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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想起了一點什麽(下)◎

花房說起來其實是宮中一處培育奇花異草的小院, 為了裝飾禦花園和取悅各宮娘娘們所設。

平時裏面在的人很少,僅兩個悶不做聲的老太監。

他們日複一日地做些澆水搬花的活計,安安穩穩的, 準備在此處養老了。

卻不想重陽節宮宴當日, 一向安靜少人的花房竟然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主子。

玄色滾金的團龍袍,垂着朱纓的七珠金冠, 紋刻龍形的白玉帶……

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看過來時, 兩個老太監頓時如遭雷擊, 慌忙以頭觸地,“奴才拜見太子殿下。”

他們身在這偏遠的小院侍弄花草哪裏見過這般情況, 尊貴至極的太子殿下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退下,孤在這裏待一會兒, 不準任何人打擾。”

太子命令,兩個老太監不敢多問也不敢多看, 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好在花房雖小, 但到底有一方床榻是為了貴人休憩準備的。昔日大周後在的時候, 尤喜時不時到花房走一走, 賞着花吃塊點心喝口清茶。

大周後當年停留的地方如今為太子殿下所用, 兩個老太監也不害怕太子殿下嫌棄花房簡陋。

他們退到花房的最外面, 身體僵硬地站了一會兒,遲遲聽不到裏面有任何動靜,伛偻着身子, 只好又侍弄起腳邊的花草來。

兩個老太監老眼昏花, 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們彎下腰的那一刻,有一個穿着孔雀藍衫的少女閃了進去。

避開了那兩個老太監, 沐離進到花房的裏面, 撫着胸口稍稍有些心虛, 這是在大魏的皇宮裏面,她行事還是過于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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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被人發現,豈不是要被當作刺客?

不過來都來了,怎麽能輕易放棄?

她定了定心神,整理了一下裙擺,随意把從小宮女那裏拿到的帕子往袖子裏一塞,小步小步地走進去。

這一處小院不大,也只有三兩間房,沐離踮起腳尖往左右都看了一下,選擇往放有屏風和帷幔的一邊去。

四周很安靜,繞過屏風,短短的幾步路讓沐離的心跳加速,走到帷幔的前面,她驀地停下不敢動了。

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她杏眼直直盯着鮮豔的帷幔,耳邊仿佛出現了一道聲音。

那道聲音告訴她,不要再往前走了,這帷幔的後面藏着天下最毒的蠱蟲,只要踏進去一步,她就會失去神智,成為蠱蟲口中的獵物……

沐離從小喜歡在南疆的山林中奔跑,那裏有毒蟲有毒花,要人命的東西,可是每一次她都能憑借直覺避開。

這一次呢?她還能避開嗎?

沐離邁步的一瞬間心中竟然閃過遲疑,明明她只是為了當面和大魏太子道謝,明明這裏不是毒蟲毒花遍布的南疆。

她怎麽會覺得危險?

“本郡主只是道句謝嘛。”低低地呢喃一聲,她一手掀開帷幔,徹底走進去的那一刻便在耳邊聽到了一聲男子低沉的粗、喘……

呼吸一窒,沐離立刻擡起頭,随即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前放着一張寬敞精致的床榻,大魏那位總是溫和地朝人笑的太子殿下就坐在正中間的位置。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形狀很好看的眼睛很認真地在看着她。

漆黑的眼瞳中,只有她一人。

沐離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他的眼神追随着她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

“太子殿下,謝謝你這次幫了我,我和南疆都會感謝你的。”走到堪堪距離皇太子一步之遙時,沐離才恍然清醒,記起自己費力跟着人過來的目的,杏眼彎了彎。

笑容明媚燦爛,像是四處擺放的海棠花。

她的笑容還沒有收起的時候,身形高大的男子忽然起了身。

長臂伸去,沐離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電光火石之間,她的人已經被牢牢地壓在了下面。

床榻上,太子莊徽的身下。

沐離睜着杏眼,驚的一口氣沒喘過來,而一只手已經慢條斯理地拔掉了她發髻兩側的孔雀釵,随意一甩,扔在了地上。

孔雀釵落地,發出“叮叮”的細響聲。

“太子,你…”你做什麽?沐離終于發覺了不對勁,開口想讓近在咫尺的男子清醒過來。

她從莊徽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酒氣,當即認定此人不勝酒力喝醉了。

本來憑借她沐小郡主的力氣制住一個喝醉的男子還是沒問題的,可就在她粉唇張開之時,有一股濃郁的氣息湧入了她的鼻中,嘴中。

微冷的木質香氣混合着酒的氣味融合成獨特的、誘人沉淪的氣息……

他的眼睛只裝着她,挺直的鼻梁點到了她的臉頰,而溫熱的唇奪去了她的呼吸。

沐離的腦子好似一團漿糊,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已經反客為主,不僅沒有掙紮反而伸出了靈活的兩只小手。

摸來拽去。

金冠真礙事,趕緊解了扔掉……玉帶怎麽這麽複雜,弄了好久都弄不來……動作怎麽磨磨蹭蹭的,拽拽袖子快一點啊……鑽小樹林怎麽那麽疼,她的指甲都抓疼了……

早就好奇鑽小樹林的感受了,舒服是好舒服,可是不能一直這麽……沒個停下來的時候……

沐離忍受不了了,又開始毫不客氣地拿指甲抓……好久好久之後,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雙手雙腳抱着的人,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

胡亂地穿上衣服,拿上孔雀釵,她心虛地從事發地跑路了。

看都不看淩亂的床榻一眼,更遑論被她扔到地上的金冠、扯斷的玉帶、還有被她踩上了腳印的玄色團龍袍!

貓着腰跑出去,沐離的一張小臉紅的能滴血!

完了完了,她居然在和大魏的太子道謝的時候不小心鑽小樹林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還怎麽回南疆?

而且,南疆和大魏之間的關系也會變得極為複雜。母親知道定會頭疼不已,本來她還要議親的。

太子喝醉了,她又沒喝醉!

她不但沒掙紮還去扯人的衣服讓人快點!

現在她又丢下人急沖沖跑出來了,怎麽解釋!

一時不知所措,沐離循着記憶中的路線又趕回去了設宴的保和殿。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她忐忑不安地準備應對大魏人的詢問,卻不想一路幾乎不見宮人,而回到保和殿才發現場面竟然有些混亂。

竟無人注意她是從殿外悄悄進來的,有些奇怪。

“郡主,宴會将散,陛下降旨所有人速速離宮,您快随咱家出宮吧。”而正在沐離不明所以的時候,一個小太監上前,她恍惚地随着人出了宮門。

走到宮道的盡頭才隐隐約約聽到只言片語,醜事,私通,被人撞見,帝怒……

“趕緊走!”沐離低着頭,壓着聲音同等候已久的綠蘿只說了一句話,就立刻坐進了馬車裏面。

閉着眼睛,她很快累的睡着了。

……

很累很累,骨頭縫都是酸酸痛痛的,讓她忍不住在睡着的時候也哼哼唧唧。

“好累啊,小樹林真不好鑽。”沐離在即将要睜開眼睛的時候,小聲地嘀咕。

她的手腳也适時地扭動了一下。

莊徽傳來許太醫正在為她診脈,見此當即伸出一只手不輕不重壓住了她亂動的手臂。

許太醫識趣地低下了頭,同時,沐離倏然睜開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你怎麽,怎麽醒了?”沒頭沒腦,她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話。

莊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許太醫卻不由自主地揚起了耳朵,什麽叫你怎麽醒了,難道先前太子殿下和這位娘子一起入睡……

“是你喝醉了先對我動手動腳的,而且弄的我好疼!”剛從記憶中醒來的沐離心中依舊發虛,對上莊徽波瀾不驚的眼神,她強撐着氣勢先發制人,務必要把大部分的過錯都怪到莊徽的頭上。

總之,她沐小郡主才是吃了虧的人!

“我叫你停下你不僅不停還那麽用力!”越說越覺得自己受了苦,沐離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理直氣壯。

許太醫的呼吸都停了,短短的兩句話已經夠他浮想聯翩,原來太子殿下喜歡這樣……

“我,我跟着你只是為了道謝!”

“孤在讓太醫為你診治。”莊徽的眼皮不停跳動,冷冰冰地點了一下周圍還有旁人在。

沐離猛地閉上了嘴巴,驚疑不定地發現還有一個人,面帶警惕。随後她又像是很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最後直直地盯着莊徽,一動不動。

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回憶。

許太醫默默收回了手指,朝莊徽點了點頭,“這位娘子的身體略有虛虧,但毒素已清,靜養便可。”

“嗯,退下吧,今日之事許太醫明白即可。”莊徽颔首,吩咐許太醫守口如瓶後命他離開。

許太醫悄悄瞥了一眼那作少年打扮的女子,恭敬而退。

想來這女子将來大有可為啊。

……

“你方才口中說什麽?”

“我,本郡主想起來那天了。”

莊徽神色微變,黑眸緊緊盯着她,語氣喜怒不明,“說說看,孤在這裏聽着。”

“就是想起來重陽節宮宴那天,你,你喝醉了酒拉着我不讓我走,還強迫我拔了我的孔雀釵,你還親我!把我壓在床榻上!”沐離恢複了那日完整的記憶,一鼓作氣将細節都描述了出來。

“都怪你親我,不然我一定能掙紮開,不讓你得逞的。”

“你身上的香氣肯定動了手腳,你故意迷惑我的。”

“本郡主客客氣氣去道謝,你身為大魏的太子,喝醉了酒居然對本郡主起了色心。”

“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兩情相悅,是你酒後亂性害了本郡主。”

沐離總算弄清小哭包是怎麽來的了,一時心情複雜,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

兩情相悅是假的,始亂終棄也是假的。只有一場突如其來的意亂情迷是真的,莊徽喝醉了酒,而她見色……啊呸,被迫承受。

莊徽的眼神随着她一句句吐出的話逐漸變得幽暗,事實上那天發生的一切他早已記不得了,只身體留有一些模糊的感覺。

酣暢淋漓的快、感。

但當她開口說出來,還說的那般清楚,他的腦海中仿佛自動呈現出了當時的畫面。

壓着人,拖到榻上,制住手腳,堵住唇舌,然後……

“孤當時并未喝醉,有人在孤的酒杯上動了手腳。”他閉了閉眼睛,将體內突然爆發的燥熱硬生生壓了下去。

臉色也變得冷漠無情。

“哦,原來你還中了藥!”聞言,沐離更加理直氣壯了,反正無論如何她都是那個被無辜牽連的人。

“怪不得我抓了好久你也不停下,原來是因為中了藥。”她想起那種頭皮發麻怎麽都無法停止的感覺,幽幽地哼了一聲。

莊徽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她,手指微動。

他說了一句話,“你想做太子妃嗎?”

作者有話說:

莊徽:不想做安靜一點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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