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說你叫林朗,是開朗的朗?”

“你說你叫林朗,是開朗的朗?”

糾結再三,林朗決定給姜如擦擦臉跟手就好。

說幹就幹,她小心翼翼放平姜如在床上,随後摘了包,單手叉腰用手機搜索怎麽卸妝。

姜如的化妝品不少,林朗平時很少接觸這方面,幸好瓶瓶罐罐上都有文字說明,不至于讓她手忙腳亂。

她按照手機上說的,一步步卸掉姜如臉上的妝。

柔和的床頭燈照在姜如素淨的臉上,足足要比真實年齡年輕個五六歲。

林朗最後用濕毛巾替女人擦好臉,完事輕輕呼出口氣。

化妝麻煩,卸妝也是。她心想。

忙完所有,她俯身稍微抱起姜如,語調是從未有過的在意:“姜如,我幫你把外套脫了再睡,還舒服點。”

姜如像是覺得有人打擾她的美夢,蹙眉輕哼幾聲,但總體還算聽話。

薄被蓋住女人姣好身材,林朗不服氣念叨:“不讓我抽煙,結果自己喝的爛醉還跑去臺裏抓我。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沒直接把你丢到大馬路上就算不錯了,你第二天得好好感謝我。”

發洩完一通,她手腳放輕關上門,清洗過後來到冰箱前,從鐵罐子裏面拿走三塊酸糖。

第一塊含到嘴裏的時候,林朗想,她明天一定要讓姜如也吃一塊。

關于那天醉酒,姜如最後的記憶是溫暖的背跟小孩不滿的嘀咕。

第二天晚上她試圖想問對方發生的具體細節,結果對方什麽也沒說,自顧自從罐子裏拿出一顆糖遞給她。

“吃了它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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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朗以為姜如怕酸不會吃,因為她發現這女人不愛吃酸的東西,哪怕是調味的醋也放的少。

萬萬沒料到姜如二話不說接過糖,剝開包裝紙就要放入口中。

電光火石間一只手攥住她手腕,姜如擡頭迎上對方明顯錯愕的表情。

“服了,就這麽好奇?”林朗奪過她手中的糖想扔掉又覺得浪費,萬般無奈丢進自己嘴裏,登時皺眉。

姜如眸光閃動,抿嘴調侃:“确實,想知道你是不是把我丢到半路上,然後又良心發現帶我回來。”

“對!就是這樣!我把你硬拖回來的!”林朗回房,半路又折回予以警告,“再有下次我是不會管你的,讓你睡一次大街上就長記性了。用不到第二天,所有的娛樂媒體都會發通告,知名金牌編劇深夜酒醉睡大馬路!醉态百出!”

“那我還要謝謝你這次的‘救命之恩’了。”

“不、客、氣!”

門被關上,姜如彎眸,接着門又打開,林朗故作高冷道:“那要是……明天你做可樂雞翅做謝禮,我也能勉強接受。”

“好,我給你做。”女人爽快答應,林朗挑眉,心滿意足合上門。

生活照舊,姜如抽空回了一趟父母家裏,看着父親一身減齡裝,出聲詢問:“要出門嗎?”

“不是,是一會兒電視臺裏的記者過來采訪。”姜母替丈夫撫順衣領打趣,“從昨晚就開始問我穿什麽衣服上鏡,真臭美。”

“哪有,你可別胡說。”姜父傲嬌的不肯承認,眼神期許看向女兒,“怎麽樣?爸爸這麽穿精神嗎?”

姜如像哄孩子一般哄他:“很好,很年輕,看起來也很有活力。”

“看吧!女兒都說好看!”

“美得你,這麽好看不還是我搭配的?”

話音剛落門鈴聲響起,保姆上前,得知是誰後開門放對方進來知會一聲:“是電視臺的記者。”

姜如扭頭看去,正巧跟走進來的人撞上視線。

“您好,姜導。我是這次負責采訪您的記者,林朗。”

年輕記者穿着幹淨沒有丁點污漬,小馬尾辮顯得幹練,就是五官瞧上去具有攻擊性,但氣場收斂不少,能磨掉幾分戾氣。

嗯,外在條件九十五分。作為導演的姜父在內心打出分數。

姜家是獨棟別墅,室內中式裝修,古樸清雅。

随處可見的照片上顯露出一家人的親近,姜如是獨女,在那個時代,姜父姜母聽過最多的話就是再要個兒子,統統遭到姜父強烈反駁。

‘我就要給你們證明!我姜瀚山的女兒未來肯定不比你們的兒子差!’

在物質與精神的雙重富養下,姜如在萬衆期待中長成人人羨豔的對象,這點讓姜瀚山很滿意。

林朗對節奏的把控能力又精進了許多,整個采訪過程舒适流暢。

“感謝姜導,視頻剪輯好會先給您過目。”采訪結束,林朗收起采訪稿起身禮貌道別。

“你說你叫林朗,是開朗的朗?”姜瀚山問。

林朗一愣,繼而點頭。

她已經很久沒用過開朗的朗來介紹自己。

“名字不錯。”姜瀚山笑道,“辛苦你了,小記者。”

“不辛苦,那我們先告辭了。”林朗走之前無意識回頭,與姜如視線一觸即分。

看來她今天又可以在臺裏晚回去了。

夜裏姜家三口吃完飯談及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姜母順嘴提問:“你現在既然跟那個孩子一起生活,怎麽不把她帶到家裏坐坐?”

要不是這次工作接觸,她還見不到這位傳說中的刺猬小房東。

當年她女兒出去了幾個月回來就提到過林朗,她跟丈夫提議過想資助,但被女兒攔住。

理由很簡單,林朗不會接受。

“她會不自在,以後再慢慢來。”姜如插了一塊蘋果回答。

“一個人能把自己養成這樣挺不錯的了,有多少孩子只是因為父母不和就走上歧路,更何況她這樣的情況。”姜瀚山評價。

姜母疼惜道:“性子感覺挺冷的,雖然她讓自己外在看起來比較有自信,但是小動作太容易出賣人。”

比如雙手接杯子時會同時低下頭,又比如坐着的時候會繃直脊背,在對稿時聽到一家三口和諧互動會多看幾眼。

那一直挺直的雙肩,直到聽見姜瀚山說辛苦了才有微微下沉的趨勢。

“我倒寧願她性子冷些。”姜如垂眸看着對話框內那條簡短的回複,輕聲說:“她沒有感受過愛,也沒有被親近的人認認真真的肯定過。如果依舊對這個世界充滿愛意,很有可能會被傷一次又一次。”

所以她希望林朗能夠一直站在自己的利益上保護自己。

“不過我倒看出來,林朗好像很抗拒跟你靠近。”姜瀚山喝茶。

他這雙眼睛毒得很,林朗的抗拒是本能。

男人不解,要知道其他人都巴不得跟她女兒交好,能做知己更難得,怎麽偏偏還有躲着的。

“那就對上绾绾說的那樣,林朗骨子裏是有自卑的因子存在,覺得配不上绾绾,所以她站在咱們女兒身邊,會不自覺的拉開距離。只有拉開了,才會勉強覺得兩人之間沒有那麽遙遠。”

一句分析猶如驚濤駭浪拍打在姜如內心,她神情稍顯懊惱,像是怪自己沒發現這件事。

又是一個加班夜,林朗跟搭檔分手後獨自來到飯館。

“是小朗啊!你可有日子沒來過了。”老板覺得擔心,“上次我聽說你暈倒了,現在沒什麽事兒了吧。”

“沒事,上次就是低血糖。”林朗坐在老位置。

“還是老樣子?”

“對,謝謝林叔。”

“那你等下。”

等待的功夫外面忽然飄起綿綿細雨,林朗聽到提示音,拿出手機低頭查看。

——帶傘了嗎?

——小雨,不礙事。

——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在吃面。

——知道了,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交朋友了?”

頭頂傳來的聲音驚醒林朗,她順手将手機熄屏回答:“沒有,房東。”

老板放下湯碗,和氣道:“你每次來我這裏吃面都是悶頭吃,等着的時候也是幹坐着,還是頭一次見你拿手機。”

林朗聞言只抿嘴淺笑,手指抽出筷子掰開吃面。

今天的飯館人少,老板清閑下來坐在門口興沖沖說:“小朗啊,你知道電視臺後面的那片小區嗎?”

“知道。”幾年前蓋好的,價位不等,因為設置了分區,既能滿足平民需求,又能引進高檔住戶。

“那裏啊,明年就有我跟老婆孩子的一個新家了。”老板臉上露出憨厚笑容。

林朗聽後擡眸送上祝福:“恭喜。”說完她主動提起話題,“你女兒明年高考了吧。”

“是啊!明年就高考了!我跟她媽媽這幾年多攢錢,也為了她以後的生活着想。”

男人的話讓林朗漸漸緩下吃面的動作,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在醫院裏看到的人,茫然開口:“林叔,你為什麽會那麽愛你女兒?”

老板叫她的問題給問懵了,笑出聲:“因為她是我女兒啊,我是她爸爸,愛她不是應該的嗎?”

“就因為是女兒,所以就愛嗎?”林朗并沒有得到解惑。

老板娘心細,但她是個內斂的性子,平時鮮少跟食客們交流。

可她覺得眼前的姑娘快要被無助跟孤獨碾碎了。

她跟丈夫聽到過關于林朗的傳聞,沒有因外界的流言而疏遠。因為他們相信自己的眼,自己的心。

一個每頓都不會賒賬的人,甚至還會有時主動幫忙招待客人的人,怎麽可能會像別人口中說的那麽差勁。

吃完飯,林朗拿出手機掃碼,可手機有些卡頓,半天都進不去付款界面。

“這頓就當叔請你的。”

“我……”

現在科技提高,幾乎所有付費都變成了網上支付,她身上慢慢的也不會帶現金。

看來只好明天再給,林朗暫且同意老板的提議,點頭告別。

“小朗!”身後的女聲叫停林朗,她站在屋檐下轉頭看去,是腼腆的老板娘。

“這傘你拿着。”老板娘遞來傘,“這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雖然小,但是現在快入冬了,小心進寒氣,感冒了就不好了。”

她見林朗一直低着頭,出于擔心詢問:“怎麽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不你再回店裏歇會,等我們收完了店送你回家。”

“不用。”極力克制的顫音觸動老板娘的心。

林朗迎上對方的目光,艱難催動發澀的喉嚨出聲:“沒事,這傘我不用,你們回去路上小心。”

她逃似的快步離開,留老板娘站在原地,滿眼心疼目送她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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