,可從二樓滾到一樓屋檐再順着斜坡掉到地上一路折騰,還是落下了一身青紫。感世把他的袖口褲腿都卷起來看了,一處處給他塗化瘀的藥水。
季秋很配合,讓擡腿擡腿,讓伸手伸手。
确定自己不會被丢掉之後,季秋明顯放松許多。他明明身量比感世還高一點點,蜷在人身邊的姿勢卻毫不違和。
感世不像隋遇,沒和季秋在一個屋檐下住過。饒是季秋表現得這麽溫和無害,他對此人依舊存着一絲懷疑和戒備。要不是這人看着實在難受,他還要追問一番。星盜們選一個看着這麽單純無害的人來當奸細,怎麽看都有點腦子進水的嫌疑,十分不符合常理。
季秋蜷在床上,顯然是被宗正那糟糕的駕駛技術折騰得夠嗆,哼哼唧唧好不可憐。哼了兩聲之後,他毫無預兆地現了原形。
一棵巴掌大的小草驟然伏倒在床上,不甚粗壯的草莖上長着五片葉子。楊柳形的葉子軟趴趴伏在枝幹上,頂端一朵黃色的小花都蔫蔫地耷拉成一團。季秋顯然是沒預料到自己會突然顯形,“吱”地一聲滾進了旁邊的被褥裏死命往裏鑽,一邊鑽一邊徒勞地拿葉子蓋住自己的花。
兩歲的寶寶也有羞恥心,他說話都顫抖出了綿羊音:“不要看!”
對草本植物來說,光溜溜一棵草等同于裸體,露出花來更是堪比自薦枕席。羞恥程度爆表。
感世木着臉掀被子把他蒙上了。兩人靜默三秒之後感世幹巴巴安慰他:“又小又瘦有什麽看頭,我轉眼就忘了,也不會把我看過你的事往外宣揚。”被子聳動了一下,傳出一個悶悶的“唔”。幾秒鐘之後又聳動了第二下,這回倒是個句子,照例是綿羊音:“我變不回來了。”
感世幫他把被子扯開一點點空隙:“你露個葉子出來呼吸,別把自己悶死了。”話音剛落,一片窄長有小分叉的葉片随即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感世默不作聲地用視線描摹着這片狀若楊柳葉的葉片,片刻之後篤定道:“龍冢花。”
季秋“咻”一下把葉子收回去了,倒也沒否認。
坐在床頭的多疑星人這下倒是沒了之前的戒備:“那些星盜是不是聽信傳聞以為龍冢花是人見人愛的湯姆蘇,培養你當生物武器使?” 他語調甚至還有些俏皮,非常符合績優生對愚民的普遍态度。
可憐的龍冢花以為暴露種族後會招來別人忌憚,聽聞對方的口氣中有些輕慢的意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可是一朵連父親都不敢接近的花哪!黑曼巴裏是很多人對他抱有善意,可因此對他忌憚非常想把他從團裏轟出去的人人并非不存在。
他好奇地探出一片葉子:“你不驚訝嗎?我可是龍薄荷。”話音剛落就被隔着被子拍了一下。感世哈哈大笑道:“別的物種我不清楚,恐龍的官配我還是費心研究過一番的。龍薄荷什麽的,你怕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季秋不吭聲,他想起來外邊那只萊巴龍,自認那些一見傾心的話只能當鬼話聽。
感世沒有給他講他所了解到的龍冢花是個什麽特性,轉而起身替季秋把門反鎖上,以免外邊的三個男人闖進來使季秋更尴尬。
他原先還覺得此人既然是奸細,怎麽不直接聯系黑曼巴談條件,還要千裏迢迢趕過去。見了本體倒是明白了:八成是想用體質加成,刷一波星盜們的好感度。他鎖了門沒有立即回到床邊,反倒饒有趣味地盯着床上的一小團看了一會兒。
不甚明顯的笑意浮現在眼底。
感世關了門回到床前的時候,季秋似乎感覺到他身上的被子被人微微按了一下。那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壓力剛剛傳遞到他身上,又立即被人收回了。清朗的男聲透過被子傳來,問的問題不着四六::“你多大了?”這個問題堪稱過年時分走親訪友見親戚時的必答題,每個小孩都會遇到。
季秋老實交代:兩歲半。
感世:……
追求漫長的生命是每一個高等智慧物種的本能,一歲一枯榮的事在草本植物界已經不複存在。他們平均的壽命拉長至近百年,開花結果差不多是在二十歲左右才會經歷的事。
感世沉着臉坐在床上,手腕還耷拉在床單上。隋遇在外邊敲門的聲響打破了沉默:“阿世?怎麽鎖門了?我們都快到了你怎麽一直在裏邊不出來?”感世默不作聲地走出去,謹慎地把門關上了。
他們一起來到駕駛室。駕駛室的電子星圖退出,露出真實的肉眼可見的前路。他們于蒼茫的星空中看見了遙遠的微光。
距離使無數星辰顯密集,星羅棋布,點綴于顏色偏深的太空之中。星球反射着光,叫人看得清明。那點微光卻不像是星球表面反射的光芒,它閃爍着移動,忽明忽暗。衆人心生不好的預感,感世下意識地看向哈布斯。後者趁着駕駛的空隙拍了拍他的手背:“已經交火了。”
他轉頭囑咐宗正:“用軍部的內網聯絡一下隋元帥,新聞還沒有報導,也許只是警告性質的。我們還可以先讓奸細從黑曼巴那邊打探一番。”他轉頭沒看到季秋:“奸細呢?怎麽沒跟出來。”
白羊星那便雖不至于開火,但火藥味已經很濃厚了。艦隊這邊把沈佐民弄過去,一是為了拖延時間,二是為了刺激星盜。
隋易已經認定自己的仕途今天就要走到頭了,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繼續在崗位上發光發熱。他把皮開肉綻的沈佐民展示給星盜們看得時候內心的惡意幾乎就要流出來。
他十分樂意見到黑曼巴急切地打斷和談擅自開火的場面。星盜先動手無疑能讓艦隊占領輿論上的高地。真打起來炮火無情,人質死在窮兇極惡的星盜手裏無疑是民衆們更樂于接受的結果,也能讓艦隊少受些責難。
這可以說是很政治了。
他也确實成功了,黑曼巴率先亂了陣腳發射粒子炮,要求立即交出沈佐民。遭到拒絕後悍然發動了攻擊。
隋安忙得腳不沾地,看到內網裏竄出來的宗正頭像時愣了一下,接通之時極力壓抑內心的雀躍。結果這厮作報告一般噼裏啪啦講了一大堆:我來啦,我不僅自己來啦還帶着你弟一起來啦。喔我還捎上了在你家院子裏撿到的一個自稱是黑曼巴奸細的人。你們開戰了沒有,有的話請派一艘軍艦定位#100X號戰鬥機的位置以便于及時安全地接收我們;還只是示威狀态的話請暫時不要開火,奸細說想幫我們争取更多的籌碼以促成雙方和談……
隋安:“……嗯,知道了。”
他關閉通訊望向星空,粒子流相撞激起的藍綠色光芒絲縧一般劃破空間,激起耀眼的光芒。美麗到妖豔的光束以撞擊處為核,輕易粉碎核心的一切星體,那美麗的尾巴不過是逸散的一點點能量,營造出夢幻溫柔的假象。
來不及了,已經無法叫停。
哈布斯趕到白羊星附近時,這一片四處都是大小不一的星體爆炸所産生的碎片。偶爾有幾片軍用機的碎片混雜在其中,看得人心驚膽戰。
季秋的形體一直維持在原形的狀态,感世讓他呆在休息室裏,不厭其煩地出入駕駛室給他講目前的情況。機體飛速閃過一片隕石的殘片,震得機艙內的所有人都是一跳。季秋連花帶被子滾落在地。
餘震還在繼續,感世眼疾手快将被子挾在肋下掰住了床板蹲下。床的設計與機體是一體的,兩兩牢固地連接在一起。感世把季秋放在自己和床板組成的三角區域內,等這陣颠簸過去了才扛着被子放回床上。他深吸一口氣拍拍被角:“打起來了攔不住,我讓哈布斯開回去,留在這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星艦來接應,太危險了。”
季秋從被子裏探出一片葉子瑟瑟縮縮地蓋在感世的手指上:“我可以的,我在黑曼巴呆了兩年,自從半年前我開花後明顯就能勾起大部分人的好感。”他柔軟的葉片扯住一根中指:“我一定是有用的,你不要讓恐龍開回去。他們要怎麽打贏一個星系,不議和會死很多人。”
感世的視線黏附在指尖的柔軟上:“你怎麽就聽不明白,你沒有那麽大影響力。”
“我長在星盜團!”季秋的聲音被被子蒙得悶悶的,饒是如此依舊掩蓋不了其中的急切,“我怎麽能隔岸關火?”
感世叉着手掃視一番鬧脾氣的被團,徑自往外邊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哈布斯邊上的座位上,眉眼間滿是無奈:“艦隊那邊有消息嗎?”哈布斯搖搖頭,專心地避開一個個飛來的隕石。隋遇和宗正癱在一邊,腦子裏大概已經開始連環播放“我父淪為銀河系罪人,星際第一政治罪犯”/“我妻跌落高壇風光不再,世間第一可憐人”這樣的凄慘畫面。
感世瞥了這兩人一眼,拍着哈布斯的肩提議道:“先找顆大氣層足夠厚密的星球避一避,後續的事項等聯系上艦隊那邊再說好不好?”
哈布斯怎麽會說不好。
他們朝着艦隊所在的大概位置前進些許,找了顆相對安全的星球降落。感世揉揉腦袋,顧不上隋遇就又去找季秋,他踢一腳床板提醒這朵方寸大亂的小花:“我們這邊暫時聯系不上艦隊。你照着你手頭現有的通訊錄一個個聯系星盜,問清楚人質和沈佐民還活着沒有。重點問他們有沒有撤退的意願。”
季秋聽令行事,躲在被窩裏一個個發通訊請求,半響哀嚎地彙報戰果:沒有人通過他的請求。從另一個側面來說,大家都很忙。
季秋一時差點哭出來。
感世又想伸手摸摸那一團小鼓包,餘光卻瞥見哈布斯出現在門口。這頭恐龍也不知道是剛來還是在門口等候多時,只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裏。他燙手一般收回爪子,正直臉解釋道:“他估計是吃錯藥了,現在是原形的狀态……”
第一句話出口,他已調整好了心态,面上的表情可謂是十分肅正:“他有花,不能讓你們見,我只能多顧着他點。”
哈布斯耿直得不得了:“你自從和他進了這間休息室就基本上沒出來過,你剛剛……是想摸他嗎?”萊巴龍又是委屈又是不敢置信,頭上仿佛被人種了一片草。要不是外形看着忒陽光特有爺們味兒,那副可憐裏夾雜着不甘心的小表情大約可以和少女漫裏的玻璃心女主角一較高下。
感世被他盯得窘迫極了,臉都紅了一度。他避嫌一般從休息室退出來,路過哈布斯身邊時還嘟囔了一聲:“我摸他幹嘛呀。”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鉗住,男人的手指無意識地順着他手腕內側的薄皮嫩肉滑了滑。
哈布斯把人從休息室裏趕出來,牽着一只面紅耳赤的感世去了駕駛室。
短暫的降落并未等到任何戰訊,反倒只等來肉眼可辨的戰火餘光。他們所在星球的大氣層被不知道是哪方的粒子炮掃到,厚重的天然屏障被割破一條長長的口子。星球原本隔絕于太空的寧靜被打破。
猛虎入林,屏障內外的空間、氣流、一切物質開始相交流。
霎時間,星球上的氣壓突變,破口下依附在地表的事物如同被無形的飓風卷起。離破口較遠的另外半星上也氤氲漂浮着生命誕生之初所需要的水土。太空将其掠奪,讓其離開母星,緩緩地向着破口處流去。
飛行器着陸在偏遠的半球,還不至于被裹挾而起。
休息室內又傳來細微的響動。
感世頭痛至極,只好抛下哈布斯他們把自己反鎖在休息室裏。他撿着朵拿葉子拍門的季秋就又塞進被子裏:“你又想幹嘛?星盜們沒告訴你兩歲半的裸奔也是裸奔,你平時就給他們看花?”
“不是的。”季秋怯怯地縮了縮,這才又說話。
“他們給我注射催長藥劑的時候說過,盛開的龍冢花是最富有影響力的。”他底氣不是很足,“我現在是原形,我的氣味能……”
感世無語:“能颠倒衆生?收服所有人當你的裙下之臣?能讓交火的雙方乖乖止戰坐下來談條件?”
被子聳動了一下:“也許能呢。”
醫學績優生的感受到了湯姆蘇式傳言對自己學識的侮辱。他這回倒是放縱自己摸了摸被子下的小凸包。季秋隔着被子感受到了那股壓力,惴惴道:“放我出去吧,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天破了對不對?這裏現在是和太空相連通,又不至于被太空中的各種射線直接籠罩的地方對不對?”
感世不說話,門外的原諒色恐龍又在敲門了。
嗷,為什麽要一直和奸細關起門來說悄悄話!你現在不管我就算了,連你那個喪成鹹魚的好同學都不管了嗎,人家的父兄還在前線呢就丢下急需安慰的好同學去陪一個外人真的好嗎!
季秋弱弱地說話:“放我出去試一試吧,我的父親摘過我一片葉子化驗過,我的汁液裏有能讓人心情舒适的物質。我或許真的能感染他們呢。我反感戰争,我不要看着黑曼巴和隋安哥哥他們互相殘殺。”
季秋情緒有些激動:“為什麽要這樣空耗人命呢?所謂的和平與安寧不就是築構在人命無虞的前景之上的嗎?都不顧及自己和別人的性命了,哪裏又稱得上是在維和?銀河艦隊所謂的為和平而戰難道不是借着和平的幌子變相地充當了劊子手和挑撥者麽?”
“不是這個理兒……你還是偏向維護星盜。”
“我偏向的是被欺壓者。”
感世撇開視線,拿側臉對着他:“你以為你是聖父嗎?”
“龍冢花骨子裏都是聖父,我想帝休王後會去勾引坎澤爾大帝,也是出于你覺得可笑的聖父情節。我和他一樣,也是滿懷着對和平的憧憬!”
感世哂笑道:“和盜竊犯兼劫持犯混在一起的小聖父?”
季秋語塞。沉默片刻之後方才續話道:“我和他們混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只是一群無家可歸的流亡者。他們手上至少不沾人命……”
“你錯了,金錢和權利這兩樣東西哪裏能與人命剝離。”感世視線掃過休息室頂部井蓋形的安全出口,脫下自己的外套,“政治犯手上就沒有一個是幹淨的。流亡的政治犯抱團組成什麽黑曼巴白曼巴,到頭來也是想殺回母星重新奪、權。”
“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會比任何一支艦隊的元帥更喜歡算計,更加無所顧忌地用手中的權利挑起戰争。”他脫下自己的鞋子丢向門口“砰砰砰”個不停的哈布斯,“外邊這個看着那麽憨厚老實的,一開始被我撿回家時也時時刻刻想着要殺回萊巴星,要幹翻他那個讨人厭的二哥。”
“政治犯佯裝的溫柔你也能信?傻帽。”他把另一只鞋又砸向門口,心中的無名之火愈發旺盛,“敲什麽敲,給我停手!”
哈布斯立即就不敢敲了,慫噠噠轉而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裏頭的響動。感世被執拗如黃牛的季秋煩得不得了,就這麽煩了他還能猜到哈布斯現在在做什麽猥瑣的行當,光裸着上半身跑到門邊就是一腳。
耳膜都差點被震碎的哈布斯淚奔而走。
感世拉開褲子的拉鏈:“接下來看到什麽都不要喊知道麽?”他将自己剝得只剩一條底褲,把被子連同裏邊的龍冢花卷成一團塞進床板下邊:“你記着,我才不是為了那些讨厭的政治犯,我是為了隋遇……”
他将被子塞進最深處,警告道:“我等下就回來把你弄出來,在我回來之前不要亂動,更不準給外邊的人開門。”他說罷又覺得自己這話完全沒有威懾力,于是又把被子撈出來鎖進櫃子連人帶櫃一起塞進床底。
季秋微弱的聲響透過櫃子上的一點镂空的設計逸出。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
“閉嘴,乖了我才放你出來。”他冷言警告,将櫃子妥帖地放在床板與機體之間的絕對區域,保證他不會輕易被外界的氣流所卷走。他藏好季秋才從床底下鑽出啦拍拍手掌上的灰。
青年略帶張狂的的聲線透過被子傳進動彈不得的季秋耳中:“我讓你知道知道龍冢花真正的作用是什麽。”随後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望不到邊的黑暗中,季秋猛然感受到一陣震顫,然後一切都歸于死寂。
文明的發展進程中,受設備條件和認知水平的限制,分子、原子、質子、電子、中微子、誇克一度被當成是物質組成的最小元素。當然就星際時代的認知水平來看,這些都是龐然大物,遠遠夠不上“最小”這一評價。
然而無論“最小微粒”的定論如何發展,有一點卻是一以貫之:現有所知的最小微粒無法填補所有的空間。微粒之間永遠無法鐵板一塊構成牢不可分的的結構,他們之間總能被更小的粒子所填充。大中有小,小中再小。粒子永遠是分離的,粒與粒之間永遠存在距離。
哪怕構成物質的最小微粒最終被探索出來,人們依舊趨向于認定他們之間依舊有距離。
猶如數學中的直線和曲線,放大之後總能找出切點和線段的端點。
銀河艦隊和星盜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被一種詭異的舒暢感所籠罩,仿佛有一陣無形的煙霧飄過鼻尖,勾引着他們陷入一種舒适的、懶洋洋的、連指尖都不想動的奇異氛圍。
看似牢不可破的艦體完全無法阻止那種奇異的因素滲入其間,穿破它,若有似無地飄散在空氣中。随着人們的呼吸進入血液,沖入大腦,麻痹人的意志。
隋安一瞬間以為軍艦裏有人吸食毒品,還是鼻吸式的毒品。他掙紮着暴怒呵斥:“誰在服用違禁品!立馬收起來!”不料他的腎上腺素一飙升,那東西仿佛更加集中火力攻擊他的思維,他睜眼,眼前有宗正笑意盈盈的圖像。
那人的聲音溫柔到能擰出水:“停火吧,跟我回去好好過日子。”
他閉眼,宗正就換了副模樣出現在他的幻想中。這個癫狂執拗的研究員将他壓在身下,指掌粗魯地掰過他的臉頰與他接吻。一吻畢,又兇悍地頂撞他:“打什麽星盜,跟老子回去打啵!”
幻想中的宗正比年輕時還要粗魯沒有分寸,一個勁地扯他被壓出褶皺的軍裝:“穿着身破軍裝指揮艦隊的你可真沒情調,快脫了,宣告停戰跟我回去樂呵樂呵。”隋安一時沒有抵抗,被剝掉了象征着權力的衣服。
能調動第五艦隊的艦隊長漸漸沉迷了,癱軟了,臣服了。一時間,他都想不起來自己正和星盜幹架。
人被誘導着挖掘內心向往的時候,往往不能抵抗與幻境相伴相生的種種暗示。尤其在這暗示本就寄居在人性深處的時候。人,總是貪圖安逸和平的。所有的争鬥到頭來想換的,還不是一時片刻躺在床上翹腳、玩游戲、吃東西的安逸時光。當然像隋安這樣還想要個翹腳時負責投喂的枕邊人也是很尋常的內心渴求。
毒品一樣惹人沉醉的氣息讓每個人沉浸在惬意的想往中,撫平人們內心的暴怒。它如海嘯般席卷這片星空,叫人無處可逃。仿佛有一雙手将所有的憤怒與憂愁從人們的心間帶走,徒留一片叫人眷戀無比的溫柔鄉。
前一刻還在叫嚣着對轟的人們大致經過一段英語考試聽力部分那麽長的時間,紛紛閃現了同一個念頭: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又過了一段聽力考試重播糾正錯題的時間,銀河系這邊率先發話了:沈佐民我們還沒弄死。
仿佛是剛剛聚衆吸毒的兩夥人莫名其妙地停火,休戰,找了個星球降落開始談判。
隋安迷迷瞪瞪打開通訊的時候還有點恍惚,他剛才在自己營造的幻境中和宗正滾了八百遍,整個人都虛虛的:“歪欸……幺兒嗎?宗正在不在你邊上?我發定位給你,你帶着他來讨K454。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必須加籌碼以顯示我們銀河系不可肆意欺淩……死孩子別讓姓宗的過來說話,我寧願你把季秋叫過來……歪,我沒找你我找季秋,讓季秋也過來我們跟那幫星盜三觀不同無法溝通,你閃一邊去……”
艦隊長整個人都是懵的,他以捍衛和平為己任,可他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自己對和平的向往。臨到宗正坐上談判席時他還神情恍惚: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
他站在宗正身後充當保衛員,筆挺的軍裝還熨帖地覆在身上。擡頭間,有一片薄薄的東西從空中蹁跹着掉落。還未完全從風花雪月的氛圍中走出來的艦隊長娘兮兮地接住了那輕盈的小東西。
落在他手心裏的是小半片花瓣。太空中的射線使這片殘破的花瓣變得黑乎乎,脆噠噠,宛如一片焦炭,依稀可見碎花瓣上還有被揉搓造成的印痕與破口。那東西不過在他手中停留三秒,就化成了一攤塵埃。
隋安看到花瓣就想起季秋,冷不丁抓住宗正肩膀俯下身子悄悄問他:“季秋呢?季秋不是說要充當我們與黑曼巴的潤滑油嗎,他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
宗正以手遮口和自己前夫講悄悄話:“我來之前已經把整架戰鬥機都翻了一遍,只在着陸點附近找到了一片被揉成渣的花瓣。阿逾說那是龍冢花的花瓣。”
研究員先生的口氣裏不由帶上了點崇敬的意味:“他和感世同學一起消失了。我們懷疑他在感世的幫助下偷偷溜了出去,用龍冢花特有的能力促成了這次和談。龍冢花可是馴服過大帝的物種,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他偷偷用視線舔了一邊隋安的顏和制服,感嘆道:“這次和談來得太意外,太珍貴了,你的名譽和榮耀都保住了。”
隋安早就知道季秋的身份,他沉默片刻,拍拍前夫的肩沒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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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