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我又沒有說你

第62章 我又沒有說你

“你要是再給我擦,我就在你身上擦。”文仲青違心地從牙關蹦出幾個字來,要他扛住付臨的神顏太困難,牙關都在打顫。

有些話一旦出口,就收不回來了,即使是後悔也回不來。文仲青此刻臉上寫着大大的“郁悶”,他是想和他做的呀,可為什麽變成了抗議吃東西的時候擦嘴呢。

付臨臉上也好不到哪裏去。文仲青讓他誤會之後,就這?

他臉上還沾着兩人親密時留下的餘溫,和食物的辣香氣。

文仲青不好意思地松了手,眼神閃爍。長睫毛在主人心虛的心神下扇個不停,大有要眨出眼淚才罷休的意思。付臨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張紙巾,目光淡淡地落到文仲青臉上。

文仲青脊背陡然直了:“住手、請你住手!阿臨!”

付臨動作忽然一頓。文仲青在念小學的時候這麽喊過他,當時喊得又親又順口,全班也只有他一個這麽沒邊幅地喊。再後來,文仲青被同學笑是付臨的小媳婦,就改口喊他全名了。

這樣相當遙遠的記憶不知文仲青忘了沒有,畢竟那時候兩人都還小,不記事太正常不過。付臨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去問他,至于是什麽理由讓他情急之下這麽叫,付臨也不打算去深究了。

“不要,我不想。”付臨任性起來一點不比文仲青差,那張白紙巾又快摸上文仲青的臉。

“你再擦、我每吃一口就親你一次。”

“…………”

文仲青的威脅成功地讓付臨重新思考起來。“仲青,你這是喜歡我呢還是讨厭我?”

文仲青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喜歡你,這都看不出?”

付臨那張紙巾終于收了回去,把自己嘴唇上的油漬擦了擦。

文仲青看得發笑,又不敢放肆笑。他以前不知道付臨有這麽個奇怪的習慣呢?倒是他吃東西的時候動作極其斯文,幾乎不會沾湯水到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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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強迫症阿臨,我自己吃吧。”文仲青決心不再跟他糾結下去,不過動動筷子的事,沒什麽大不了。他剛抓住付臨擱下的筷子,手背就被按住了。

“怎、怎麽……?不讓我吃啊。”文仲青莫名有些做了壞事的心虛,眼盯着付臨的那只手。

“你那麽喜歡我……為了感謝你,我想喂你吃。”

文仲青咽了咽口水。“哦,那好吧……先說好——”

“好。”付臨沒等他說完,開口應了。

這次難得的付少沒有為難文仲青,只是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喂他吃。文仲青嘴裏還沒咽下,又看着筷子夾着肉片到了跟前,吃得那叫一個狼狽。等他發現肚子有些飽了,胃已經明顯地凸出小腹。“夠了、夠了……”文仲青摸着滾圓的肚子,抗議着那只使着筷子的手。

付臨微笑着抽了紙巾,按到了文仲青的嘴唇上。難得的是這次沒有任何反抗,文仲青還微微擡起了下巴。

“真乖。”

“…………”這話聽着怎麽像在表揚小學生?文仲青疑惑了一會兒,看着餐盒裏剩下的部分:“你夠不夠啊?我也喂你吃啊?”

得了付臨“寵愛”的文仲青,躍躍欲試地想要報答回去,主動提出了這個讓自己興奮的要求。

付臨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不用,要想喂不如在其他時候好好喂。”

文仲青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付臨取了一次性碗筷,在文仲青“觀察”的目光下吃得面不改色。文仲青撐着下巴看了一會兒,開口問他:“你家以前還管你怎麽吃飯?一滴油都不撒出來不沾上?”

付臨擡起頭:“你家不管你?”

“管,我不聽。”文仲青笑嘻嘻說道:“小學畢業之後我就去練武術了,他們哪兒還管得到我。”

這似乎是個好理由,付臨想。有時候人的習慣是可怕的,像什麽用餐禮儀,他長大了還下意識地遵守着,這些都是小時候他的家庭老師教的東西。文仲青知道而不去遵守,過得比他随意得多。

他很喜歡文仲青的性格,也欣賞他為了自己的追求對抗家裏的勇氣。換做當時的他是做不到的,他只敢跟要霸占他母親位置的柳淺打一架,卻不敢忤逆付青山。

付青山雖然對他不夠好,可答應了他要同文仲青結婚的要求。這一點當然觸及了柳淺的利益。家産平白無故地少了許多,誰都會不如意。柳淺根本就不把他這個前妻生的兒子放在眼裏,反正付青山不止一個兒子,她有付冬雲。

付臨留在這個家裏的理由,是因為付青山表露了對他的善意。多年之後付青山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不可反抗的嚴父,現在的付臨覺得他随時可以像文仲青一樣,離開家庭。

他從沒問過付青山怎麽想,可付青山對他的婚事特別上心這點又讓他心暖。他不會認為自己就是付家唯一的繼承人,柳淺對他這個重返付家的人的敵視讓他無法忽略。

——這女人太狠。如果只是對他耍手段,也沒什麽大礙。她算計付青山,是想連着自己的後半生一起葬送麽?付青山對她,是不是已經不同于當年了?

付臨想不出柳淺這麽做的理由,也無法用正常邏輯去解釋。這個女人拒絕參加他和文仲青的訂婚宴,拒絕着付冬雲的戀人。

等到付臨放下筷子,才發現文仲青坐在身邊一言不發地看他。

“你想事想了那麽久,有關于我的部分嗎?”文仲青語帶調皮地問。

“有。”付臨收拾起吃剩的餐盒,文仲青配合地幫起忙來。

“你想我什麽了?”

“想跟你……去度一度蜜月。”

這委實不像付臨口裏說出來的話。文仲青思索良久,判斷這是付臨這個大忽悠為了掩蓋內心真實想法的托詞,不依不饒道:“什麽時候?別想糊弄我。”

付臨将垃圾收進垃圾桶,取濕巾擦幹淨兩人的手道:“等這些事結束好不好?”

文仲青一時被他的目光所迷,聽了進去,轉頭說了聲“好”。

他和付臨的關系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他竟然開始憧憬有他以後的生活了。

“你躲着我做什麽,我要吃了你啊。”付臨跟在文仲青背後,意外地沒聽到文仲青吐槽兩句。

“又不是沒吃過,怕了你了。”文仲青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他和付臨這頓飯吃的時間夠長,已經快要到與許也約定的時間了。

付臨忽然從背後圈住文仲青的腰,腦袋擱在他肩上:“還有多久?”

“快了,你這個老總可以叫他快些啊。”付臨笑起來下巴磕得他的肩疼,文仲青不得已挪了挪身,也沒把他從肩上弄開。

“哪兒用,他很準時的,慣例會提前十分鐘。”

文仲青又看了看表,還有十五分鐘。“我說……雖然這是你家,可要不要把監控關掉啊?”剛剛他們去監控室的時候并沒有切斷電源,付家的各個攝像頭都還在正常使用。

付臨立刻從文仲青肩上下去了:“你不說我都忘了。要是被柳淺看見了麻煩,之前我們去書房的也要删了。”

文仲青跟在付臨身後,瞧着他在監控室搗弄一會兒,所有監控畫面都變黑了。付臨解釋道:“我只是讓攝像頭轉了角度待機,等會再打開。”

文仲青的手機顯示有新的消息,是許也發過來的。

許也:我已經到付總家門口了。

Chaos:等等。

文仲青拉起付臨的手就往外走,許也這時間算得果然如付臨所說一樣準。

見到兩人的時候許也依舊非常多禮,文仲青雖然覺得沒必要但也不好開口說什麽。三人選擇會談的地方是付青山的書房,以付臨的話說是地方小隔音好,且家裏忽然來人的話也不會被發現。

文仲青也覺得穩妥,進了書房才打開了話匣子,問許也道:“手機上你說已經有進展,是關于柳淺的?”

許也點了點頭。這間書房只有一張長形的大書桌和一張椅,付臨并沒有坐,而是和文仲青一起坐靠在書桌上。許也站的位置離門更近,與二人成了一個等腰三角形。

柳淺的手機其實恢複起來并不複雜,只是他的技術宅朋友最近忙着辦案,沒有第一時間去處理這個事。但是一聽得這東西跟付臨的昏迷有關系,又排出時間替他恢複了。最近付臨肇事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大牛也抱着個吃瓜的心理要他保證有這件事的後續。

這些曲折的部分許也不會讓付臨知道,只簡單地說道:“我查了她的通話記錄,除了她日常保養吃喝的店鋪,和付冬雲的號碼,還有發現很多電話是打給了一個陌生的號,她甚至沒有存儲在手機裏。”

付臨面無表情地聽着,接了一句:“你查了嗎?”

“查了。”許也回得毫不含糊,簡短概括:“是一個名字叫‘張金’的人身份證登記的號,他們最後一次的通話記錄,是在昨天晚上十點。”

晚上十點……文仲青忽然道:“這是她情夫啊?正常男女誰會在這個點打電話啊?”

付臨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抿緊了嘴唇。

許也搖頭說道:“我托人查了一下這個人,柳淺更像是他的老板,他名下還貸着一套房子。”

文仲青輕輕“哦”了一聲。如果還有貸款,那确實不像是柳淺能看得上的人,除非她有什麽特別的嗜好,又或者對方是個什麽猛男……

付臨覺着渾身奇怪,轉頭就見文仲青盯着他瞧,也不知在看什麽,只是幹咳了一聲。

文仲青收回目光,對許也道:“辛苦了,那有沒有可能是安排了他半夜襲擊游芳?”

從許也詫異的目光裏,文仲青讀出他并不知曉此事,只簡要地将游芳遇襲和付臨的病房進人的事情說了。“游芳要我安排人保護他,他就撤銷對付臨的指控。”

許也從他提供的海量信息中提出了要點:“現在就是說游芳願意同警方說出真相,還付總的清白。”

“是這樣沒錯,至少我離開的時候他是這麽跟我約定的。”文仲青用眼角的餘光瞄到付臨擺出了一張臭臉,心中惴惴着想他難道又想着清算他要保護游芳的事。

“那現在到底有沒有新的進展,我們是不知道的?”許也再一次迅速找到了重點:“付總醒過來并出院的事情,依舊不能公開?”

“他還沒出院呢,只是不在醫院了,‘失蹤’而已。”文仲青答。

許也皺起眉道:“這可不好了,除非游芳已經改掉供詞,要不警方依舊會找他問話的。”

“找他不如找找付青山。”文仲青嘀咕一句,又想着付臨沒去報案,付青山失蹤只是二人的合理猜測。他心道說漏了嘴,便沒有繼續往下深入。

許也并沒有被他這句忽然插入的話分去注意力,一心一意考慮着付臨的處境:“按昨晚的事推測,付總很有可能也在對方的名單裏。”

“是啊,所以不能讓他再住在醫院裏。游芳怎樣我管不着,可他不可以。”文仲青道。付臨在醫院等于是敵暗我明,太被動了,他即使是安排了張聞和馮迢也不放心。

付臨安靜聽他說完,忽然補充:“你手機裏,不是留了一張照片嗎?”

文仲青聽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指了指自己,确認是對自己說的之後問道:“什麽照片?”

“昨天晚上,你照下了進我病房的人的照片。”

付臨的記憶力不愧是學神級的,文仲青差點忘了這事,經他提醒立即取了手機出來:“是照了。”

“既然許也去查了那個叫‘張金’的資料,照片同身份證對一對,不就清楚昨天的事了?”付臨同他解釋道。

文仲青和許也互相望了望:他随手取證的這張照片竟然起了這麽關鍵的作用,能間接證明柳淺和昨天的事情有關系。而昨天那個被他拍下的人,也确實有一身練過的肌肉。

文仲青覺得很多猜測和不合理忽然就能對上了。

“我想知道柳淺所有的通話記錄。”付臨向許也道:“其他APP的聊天消息,能查到嗎?”

許也苦笑着搖了搖頭,他查到這些也是他托了熟人,更私人的信息是無法提取到的:“付總真當我是全才啊,柳淺現在還不是犯罪嫌疑人呢。”

付臨默然。游芳的遇襲不知和警員說了沒有,如果他有什麽證據能指向柳淺,或者可以讓警方查一查。現在這樣确實是太為難許也了。

“她所撥打的號碼,我已經打印出來了,付總可以看一下。”許也從随身的文件夾中取出一份清單,遞給了付臨。

付臨自上往下一行一行掃了下去。直到翻到最後一頁,也就是整個一周的記錄才開口道:“這上邊有斂嚴的電話。”

文仲青湊在他身邊,自始至終沒有見着“斂嚴”兩個字,心裏不禁有些疑問:付臨記得斂嚴的電話是怎麽回事?他是不是還記得付冬雲的?這種沒由來的亂想在文仲青腦子裏轉悠了一圈,又被他趕了出去,只道付臨這種是天生的博聞強記,與他看過就忘有些差距是正常的。

而他重新審視起斂嚴這個名字,由最初的斂嚴是為了私人恩怨而報複游芳的推理中跳了出來,看來斂嚴更像是柳淺破壞兒子戀情的工具人。

付臨将打印的通訊記錄折成對半,遞給了文仲青:“他們在一周內總共通話有二十二次之多,可見斂嚴和柳淺的關系比想象的還要複雜。”

文仲青心中一動,有個更狂妄大膽的想法在腦中徘徊,可硬是不敢說出來,只得問付臨:“你說的複雜是指什麽?”

“你看看他們的通話時間。”付臨道。

文仲青展開記錄有些懵逼,紙張上密密麻麻地打印着五號字體,整個有五頁之多。這要他找出哪個是斂嚴不是在為難他,是要了他的命。好在付臨想起來補充了一句:“尾號是799的那個號。”

文仲青雖覺得他救了命,也糾結付臨要他再找一遍而不給他答案:“十點、八點、兩點、兩點…………”文仲青将奇怪的時間念了出來,仿佛一瞬間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秘密。

剛他和付臨只是覺得那個“張金”和柳淺的一通電話時間詭異,現在和斂嚴的通話比較起來簡直不是個事兒。——誰會在半夜和下屬打電話啊?

“啊?!”文仲青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柳淺是和斂嚴有私情嗎?他再确定了一下通話時長:幾分鐘的,半小時的,一小時的,最長的甚至接近兩個小時。

“我明白了。”文仲青的表情跟生吞了一顆雞蛋差不多,柳淺這是給付青山戴了綠帽?他無比沉痛地将胳膊擡上付臨的肩,湊在他耳邊問了一句:“你爸那方面不行了嗎?……”

付臨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陰霾,讓文仲青後悔問錯了話。斂嚴這種小年輕長得不錯,或許十分能讨富婆的歡心也不一定……文仲青定了定神,決定不去要這個問題的答案,可又實在好奇得很:“我、我又沒有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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